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磨人的小妖精
林樂瑤是個白富美，有顏、有錢、又有閑。身邊的人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詞兒都用在她身上，隻有她自己明白，她隻是有錢罷了。
01
周五下午是社團活動的日子，林樂瑤去活動室之前接到了簡言的電話。
簡言：“丫頭，在學校過得怎麽樣？”
林樂瑤撇撇嘴，他每次打電話開始都是這一句，一點新意都沒有：“還那樣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差吃成豬了。”
“是嗎？”電話那頭的簡言輕笑，“看來沒有我在你身邊督促你就是不行呀。”
“是呀，是呀，不過你在你的大不列顛，我在我的中國，遠水解不了近渴，您老還是別費心了。”高中畢業之後簡言就出國了，算起來兩人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麵了，林樂瑤也已經適應了他不在自己身邊的日子。
她曾經以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好朋友就應該一直在一起，直到簡言離開她才明白，沒有什麽關係是一直不會變的，愛人是，親人是，朋友也一樣。簡言最終和她的爸媽一樣，離開了，去尋找屬於他自己的生活，而這生活，與她無關。
這樣想著，林樂瑤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掛了一層“霜”，這讓身邊的喬丹丹有點吃驚，她小心地戳了林樂瑤一下，小聲問：“瑤瑤，你沒事兒吧？”
“我？我能有什麽事兒？”林樂瑤回過神，給喬丹丹一個笑容，然後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簡大公子，我還有事情要忙，如果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那我就掛了。”
簡言：“林樂瑤，你確定要對你的青梅竹馬這麽絕情嗎？”
“青梅竹馬？嗬，我可不承認。”距離活動室越來越近，林樂瑤簡單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兒要忙”就掛掉了電話。
掛掉之後她看著來電號碼發了一會兒呆，開始的時候還沒注意，再仔細一看來電號碼不是簡言經常用的那個，但國外的電話號碼都長得差不多，她也沒多想就收起了手機。
林樂瑤所在的社團叫社團聯合管理會，簡稱社聯。主要工作是協調學校內各社團，也是社團和學校黨委的聯係紐帶。當然，她對這些亂七八糟的工作並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在這裏能見到學校所有社團的帥哥們。比如籃球部的那個中鋒、足球部那個經理、還有排球部……總之是各種賞心悅目，各種美好。
“曾家浩，我告訴你，你今天最好告訴我那個小妖精是誰，不然這事兒咱們沒完！”還沒進活動室門就聽到裏麵有個尖銳的女聲大喊，“說，你們誰是那個小妖精，在我沒發怒之前自動站出來，不然的話就別怪我了。”
“這是誰呀，這麽厲害？”喬丹丹問。
“副會長的女朋友胡芸欣啊，看這樣子是來抓小三。”林樂瑤拉著喬丹丹悄悄開門進去，找了一個不錯的位置看這場好戲。
人群中，曾家浩像個聽話的小媳婦一樣縮著脖子站在那兒，而胡芸欣像個女王一樣鄙視著圍觀眾人，大聲說：“我知道那個小賤人就在你們這群人中，有本事給我打電話挑撥我和家浩的關係，就別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人後，有本事打電話你就該有本事站出來！”
這話一出，沒人敢出一聲，室內那是相當安靜。
曾家浩往前一步，扯了一下胡芸欣的衣服小聲說：“你別鬧了，這兒這麽多人，你不嫌丟人。”
“哼，你出軌都不覺得丟人，我鬧一點又怕什麽丟人？”胡芸欣轉頭瞪了他一眼，厲聲說，“曾家浩，你平時和小姑娘們聊聊天、談談心也就算了，但是你的那個小妖精都把電話打到我這裏，讓我識相點分手了，你還不讓我鬧？”
“哪有什麽小妖精，那一定是有人惡作劇。”曾家浩有些生氣，小聲在胡芸欣耳邊說，“你別在這裏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過幾天要競選會長，你這麽鬧會影響我的競選。”
“我影響你的競選？”胡芸欣冷笑，“你少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我，今天我要是不抓到那個小妖精，我們就沒完！”
