第三章 寵寵要幸福
1
“汪嗚——”阿白白坐在地上，發出可愛的叫聲，雪白的長毛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臉上絨絨的毛，再加上微微吐出來的粉紅色的舌頭，像極了一條普通的、超級可愛的雪納瑞——也僅僅隻是像而已！
在我的認知當中，沒有哪一種狗能讓時間停住，也沒有哪一隻雪納瑞能停留在半空中，隔空托起兩個成年人的重量，還外帶一隻貓。
難道因為它是寵物之神的使者，所以有這麽多我不知道的能力？
不對，如果它真的那麽厲害，為什麽會害怕前任主人的迫害？
我遲鈍地想起，剛撿到阿白白的時候，阿白白雖然看上去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但是，我給它洗澡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它身上有受過虐待的痕跡，相反，從毛色上看，反而是受到了很好的照顧。
所以……
他們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麽？
我看著用相同姿勢坐在地上的一人一狗，他們倆互相看了一眼之後，阿白白迅速地扭過頭，不去看那個名叫白小蔥的男生的眼睛，一副超級心虛的樣子。
“快點說話！”我瞪了他們一眼，忍不住低聲吼了起來。
阿白白低著頭根本不看我，而泰奧多拉則完全違背了貓狗相處的原則，一副諂媚的樣子，不停地用頭拱著阿白白的脖子，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喵——原來你叫阿白白啊，我可以叫你阿白白歐巴嗎？歐巴你好厲害呢，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狗狗呢……”泰奧多拉完全不懂得看現場的氣氛，開始對著阿白白犯起花癡來。
阿白白受不了地往邊上挪了一點，這邊的泰奧多拉又屁顛屁顛地黏了過去，完全沒有一點屬於波斯貓的冷豔高貴的感覺。
白小蔥坐在地上，眼中充滿興趣地看著阿白白和泰奧多拉。
“咳——”我用力咳嗽一聲，成功地喚回了白小蔥的注意力。
“既然阿白白不說，那麽可不可以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麽要不停地給我發送短信，還跟蹤我呢？變態跟蹤狂白小蔥先生！”我叉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白小蔥睜著水晶一般清澈的眼睛，身上穿著大大的、可笑的玩偶服，一隻手無意識地擰著那個被打落在地上的玩偶頭上的裝飾，有點手足無措。
“那個……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蹤你的……我隻想要回阿白白而已……”白小蔥不看我的眼睛，低著頭訥訥地說，“我也不是故意要跟蹤你的……我是通過寶石市的監控鏡頭看到了阿白白，不過剛看到它，就發現你們在巷子裏被壞人攻擊，我順手就打了匿名電話給巡警……我看到你對阿白白很好，但是你又不把阿白白還給我，我很傷腦筋啊，這次來這個派對，其實是想跟阿白白談談的……”
“之前報警的人是你？”我驚訝地打斷了他的話。
其實那天在巷子裏，警察先生說接到了匿名電話報警的時候，我還向警察先生問過報警人是誰，但是他說，報警的電話號碼是個匿名電話，根本沒辦法查到，所以我隻好把感謝藏進了心裏。
沒想到，居然是白小蔥……
“啊——”我腦袋裏閃過一些畫麵，頓時羞愧得有點說不出話來，“原來你不止那一次幫過我們，剛剛的派對上，你也……幫助過我……”
一邊說著，我的臉一邊忍不住紅了起來。
從小到大，爸爸媽媽對我的教育就是要知道感恩，可是……
我想起自己剛剛的態度，頓時慚愧得不得了。
我居然……
我居然用那種看變態的眼神，看著幾次對我伸出援助之手的恩人。
“對不起！”我低下頭，對白小蔥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不不不……我……隻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啊……你……你要是真的感謝我，就把阿白白還給我吧……”白小蔥急忙站起來，連連對我鞠躬，說著臉也紅了起來。
“我之前不肯把阿白白給你，是因為我擔心它受到了虐待，既然是我的誤會，我當然……”雖然跟阿白白相處的時間不長，我心中卻對聰明機靈的阿白白充滿了不舍，但是，一想到就連我這個跟它相處時間不長的人都那麽喜歡它，那更不用說它的主人了……
“啊——我不要——”原本還在跟泰奧多拉玩遊戲的阿白白，在我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飛快地衝了過來，身體直立，前爪死死地抱著我的小腿，發出淒厲的慘叫。
“阿白白！我還沒有原諒你欺騙我的事呢！什麽虐待，什麽狗體實驗……”我皺著眉頭，挪動著自己的腳，想把阿白白從我腿上抖落下來，但是阿白白不如我願，反而纏得更緊了。
我下意識地看了白小蔥一眼，白小蔥目不轉睛地看著阿白白，似乎在思考什麽。
“求求你，不要把我給白小蔥……我要是跟他回家，一定會馬上窒息的……”阿白白睜著圓溜溜的、像黑曜石一樣的眼睛，仰著小臉可憐兮兮地哼唧著。
我的另一條腿也覆上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我移過視線看過去，泰奧多拉也學著阿白白的樣子，用四隻爪子抱著我的小腿，抬著頭，綠寶石一樣的眼睛閃爍著光芒：“求求你也收留我……我是一隻無家可歸的貓，我再也不想被主人當成玩具和珠寶展示架啦，貓也是有自尊的……”
