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什麽叫黑粉?

1

時間過得好快啊,不知不覺間,我的《神奇軟軟直播間》已經開通一個多月了,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孤兒院也知道了小諾的病情,現在不隻是我和老爸在努力,孤兒院的院長奶奶也在想辦法,和我們一起積極地湊夠了小諾的日常醫藥費。

“哈嘍,大家晚上好,您的貼心小棉襖軟軟又上線啦!”再次戴上麵具的我坐在鏡頭前開始了今晚的直播,“請新來的朋友點擊我頭像旁邊的‘關注’,謝謝!”

很多喜歡聽我彈琴或者想要學習彈鋼琴的網友紛紛趕了過來,大多數都是一些熟悉的麵孔,寫著“ZC大魔王”的七彩特效在屏幕頂端滾動播放了足足3分鍾。

能有今天這樣的成績,我真的很感激這些素不相識的人,不用多說,我就開始彈奏起歡快的《春之歌》來作為答謝。

“你的手臂怎麽了?”

一曲終了,“大魔王”第一個發言,沒想到問的卻是我的傷口。

“手臂?”我低下頭,看了看手臂上的創可貼,“沒什麽事,今天不小心被劃了一個小口子而已。”

“你很喜歡米奇嗎?創可貼上都印著米奇的頭像。”“大魔王”冷不丁又問。

我忍不住笑了:“沒有啦,創可貼是同學給我的。”

反正這裏沒有認識我的人,我就幹脆把今天和曾宸搭檔,把米露打得落花流水的事說了出來,不過我沒有說出任何人的名字。

“說起來,別看我那個搭檔平時總是冷冷的,但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呢!這點兒小傷連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我回憶起曾宸那張泛起紅暈的俊臉,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月球飛兔:“哇,怎麽嗅到了粉紅的氣息?軟軟的搭檔應該是個男生吧?”

我是非洲大酋長:“最後比賽贏了嗎?”

網友們在評論區裏發揮著他們八卦的本能,你一言我一語。我耐心地回答著大家的問題,覺得自己帶了一群幼兒園小朋友。

“丁零零……”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孤兒院的院長奶奶打來的電話。

這段時間,我和老爸都忙著籌錢,和醫院聯係的任務就交給了她,有什麽新情況,院長奶奶會通知我們的。

“啊,大家等我兩分鍾,我接個電話再回來。”我按下直播暫停鍵,接聽了電話。

“唉,元菀啊。”電話那頭傳來院長奶奶的哀歎,“小諾的主治醫生剛才給我打來了電話,說小諾的病情惡化了。”

“惡化?”我的心裏咯噔一下,“不是一直在堅持治療嗎?怎麽會惡化?”

“醫生說現在打針吃藥已經對小諾的病情產生不了什麽效果了,要趕緊化療才能控製癌細胞的擴散。”院長奶奶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消沉,“而且化療過後,就要準備做骨髓移植的手術了,可是……孤兒院的補貼再加上最近你陸陸續續給我匯來的錢,還差一點兒呢。”

“還差多少?”

“十多萬吧。”

十多萬?這個數字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了下來。

“您跟醫生說,盡快給小諾安排做化療。”我握緊了手機,自打接聽了電話,心情就一路急轉直下,“錢的事不用擔心,我湊夠了就給您轉過去。”

匆忙掛斷電話之後,我感覺心裏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悶得慌。

其實讓院長不要擔心錢的問題,隻是我對她的一時安慰罷了。我心裏是清楚的,無論多麽努力直播,短期內我都沒辦法把醫藥費湊夠,小諾的病也拖不了那麽久。

我該怎麽辦?

周圍的燈光似乎在這一刻熄滅了,無邊無際的恐懼與黑暗漸漸吞沒了我。

我茫然地四處打量著,就在感覺自己要被徹底吞噬的時候,忽然角落裏的那台鋼琴映入了我的眼簾。

等等……這台鋼琴雖然已經有些年頭了,但保養得很好,依舊非常漂亮,應該還能賣出一個好價錢。雖然這是媽媽的遺物,但賣掉它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我強忍住內心的不舍,重新上線直播。

在大家的歡呼聲中,我發揮了自己最好的水平,彈了一曲高難度的《克羅地亞狂想曲》,征服了所有觀看的粉絲。

“真的非常感謝大家。”演奏完畢,我站起身,朝電腦屏幕鞠了一躬,“大家喜歡聽我演奏,我實在是太榮幸了,不過……我以後可能再也不能給大家演奏了。”

小魚蘿莉:“為什麽啊?”