“你怎麽說那個小三就在我們社聯啊，說不定是別的社團的人呢。”人群中一個女生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也足夠讓所有人都聽清楚。
一個聲音起，其他人也開始附和。
“哼，除了你們社聯的人，有哪個會口口聲聲地說著，我們家副會長？識相的快點給我站出來，咱們還能好好說話，不然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種三流小說的橋段林樂瑤看得有點頭疼，一點波**起伏都沒有。她瞟了曾家浩一眼，他的臉上雖然有點怒意，但是也太安靜了。她昨晚打電話的時候還希望有一場男女大混戰呢。目前這樣，也太枯燥了。
沒錯，那個挑撥的電話是林樂瑤打的，一是為了惡作劇，二是因為曾家浩總是有事兒沒事兒的往她身邊湊，特別討厭。
她一直盯著曾家浩，心裏默喊著：“你倒是像個男人一樣，上啊，上啊，上啊。”
“瑤瑤，你在做什麽？”喬丹丹看著一臉興奮的林樂瑤小聲問。
“沒……沒什麽，我就是覺得他們吵了這麽久可能渴了，我在想要不要給他們倒杯水喝。”說著她往飲水機旁走，邊走還不忘回頭多看幾眼曾家浩。
“曾家浩！我的耐心都被你磨光了！你快點告訴我，那個小妖精究竟是誰？”胡芸欣尖聲質問。
“胡芸欣，你能不能不要鬧了！今天是社團會議，我們還要開會，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曾家浩還想給自己留幾分顏麵，哪怕心裏害怕胡芸欣，也硬著頭皮讓她先離開，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
“哼，趕我走嗎？我告訴你曾家浩，你今天要是不把那個小妖精交出來，咱們就沒完！”胡芸欣根本不買賬，她一手叉腰，像個女王一樣眯著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人，眼裏冒出的光，恨不得把所有人都一把火燒了。
“胡芸欣！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曾家浩終是受不了了。
好戲要開演了。
林樂瑤忘記手裏端著的是一杯熱水了，等她反應過來，手指已經燙的發紅，她慌忙把杯子放到托盤上，一步步端著走向“戰火中心”。
“曾家浩！你敢凶我！”胡芸欣聽到曾家浩的吼聲，聲音都變了調子，“你為了掩護那個小妖精竟然凶我。”
“我就凶你了怎麽著，你快點走，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曾家浩硬著頭皮，右手抬起來似乎想要打在胡芸欣的臉上，手停了一會兒又重重地放下了，“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胡芸欣斬釘截鐵地回。
“二位喝口水消消氣。”
沒錯，這個送水的就是看熱鬧不嫌棄事兒大的林樂瑤，她原本想的是，兩杯有熱度的水送上去，按照故事的一般發招套路，胡芸欣肯定拿起水就潑在曾家浩臉上，曾家浩因為麵子，絕對是一巴掌就回敬過來。
那今天的會議一定會演變成一場大混戰，據她觀察，胡芸欣的備胎可就在人群中呢。
罵了很久胡芸欣也確實有些口渴，她端起水正要往嘴邊送呢，突然眉頭一皺，轉頭望向林樂瑤，眼神犀利。
“你是什麽人？”胡芸欣冷聲問。
“我？我就是……”
還沒等林樂瑤回答，那杯熱水就朝著她的臉潑過來，還好有人及時拉了她一把，不然這水一定會潑在她臉上。
“胡芸欣，你做什麽？”曾家浩皺緊了眉頭，聲音裏滿是怒意。
“怎麽？生氣了？看到我用水潑小三你怒不可遏了？”胡芸欣挑釁地問。
曾家浩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林樂瑤先反應過來了。她昨晚光想著打電話惡作劇卻忘記變聲了！胡芸欣一定是聽出了她的聲音。
完了！怎麽辦？怎麽辦？如果被胡芸欣揪住鬧騰，她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她可不想和那個整天色眯眯的副會長有緋聞！
誰來告訴她究竟應該怎麽辦啊……還有，她好像要謝謝剛才救了自己的人，不過在謝之前，他是不是應該先放開自己的手腕？有點疼呢。
林樂瑤轉頭看到的是喉結，抬頭才看清救自己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等看清對方的臉之後，她眼睛直了。
這個人……
這個人……
他穿著簡潔的白色T恤，身上散發著似曾相識的味道。他對自己微笑，雖然隻有一年多沒見，這笑容似是隔了一個世紀沒有見過了，它穿過萬水千山在自己麵前綻放，就像……就像……
林樂瑤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她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加快，眼睛也有點癢癢的，像是有什麽異物一樣。