實在是受不了“可憐視線”的我，忍不住扭過頭，看著白小蔥。
能讓阿白白怕成這樣的地方，到底是有多可怕啊？
“阿白白可能……對你家有點排斥，如果可以，請帶我去你家看看好嗎？”我說。
“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阿白白，你也不要再說我壞話了。”
白小蔥沒有拒絕，反而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
“小朵，小朵，不要去，那個地方超級恐怖！你會被細菌感染的！”即使是被白小蔥捏著後頸懸在半空中，阿白白仍然不放棄地一邊抖著腿，一邊試圖說服我。
我抱著泰奧多拉，跟在了白小蔥的身後。
2
原本以為白小蔥的家會很遠，但是沒想到，公交車在經過我家診所之後，晃晃悠悠地轉過一個街道，過了兩個站，就到了白小蔥家附近的站牌前。
阿白白試圖咬著繩索往後退，但是白小蔥絲毫不在意地拖著阿白白往前走，阿白白最後幹脆趴在了地上，裝死似的任由白小蔥用牽引繩拖著它往前走。
很快，白小蔥就在一棟小樓前站住了。
這一條街似乎都是外表相同的獨棟小樓，每棟小樓都是米白色的外牆，赭石色的小圓屋頂的兩層樓，前麵有個小小的花園，一路走來，我看到不少將自己家的小花園布置得超級精致的住戶，但是，一到白小蔥家門口的時候，我卻停住了腳步。
有一種完全不想進去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啊？
明明應該是同一時期的建築，白小蔥家莫名地有種滄桑感。
別人家的小花園都是假山、流水，或者是開滿了各種鮮花的小花圃，再不濟也在紫藤花架下麵擺上一張桌子，幾張小矮凳什麽的，然而，白小蔥家……
似乎……
有點野性十足呢……
原本用來種植爬藤植物的門口的花壇裏，不知名的紅色大葉植物爬滿了整個牆壁，充滿了攻擊性，感覺好像從裏麵隨時都能蹦出一隻毒蜘蛛或者蝙蝠；透過鐵門的空隙往裏看，一條小石子路直通房子的入口，石子路的縫隙裏，頑強地生長著各種小草。
石子路的兩邊，肥沃的土壤上麵，長的不是什麽花朵，而是高高矮矮的、比我小腿還高的野草，風吹過的時候，發出“沙沙”的響聲。
感覺畫風跟別人家不一樣呢……
白小蔥掏出鑰匙，打開了最外麵的鐵門。
“那個……因為我是一個人住，所以，家裏可能會有點亂呢……”白小蔥回頭看著我，突然有點困擾地撓了撓頭，對我說道。
“哦……哦！”我迷惘地點點頭。
白小蔥站到了房子入口，卻並沒有拿出鑰匙，而是將眼睛貼到一個圓形的小孔上，然後，一陣古怪的機械聲響起，那扇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木質的門，自動打開了。
“自從上次小夢到我家踹爛了我的門之後，我就製作出了這個瞳孔識別係統，隻要掃描視網膜，門就會自動打開啦，還有這個門，小夢他們一定沒辦法踹開啦，我可是用鈦鋼模擬了木質結構的質感，看上去還是木門，實際上，大象來了也踢不爛啦。”白小蔥回過頭，看上去超級自豪地跟我說著，但是……我完全聽不懂。
“嗬嗬，總覺得好高級的樣子呢……”我抱著泰奧多拉，幹巴巴地回應他。
“嗯！”白小蔥毫不客氣地衝我點點頭，然後率先走了進去。
“我不要進去……啊啊啊啊……快放我走！小朵你快抱著我，我不要讓我高貴的爪子踩上這肮髒的地方……”被白小蔥強行拖進屋的阿白白，發出痛苦的慘叫。
我跟泰奧多拉對視一眼之後，也跟著走了進去。
等等，我看到了什麽？
我環視四周堆積如山的紙箱，瞬間感覺自己像不小心踩到了某種傳送陣，被傳送到了類似倉庫的地方。
原本應該很大的客廳裏，擺放著幾個小型集裝箱，而其他地方，則到處擺放著紙箱，剛好留出讓人通行的寬度；靠近窗戶的地方是幾張超級大的桌子，上麵擺放的顯示器還在運作狀態，飛快地閃過一串串的數據；頭頂上兩個超級大的電視屏幕上，一個類似於阿白白的3D模型正在旋轉著，另一個電視屏幕上則是一個個小小的畫麵，不時有屏幕閃著光，然後彈出一個“請求查看”的對話框。
“這裏麵……裝了什麽啊？”我按住泰奧多拉因為好奇正要抓上去的爪子，指著一個集裝箱問。
“裏麵是我一年的生活用品還有衣服。”白小蔥一邊回答，一邊把一個紙箱子塞到了床下麵，而阿白白則單爪點地，另外三隻爪子則拚命地往**爬。
“一年？為什麽要……一年啊？”我的視線朝著一個已經打開的箱子裏看了看，好像是一大箱的午餐肉罐頭。
“這樣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做我喜歡的事情啊，我們人類每天花在吃飯上的時間至少要兩個小時，兩小時中，真正用來吃飯的時間隻有十分鍾，剩下的時間則是在挑選或者等待當中；買衣服也是。這麽多時間，我可以計算出很多個公式了啊。”白小蔥一邊說，一邊脫下了沉重的玩偶服裝，露出裏麵穿著的恐龍造型的睡衣。
“我會每年進行一次大掃除，房間會用最先進的空氣淨化機對空氣進行過濾，所以基本衛生還是可以保障的。”白小蔥說。
等等！一年一次的大掃除是怎麽回事？你是想說，你的房間一年就打掃一次衛生嗎？
我站在房間中央，有種站在細菌培養皿中的感覺。
這種糟糕的感覺，使我情不自禁地抱緊了泰奧多拉，往一邊陽光能照耀到的地方擠了擠，但是因為一時沒有注意，踢翻了一個紙箱，紙箱側翻，掉出來幾包泡麵。
“啊——原來在這裏啊，我網購的新口味的泡麵！”白小蔥像發掘到寶藏一樣一臉的驚喜。
我訥訥地閃開，沒想到又撞翻了頭頂上一個箱子，箱子裏的東西都堆在了我的頭上。
“喵——”泰奧多拉叫了一聲從我懷裏跳到了桌子上，但是它後爪踢翻了一個紙箱，紙箱裏的垃圾嘩啦一下都倒了出來。