藤蔓依依照青山:“不要啊,軟軟!每次看到你彈琴,都能夠激勵我堅持練琴呢!”

全世界最帥:“別開玩笑了,不好笑!”

……

評論區裏一片哀號,大家都覺得很可惜。

“我現在遇到了特別棘手的問題,需要一大筆錢……我們家最值錢的也就剩這台鋼琴了,所以我打算把它賣掉應急。”

我壓抑著心中的悲傷,解釋給大家聽,評論區裏又是一陣哭號。看著大家不斷勸說我,還要集資募捐,我的眼眶突然就熱了。

但我不會改變我的心意,畢竟小諾需要我,而且我也不會接受捐款。這種不勞而獲的方式得來的錢,我是不會用的。

“不知道你們對我的鋼琴有沒有興趣?”我的心中還是抱有一點點希望,試探地問,“如果沒在直播中賣掉,那我就隻能把它賣給二手市場了。”

“我買。”

忽然,一直沒有吭聲的“ZC大魔王”冒出頭來,徑直打出兩個字。

“真的嗎?”我有些驚喜,不過回想起我第一次給大家演奏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問我鋼琴的信息,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這架鋼琴。

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與其把它賣給陌生人,還不如賣給“大魔王”,至少他是個愛琴之人。

“直播結束後,請私信我價格。”

“大魔王”說完這句話,就再度隱身了。

直播結束後,我按照“大魔王”說的,在聊天工具中私信他,開出了10萬的價格,順便還附上了銀行賬號。

可是,我的心裏還是忍不住嘀咕起來,他會不會嫌我漫天要價?

不過,半分鍾過後,手機便收到“大魔王”的轉賬短信。

天啊,他也太爽快了吧,我還做好了被砍價的準備,沒想到他一轉眼就把錢給我轉來了。

“把你家地址發給我,明晚我會派人過去取。”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一想到小諾的醫藥費有了著落,我的心情一下子明媚起來。

我激動得打字的雙手都在顫抖:“謝謝你……實在不知道怎樣做才能表達我對你的感謝。”

ZC大魔王:“為什麽突然急需這筆錢?方便告知嗎?”

雖說這屬於我的私事,但他實在幫了我太多,於是我把弟弟的病情和籌醫藥費的事告訴了他。

“大魔王”聽完,沉默了半天,屏幕上才出現一行字。

“我記得你說過,這台鋼琴是你媽媽留給你的,賣掉它不會覺得可惜嗎?”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到鋼琴上,眼前浮現出小時候練琴的一幕幕。媽媽那麽溫柔地教我,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在我心中,從未淡去。

她是那麽疼愛小諾,如果媽媽還活著的話,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不會,媽媽給我留下的回憶,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我堅定地回答,“正因為要紀念已經離開的人,所以活著的人更應該要去珍惜。”

“你的弟弟真幸運,能擁有一個這麽愛他的姐姐。”

過了很久,他才回複我。看著“大魔王”給我發的私信,我的心裏仿佛灑下一層陽光。

不知道電腦屏幕的另一邊究竟坐著一個什麽樣的人,現在的網絡這麽發達,我根本無從了解,不知道這個叫“ZC大魔王”的人生活在地球的哪個角落,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連性別都不清楚。

不過能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個溫暖又美好的人。

2

“拜托拜托,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求您網開一麵,大發慈悲,我一定會比任何人都珍惜這個工作機會的。”

在一家漂亮的小咖啡館門口,我雙手合十,虔誠地看著麵前的經理,恨不得演技大爆發,最好擠出兩滴眼淚來。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店裏的人手已經夠了。”經理保持著僵硬的笑容,伸出右手,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你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好吧。”我垂下頭,沒臉再糾纏下去了。

這已經是第四家拒絕我的店了,我轉身走出大門,抬頭望著灰暗的天空發起呆來。

自從小諾生病以後,我的生活軌道完全變了。

賣掉鋼琴之後,雖然勉強湊了一大筆錢,但為了能讓他繼續治病,我決定除了每天晚上的直播外,還打算利用空閑時間去做做兼職。可不管是哪裏,老板一聽說我還是學生,就都失去了興趣。

不要氣餒,元菀!你總會找到工作機會的!