“不認識了嗎？”
林樂瑤還是愣著，沒有回答。
“還是見到我太激動了？”
林樂瑤還是沒有說話。
“你呀，總是不安分。”簡言輕歎了一口氣把她拉到自己身後，高大的身軀足以擋住她不被別人發現。
林樂瑤終於從怔忪中回過神，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十分安靜地躲在簡言的身後，等待時機悄悄溜走。胡芸欣是很可怕沒錯啦，但是她更不想見到簡言。
胡芸欣很納悶兒，怎麽一會兒的工夫那個小妖精就不見了？她瞪著簡言，明明是張看起來帥氣無公害的臉，怎麽會給她一種很劇烈的壓迫感，讓她沒辦法理直氣壯地讓他挪開。
簡言的出現讓那些看好戲的人忍不住把目光挪到他身上，回憶著是否在學校裏見過這個人，猜測著他的來曆，也等著看這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怎麽繼續上演。
可能是男主角太吸引人了，以至於大家都沒有發現女主角已經悄悄溜走。
走出大樓又往前跑了一段，林樂瑤才停下來，她拍著胸口大口呼吸著，炎熱的天氣讓她的額頭沁出一層汗珠，她卻沒心情理會。
逃出來了，終於逃出來了。
她慶幸，卻沒有仔細去想為什麽簡言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他會恰好地“救了”她，為什麽……
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船到橋前自然直，惹不起的人她還躲得起，隻是這段時間不太好在社團出現了。想到胡芸欣剛才張牙舞爪的樣子，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抬頭，陽光透過葉片，一縷縷地照得地麵一片斑駁，簡言離開那天，她也見過這樣的斑駁呢。
02
胡芸欣想盡辦法鑽到了簡言的身後，卻沒有看到林樂瑤，她很失望卻也沒辦法。一場鬧劇因為始作俑者的逃離畫上句號。按照胡芸欣的性格，她絕對不會這麽輕易結束，林樂瑤，她記住了。
人群漸漸散開，簡言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在幾個女生灼熱的目光中離開。走出大樓，他在樓下站了一會兒，思索著怎麽把林樂瑤給捉回來，這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簡言。”
他回頭，見到的是一個很熟悉的人。
兩個大男孩碰了下拳頭，然後右手握在一起，哈哈大笑。
“你小子真的回來了，我剛從教導主任那邊回來，他還在嘟囔你怎麽不找他報到，不過我知道，你回來第一件事兒絕對是見你那個小青梅，誰都攔不住。”馬如歌笑眯眯地說，“怎樣，見到了嗎？”
簡言點點頭，輕笑說：“這丫頭還是那麽讓人不省心。”
“怎麽？又捅婁子了？”馬如歌問。
聽到“又”這個字眼，簡言知道林樂瑤這一年一定捅了不少簍子，他離開時交代馬如歌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看來馬如歌也幫她收拾過不少爛攤子。
他簡單地把社聯發生的事兒給馬如歌講了一遍，聽得對方是連連搖頭歎氣。
“這丫頭啊，誰不好惹，專門去惹胡芸欣，這女孩潑辣得厲害，睚眥必報，你家小青梅以後有得受了。”馬如歌歎氣說，他抬頭看到簡言的目光，才發現自己剛才是多慮了，有他在，別說林樂瑤是得罪一個胡芸欣了，就算是十個胡芸欣眼前這人也會想辦法解決，簡言的手段他可是見識過很多次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尤其還是一個長得既好看又有文化的流氓，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在馬如歌內心感慨的時候，簡言勾起笑對他說：“我初來乍到，有些事情還不太了解，那個什麽胡什麽欣的事兒就靠你了。”
馬如歌堅決反對：“你都回來了，我才不趟這個渾水。”
簡言依舊在微笑，反問：“作為我的好友，你真的忍心不幫我嗎？”
這個微笑讓馬如歌有點心虛，說出來的話明顯底氣不足：“你自己就能搞定，就不要給兄弟添麻煩了。”
“是嗎？”簡言還是在微笑。
簡言的笑容讓馬如歌徹底崩潰，他怎麽會和這麽一個笑麵虎成為好朋友？簡直是作孽啊，他知道，如果他不做簡言也不會怎麽著他，但是他就是沒辦法拒絕啊。
這就叫人格魅力？
很快馬如歌就否定了這種想法，什麽狗屁人格魅力，這活脫脫一個衣冠禽獸，當他的禽獸氣迸發的時候，作為一個普通人隻有認命的份兒了。
當然簡言不知道馬如歌的心理活動，他的心裏還在想著怎麽讓林樂瑤主動出現在他麵前，不再躲他。
