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屬於你，你屬於我
為什麽遇到如此強大的敵人，你也不願意逃跑？那是因為身後有至愛之人。
——《海賊王》
1.
窗外，幾隻白鴿揮動著翅膀滑過廣闊的天空，靈活的身影轉了幾個圈，潔白的羽毛似乎也染上了黃昏溫暖的色彩。
社團的活動室裏，隻剩薛萌一個人孤單地站在原地，腳邊還散落著幾本已經被翻得有些破舊的雜誌。
顧麥克離開有一會兒了吧？
原本就疲倦的身體此刻更是找不到一點兒力量來支撐，薛萌搖晃了幾下，無力地跌回了椅子上。
顧麥克一定生氣了，她好像說了很過分的話。她還記得他離開時深深地望向自己的那一眼，帶著失望和委屈，讓她原本冷下去的心又像被燙了一下，忍不住有些瑟縮。
可是——
薛萌憤憤地抓緊了椅子的兩側，委屈的淚水再一次漫上雙眼。
他明明要比自己過分得多！
那是她的夢想，就算是顧麥克，也沒有嘲諷的資格！
哼，說什麽努力沒有意義，更不會有結果。
電腦上的照片還沒有刪除，一看到它們，薛萌的腦袋就好像泡在了熱水裏，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沒有了。
她心煩意亂地關掉了電腦，氣鼓鼓地拿起背包，也學著顧麥克的模樣把無辜的房門摔出一聲巨響。
既然你說我做不到，那我就做給你看！
幾天前還深受薛萌寵愛的戀愛寶典被扔進了角落裏，隻要找到空閑的時間，她就會跑到學校的圖書館，四處尋找可以給她幫助的相關資料。
選了《美麗笑容的必要守則》、《如何成為出色的模特》還有《你才是世界上最自信的人》等幾本冷門的雞湯書籍，薛萌坐在無人經過的角落裏，打開筆記本電腦，深深地吐氣——
最完美的讀書筆記馬上就要誕生了！
“叮”的一聲，剛剛按下開機的按鈕，就聽到電腦發出了一聲奇怪的響動，隨後屏幕很不給麵子地閃爍了幾下，就出現了大片看不懂的複雜亂碼。
搞什麽？難不成是中病毒了？
對計算機方麵一向處於“白癡”境界的薛萌幹脆使用最原始的方式——拳打腳踢，用力地拍打了幾下屏幕後，卻發現上麵的亂碼依舊一排接著一排。
不會這麽倒黴吧？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對著麵前厚厚的書籍思考人生。
難道這也是老天給她的考驗之一嗎？
沒有電腦，她要怎麽做筆記？怎麽查資料？
黔驢技窮的薛萌隻能把書放回了原來的地方，又捧著電腦去找蘇一晨，他充滿信心地拍著胸脯說道：“重裝係統就行！”
可悲劇仍在繼續，電腦重裝過係統，亂碼反而越來越多，甚至還反複重新啟動。
麵對失控的電腦，蘇一晨心虛地沉默了。
“這不是我的專長啊！”他小心地看著薛萌鐵青的臉，“你去電腦公司修吧，哎！對了！那個顧麥克不是……”
“我才不找他！”薛萌大吼一聲，粗暴地搶過電腦，“找電腦維修師傅也不找他！”
要去找那個對自己冷嘲熱諷的家夥，她寧可重買一台電腦！
難道這世界上就隻有他一個人會修理電腦嗎？
滿腔怒火的薛萌又捧著電腦一路殺到了電腦維修店，沒想到擺弄了幾下後，專業的小哥也無奈地攤開了手：“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毒，抱歉，我也沒辦法。”
“那我的電腦……”她有些崩潰。
“如果沒有高手幫忙，可能就會變成廢鐵了。”小哥無情地回答道。
薛萌在心中發出一聲崩潰的號叫，隻能捧著電腦垂頭喪氣地回到學校了。
為什麽她實現夢想的道路會這麽艱辛呢？現在連幫她的工具都罷工了。
難道真的像顧麥克所說，真的是浪費時間嗎？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已經毫無反應的鍵盤，薛萌正咬牙思索著要不要“大出血”換一台新款的時候，一個充滿笑意的聲音忽然從耳邊傳來。
“小薛萌，我聽蘇一晨說你的電腦死掉了，現在還沒修好嗎？”她好像有備而來一樣，撲到了電腦前，裝模作樣地看了幾下，“這種事情我哥最擅長啊，不用白不用！來，我幫你叫他，不用客氣！”
“沒，你不要……”
薛萌阻止的話還沒說出口，顧允已經飛快地撥了顧麥克的號碼，大聲說道：“哥，你忙嗎？來社團吧！來修薛萌的電腦！嗯，對！旁邊的活動室！”
她到底有沒有聽自己說話啊？
薛萌咬牙切齒地瞪著顧允。
“他很快就來了，你不用擔心。至於我嘛，當燈泡太亮眼了，我就先走一步吧。”顧允笑嘻嘻地對薛萌拋了一個飛吻，往門口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小薛萌，這兩天我哥在家脾氣也不好，整個人陰沉沉的，活像欠了他錢沒還一樣。我掐指一算，應該是跟你有關係。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們都好好解決吧。”
顧允說完，抬腳就飛奔離開，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給她。