我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加油打氣,然後掏出手機,繼續在備忘錄裏找著下一個“目標”。

“元菀。”就在我準備移步附近另一家咖啡廳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回過頭,看到了曾宸。他戴著深灰色針織帽,穿著帥氣的深藍色衛衣,挺拔的身姿格外顯眼。

“那麽冷的天,你站在人家店門口幹嗎?”他疑惑地看著我,“一起進去嗎?”

“不了。”我搖搖頭拒絕,“剛被人家趕出來了。”

“你對人家做了什麽?”他一臉詫異。

“我才沒有做什麽壞事!”我白了他一眼,“我隻是想在這家咖啡館找個兼職做做,沒想到被人家給拒絕了。”

“哦,這家咖啡館我常來,裏麵的服務生大多是帥哥美女,可能你……”說著,曾宸頓了頓,目光銳利地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喂,能別挖苦我了嗎?”我雙手環抱在胸前,不爽地瞪他,“找不到工作,我就已經夠沮喪的了。”

他目光專注地看著我,唇角微微上揚,被曾宸這麽盯了好久,我忍不住懷疑自己臉上有髒東西的時候,他冷不丁地開口問:“你幹嗎突然要找工作?”

我不願意多說,隨意編了個借口:“沒什麽,我零花錢不夠花了。”

“這樣……”曾宸對著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說,“我這裏倒是有一份適合你的工作。”

“真的嗎?”我立馬激動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什麽工作?快說快說!”

“不如你給我當向導吧。”

“向導?你要去哪裏旅遊嗎?”我不由得怔住了,“實話告訴你,長那麽大我都沒離開過慶同市。”

“那就對了。”曾宸滿意地點點頭,“我剛回國不久,對這裏的路況實在頭疼,你知道我一直在找我弟的下落,為了熟悉這座城市,我特別需要一個熟悉慶同市的人來給我指路。”

“你放心吧,我會按時間給你傭金的。”大概是見我表情依然迷茫,他補充說。

“我不要。”我下意識地拒絕。

“你還沒問我每小時付給你多少錢。”曾宸的眉頭一下子打起了結。

“就是因為你說要付我錢,我才拒絕的啊!”我揉了揉太陽穴,鬱悶地說,“咱們同學一場,又算是半個鄰居,我給你帶帶路什麽的,這不是舉手之勞嗎?怎麽還能要你的錢?”

“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他沉下臉色,剛才那短暫的笑容仿佛是我的幻覺,“你不計回報地幫我,我不會心安的。”

聽到他這麽說,我竟無言以對……這大少爺,性格還真古怪啊!

“不要想太多。”曾宸見我還在猶豫,突然對我豎起食指,“1個小時這個數。”

“10塊?”我脫口而出。

他搖了搖頭:“再猜。”

“1……100?”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這次篤定地點了點頭。

1個小時100呢!這樣的時薪會不會太誇張了?如此誘人的條件,我實在是拒絕不了啊!

“那……成交!”

曾宸抬起手,和我擊了一掌,他的手溫暖而幹燥,刹那間,我仿佛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暖流。

原本陰霾的天空上,一縷金光從雲層裏掙脫,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絲絲冷風打亂他額前的碎發,他澄澈的瞳孔裏映著一個小小的我。

晚上又到了我的直播時間,我一如既往地跟粉絲們閑聊。

今晚的“大魔王”簡直像著了魔,無論我說什麽,他都是用一些價格高昂的禮物來對我進行輪番轟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跟他說了小諾的事情,讓他對我們產生了同情。

“篤篤篤……”