胡芸欣，這倒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不過控製不好就容易讓林樂瑤受傷，怎麽才能讓事情在自己可控範圍內呢？值得琢磨一下。
完了，禽獸又在算計人了。馬如歌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簡言英雄救美的事情很快在校內被傳說成了好幾個版本，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帥哥，讓很多女生都有些興奮，當然也有人在琢磨，這個帥哥和土豪林樂瑤到底是什麽關係，英雄救美是偶然還是早就相識？
這樣的琢磨讓八卦的女生們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是帥哥想要在學校裏異軍突起才英雄救美的，和對方是否是林樂瑤無關；而另一派則認為帥哥是林樂瑤的追求者，他已經默默關注著她很久了。
當然大家是不太想要承認後者的，畢竟這麽高素質且又單身的帥哥實在是太少了。
也正是因為女生們的八卦，林樂瑤才知道原來簡言是作為交換生回國的，並不是一時興起想要回國玩玩。也就是說他們以後要在同一個學校裏生活了。
在同一個學校裏生活……
想到這個可能，林樂瑤也不知道自己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隻覺得胸口有些悶。
“瑤瑤，那個叫簡言的帥哥你們以前就認識嗎？”喬丹丹憋了好久還是問了出來。
一旁的徐瑩也跟著問：“聽說他長得很帥，我還沒見過，你有他的照片嗎？”
“無聊。”韓秋亞推了推眼鏡，抱著書走出寢室。
林樂瑤寢室有四個人：運動少女喬丹丹，籃球狂熱分子，對籃球隊那個一米九的中鋒情有獨鍾，沒事兒就犯花癡；八卦少女徐瑩，是個典型的吃貨，也是八卦狂熱分子，追星族，牆上貼滿了各種明星海報，什麽bigbang啊，EXO啊，每天回寢室第一件事兒就是欣賞海報；還有一個叫韓秋亞，典型學霸，不太和她們三人有交集，每天就是教室、寢室、圖書館，總給人一種還在高中拚命的感覺；剩下的當然就是林樂瑤了，她被大家用兩個字概括——土豪。
見韓秋亞離開，徐瑩撇了撇嘴露出一絲不屑，然後又把目光投到了林樂瑤身上：“瑤瑤，你就告訴我吧，你和那個簡言真的以前就認識嗎？他是不是那天專門去救你的呀？”說完這句她似乎覺得有些不對，“我聽說那天他是第一次來學校，你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呀？”
“沒有，我不知道他已經回國了。”林樂瑤淡淡地說，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國的，也不知道他要當交換生，更不知道他那天為什麽會出現在社團活動室，對於他，認識了那麽多年，她似乎從來都沒看透過。
“那就是說你們早就認識了？天啊天啊，你竟然認識這種大帥哥都不告訴我們，你是不是怕我們會跟你搶呀。”喬丹丹拋一個曖昧的眼神給林樂瑤，見她表情有點愣愣的，識趣地沒有再說話。
反倒是徐瑩一直碎碎問著：“你們是同學嗎？還是通過其他方式認識的？還有瑤瑤，你是不是真的是你們副會長和胡芸欣的小三呀，你真的給胡芸欣打電話了嗎？”
“徐瑩，別問了。”喬丹丹給徐瑩使了個眼色。
徐瑩恍然說：“啊啊，不好意思，我最近聽別人說得太多，沒忍住就問出來了，瑤瑤你不要在意啊。”雖然表麵上顯出了擔心，但徐瑩知道林樂瑤根本不會在意她問的這個問題，她早就把林樂瑤吃死了呢。
“沒事兒的。”林樂瑤搖搖頭，不再說話，一個人在**發呆。
關於她是小三的事兒學校裏並沒有鬧得很大，聽說胡芸欣回去也沒有多說什麽，這讓她有些意外。不過這些意外比起簡言的突然出現，似乎又沒那麽重要了。
她隻是在想，於簡言她是什麽人？於她，簡言又算是什麽人？
03
她是他的青梅，她卻不承認他是她的竹馬。
“林樂瑤，你慢一點，慢一點，我們是同學。”
林樂瑤八歲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他們是鄰居怎樣？他們是同班同學又怎麽樣，有誰說同學和鄰居就一定要一起上學的？
自從大樹下看到這個笑起來很燦爛的男孩之後，林樂瑤就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抵觸，不知道為什麽，總之很討厭就是了。可他總愛跟在自己身後，知道他們是同學之後更是每天早上都堵在她家門口等她一起上學，不管是她早起還是晚起，總能遇見他，怎麽躲都躲不開。
這不……又遇見了。
她大步在前麵走，他小跑在身後追，很快就追到了她，然後笑眯眯地把她的書包搶到自己手裏，拍著胸脯說：“我是男孩，我應該幫助女孩。”
“我不要你管。”林樂瑤搶過書包抱在胸前，繼續往前走。