一陣風從窗外吹進，各種包裝紙還有碎紙屑在空中飛舞，伴隨著肉眼可見的灰塵……
啊啊啊啊——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我有些抓狂地從臉上抓下一個糊住我眼睛的包裝紙，大概有些明白阿白白為什麽想逃跑了……
這已經不是逼死潔癖症的節奏了，換成一般人，也沒辦法在這樣的地方生活啊！
“啊啊啊——小朵，我求求你，帶我走好嗎！”不知道什麽時候，阿白白又抱住了我的小腿，而我則清楚地看見，明明隻是進屋幾分鍾而已，阿白白雪白的毛發已經變成了灰色……
我充滿同情地摸著阿白白小小的、暖暖的頭，覺得自己還是有責任為了阿白白的生活品質爭取一下。
“我覺得……你現在住的這種環境，不太適合寵物生活呢，太狹窄的空間會讓阿白白感到精神壓抑。”我小心翼翼地組織著措辭，生怕有一點不對刺激到白小蔥。
“沒錯沒錯，我好壓抑——”阿白白抱著我小腿的四肢依然沒有鬆開，它一邊發出呻吟，一邊翻著白眼。
看著怪模怪樣的阿白白，我偷偷地笑了，然後敲了一下它的頭，示意它不要演得太過了。
“我家……”我想了想，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家是開寵物診所的，爸爸媽媽都很喜歡阿白白，所以……我可以繼續照顧阿白白的，啊，我沒有不把阿白白交給你的意思，我隻是……”
“我要跟小朵回去啦，我不要在這裏，住在這裏我會變成細菌的！”阿白白這一下不顧地上髒，拚命地打起滾來。
“喵喵——阿白白歐巴，你在做什麽？”原本在曬太陽的泰奧多拉看見阿白白在打滾，也饒有興致地跟它一起在灰塵堆裏打滾，空氣中頓時揚起一陣粉塵。
“嘩啦——”
阿白白滾到興致高昂，一伸爪子，又踢倒了一摞紙箱……
“好吧……”白小蔥沉默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阿白白，癟了癟嘴，像是受到了欺負一樣，不甘願地點頭答應了，“但是，我有個條件，我有隨時見到阿白白的權利。”
身為主人要見阿白白……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被白小蔥這樣一臉為難又正經無比地一說，我突然有種在跟人爭奪孩子撫養權的尷尬……
“喵——你也可以來看泰奧多拉——”滾得正起勁的泰奧多拉，停了下來，肚皮朝上，眨著綠色的眼睛，軟綿綿地說，“你還可以帶上小鹿牌魚肉幹來，我會讓你摸我耳朵上的毛……”
解決了阿白白的事情之後，我突然發現還有個更大的問題沒有解決——那就是，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真的把田茉莉家的貓帶了出來。
啊啊啊啊，這怎麽辦啊？
現在送泰奧多拉回去，先不說泰奧多拉是不是願意，我一定會被田茉莉更加討厭的吧？但是，要是不送回去，我跟偷貓賊又有什麽兩樣啊？
好煩啊！
我忍不住蹲下身，苦惱地搓著自己的頭發。
“如果你是在苦惱這隻貓該怎麽辦，我想我能幫你。”
白小蔥的聲音如同天籟之音從我頭頂傳了過來。
我抬起頭，頓時覺得穿著恐龍睡衣、戴著黑框眼鏡、整張臉都埋進了帽子的陰影裏、背著光向我伸來恐龍爪子的白小蔥，如同救世主降臨。
連一秒鍾都沒有猶豫，我緊緊地抓住了這隻爪子……不，是手。
白小蔥一個用力，就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但是因為力度沒有控製好，導致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白小蔥的懷裏。
“撲通……”
心跳伴隨著鼻尖淡淡的洗衣液的氣味，讓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啊啊啊——阿白白，你怎麽這麽不愛幹淨！”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我一把推開白小蔥，彎下身體，將已經跟泰奧多拉滾成一團的阿白白拎了起來。
“你說……你可以幫我，是有什麽主意嗎？”我搓了搓阿白白的頭，扭頭看著白小蔥。
白小蔥就站在離我不到一步的位置，我這樣一轉頭，剛好可以看到他隱藏在帽子下麵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和好看到讓人感到窒息的臉。
他向我走近了一步，我呼吸一頓，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他……他想幹嗎？
我舉起阿白白，放在了胸前，警惕地看著他。
白小蔥離我越來越近了，然後他低下頭，雙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剛想說點什麽，白小蔥卻雙手搭著我的肩膀，將我“撥”到了一邊，然後伸手撈起在地上玩自己尾巴的泰奧多拉。
“啊，對不起，路有點窄，麻煩讓一讓。”
已經走過去的白小蔥，用後腦勺對著我說。
“撲——”
我覺得自己的臉就像是被熱水煮熟的蝦一樣，七竅不停地冒出滾燙的水蒸氣。
啊啊啊啊——我剛剛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小朵，你的臉有些紅哦——”阿白白抬起頭，伸出粉紅的舌頭，舔了舔我的臉說道。
“啊，我覺得……這裏麵的空氣有點悶……”我吸了吸鼻子，隨便找了個借口。
“我就說吧！你看這裏簡直就是一個細菌集中營！我們回家要爸爸媽媽拿殺毒水給我們噴一噴才行——”阿白白皺著鼻子說。
“劈裏啪啦——”