這……顧允，你出賣隊友會不會賣得太快了？
而且她剛和顧麥克發生過爭執，如果再見麵的話，會很尷尬的啊！
試著想象了一下兩個人相對無語的尷尬場麵，薛萌紅著臉捂住眼睛，用頭不停地撞著桌子。
不管了，反正她沒有做錯，都是顧麥克說了很過分的話，要心虛也是他才對。
一向嚴格遵守時間的顧麥克很快推開了活動室的門，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薛萌像木頭樁子一樣僵坐在窗戶下，聽到門的響動，也沒有回頭，臉上的表情嘛——
顧麥克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這種表情果然不適合她，怎麽反而多了幾分滑稽呢？
然而，此時看似冷靜不在乎的薛萌，內心已經開始掙紮了：要不要打招呼？說什麽呢？還是一個字也不說，讓他嚐到備受冷落的滋味？
啊……他好像已經走到電腦旁了，他也不打算理睬自己嗎？
可是幾天沒見他，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什麽變化。
薛萌糾結得連袖子都扯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褶皺。
相比之下，顧麥克輕鬆得多，他淡定地坐到了電腦前，拿出隨身攜帶的U盤插好，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盈地跳動，仿佛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劈裏啪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薛萌艱難地保持著想象中“高傲冷漠”的動作和表情，可眼角還是控製不住地抽筋，朝著顧麥克的方向望去。
就看一眼！
像是被他的模樣吸引了一樣，薛萌的目光不受控製地繼續在他的身上遊離。
高挺的鼻梁下，花瓣似的嘴唇無意地揚起，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多了不少吸引人的神秘感。
薛萌咬牙：再向下看一點點！
視線剛在他的鎖骨上方定格，就聽到他悠悠地說道：“電腦修好了。”
薛萌心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要立刻變回高冷的模樣，可由於太過緊張，臉都擠成了包子狀。
“啊……修好了，還蠻快的。”她故作淡定地扭過頭，心中有另一個聲音在尖叫：怎麽會這麽快？這家夥還是人嗎？
不過，一種莫名的得意讓她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果然是天才，連專門修電腦的小哥都沒法搞定，他居然幾分鍾就搞定了。
顧麥克眉毛一挑，頗有深意的目光在薛萌的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起身倒了一杯咖啡，淡淡地說：“當然快，因為這是我植入的病毒。”
“嗬嗬，對嘛，你植入的……”薛萌傻兮兮地重複著，突然反應過來，大聲喊道，“你說是你植入的？”
“沒錯。”顧麥克無辜地點了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怎麽能這麽淡定？
薛萌碰撞的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你為什麽要對我的電腦下此毒手？是在捉弄我嗎？”
一定是報複她說出口的那些話，對不對？
“不是捉弄。”顧麥克揚唇一笑，誌得意滿地說道，“不這樣做的話，你會找我嗎？”
這家夥笑得好欠揍！
薛萌被這樣的回答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哭笑不得地瞪著旁若無人地喝著咖啡的顧麥克，一邊搖頭一邊歎氣。
他真是誠實得讓人無語！
這種狀況下，他不應該說出好聽的話嗎？比如“那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為了求得你的原諒，我不得不想出這個愚蠢的方法”，或者幹脆扮可憐，說不定她心一軟，就理他了呢？
果然，偶像劇裏的橋段都是騙人的，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哪有顧允說的“陰沉沉”？
想到這裏，她還是覺得自己不能輕易放過顧麥克：“那你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嗎？”
顧麥克一愣，深邃的眸子裏滿是迷茫。