這樣的情景幾乎每天早上都會上演，原以為，被拒絕幾次簡言就不會再糾纏了，可都過去一個月了，簡言還是喜歡追在她身後喊：“林樂瑤你等等我，我們是朋友。”
朋友是什麽？就像是班裏的女生那樣一群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嗎？那她不需要。
“林樂瑤，我幫你背書包吧。”
“林樂瑤，你以後走路走慢點，我媽說剛吃完飯走太快會消化不良，胃疼。”
“林樂瑤，我們班那個喜歡戴紅色蝴蝶結的女孩說想要跟我當好朋友，我拒絕了，她沒有你長得好看。”
“林樂瑤，你要不要晚上到我家吃飯啊，我媽會做很好吃的糖醋魚。”
……
她終於忍不住回頭，大聲喊：“簡言，你很煩你知不知道？”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甜絲絲的感覺。
“林樂瑤，你的辮子鬆了，我幫你綁一下好不好？”簡言笑嘻嘻地走到她身邊，諂媚討好地笑。
她愣了一下，可能是被他的厚顏無恥給嚇到了，也就一會兒，她抬頭問他：“我的辮子真的鬆了嗎？”
簡言興奮地點頭：“鬆了，真的鬆了。”他才不會告訴她，他悄悄地把她發繩上的蝴蝶結扯開了呢。
“哦，那你幫我綁一下吧，我……”她一直不太會綁頭發，每天早上都是家裏的阿姨幫忙弄的。
“好的。”簡言的聲音很清脆，眼睛一閃閃的，像是星星一般。
他拉著她到一旁的健身器材，找一個位置掏出手帕擦幹淨讓她坐下，然後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幫她梳弄著頭發，再小心翼翼地把辮子綁起來。
頭發被拉扯的有點疼，林樂瑤咬著嘴唇忍住，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笨拙和小心翼翼，心裏暖暖的。
夕陽西下，橘色的殘光照在男孩和女孩身上，像一幅暖色調的油畫。
女孩沒有看到男孩額頭沁出的汗珠，男孩也沒有看到女孩濕潤的眼角。
“好啦，你看看。”簡言擦幹汗，獻寶似的從口袋裏掏出小鏡子給林樂瑤。
林樂瑤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淚“唰”地流出來，頭頂上的頭發突出來好幾處，原來就隻是有點鬆的辮子被簡言弄得亂七八糟，她感覺自己頭上再插兩片樹葉就像電視劇裏的小乞丐了。
簡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我隻是看別人弄過，自己不太會……林樂瑤，你怎麽哭了，你別哭，下次我一定會給你弄得很漂亮的，你別哭啊，我帶你回家讓我媽媽幫你弄好不好？”他手忙腳亂地幫她擦著眼淚，可那眼淚像是怎麽都擦不幹一樣，情急之下，他拉著她的手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簡媽媽的手在自己的頭上劃過時，林樂瑤終於知道了，原來這才是家。有溫柔的媽媽、慈愛的爸爸還有一個愛笑的孩子，而她……是沒有家的。
“林樂瑤，你怎麽又哭了，你怎麽這麽愛哭鼻子呀，我去把我最愛的玩具拿給你玩好不好？”說著簡言跑上樓，抱了一架很大的模型飛機下來，得意地說，“這可是我舅舅從國外給我帶回來的，我平時都不讓別人碰，今天勉強地讓你玩一下。”
林樂瑤撇嘴，把頭擺到一邊：“我不要玩。”
“我知道你們女孩子都喜歡洋娃娃，哼，小孩子的東西。”簡言不屑地說。
“你呀，人小鬼大，瑤瑤可是要比你大兩個月。”簡媽媽絲毫不給簡言留麵子地說。
“噗——簡言，你這個小屁孩。”林樂瑤抬手戳了一下他的鼻頭，“以後見到我要叫姐姐哦。”
“你笑了？”簡言吃驚地看著眼前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眼裏還含著淚，是那麽的好看，“林樂瑤，原來你會笑啊，我一直以為你就是撲克臉呢。”
“你才是撲克臉！小屁孩。”林樂瑤冷哼。
簡言：“你也是小屁孩，喜歡洋娃娃的小屁孩。”
雖然簡言一直對林樂瑤喜歡洋娃娃這件事情很不屑，不過那一年林樂瑤生日的時候還是收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個洋娃娃，就像是在童話故事書裏看到的那樣，金色的頭發，長長的睫毛還有肉嘟嘟的臉，戳她的時候還會笑出聲音。
收到的時候，林樂瑤皺著眉頭對簡言嚴肅地說：“簡言，我已經九歲了，不是喜歡洋娃娃的小孩子了。”嘴上這樣說著，懷中的洋娃娃抱得更緊了，眼裏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簡言認真地說：“林樂瑤，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是不是？”
她也認真地點了點頭，他們永遠都是好朋友，會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他們一起走過了小學、初中、高中……直到高三那年，事情發生了一點變化。