房門突然被敲響,門外響起了一個粗獷的男聲:“你好,我們是搬家公司的,曾先生讓我們過來幫他搬走一架鋼琴。”

曾先生?哦,應該就是“大魔王”吧!和我猜的一樣,他是個男的。

“大魔王,你很快就要跟我的鋼琴見麵了哦!”我在直播上調侃了他一句後,去給搬家公司的人開門,“就是這架鋼琴,辛苦你們了。”

四個彪形大漢一下子就把鋼琴抬了起來,慢慢地移出了我的房間。

看著原本放著鋼琴的角落一下子變得空****的,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回憶起小時候媽媽側身倚靠著鋼琴,微笑著幫我翻琴譜……漸漸地,我的眼裏漫上一層水霧。

“大魔王,你還在嗎?”鋼琴被搬走了,我深吸一口氣,對著鏡頭強顏歡笑。

“嗯,還在。”

“大魔王”在評論區回複我。

“我想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我真摯地看著“大魔王”的頭像,仿佛在跟他麵對麵交流,“如果我以後有錢了,我能再把這架鋼琴買回來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把它占為己有。”很快,我就得到了他的回複,“我一定會好好愛護它,等著你有一天把它重新帶回家。”

雖然我從來沒聽過“大魔王”的聲音,但他的話語仿佛有一種溫暖人心的奇效,讓我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3

沒有了鋼琴,我延長了直播時間,每天在網絡上和大家聊天,為陌生網友們解決問題。

要不是《神奇軟軟直播間》,我還真不知道世界上原來有這麽多有趣的人。

“嗬嗬,原來你就是神奇軟軟啊。”

一天夜裏,我和各位夜貓子聊得正起勁,突然一個新頭像闖入了我的直播間,陰陽怪氣地留言。

他的昵稱叫“林桐”,等等,林桐?

我仔細看了看他的頭像,圖片上的男生表情不屑地倚靠在一輛酒紅色的敞篷跑車旁,濃黑的短發襯得他的皮膚和雪一樣白,淺棕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這正是林桐本尊啊!他也真是有意思,直接用自己的照片當頭像了。

林桐:“神奇軟軟果然像傳說中的一樣,是‘青檸TV’裏唯一一個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主播。”

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啊?怎麽每句話都像帶著刺一樣?不過也不奇怪,畢竟在直播間裏我認識他,而他卻不認識戴著麵具的我。

說著也奇怪,林桐就像一根引線,自從他進入我的直播間以後,越來越多的陌生頭像也跟著出現在了我的直播間裏。而且他好像是故意來找碴的,繼續針對我。

“粉絲們送了你那麽多禮物,你卻遲遲不肯露麵,這太不給粉絲麵子了吧?”

“啊?”我鎮定地回應他,“大家難道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我的麵具嗎?而且我的《神奇軟軟直播間》主題就是鋼鐵俠呢!”

我的話音剛落,幾個熟悉的粉絲紛紛給我撐腰。

月球飛兔:“軟軟,不用理會這些人,他們就是故意來砸場子的。”

一點滄瀾:“對,我們繼續聊我們的。”

小魚蘿莉:“奇怪,軟軟的直播間裏一直都很和諧,怎麽今晚突然有人跳出來找麻煩?”

被人這麽評價,林桐更加不爽了,他打出一長串字來:“誰找麻煩了?我隻是過來看看究竟是哪位大美女,居然可以把我們家‘甜心麋鹿’比下去而已。”

“對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沒想到是一個戴著鋼鐵俠麵具的人啊。”

“主播買的這些粉絲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啊,原來還可以買粉絲!唉,都怪我蠢,隻會給麋鹿送禮物,從來沒想過粉絲還可以造假……”

……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找來那麽多擁護者,這群人在林桐的帶領下,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嘲諷起我來,弄得整個評論區烏煙瘴氣。而我的粉絲們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用我開口,就很團結地把我保護起來。

“什麽假粉絲?甜心麋鹿的造假數量才叫多好嗎!”

“我們都是實名認證的,如假包換!”