“我並不知道。”他低低地回答道，“因為我真的不了解你很介意的那種感覺。一直以來，無論什麽事拿到我的麵前，總會被我以最準確、最快捷的方式解決，我根本不需要去努力，也很少體會到失敗。”
薛萌徹底無語。雖然她知道顧麥克一定不會說謊，可這話聽上去怎麽有種炫耀的感覺？
他一帆風順的人生真是讓人羨慕啊！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應該隨意嘲諷別人的夢想啊。”薛萌的聲音也柔軟了許多。
“對不起。”顧麥克坦然地說出了這三個字，隨後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其實在我小的時候，父母曾發現過我沉迷於手辦，他們罵我玩物喪誌，還把所有的收藏全部扔進了垃圾桶。”他輕輕晃動著手中的咖啡，“現在想來，在我壓抑的生活中，是它們給了我快樂，也是支撐我的力量，這應該也是夢想帶給你的感覺吧？所以……薛萌，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好。”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仿佛午夜時分溫柔而悲傷的搖籃曲，讓薛萌的心髒有些抽痛。
不對，顧麥克的人生也並不是一帆風順。
他明明在父母的壓力下生活得很辛苦啊！
自己見過顧家父母，已經成年的她都那麽怕，那麽當時還那麽小的顧麥克又是怎麽挺過來的呢？
所有人隻看到他的成就，他是計算機係的天才，是機器人比賽的冠軍，是隨便說幾句話連老師也會刮目相看的學霸。他好像一直站在頂點，一帆風順地過著他的人生，可是背後呢？
如果不是他說，不是自己看到過，又怎麽會相信他生活在那麽抑鬱的環境裏，背負著超負荷的重任呢？
想到這裏，薛萌忍不住朝他望去，他濃密的發絲垂在額前，隱約可以看到微卷的睫毛因為情緒的波動而顫抖著。
薛萌心中最後一絲怒火也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她要怎麽安慰他才好呢？
這種時候還是找些好玩的話題吧。
“那個……我早就不生氣了，倒是你……”大腦的“知識寶庫”裏，她費力地搜索著少得可憐的有趣笑話，“如果真覺得愧疚，把自己賠給我怎麽樣？哈哈……”
話音剛落，顧麥克猛地抬起頭來，眸中忽地升起了一簇熱烈的火焰。
薛萌目瞪口呆地僵在那裏，臉頰逐漸變得滾燙起來。
她剛才說了什麽蠢話？是要顧麥克把自己“賠”給她嗎？
這算什麽？是表白嗎？哪有這麽愚蠢的表白？更何況她就這麽有信心顧麥克會接受嗎？
天才什麽樣的表白沒遇到過，自己這樣的可能是最蠢的一個吧？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雙手用力捏住臉頰。
你實在是太蠢了！
“其實我剛才的意思是……”她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企圖進行一番無力的解釋，可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陣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
顧麥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邁開長腿，唇角含笑地朝她的方向大步走來。
薛萌震驚地看著他越來越近的麵孔，腳步聲在耳邊誇張地放大，她的心跳早已失去控製。
顧麥克在笑！
不是平日裏嘲諷、冷淡或毫無感情的冷笑，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是那麽自然和完美，如同整個世界的光芒全部聚集在這個充滿了幸福的笑容之中。
關鍵時刻，薛萌的思緒還在外太空飄**：難道他已經被氣瘋了嗎？
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薛萌眼睜睜地看著顧麥克走到了自己的麵前，修長的手擦過臉頰，支撐在了她身後的牆壁上。
從高中開始數學就沒有高過六十分的薛萌，此刻竟然精準地計算出他們之間的距離應該不超過五厘米。
而且她已經心花怒放了！
“薛萌，記住你說的話，千萬不要後悔。”他垂下頭注視著她緋紅的臉頰，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曖昧。
她還沉浸在美好中難以自拔，隻下意識地應著：“什麽？”
他發出一聲輕笑：“就這麽說定了，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了。”
薛萌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就連顧麥克的臉都變得極其模糊。
她一定是在做夢吧？
2.