“簡言，這次我一定要超過你！”從小到大，簡言的成績一直比林樂瑤好那麽一點點，不管她怎麽努力總是趕超不上。這讓她這個“姐姐”很沒有麵子！想了很久，她決定賭在高考上，她就不信自己怎麽努力都超不過簡言。
高考成績下來的時候，林樂瑤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分數，心想著這次一定能超過簡言了，他平時模擬考試最好的成績也沒有她這次的高。
當她興奮地站在簡言麵前想要炫耀的時候，他卻告訴她：“林樂瑤，我要出國了。”
他要出國了，很久之前就辦好了手續，暑假之後就走，至於高考，他隻是陪她走了一個過場，根本沒有認真去考試。
她等著他，等他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玩笑，然後拿出成績單驕傲地說：“林樂瑤，我的分數還是比你高，你又輸了。”可是她的眼睛都酸了，還是沒有等來這句話。
這一次不是玩笑了，她知道。
“要去哪個國家？”她故作輕鬆地問。
簡言：“英國。”
“哦，據說那邊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很開放，我等你帶一個金發碧眼的弟妹回來。”林樂瑤拉著他的手往外跑，“走，咱們去買煙花，今晚慶祝一下。”
簡言：“慶祝什麽？”
“慶祝你馬上要走了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扯著我的頭發欺負我了！我太高興了！”林樂瑤笑著回。
那天晚上林樂瑤拉著簡言在院子裏放了很久的煙花，慶祝小惡魔的離開。煙花上空，爆出一片絢爛，林樂瑤悄悄地把眼淚擦掉，藏起哽咽，她說：“這煙花質量不好，有東西掉進眼睛裏了呢。”
“林樂瑤，你會等我回來嗎？”簡言問。
她搖搖頭：“不會。”
“哎喲，我好難過好傷心，林樂瑤，傷害了我，你要對我負責！”簡言拉著林樂瑤的手說。
“我幹嗎要對你負責？你拉著我做什麽？放手啦！”林樂瑤想要甩開他的手，卻發現他抓得很緊，怎麽都甩不開。
“林樂瑤，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我是不會放手的。”簡言說。
林樂瑤一愣，燦爛的笑容漸漸掛不住了，她說：“簡言，你已經放手了。”
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小，聰明的簡言也一直沒有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直到在英國待了一段時間，他每天的腦子裏都被林樂瑤的身影充斥，那句“簡言，你已經放手了”一直在腦海裏回**。
他終於明白，他喜歡上這個丫頭了，他的小青梅。
他也終於想清了那句話的意思，他們曾說過要一直在一起，當一輩子的好朋友。他們雖然還是朋友，卻分隔兩地，不再在一起了。
那天過後，簡言再也沒有見過林樂瑤，偶爾從她的空間更新才知道，她跟著父母去了外地，不確定是旅行還是怎樣。
他經常會站在他們家門口，希望她會突然回來給自己一個驚喜，結果直到他離開那一天，也沒有等到她回來。
兩個月之後，林樂瑤終於回來了，她站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樹下，手撫摸著粗糙的樹皮，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
在認識簡言之前，她不相信任何感情。
就像父母那樣，他們曾經那麽相愛，可後來因為一點兒小事兒就可以把家裏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一遍。
她覺得人心善變，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會長久。
她以為簡言會是個意外，結果他還是在意外之內。
大樹比當年他們認識時粗壯了許多，還是那麽的鬱鬱蔥蔥，隻是樹下再也不會有玩泥巴的女孩和陽光微笑的男孩了。
那天晚上她又買了很多煙花在院子裏一個人放，她笑著對天空說：“好朋友，再見了。”
簡言去英國的第二個月才打通林樂瑤的電話，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他差點激動地到樓下跑兩圈。他說：“喂，”聲音裏帶著一絲極力隱藏的顫抖，“林樂瑤，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呀，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理我了呢。”