“我們家軟軟跟麋鹿本來就不是同一個類型,根本沒有什麽可比性。再說,甜心麋鹿明明是走美少女路線,哪有我們家軟軟有才華。”

……

雖然這種罵戰在我看來挺無聊的,但是看到有這麽多人維護我,我還是被感動了。不過,據我所知,林桐在“青檸TV”裏從來都隻關注米露一人,怎麽今晚他那麽有空,跑到我這裏搗蛋來了?

正當我萬分不解的時候,我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關巧傳來了一個小視頻,視頻裏是米露10分鍾前的直播畫麵。

“唉,今晚的心情好差哦!保持了那麽久的熱門榜第一名被取代,我原本不想指責任何人,但是神奇軟軟,你實在是太過分了!不但通過不正當的手段跟我競爭,還要故意給我發私信挑釁我!”說著,她亮出幾條辱罵她的私信,發信人的落款竟然就是神奇軟軟。

看著米露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太恐怖了!

我什麽時候罵過她了?這明顯就是她偽造的!還有……我居然上了熱門榜第一?不是她說,我還沒注意到呢!

我翻了個白眼,無奈地關掉了視頻,原來我之所以會被林桐帶人轟炸,是因為米露在興風作浪。

“你的直播間現在肯定很熱鬧吧。”關巧給我發來一段語音,語氣中充滿了對我的同情,“不過我相信你能應付的,加油,菀菀!”

……

“我回來了。”我喝了一口水,“不好意思,剛才回了個微信,所以一直沒吭聲。”

“是心虛得說不出話來了吧。”林桐說著,加了個“鄙視”的表情。

“大家先休息一下,聽我說幾句好不好?”我懶得理他,笑了笑,“首先我要澄清的是,我沒有給麋鹿主播發過任何私信,更不會辱罵她。因為我根本不在乎熱門榜第一這個名號,我隻希望每晚能和大家聊聊天就行了,是你們讓我的生活充滿了樂趣。”

說真的,每天在直播間裏和我交流鋼琴技巧的、關心我生活的,甚至教我寫畢業論文的人都有,我真的學到了很多。

“哼,狡辯。”

林桐不屑地說。

“其實大家有沒有仔細想過,我和麋鹿主播完全就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我沒有生氣,而是耐心地分析,“麋鹿主播長著一張人人都喜歡的臉,而我……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平常就是給大家講講冷笑話、彈彈鋼琴什麽的,根本不可能有高雅的氣質。

“就算麋鹿主播什麽也不幹,光是坐在鏡頭前就讓人賞心悅目,這本領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在同一個平台上,有的主播能給大家養眼,有的主播能把大家逗笑,這兩個存在根本就不矛盾,不是嗎?”

評論區裏難得平靜了下來,在線人數並沒有減少,大家聽得很專心,隔了好一陣,林桐才重新打字。

“你說得有點兒道理,她長得那麽好看,你的確沒法比。不過,別以為你這樣低聲下氣,我們就會對你改觀。”

“我可沒有低聲下氣,有真正喜歡我的人,我底氣可足了!”我自信滿滿地對著鏡頭挑了挑眉,“那些不喜歡我的人,無論你們對我有什麽樣的看法,都無法影響到我的心情。今天就直播到這裏,謝謝大家!”

“主播不僅心態好,還挺大方。”

“神奇軟軟這麽愛粉,突然想黑轉粉了。”

“哼,別想收買我們,永遠支持甜心麋鹿。”

……

最後我看了一眼評論區,就毫不猶豫地關掉了直播。

從始至終,“大魔王”都沒有參加罵戰,也沒有幫我說過一句話,但他一直默默地送了我很多禮物,讓我的排名始終在米露的前麵。

唉,他到底算是我哪一類的粉絲呢?他本人又有著怎樣的性格?我感覺他是一個謎,實在是讓人看不透。

4

當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落地窗前深咖色的窗簾已經被此刻的天色映出一層白底,幾縷調皮的金光從縫隙中鑽入,在窗前那毛絨的白色地毯上投下幾顆亮眼的小星點。

鬧鍾上的時針毫不客氣地指向“8”,更倒黴的是,今天早上又是馬哲公共課。

“又要遲到了!”