就在我跟阿白白說話的時候，白小蔥卻坐在了電腦麵前，在鍵盤上速度飛快地敲打起來，幾個顯示器上的數據飛快地滾動著，十幾秒之後，大大小小的幾個顯示器上，同時出現了一棟城堡一樣的別墅，別墅前麵有一片大大的草地。
“這裏……是哪裏？”我抱著阿白白，情不自禁地站到了白小蔥身後，看向顯示器。
“這裏是泰奧多拉的家，喵——”泰奧多拉從白小蔥膝蓋上坐了起來，頭搭在了桌子上，軟軟地說。
“你家？”我詫異地問。
“是的，因為我每次都會在那棵歪脖子樹上打盹啊——”泰奧多拉揮了揮小爪子，拍上了屏幕，爪子指向的地方，一棵大樹的樹枝延伸進了一扇開著的窗戶裏。
“有粉紅色窗簾的是茉莉主人的房間，有白色窗簾的是鋼琴房，門口的噴泉裏有好多魚——”泰奧多拉的爪子一拍一拍地，指出一個又一個地方。
“我把數據侵入了田茉莉家的安保係統，調出她家的監控，先了解一下情況。”白小蔥頭也不抬地說。
畫麵不停地切換著，最後停在了其中一個畫麵上。
裝飾豪華的客廳裏，田茉莉悶悶不樂地趴在餐桌上，餐桌的對麵坐著一位衣著精致的女士。
“喵，她是茉莉主人的媽媽。”泰奧多拉輕盈地跳上桌，舔著爪子說。
“茉莉寶貝，不聽話還撓傷了你的貓不見就算了，媽媽再給你買……”田茉莉的媽媽的話清晰地從擴音器裏傳了出來，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裏掏出一張金卡，輕輕地放在了桌上，“等一下管家會帶各種聽話漂亮的新寵物過來，你看中、喜歡的，媽媽就給你買下來……”
話音剛落下，幾個穿著製服的人推著小推車走了進來。
他們在田茉莉身邊站成一排，然後揭開了小車上覆蓋著的布。
“這是……”我站在白小蔥身後，忍不住捂住了嘴。
那些人推的車子上麵，放著一個個的籠子，每一個籠子裏都有一隻超級可愛的動物。
眼睛大大的，最近網上超級流行的小狐猴；身體軟軟的，像一條大圍脖一樣的雪貂；圓圓的臉，短短的腿，走路都會摔跤的曼赤肯貓；還有顏色會隨著環境變化的變色龍……
我偷偷看了一眼泰奧多拉，它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眼睛一直在看著屏幕，哪怕是田茉莉稍微偏一下頭，它都緊張得不由自主地撓著桌子。
“寶貝，要是你喜歡，這些都可以給你做寵物哦，每一隻都比那隻白貓珍貴，你的小夥伴一定會超級羨慕……”田茉莉的媽媽一邊說，一邊拉著田茉莉的手，走到了小推車前麵。
“它才不叫什麽白貓！它叫泰奧多拉，再珍貴的貓都沒有它重要！你就知道給我錢給我卡，還知道什麽？在你和爸爸丟下我，忙著去參加宴會、去談合作的時候，隻有泰奧多拉陪著我！它是我的朋友！你根本什麽都不懂——”田茉莉一把甩開了她媽媽的手，憤怒地喊著，然後跑出了餐廳。餐廳裏隻留下一臉愕然的媽媽還有麵無表情的管家，以及一群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動物……
“快，快跟著田茉莉……”我輕輕地拍了拍白小蔥的肩膀，催促道。
畫麵飛快地切換了幾下，田茉莉再次出現的地方居然是泰奧多拉逃跑的舞台上。
因為之前的一番事情，派對草草地結束了，整個場地沒有一個人，顯得很淒涼。
田茉莉蹲在舞台上，捧著被泰奧多拉甩掉的頭冠，暗自流著眼淚。
“嗚嗚嗚喵——泰奧多拉想主人了，嗚嗚嗚……”看到這一幕，強裝鎮定的泰奧多拉也哭了起來，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淚水，毛茸茸的臉上濕了一片。
“你怎麽哭了？”
“你不是很討厭你的主人，很討厭她把你當成炫耀的工具嗎？”
白小蔥跟阿白白同時問出聲來，雖然種族不同，但是這一人一狗臉上所顯示出來的疑惑與不解，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我握了握拳頭，忍住了狠狠在他們頭上敲一記的衝動。
果然，聽到他們的疑惑，泰奧多拉的眼淚流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嗚嗚嗚——不準你們說茉莉主人的壞話，嗚嗚嗚……茉莉主人她雖然很虛榮也很嬌氣，但其實，她隻是一個想要人陪伴的小女孩。她的爸爸媽媽以為給她很多的錢，就可以替代陪伴和關愛……就連我，原本也是茉莉主人的媽媽買給她打發時間的禮物……可茉莉主人把我當成了真正的小夥伴，無論有什麽心事，她都會跟我說……她還說喜歡我，要讓我成為世界上最高貴幸福的貓……”泰奧多拉揉著眼睛，抽噎著。
“但你還是跑了啊……”白小蔥小聲嘀咕著。
“啪——”我的手終於沒忍住，朝他的頭拍了下去。
白小蔥“哎喲”一聲，揉著頭，睜大眼睛看著我。
啊——我居然動手了！
我一臉懊惱地給白小蔥做了個道歉的手勢。
“因為，茉莉主人不知道我喜歡什麽，她隻好學著她爸爸媽媽的模式，用金錢堆砌的方式去表達喜愛。可泰奧多拉不喜歡寶石項鏈，也不喜歡高級定製的蕾絲小裙子……泰奧多拉隻喜歡跟茉莉主人一起曬太陽舔毛睡覺……”
“去名寵店梳毛什麽的，有茉莉主人幫忙就好，泰奧多拉一點也不喜歡造型師噴的寵物香水……”
“泰奧多拉最喜歡雞肉口味的磨牙棒和草編的老鼠，才不要深海魚肝醬的貓罐頭和鑲了綠寶石的貓抓飯……”
“喵嗚嗚嗚——”泰奧多拉低著頭，一邊說著，眼淚一邊大顆大顆地從它眼中滴落到桌子上。
“那……你現在的願望是什麽？”我問。
泰奧多拉抬起頭，眼中含著淚水，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泰奧多拉希望主人了解我的心意，我想做一隻不用戴寶石皇冠和穿裙子，可以跟主人爬樹、曬太陽，在草地上打滾的貓！”
“嗯！我會幫助你的！”看著說出自己願望的泰奧多拉，我摸了摸它的頭，認真地說。