當晚回到家中，薛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了所有的戀愛寶典，躺在**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傻傻地笑了一整夜。
她這算是徹底脫離單身了吧？
薛萌捧著比蘋果還要紅的臉頰在**滾來滾去，全校有名的計算機天才就被自己這麽拿下了，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枕頭下的手機突然“叮”的一聲，提示收到了一條短信。
“明天都有什麽事情？”“麥克貓”的名字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難不成這家夥已經在計劃約會的事情了？
薛萌握著手機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扭捏地打出一行字：“其實也沒什麽，這些天都在圖書館查找怎麽治療麵癱的資料。”
如果他要找她約會，這些事情都可以放到一邊的。
“明天我和你一起。”顧麥克很快回複。
咦？
一起去圖書館嗎？
圖書館是約會的地方嗎？她又不是學霸，理解不了學霸的約會方式。
戀愛的熱情頓時被澆滅了大半，但想著平日裏顧麥克特立獨行的性格，第二天她還是懷著小小的期待，來到了圖書館約定的角落。
捧著兩杯冰鎮果汁的薛萌遠遠就看到了顧麥克修長挺拔的身影，他專注地凝視著眼前的電腦，側麵望去，鼻梁更加高挺，濃密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微微顫抖，仿佛一隻振翅欲飛的黑蝶。
呼！
薛萌深呼一口氣。
眼前這個帥哥不是別人，就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還好圖書館剛開門，沒什麽人，省去了被別人圍觀的煩惱。
她帶著飲料，滿心歡喜地走到了顧麥克的身邊，害羞地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嗯，早上好。”顧麥克淡淡地應道，“我也來幫你查資料了。”
“幫我？”薛萌愣住了，同時想起昨天的短信內容。
老天啊！
她頓時欲哭無淚。
原來毀掉約會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啊！
可看著顧麥克認真的神色，她的心中又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這也是在為自己的事情操心吧？雖然嘴上不饒人，但他總是在做些為她著想的事情。
好吧……看在他是好心好意的分上，約會的事情就暫且丟到腦後吧！
薛萌將果汁推到他的麵前，然後起身喜滋滋地找來了小山一樣高的資料，丟到桌子上，自豪地說：“這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哦！”
被這些書籍的數量所震撼，顧麥克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他先是小心地抽出一本看了看，隨後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麽不對嗎？”正徜徉在知識海洋中的薛萌被顧麥克的動作嚇了一跳。
顧麥克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則抽出一本《微笑的秘密》，輕輕打在薛萌的額頭上：“你認為很對嗎？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真的會對你有幫助？”
之前匆匆看過一遍，好像還真沒有幫助。
剛要反駁的薛萌捂著額頭，失落地垂下頭。
至今好像還沒有看到一丁點兒效果。
“可是我能怎麽辦？”她委屈地小聲嘟囔著，“該試的方法都已經試過了，除了看書，我還能做什麽？”
顧麥克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幾秒，忽然唇角一彎，露出一抹驕傲的笑容。
“傻瓜。”他伸手摸了摸薛萌的頭，就像在安慰一隻小動物，“你看這是什麽？”他將筆記本推到了她的麵前。
薛萌沒什麽精神地抬起頭來，湊近電腦屏幕，仔細閱讀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字。