我從**彈起來,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出門……全程打破紀錄,隻用了不到10分鍾。

就在我躡手躡腳地拉開教室後門的時候,一堵高大的“牆”擋在了我的麵前。

“麻煩讓讓。”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堵“牆”,盡量用螞蟻才能聽到的聲音提醒他,“牆”機械地轉過身,低下頭俯視著我。

“林桐?”看到林桐那張熟悉的臉後,我忍不住叫出了聲。

一瞬間,教室裏所有的目光都匯集在我的身上,逼著我直起身來。

教授鐵青著臉出現在我的眼前,厚厚的鏡片反射著刺眼的光,我仿佛已經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氣。

“又一個遲到的,正好你們有伴了,你們倆現在馬上到操場上蛙跳一圈,跳完後再進來聽課。”

“是,教授。”我乖乖接受懲罰。

我斜著眼瞥了瞥身旁的林桐,他居然吊兒郎當地把玩著手上的戒指,臉上明顯寫著“無所謂”這三個字。

可是聽著同學們的竊笑,我隻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整天戴著一副墨鏡耍酷,不像話。”教授突然一個跨步走到林桐麵前,迅速將他鼻梁上架著的墨鏡取了下來,“我先沒收了,下課再來找我拿。”

這下林桐有了反應,他皺著眉頭,一臉不悅地說:“唉,沒有墨鏡,我也沒心思聽課了,還不如回家睡覺。”

說完,他當著教授的麵,頭也不回地轉身走掉了。

“喂,林桐!林桐!”看著教授像川劇變臉一樣不斷變化的臉色,我隻能試著挽留他一下。

沒想到他才走了不到100米,突然回過頭來用一種十分同情的眼神望了我一眼。

“唉,算了。”林桐重新返回來,“啪”地一下搭上了我的肩膀,“讓你一個人受罰也挺可憐的,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吧。”

頓時,我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動好,還是哭笑不得好。

“啊,該死的陽光。”我和林桐走在操場上,金燦燦的陽光刺眼極了,他抬起手擋在自己的眼前,一陣抱怨。

我本來還想著可以偷懶,沒想到教室的窗戶可以觀察到操場上的一切,看來隻能老老實實接受懲罰了。

“你昨晚做賊去了嗎?黑眼圈那麽厲害。”我蹲下身,學著可笑的青蛙跳。

“唉,別提了。”林桐歎了口氣,“昨晚我們家米露因為直播的事生氣了,所以我哄了她一晚上。”

“哈哈哈。”看著他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我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最近在‘青檸’上爆火的‘神奇軟軟’,你應該聽說過吧?”林桐突然側過頭來看我。

“嗯。”我心一跳,但表情非常鎮定。

“這個叫軟軟的主播還有點兒神奇。”林桐跟在我後麵蹦躂著,“其實她的麵具還挺好笑的,人也挺有趣。如果不是先認識了米露,我可能還會成為她的粉絲呢。”

這是一個來自反對者的誇獎嗎?

我側過頭對他笑了笑,又往前蹦躂了幾下,雖然氣溫已經降低了,但上午的陽光還是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跳了一會兒,我發現身後沒有了聲響,忍不住回頭催促。

“別偷懶了,快跟上來啊。”

忽然,眼前的一幕把我嚇傻了。

林桐不知道什麽時候癱倒在十幾米以外的塑膠跑道上,沒有任何知覺。

“林桐!你怎麽了?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我立馬跑回他身邊,焦急地拍了拍他的臉。

林桐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十分不妙。

我嚇得立刻大喊起來:“救命!救命啊!”

糟了,現在這個時間,操場上根本就沒什麽人,而且教室離得那麽遠,裏麵的人很難聽到我的呼救。

不管了,我得趕緊把林桐送到醫務室去。

我費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架住林桐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這家夥真的很沉,我根本就走不動,隻能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動著。

“啊!”突然,我踩到一顆小石子,滑了一下,“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好痛!

不過,幸好我用全身的力量撐著林桐,他才沒有和我一起摔下來。當我重新站立起來的時候,膝蓋上的灰塵和刺目的血跡已經混在了一起,觸目驚心。

正當我一籌莫展時,一陣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我艱難地扭過頭,眼睛不由得一亮。

是曾宸!他怎麽來了?