“可是，你要怎麽幫助泰奧多拉啊？”泰奧多拉輕輕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問。
“哈哈哈，其實……我……我有跟動物溝通的超能力啦！你看，我不是能聽懂你說的話嗎？我一定會把你的心意傳達給田茉莉同學的啦！”雖然跟阿白白約定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但是……白小蔥是阿白白的主人，他也知道阿白白有超能力，所以……也不算違約吧？
我把一直想要炫耀的秘密說了出來，那種自豪感充斥在心中，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啊！
“你……有超能力？你……唔——”白小蔥抬起頭，吃驚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了阿白白一眼，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汪——那我們就為了讓泰奧多拉回家一起努力吧！小朵小朵，你不要看白小蔥像個科學怪人哦，其實呀，他可是電腦黑客和高科技的專家呢！有他在我們一定如虎添翼啦！哈哈哈哈——”阿白白突然從桌子下麵躥了出來，抱住了白小蔥的頭，激動地衝我吐著舌頭搖著屁股。
“好呀好呀——”泰奧多拉學著阿白白，跳到了白小蔥的頭上。白小蔥重心不穩，連著身後的椅子，一起向後傾倒。
我捂住眼睛，不忍心看那個慘狀。
3
這次的計劃，被白小蔥稱為“心願計劃”，是我們花了3個小時才製訂出來的。
今天的最後一堂課是自習課，在我們的計劃還沒有實施之前，我坐在教室裏，從立起來的課本的旁邊，偷偷看著坐在我右前方的田茉莉，她趴在桌子上，眼睛無神地望著窗外。
這兩天，通過白小蔥提供的監控視頻，我知道田茉莉此時的無精打采來自她的父母。父母覺得傷害了她女兒的寵物貓不值得找回，所以拒絕幫忙尋找，他們覺得泰奧多拉不過是一個任性的寵物，是他們送給女兒打發時間的玩意兒，而這個玩意兒居然敢傷害他們的女兒，他們不追究麻煩就算了，怎麽可能還會去找回來。
可田茉莉一直堅持要找回泰奧多拉，她跟父母大吵了一架：“對於你們來說那是寵物，對於我來說，泰奧多拉是比你們陪伴我更久的朋友和家人！”
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著她，看著她在沒有父母的援助後，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錢，用登報還有廣播、傳單各種形式尋找泰奧多拉。
我從課桌裏偷偷看了一眼順手撕下來的、田茉莉張貼的尋貓啟事，上麵寫的獎金，讓我這個（自認為）誠實可靠、拾金不昧、視金錢如糞土的寵物診所未來的繼承人，差一點因為那一連串的數字，把靈魂出賣給魔鬼……
“唉……”
“唉……”
我跟田茉莉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歎息。
“嘀嘀嘀——”
清脆的手機鈴聲劃破了教室裏安靜的氛圍，原本都在低頭複習功課或者寫作業的同學們，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田茉莉像是剛被鈴聲驚醒了一樣，從課桌裏掏出手機，隨手按下了接聽鍵。
作戰計劃……開始了嗎？
我都來不及掩飾，雙眼直直地盯著田茉莉的表情。
她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最後激動萬分，最後，居然什麽都不管地，直接推開了課桌，朝著教室外跑了出去。
“唉？田茉莉這是怎麽了？”一個女生小聲地問。
突然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滴水珠滴進了熱油鍋一樣，大家對剛剛發生的事情，熱烈地議論開來。
“田茉莉不是說什麽走路發出聲音的人最粗魯了嗎？你看她今天居然也做出了這麽粗魯的事情呢！”一個平時就跟田茉莉不和的女生，刻薄地說。
“就是，真後悔剛才沒有把那一幕拍下來呢，真是太可惜了……”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嘩啦——”
聽到大家這樣議論田茉莉，我明明知道內情，但是又不好說出來，隻能重重地推開課桌，站了起來。
“小朵，你……怎麽了？”徐小暖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著我。
“那個……田茉莉同學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樣子，我想過去看看……”我握緊了拳頭，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魯莽舉動，急忙補救。
“哦，也對哦……那你去吧……”班長大人這時候出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我點點頭，“要是田茉莉同學很難受，你就陪她回家吧，我會幫你請假的。”
班長大人你真是好人！
此時雖然很想抱住班長大人的大腿狠狠地拍一番馬屁，但是，出於對田茉莉的擔心，我最終隻是點了點頭，便快步跑出了教室。
走廊上早就沒有了田茉莉的聲影，我左右看了一眼，便朝著樓梯的方向跑了過去。
“蕭小朵……同學？”就在我要衝出教學樓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一看，陸湛大神雙手抱著課本，從我右手邊的走廊裏朝我走了過來。