“計算機輔助麵癱客觀係統評價研究……”拗口的標題讓她原本就混亂的腦子更加亂了，她連續讀了幾遍，隻能無助地轉向顧麥克，輕輕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什麽意思？”
顧麥克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這家夥從來都不會利用自己的大腦和智商嗎？
“字麵上的意思。”他咬著牙耐心地解釋，“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出現這方麵的研究了。”
“哇，這麽早？對我的病也會有幫助吧？”雖然還是不懂那個奇怪的評價研究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顧麥克說的話一定不會有錯。
看著薛萌帶著天真笑意和一臉“我都不懂，隻能靠你”的表情，顧麥克不由得愣住了。
她真的毫不懷疑地相信自己嗎？哪怕他根本不知道，隻要他說出來，就無條件地相信？
顧麥克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連忙轉過頭去，裝作擺弄電腦的樣子，冷冰冰地說：“資料已經給你找到了，接下來的事情還要我安排嗎？”
薛萌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什麽嘛！這家夥怎麽就不能對她溫柔一點兒？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她的正牌男友了。
“你明知道我對這些東西都不了解。”薛萌咬著嘴唇小聲嘟囔，餘光卻突然看到顧麥克微紅的臉頰。
她雙眼一亮，露出狡黠的微笑。
她懂了，顧麥克又別扭了。
“顧麥克……”她緩慢地挪動著，可憐兮兮地貼在他的身邊，還狠狠地捏了一把大腿，企圖用疼痛逼出眼淚，“你就不能幫幫我嗎？有你在，我還怕什麽呢？”
她委屈的聲音仿佛絲絲縷縷的清風，從耳邊吹拂而過，又癢又麻。
顧麥克咬緊牙關，拚命告訴自己不要去看薛萌的表情。
她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撒嬌了嗎？自己是這麽容易就搞定的嗎？
不過算了。
顧麥克無奈地歎氣，合上電腦，揉了揉薛萌柔軟的長發。
“笨蛋。”他彎起嘴角，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拿你沒辦法。”
還準備從偶像劇裏偷學幾招讓顧麥克做出讓步的薛萌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沒開始，顧麥克就妥協了。
她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似乎都湧到了臉上，仿佛有兩團熱烈的火焰正肆無忌憚地在自己的臉頰上燃燒。
呼！冷靜！一定要冷靜！
薛萌咬著嘴唇，裝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他們是情侶，這樣的行為很正常！
不過——
她慢慢垂下頭，笑容在嘴角緩緩**開。
這種感覺真的很幸福啊！
圖書館裏，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偶爾在耳邊響起，宛如窗外被微風吹過的樹葉低語。
微風吹過的季節，你陪在我身邊，就像在我心裏種了一朵花。
薛萌依舊沉浸在幸福的感覺裏不能自拔，卻突然聽到顧麥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既然決定了，就開始行動吧。”修長的手從她的長發上緩慢地拂過，似乎還帶著一絲留戀，“我需要你那個攝影朋友的幫助。”
呃？
薛萌怔怔地抬起頭來，有些迷茫地望著顧麥克。
話題怎麽變得這麽快？剛剛那種感覺明明很好啊！
“攝影的朋友，你是說蘇一晨嗎？”薛萌的語氣有點兒怪怪的。
為什麽他還會留意到蘇一晨？
“沒錯，就是他。”顧麥克的眼中閃過誌在必得的光芒，“要他一起來幫忙吧。”
雖然有些不情願，可看著顧麥克認真的神情，薛萌隻能嘟著嘴撥了蘇一晨的電話，把還在睡覺的他叫來了圖書館。
“你們還需要我介紹嗎？”看著睡眼蒙矓的蘇一晨，薛萌有些尷尬地揉了揉額頭。
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不少對方的事吧。