她輕笑：“一輩子太長了，我可不保證自己能做到。”
好長一陣的沉默之後，林樂瑤歎了一口氣用“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說：“簡言，我爸媽終於離婚了。”
父母下午的時候在律師樓簽字然後去民政局把小紅本本換成了小綠本，她一路都默默無言地跟著，不管父母說什麽，她都沒有走，隻是跟著。
從民政局出來之後她分明從父母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輕鬆，媽媽問：“瑤瑤，我和你爸爸離婚了，你跟誰？”
她抬頭看看媽媽再看看爸爸，剛才一瞬的輕鬆又變成了緊張，他們是不是都在擔心她會跟他們呢？為了她，他們辛苦忍了這麽多年，也足夠了。
林樂瑤問簡言：“你猜，我跟了我爸還是我媽？”還沒等簡言說話，她笑著說，“我誰都沒跟，我跟他們說，家裏現在的那套房子給我吧，我一個人過，你們倆記得按時給我打錢，別讓我餓著。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讓我餓著，從小到大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們給了我好多好多好多錢，讓我去買很多很多吃的，買很多很多衣服，甚至還請了好幾個阿姨照顧我的生活，你知道嗎？有特別多的人跟我說過他們羨慕我，羨慕我的生活，羨慕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買東西，羨慕我這個那個。我說我其實也羨慕他們的時候，她們會覺得我虛偽，覺得我故意在諷刺他們。簡言，我是真的很羨慕他們啊，我羨慕他們有家、有父母、有朋友……而我什麽都沒有。有時候半夜醒來，我會下樓，在客廳轉一圈，看著空****的房子，我會覺得很冷，覺得這世界上就隻有我一個人了。那個時候我會想哭，可是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她始終都是在微笑，用平淡的語氣敘述著，像是在說一個和自己無關緊要的故事。沒有眼淚，臉上沒有一絲傷悲。
“林樂瑤，你還有我，我說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簡言知道她的痛苦，安慰說。
“是嗎？你呀，朋友。好了，我要去休息了，拜拜，以後再聊。”林樂瑤避開了這個話題，還沒等簡言說出再見她就已經掛掉了電話。
那當然不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電話，卻是簡言最後一次聽到林樂瑤說這些事情，從此以後他們的話題都是身邊的樂嗬事兒，和悲傷這個詞兒沒有任何聯係，仿佛那些傷悲不曾出現過。
簡言知道，她把它們埋在了很深很深的地方，再也不去碰觸。
他的離開，終是讓她連唯一的友情都不信了。
04
“怎麽會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兒？”林樂瑤搖搖頭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掉，剛想要爬上床看新番，寢室門被推開，一個女生探頭進來小聲問：“誰是林樂瑤？”
“瑤瑤，找你的。”喬丹丹說。
“那個……樓下有個叫胡芸欣的叫你下樓。”女生說完這句還沒等林樂瑤說謝就跑了，好像她是魔鬼一樣。
“胡芸欣？”聽到這個名字，林樂瑤腦子裏閃過了各種可能。
大家都是女生，雖然不在一棟寢室樓，但是也不是不能進門，特意找人叫她下樓難道是想要在大家麵前教訓她一下，讓她懂一下“花兒為什麽這樣紅”？依胡芸欣的脾氣，這並不是不可能。
不過也有意外，或許胡芸欣回去之後想清楚了，會聲淚俱下地拉著她的袖子說：“感謝你讓我看清楚那個渣男的本質，林樂瑤，你是我的神啊！”
再或者……
“瑤瑤，你在想什麽呢？胡芸欣在樓下喊你名字了，氣勢洶洶的，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下樓？”喬丹丹有些擔心地問。
“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林樂瑤也知道聲淚俱下的可能性十分小，她做好了被教訓的心理準備，這些年為了打發時間她去學了跆拳道、空手道……說不定今天可以試試自己的水平。
走出寢室樓，胡芸欣一個人站在樓下，雙手環在胸前，看樣子就十分生氣。
林樂瑤有些愣，打群架沒帶人？還是想要一對一PK？
“不知道學姐找我有什麽事情？”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見麵三分笑總是沒錯的。林樂瑤笑眯眯地站在了胡芸欣麵前，語氣那是相當客氣。