“現在還在上課時間，你要去哪裏？”陸湛微微歪起頭，眉間滿是不解。
“我們班的同學身體不太舒服，我……班長拜托我過來看看……”沒辦法告訴陸湛大神我接下去的去向，我隻能找了個還能夠接受的借口胡謅著。
“需要我的幫助嗎？”他說。
“不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立刻回絕掉。
開什麽玩笑！這種事情怎麽能讓其他人知道啦！
不等陸湛大神反應過來，我趕在他開口之前衝他揮了揮手，然後朝著我跟白小蔥約定好的地方趕了過去。
約定的地方是在學校後門一條沒有什麽人的小路上。
按照我們事先的設計，由白小蔥用變音器給田茉莉打電話，讓她到學校的後門，然後再由白小蔥抱著裝病的泰奧多拉，交還給田茉莉。
我悄悄跟在田茉莉的身後，放輕我的腳步聲，心事重重的田茉莉沒有發現我的存在，快速走到約定的地點——一棵樹下等待，不停地往後門方向焦急地張望著。
“田茉莉同學……”我張開口，一句話還沒說完，白小蔥就抱著一個大紙箱，從大樹的後麵走了出來。
今天的白小蔥沒有像之前那樣穿著造型怪異的卡通睡衣，而是一身極其簡單的白色襯衫加黑褲子的造型，他的領口上別著一枚隔壁學校三年級的徽章。
他之前遮到眉毛的劉海，此時被梳到了一邊，露出了光潔的額頭，摘下了有厚鏡片的黑框眼鏡之後，明亮得如同星辰一樣的眼睛裏，折射出下午溫和的陽光，因為長時間宅在家中，他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此刻因為運動泛出微微的粉紅色，像是一個充滿了水分的水蜜桃，晶瑩的汗水在高挺的鼻尖上凝成了一顆顆細小的水珠。
看得出他似乎很不喜歡這種正式的衣服，因為原本應該扣到領口的口子，此時卻被鬆開了兩顆，就連應該堅挺的衣領也莫名其妙地變得有點皺巴巴地、有氣無力地微微貼著他猶如天鵝一般修長的脖子兩邊。
“嗷嗚——”腳邊一個暖呼呼、毛茸茸的東西，發出輕微的叫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低下頭，阿白白站在我腳邊，衝我翻了一點點眼白，一副它很懂的樣子。
懂……懂什麽呀……
雖然不知道阿白白的表情代表什麽，但是我的臉莫名其妙地開始發熱了。
“我昨天看到一隻小貓被丟到了路邊，過去看了才知道是被車撞了，雖然經過了醫生的救助，但是據說情況很危險……我看到了你貼的尋貓啟事，覺得它們有點像，你看……是不是？”白小蔥一邊說著，一邊將懷裏的紙箱遞了過去。
田茉莉接過箱子，隻是往裏看了一眼，就傷心地哭了出來。
“田茉莉同學，你沒事吧？班長讓我過來看看你的情況。”
我一邊說著，一邊光明正大地上前一步，視線剛好看到紙箱裏，泰奧多拉奄奄一息地躺著，原本光澤雪白的毛發，不知道被白小蔥用了什麽手段，弄得失去了光澤，長長的毛上還沾了一些泥土和灰塵結成的塊，看上去髒髒的。它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緊閉著，發出難過的呼嚕聲，好像連呼吸都變得超級困難。
裝得……好像……
我心情有點複雜地看了一眼泰奧多拉，又看了看好像在神遊天外的白小蔥，阿白白坐在地上，臉上寫滿了“這是我的主意，我的功勞，快誇我”的神色……
“主人……”
隨著“喵嗚”一聲，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泰奧多拉那邊傳了過來。
“你們……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田茉莉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望著我。
我眨著眼睛，搖搖頭。
“主人……因為貓神大人說我可以上天堂，所以它給了我一個跟你告別的機會……”泰奧多拉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
“泰奧多拉？你是泰奧多拉嗎？”田茉莉抱緊了懷中的紙箱，悲傷地喊了起來。
“主人……泰奧多拉不是壞貓咪，泰奧多拉……不想傷害主人的，喵嗚嗚……”
“我知道，我一直都沒有怪你啊，嗚嗚嗚——”
“但是泰奧多拉還是傷害了主人，所以跟主人分離，大概是貓神大人對我的懲罰吧……其實泰奧多拉想告訴主人，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哦。從我是一隻小貓開始，我們就一直在一起，泰奧多拉覺得有你這個主人，超級幸福的……”
“不行呢，貓神大人在等著泰奧多拉，泰奧多拉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不能陪在主人身邊了，要是沒有泰奧多拉，主人寂寞了怎麽辦？”泰奧多拉一邊掙紮著，綠色的眼睛裏，流出了晶瑩的淚水，“如果，如果主人以後有了別的寵物，請多陪陪它，它不需要名貴的珠寶、華麗的衣服還有昂貴的香水，隻要主人跟它說說話，陪在它身邊就好了，喵……”
“不——我不要別的寵物，我隻要泰奧多拉——我以後一定會多陪陪你，你不喜歡香水，我們就不用；不喜歡珠寶，我們就不戴。泰奧多拉你不要離開我——”隨著泰奧多拉的聲音漸弱，田茉莉哭得聲音都快要嘶啞了。
“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貓咪……陪著你……”
泰奧多拉斷斷續續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深深地看了一眼田茉莉，然後閉上了眼睛。