不一會兒,氣喘籲籲的曾宸出現在我的麵前,他朝我俯過身來:“把他扶到我背上,我背他去醫務室。”

我心急如焚地把林桐交給他,忍著膝蓋的疼,跟在他身旁往前走。

曾宸額角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慢慢滑落,我下意識地拿出紙巾給他擦汗。他卻突然側過頭,愣愣地盯著我看了好幾秒,“唰”地一下,臉上浮起了兩團紅暈。

“我的天!”

就在我納悶地與曾宸對視的時候,林桐突然清醒過來。

他“噌”地一下從曾宸的背上跳下,害得曾宸重心不穩踉蹌了幾步,還好我穩穩地把他給扶住了。

“什麽啊?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居然趴在另一個大老爺們兒的背上,惡心死了!”林桐動作誇張地抖動著,似乎是想把雞皮疙瘩抖掉。

他無視曾宸的白眼,指著我的膝蓋問:“你怎麽受傷了?”

“她剛才想送你去醫務室,結果自己摔傷了。”曾宸淡淡地回答,我隻能尷尬地笑笑。

“元菀,你真好!”林桐說著,邊展開雙臂邊向我走來。

他該不會是想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感謝我吧?想到這裏,我剛要往後退,曾宸忽然不動聲色地跨了一步,像座山一樣擋在了我的身前。

我從曾宸背後探出頭來,好奇地問:“你剛才怎麽突然暈倒了?生病了嗎?”

“沒……沒有。”說起這個話題,林桐的目光開始閃躲起來,“可能是最近都在通宵打遊戲,有點兒低血糖吧。”

“這樣啊,你現在感覺好點兒了嗎?”

“完全沒問題了。”林桐拍拍胸脯。

一旁悶不吭聲的曾宸突然開口,給林桐下達指令:“你現在回教室去給我和元菀請個假,我帶她去醫務室。”

林桐轉身離開後,我忽然感覺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地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曾宸居然伸出手,一下子就把我抱了起來。

“啊!”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路上,我們都保持著沉默。

他的外套透著好聞的檸檬香氣,我們加速的心跳似乎已經重合在了一起。

雖然上次也被他以同樣的方式抱起,但是現在的我依然緊張到手心冒汗。

我不敢直視他的臉,隻能心慌意亂地移開目光。

“外出中,有事請致電。”

我們來到醫務室,卻被一個小掛牌拒之門外。

我指了指那個掛牌,說道:“校醫不在,算了,不就是擦破點兒皮嘛,我待會兒自己買幾片創可貼貼上就行了。”

曾宸沒搭理我,伸出手推了推門,沒想到還真被他推開了。

“乖乖在這裏等我。”他把我放在了醫務室的椅子上,“我去找找藥水,先給你的傷口消毒。”

“嗯。”

我小聲應了他一句,不一會兒,他懷裏捧著瓶瓶罐罐,重新出現在我的麵前。

曾宸拉過一張矮凳子與我麵對麵坐下,開始給我的傷口塗藥。

“嘶……疼疼疼!”雖然他的動作很輕,但藥水與傷口接觸的一刹那,尖銳的刺痛感還是讓我忍不住嚷嚷起來。

他突然低下頭,輕輕地朝我的傷口吹了一口氣。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音問道:“這樣還疼嗎?”

“好……好多了。”我感覺自己的腦細胞已經完全被凍結,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我從沒見過曾宸這樣的一麵,薄薄的嘴唇微微嘟起,居然帶著異樣的可愛,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非常專注。

“傷得不輕。”曾宸盯著我膝蓋上的傷口,“你一個人估計處理不了,要不下課後我再背你來醫務室吧。”

“不用不用,這樣太麻煩你了。”我趕忙擺擺手,拒絕了他的好意。

“哦,那我等下拿點兒紗布什麽的,在教室裏幫你換藥好了。”說著,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就在他準備轉身的那瞬間,我及時拽住了他的衣袖:“那還是拜托你背我來醫務室吧。”

在教室裏給我換藥?我可不想出現在校園論壇的首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