“沒必要了，你好。”顧麥克最先進入正題，禮貌地朝蘇一晨揚了揚下巴，“我有一個想法，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啊？你說我？”蘇一晨迷迷糊糊地走到顧麥克的身邊，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可是天才啊，有什麽事一定需要我幫忙的？”
他和這個家夥根本就不熟，要不是看在薛萌的麵子上，一輩子都和這種人無交集才好。
顧麥克完全無視他眼中懷疑的神色，直接拿過電腦，指著屏幕上的某個東西，在蘇一晨的耳邊低聲說著什麽。蘇一晨不情不願的表情先是變得僵硬，隨後露出了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而完全受到了冷落的薛萌隻能瞪著眼睛被晾在了一邊。
他們兩個這是在計劃什麽驚天事件嗎？為什麽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太好了，我也認為一定會成功的！”蘇一晨露出期待的表情，“而且我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可能！”
“那我們現在著手準備嗎？”顧麥克平靜地問道。
“走！就是現在！需要我幫忙盡管說！”蘇一晨拍了拍顧麥克的肩膀，兩個人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薛萌的存在，說說笑笑地一起離開了圖書館。
看著兩個人並肩離開的背影，薛萌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她才是正牌女朋友好不好！現在居然被男朋友和男閨密同時拋棄！
就算不能約會，在圖書館和顧麥克多相處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啊！
薛萌氣呼呼地看著桌子上的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就在她內心開始沸騰的時候，沒想到手機突然響起，居然是有些急躁的沈如期：“薛萌，現在有時間嗎？”
“我有時間。”
這樣說不會很丟人吧？
“那很好，你現在馬上趕來上次那個COS（角色扮演）團隊的活動地點，這裏有一個CV錄音活動，一個角色還蠻適合你的，馬上過來。”
“你說我？”薛萌難以置信地重複道。
“有興趣的話馬上趕過來。”沈如期不耐煩地說道。
“我去！我馬上去！”
薛萌連聲答應，再也顧不得那麽多，收拾好東西，朝著COS（角色扮演）團隊的地點飛奔而去。
顧麥克，你就去跟你的新朋友玩吧，我要去幹大事了！
3.
真的是天上掉餡餅了嗎？
薛萌一隻腳剛踏進錄音室，就被沈如期拉著說明相關的事宜，然後把劇本和台詞塞給她，讓她先進行第一輪麵試。
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群，薛萌拿著台詞本，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在一個工作人員的示意下，她硬著頭皮讀完了小半篇的台詞，卻看見對方搖著頭歎氣。
“整體還是不錯的，聲音的甜美度也很適合，隻是很不自然。”工作人員盡量說得委婉，“聽如期說這是你第一次錄音？”
“是的。”
薛萌的心髒怦怦跳個不停。
整體不錯？
這說明自己並不是一無是處，對嗎？
“抱歉，你的技巧還是不夠，這個角色並不適合你。”工作人員露出歉意的微笑。
“她隻是緊張，不能再練習一下嗎？”沈如期皺眉道。
薛萌有些吃驚地看著她。
“這次是不行了，但她還是有機會的。”工作人員沉思了一會兒，上前對薛萌點了點頭，鼓勵道，“如果有更適合的角色，我們會找你的。”
說完，他跑去錄音室安排其他的角色了，留下薛萌和沈如期兩個人麵對麵地站在原地。
“我也先去忙了，你如果有興趣留下來參觀錄製過程……算了。”沈如期率先開口，神色還是冷冰冰的，“再有機會，我也會聯係你。”
“那個……等一下！”躊躇了很久的薛萌終於決定開口，“雖然很感謝你，可是我想知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你為什麽要幫我呢？”
怎麽想都感到很奇怪！
她們從前的關係就很差勁，現在還變成針鋒相對的“情敵”，可現在怎麽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了？
“這種事情還需要為什麽嗎？”沈如期沒有回頭，平靜地回答薛萌的問題，“隻是因為你是這個圈子的愛好者，你適合這個角色，我才會想到你。”
“可我們明明……”