“嗚嗚嗚——泰奧多拉，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嗚嗚嗚——”即使是自己的座位，每次坐下之前都要用潔白的手絹擦拭一遍的田茉莉，這一次卻一點都沒有嫌棄泰奧多拉身上太髒，反而伸出手，想抱住泰奧多拉。
不可以！要是被田茉莉抱起來，我們的計劃就要露餡啦——
因為我們的計劃是在裝有泰奧多拉的箱子下麵安裝一個發聲裝置，裏麵提前錄好一段聲音，由白小蔥看準時間播放出來，目的就是為了讓田茉莉明白泰奧多拉的煩惱，為了使情況看上去更加真實，我跟白小蔥都必須得裝作都沒有聽見的樣子，以麻痹田莫莉的注意力。
“汪，小朵，我好像聽到有人往這邊過來了，再這樣下去會露餡的——”阿白白抖了抖耳朵，提醒我。
“田茉莉同學——”情急之下，我拍了一下田茉莉的肩膀，“泰奧多拉看上去情況很不好的樣子，你知道我家是開寵物診所的，所以，不管怎麽樣，還是再去檢查一下好嗎？”
“泰奧多拉——還能回到我身邊？”田茉莉反應遲鈍、淚眼模糊地望著我。
“現在過去還來得及哦，要是停止呼吸那就真的沒救了……”我偷偷看了一眼，其實呼吸超級均勻的泰奧多拉，它正偷偷睜開一隻眼睛，衝我眨了眨。
“請你們救救泰奧多拉，我可以把我全部的零花錢都給你——”田茉莉抱著紙箱，吃力地站了起來。
“這個——先不要管啦——”我說。
雖然我超級心動的好嗎……
我跟白小蔥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在他眼中看到了任務完成後的愉悅感。
4
接下來的事情進行得超級順利，因為之前有跟爸爸媽媽商量過，所以在泰奧多拉被送進了我家診所的手術室之後，爸爸媽媽隻是在裏麵給泰奧多拉做了個簡單的小檢查，然後就把捆得像木乃伊一樣、並且戴著伊麗莎白項圈的泰奧多拉送了出來。
“對人類而言，我們有很多選擇，我們有家人、朋友，還有各種能占有我們時間和注意力的事情，但是，要知道寵物的眼中隻有主人。你看，它有尖銳的爪子，可以輕易撕開你的皮膚，鋒利的牙齒可以咬斷你的手指，但是，寵物是永遠不會背叛主人的，如果它們不小心傷害了你，那也一定不是它們的本意。”爸爸將泰奧多拉送到田茉莉的懷中，嚴肅地跟她說。
“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會注意到泰奧多拉的情緒，再也不會用我的想法去左右它的生活習慣，並且我會好好陪著它……”田茉莉對著我們說，這個平時高傲得不得了的大小姐，衝我們深深地鞠了個躬。
“喵嗚——”泰奧多拉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發出軟綿綿的聲音。
“謝謝——”我聽到泰奧多拉這樣說。
心中有一股暖流緩緩地流過，這種滿足感是我以前都不曾體驗過的。
能被寵物之神選中，真是超級幸運的一件事呢！
我轉過頭，看到白小蔥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我這才發現，原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居然還有一個小酒窩，讓他原本麵無表情的形象一下子生動了起來——直到這時候，我才發覺，白小蔥其實跟我是同齡人呀，遇到開心的事情會笑，不開心的時候也會難過，而不是我之前所以為的那個天才一般的、無所不能的計算機高手……
看著在店裏橙色燈光下的白小蔥，我突然覺得，心裏的某一處像是被一隻毛茸茸的貓爪子撓了一下，不疼，卻有種異樣的感覺。
田茉莉抱著泰奧多拉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等接到班長打過來的詢問電話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完全忘記了跟班長請假這回事，不過，還好順利地跟田茉莉對好了口供，才解除了被班主任請去辦公室談話的危機。
天空還是蔚藍的，大片大片的魚鱗狀的雲朵，被太陽的光芒染成了金紅色，一陣陣微風吹來，吹走了夏日的煩悶。
我手中拿著兩個蛋筒冰激淩，坐在我家門口專門給寵物主人休息的長椅上。
白小蔥就靜靜地坐在長椅上，仰望著天空。修長的腿伸直了，身體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坐姿像一隻貓咪。
身後沒有關緊的門內不時傳來小動物的叫聲，我仔細聽了聽，不知道阿白白對那些沒有怎麽出過門的小型家養寵物說了些什麽，引起了它們的崇拜，此時正紛紛用它們貧乏得可憐的形容詞誇獎著阿白白，而阿白白才來到我們家沒多少時間，已經儼然一副老大的派頭了。
爸爸和媽媽一邊照顧著寵物，一邊低聲討論著下次該補充的商品，其間不知道爸爸說了什麽話，引起了媽媽的一陣嬌嗔……
這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草莓、香草，還有巧克力、薄荷，你想吃哪種口味？”我定了定神，露出一個微笑，用活潑的口氣衝他搖了搖手中的冰激淩，“這是我們家獨有的，寵物和主人都能吃的、超營養又沒有添加劑的安全冰激淩哦，全世界僅此一家，口味超讚的！”
白小蔥看著我，然後小心翼翼地接過草莓味道的冰激淩，輕輕咬了一口，接著，像是被嚇了一跳一樣，瞪圓了眼睛。
“不好吃嗎？”我看見他那副神態，擔憂地說。
白小蔥眨了眨眼睛，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又小心地咬下一口，然後像隻被順了毛的貓一樣，愉悅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好吃！”白小蔥的視線都沒有離開冰激淩，像是在看什麽稀有物品一樣，輕輕地說，“原來這就是冰激淩的味道呀——”