胡芸欣看到她這個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蹦出三個字：“林——樂——瑤——”
“學姐好，請問有什麽指教？如果是學長的事情，我可以解釋，我那真是為了學姐好，學長的緋聞已經滿天飛了，我實在不忍心讓學姐一直被蒙在鼓裏。學姐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很敬仰學姐，不僅長得漂亮、更是魔鬼身材，男人見了心動也就算了，我這個女生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像學姐這樣才貌雙全又有家世的女孩，我實在不忍心你被渣男欺騙，所以才想提醒你一下。”林樂瑤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能力簡直讓她自己都十分佩服，見胡芸欣想要說什麽，她立刻打斷，“學姐，我知道我這麽做十分齷齪，但是我真的是不想你繼續被欺騙，繼續難過。長痛不如短痛不是嗎？如果學姐不介意，我請你吃飯，我也不介意在學校論壇公開的道歉，隻要學姐不再難過，讓我做什麽我都可以的。”
“學妹這話可真是讓學姐受寵若驚。”胡芸欣也順勢抓住了林樂瑤的手，表情有點皮笑肉不笑，看著瘮人。
咦？有詐！
林樂瑤知道自己的演技能夠打幾分，想要百分百拿下胡芸欣是不可能的。
但是眼前這姐妹情深的戲碼是怎麽回事？她下意識地想退，但胡芸欣抓著她的手怎麽也不放，讓她渾身發麻。心裏從耶穌基督到如來佛祖都求了一遍，隻感覺到手被擰了一下，疼得厲害。
“學姐，這叫暗算？”林樂瑤終於把手從胡芸欣手裏抽出來，手背被擰得通紅。
“學妹哪裏的話，是學姐不小心了。”胡芸欣甜美地笑著，“今天學姐是來感謝學妹的，感謝你把我從渣男的深淵中拯救出來，如果不是學妹，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學姐……客氣了……”兩個大字填滿林樂瑤的心口——有詐！
“學妹，那天是學姐不對，學姐明白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希望你不要計較，以後大家還是好姐妹。”胡芸欣想要抓林樂瑤的手，被她不露痕跡地躲開，她臉色變了變，隻一瞬又換上笑臉，“眼看就是晚飯時間了，學妹要不要和學姐一起吃晚飯呢？”
“多謝學姐，我下午零食吃得太多，吃不下了，下次我請學姐吃。”林樂瑤還是沒有明白胡芸欣唱得究竟是哪一出，姐妹情深可不適合用在她們身上。據她所知，胡芸欣是一個心胸十分狹窄的人，哪怕是看清了渣男的真相也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地就放過她。
有哪個環節被漏掉了嗎？
“既然如此，學姐也不勉強你了，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走了幾步，胡芸欣轉頭又補了一句，“替我跟簡言問好。”
說到“簡言”這兩個字，林樂瑤分明從胡芸欣的眼裏看到了恨意。
原來是他。
也難怪胡芸欣沒有報複，而是上演了這麽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呢。看來她還不得不去找簡言了。
與此同時在男生寢室的簡言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嘟囔：“有人在想我。”
“你怎麽跟個小姑娘似的？”馬如歌說。
“被傳染了。”林樂瑤每每打噴嚏的時候總會嘟囔這一句，久而久之他也被傳染了，無意識地就說出這麽一句。想起林樂瑤，嘴角上揚，那場戲碼該演完了，她也要出現了吧。
“林樂瑤？”馬如歌撇嘴，“為了這丫頭你竟然威脅胡芸欣，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謙謙君子，沒想到卻是個真小人。”
“威脅就是小人？你這個理論我可不讚同，我隻是靈活運用自己手裏的資源，最大化的去為自己獲取利益而已。”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我從來不說自己是什麽君子，我很小心眼，我要保護的也隻有一個人，至於其他人……她們自有保護他們的人，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我是自私啊，我承認。那些受傷的少女還是要靠你這種憐香惜玉的人去安慰。”
簡言從來不否認自己的自私，他不是聖人，做不到讓每個人都開心，他隻要她開心。無論是威脅還是利用，在不傷害到他人的基礎上，他都不介意。
他已經錯過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