“我不會把私人的關係卷進夢想的世界。”她飛快地說道，然後瀟灑地擺了擺手，大步走出了薛萌的視線。
薛萌震驚地僵立在那裏，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沈如期。
她好像和自己以為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薛萌忍不住羞愧地捂住臉，趁著大家都在為手頭上的事情忙碌，她悄悄地逃離了這個地方。
接下來的幾天，每次在社團見到沈如期，薛萌都會忐忑地擠出一個微笑，換來的卻仍是對方毫不熱情的回應，甚至有時還會被當作透明的空氣。
好在薛萌已經習慣了，如果她真的走過來，親密地挽著自己的胳膊聊天，自己才會真的不適應。
倒是發現了端倪的顧允忍不住在她的耳邊抱怨：“最近到底是怎麽了？你對沈如期的態度這麽奇怪，就連我哥也整天和蘇一晨混在一起，不知道搞些什麽事情，你們這是吵架了嗎？”
“沒有，隻是那天聊過後，他們倆突然關係很好了，我也覺得他們哪裏不對。”薛萌握住顧允的雙手，拚命點頭，“顧麥克也已經很多天沒理我了……”
“你覺得很孤單？”顧允笑嘻嘻地盯著她。
“當然啊！我們明明已經超越友誼關係了，怎麽還……”薛萌正抱怨著，突然撞上了顧允意味深長的目光，她先是一愣，隨後臉頰漲得通紅。
糟糕！
一不小心說出口了！
“你們竟然……”顧允眯起眼睛，露出了如惡魔般的笑容，“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喂！這種事情我還會說謊嗎？”原本還在害羞的薛萌聽了顧允的話，忍不住反駁道，“就是幾天前。”
“你說沒有用，還是要看我哥的。走，我們去找他。”顧允一把拉住薛萌的胳膊，“老哥是什麽人我最清楚！看他的反應，我就能確定了！”
去就去！
薛萌任由她一路拉著來到顧家的大門前，心中隱約浮現一絲甜蜜的期待。
顧麥克會怎樣表述他們之間的關係呢？
顧允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門，在薛萌的耳邊悄聲說：“我哥和蘇一晨還在房間擺弄電腦，到時候你什麽都不要說！我要親測！親測！”
薛萌無奈地瞪了她一眼。
我倒是想說，你會同意嗎？
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走到顧麥克的房間外，剛要敲房門，卻聽到後麵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又要溜進我房間偷東西嗎？”
有人！
薛萌和顧允同時發出了一聲劃破天際的尖叫，顧麥克卻平靜地站在他們的身後，手中握著一個咖啡杯，黑眸中閃爍著如星辰般的光芒。
“呼！哥，你嚇死我了！”顧允用力拍著胸脯，“怎麽不出聲啊？”
“是你們行為太詭異。”顧麥克自然地走到了薛萌的身邊，微微垂頭，對她抿唇一笑，“今天怎麽會主動來這裏？”
他的表情並不誇張，隻是那抹笑容給人的感覺……
呼啦呼啦——
一瞬間，仿佛有無數粉紅色的泡泡冒了出來，飄滿了整個房間。
站在兩個人旁邊的顧允嗅到了一絲曾經她以為永遠不會出現在在顧麥克身上的戀愛的味道。
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薛萌的臉再一次燒得通紅，卻也不忘得意地朝著顧允的方向看了看，隨後小聲回答道：“想知道你在做什麽。”
“哦，那你來得正是時候。”顧麥克輕笑一聲，直接忽視了親妹妹顧允，握住了薛萌的手，“給你看一個東西。”
說完，他的下巴朝著房間裏揚了揚，緊握著薛萌滾燙的手，就這樣淡定地帶著她走了。
顧允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眶中跳出來了。
不可能！
她最親愛的哥哥，從小到大還沒有這樣溫柔地握過她的手，更不用說臉上居然有這麽多表情。
顧麥克過去一年加起來對自己的笑容居然還沒有對薛萌一天的多！
果然是見色忘妹的親哥哥！
顧允悲憤地回過神來，想衝進房間看個清楚，沒想到剛推開門，就發現蘇一晨也瞪著顧麥克和薛萌相握的雙手，臉色怎麽看怎麽別扭。
哼，現在你也知道被雷劈的感覺了吧？
“薛萌，你來得正好，我和顧麥克這幾天研究出了一個可以治麵癱的係統，你來試一下。”過了很久，蘇一晨終於艱難地從他們相握的手上收回目光。
“真的？你們這些天就是在忙這個？”薛萌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她歡呼著飛奔到電腦前。