無添加的冰激淩總是融化得很快，我壞心眼地看著白小蔥手忙腳亂地舔掉已經開始融化的地方，直到因為他動作太大，冰激淩眼看著就要掉到了地上的時候，我隻覺得眼前有一道白色的風吹過，再定下神來的時候，阿白白一口接住了冰激淩，怕我會責備它一樣，在舔了舔唇角之後，它一臉正經地說：“冰激淩掉在地上太浪費啦，而且環衛工人太辛苦，我們不要增加他們的工作量。”
“那是我的——”白小蔥不甘心地盯著阿白白。
“但我要是不接住，冰激淩就掉到地上，你也吃不到了。”阿白白爭辯。
“你不搶，怎麽知道我會接不住啊！我可是有著可以媲美超級電腦的大腦，計算一個物理問題並且實施出來不是問題——”
“噗——”看著孩子氣的、跟阿白白因為一個甜筒冰激淩吵起來的白小蔥，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人一狗睜著圓滾滾的眼睛，不解地望著我。
“白小蔥，謝謝你——”我彎下腰，抱起阿白白，誠摯地跟白小蔥道謝，“我從小就喜歡小動物，所以，能親自參與到幫助小動物們尋找幸福的歸宿當中，我也感覺很幸福——”
“幸福？”白小蔥眨了眨眼睛，透明清澈如同黑水晶一樣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幸福的感覺是什麽？如果用NHI指數（National Health Index，國家健康指數）來表示，這應該是在哪個階段呢？”
“幸福就是……就是……”我茫然地環顧四周，想要用什麽參照物來跟他解釋，但是越急腦子裏越是一片空白。
我一邊困惑於為什麽白小蔥會不明白幸福的含義，一邊又為自己的詞窮感到迷惘。
“汪——不用解釋啦，白小蔥是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的人啦，要他理解那種虛無縹緲、需要用感性理解的東西，那還不如要他解決哥德巴赫猜想來得容易……”阿白白咂吧著嘴，朝白小蔥翻了個白眼。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聽著從他口中說出一連串我連聽都沒有聽過的複雜的詞……
等到他從滔滔不絕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我跟阿白白已經聽到眼冒金星了。
“……所以，即使有些是我現在不能理解的，我相信隻要經過考察和計算，我也一定能找到答案。我想過了，既然你說幫助動物就能獲得幸福，那我也加入好了，多做幾次，說不定就有跟你一樣的感覺了。”白小蔥認真地說。
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反駁，但又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
感覺好有道理，但是又感覺怪怪的。
“為了更好地解決這個問題，我得去準備一下，我以後再來找你，冰激淩很好吃。”白小蔥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而我，耳邊仿佛還回響著之前白小蔥念咒一樣的、複雜的公式，腦子裏像是被塞進了一團幹海綿，就連白小蔥跟我告別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原來像白小蔥那麽厲害的人，也有自己無法理解、無法解決的難題啊——尤其是答案如此簡單的問題……
我撓了撓頭，心裏突然對白小蔥生出了一絲憐惜。
因為智商高而缺失情感，從而連感知幸福的能力也沒有了。成天麵對著倉庫一樣的家，還有冰冷的計算機，白小蔥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我望著白小蔥離開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而在走出蕭小朵家的寵物診所後——
據說擁有著堪比超級計算機的超強大腦，非凡華麗家族智慧腦域超能力者的白小蔥，今天遇到了一個難題。
這個題目是“幸福是什麽感覺”。
白小蔥動用了他那已經攻克了無數難題的大腦，搜索了所有有關幸福的論文，卻沒辦法從那一篇篇幹枯的文字中，找到一點能描述幸福感覺的影子。
那些文字說，幸福也許是聞到一陣花的芬芳，涼風撲麵的清爽，抑或是看到夏夜閃耀的星空，心情變得美好。
但是，加上“也許”兩個字，那就不代表100%啊。
白小蔥停下腳步，雙眼看向了那棟小小的樓房，就在幾分鍾之前，一個女生笑眯眯地跟他說，她找到了幸福的感覺。
兩層樓房的外麵，被刷成了檸檬一樣的黃色，屋頂上，兩扇窗戶被做成了耳朵的造型，“朵朵寵物診所”的招牌，因為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開始閃耀著七彩的光芒。
盡管隔了一小段的距離，他還是可以聽見從裏麵傳來的寵物的叫聲，還有愉快的聊天聲。
並不是太明顯的、熟悉的笑聲，如同銀鈴一般傳入他的耳中。
白小蔥微微偏了偏頭，眼中閃過一絲迷惘。
冰激淩甜甜的，即使隻吃了幾口，他依然能感受到草莓的酸甜還有香草的柔滑。
如果，是跟著這個喜歡笑的女孩一起，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他也能感受到那種令人愉悅的幸福感？
白小蔥咬了咬嘴唇，轉過頭繼續前行。
路邊的燈光亮了，拉得他一個人的影子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