蘇一晨剛要回答，卻見顧麥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徑直走到了薛萌的身邊，湊在她的耳邊耐心地解釋：“沒錯，這是根據我之前給你看的那篇麵癱輔助係統研究做出來的，首先是……”
他又溫柔又細致，低沉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儼然和平日那個從頭到尾隻會露出一個表情的冰山臉完全不同。
顧允長歎一口氣。
看來老哥徹底被薛萌這個新手玩家攻破了。
看著麵前這對情侶親密地交談，顧允隻能哭笑不得地捅了捅蘇一晨的胳膊，小聲說：“我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啊？”
蘇一晨身子一顫，然後如夢初醒般起身，跟在顧允的身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直到房門被輕輕關上，顧麥克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滿足的光芒，恰巧被薛萌捕捉到。
“你怎麽了？”她疑惑地問道。
這家夥在獨自高興個什麽勁啊？
“沒什麽，隻是心情不錯。”顧麥克淡淡地回答道，眼中卻依舊是無法掩飾的愉悅，“現在就讓我們來試一試這個係統的效果吧。”
“現在？如果要拍攝的話，蘇一晨已經不在了啊！”
薛萌迷茫地四處打量著。
“有我就夠了。”他堅定的聲音安撫了薛萌內心的不安，“這裏有我給你找到的標準模特姿態和麵部表情，你照做。係統捕捉後，就會給你打分，並找出有待改進的地方。”
薛萌激動地看著電腦上那些排列整齊、各有特點的模特照片，一把抱住顧麥克的胳膊連聲道謝。
她就知道，隻要有他在，就什麽事情都不用害怕。他對自己說過的話，果然都放在了心裏。
“好了，現在做好準備。”顧麥克臉上的笑意更濃，襯得雙眸越發明亮清澈，“第一個姿勢，三，二，一！”
“哢嚓——”
連接電腦的攝像機正對著薛萌僵硬的臉和身子，“麵癱測評係統”的第一張照片就這樣誕生了。
可是——
薛萌臉色慘白地看著係統以超人的速度與原照片進行了對比，給出了零分後，又列出了幾大行嚴謹的評價：
“表情扭曲，雙眼無神，麵部肌肉與整體動作全部處於僵硬狀態……”
她的笑容連機器都無法忍受啊！
“還是一如既往的醜啊。”薛萌顫抖地握緊了雙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那麽失落。
顧麥克靜靜地凝視著她蒼白的臉，眼底帶著柔和的暖意。
“再來一次。”他低聲說道，“我幫你拍，記住，這裏隻有我一個人。”
他的聲音仿佛一陣輕柔的微風，驅散了薛萌心底那片烏黑的陰雲。
薛萌用力地點著頭，大聲說道：“沒關係，再來！”
不可能什麽事情都這麽順利地走向成功。
更何況她要相信顧麥克，不是嗎？
重新站到了鏡頭前，她挺直了脊背，努力讓自己忘掉剛剛屏幕裏那個奇醜無比的薛萌。她扯動嘴角，想要露出一個如模特般優雅的微笑。
顧麥克站在相機的後麵，安靜地望著她，忽然開口，輕聲安慰道：“看著我的眼睛，記住這裏隻有我一個人！薛萌，你還會害怕嗎？”
隻要微笑就好！
她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薛萌，不要去看相機。”顧麥克的聲音忽然加大，是那樣清晰，仿佛悠遠的古鍾，敲散了她眼前迷蒙的白霧，“隻要看著我！”
看著他——
薛萌將目光緩緩朝著顧麥克的方向移去，最終定格在他的臉上。
他在笑，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他的唇角，漆黑的雙眸宛如兩顆最珍貴的水晶，世界上所有的黑暗與醜惡都在這樣的眼睛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陽光灑在他的發絲上，有細小的灰塵在半空中輕盈地飛揚。他就像定格在陽光裏的天使，微笑著朝自己伸出了雙手。
“嗡”的一聲，薛萌仿佛聽到自己內心深處那根琴弦顫動的聲音，伴隨著強有力的心跳，奏起了一曲歡快的交響曲。
她癡癡地望著他俊美的麵孔，僵硬的肌肉漸漸放鬆下來，內心的慌亂也在他專注的凝望下消失。
沒有關係，是顧麥克啊。
他眼神專注地看著她，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和她。
薛萌彎起嘴角，微笑地看著他。
“哢嚓”一聲，第二張照片就這樣誕生了。
——《海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