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會讓你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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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女主播神奇軟軟！這是我第一次網絡直播，還請大家多多關照！”我有點兒緊張地對著鏡頭招了招手。
發著光的電腦屏幕上飛過幾條提示信息，告訴我在線觀看的人數慢慢增多，從一開始的“0”到了“15”。攝像頭拍下戴著鋼鐵俠麵具的我，看起來笨拙滑稽，很吸引人的眼球。
“歡迎‘旋轉的愛麗絲’進入《神奇軟軟直播間》！”
“歡迎‘一點滄瀾’進入《神奇軟軟直播間》！”
“……”
白色的留言區裏，不停刷新著觀看人數，我還沒來得及想好要表演什麽節目，就開始有網友給我留言了。
一點滄瀾：“主播好特別啊，居然戴著鋼鐵俠的麵具直播。”
說完，電腦屏幕正中央蹦出一個冒著粉色氣泡心形巧克力動畫，嚇了我一跳，緊接著，係統提示我：
“遊客‘一點滄瀾’十分欣賞您，打賞您一塊心形巧克力。”
哇！我聽說在這個直播網站上，這些特效動畫都是要用錢買的，一塊心形巧克力就是一塊錢。這個“一點滄瀾”真是個好人啊，一進門就給我送上見麵禮，我要好好感謝人家才行。
“謝謝你的支持，我已經收到你火熱的心了！”我雙手比成心形，當作是回禮。
正在這時，一行突兀的實時評論冒了出來——
全宇宙最帥：“主播一定很醜吧，覺得沒臉見人才戴的麵具。”
坐在攝像鏡頭之外的我的閨密關巧舉起一塊白板，上麵用馬克筆重重地寫著：“這就是傳說中閑得無聊，到處找茬的網絡差評師！”
“對啊。”我無所謂地聳聳肩，“醜不是我的錯，出來嚇人就是我的不對了，所以戴上鋼鐵俠酷酷的麵具，大家還喜歡嗎？哈哈！”
對於無聊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嘲，反正就當他開個玩笑好了，沒什麽好介意的。
全宇宙最帥：“這個鋼鐵俠主播個性不錯，我喜歡！”
突然，直播畫麵上跳出了一大束閃閃發光的紅玫瑰，把我戴麵具的臉都給遮了起來，緊接著，“‘全宇宙最帥’出手大方，賞了你999朵玫瑰”的七彩字幕彈了出來，在畫麵上不停閃爍著。
我疑惑地轉過頭，和關巧對視了一眼，她又悄悄在白板上寫了一句話：“100塊錢啊！”
我嚇了一跳，趕緊道謝：“謝謝‘全宇宙最帥’，我很欣賞你的勇氣！”
是我太跟不上時代，還是網絡上的人太奇怪了？還好麵具遮住了我哭笑不得的表情，要不然，我還真跟不上這位“全宇宙最帥”的跳躍思維。
趁著氣氛熱烈，我和網友們開始聊起天來。雖然在開通網絡直播之前，我的心情還是七上八下的，沒有一點兒底，但聊了一陣以後，卻覺得其實觀眾們還是很友好、很活潑的，就像一個遠方的朋友，讓人覺得親切。一旁的關巧看得兩眼發光，頻頻朝我豎起大拇指，讓我信心倍增。
原來網絡直播也不是那麽難嘛！
說起來，我為什麽要來這個“青檸TV”網站做一個網絡女主播呢？
其實還要從一周前我的弟弟小諾被醫院確診為急性白血病說起。
那天，我急匆匆地把老爸叫來以後，一位頭發和胡子都花白的老教授在醫生辦公室見了我們，他神色凝重地說：“急性白血病是很難康複的，不過如果能夠堅持治療，病人也許還有希望。治療的費用很高，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夠承受的，所以也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小諾的病情對我們全家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他可是我們全家人最珍愛的寶貝，不管要付出什麽代價，都必須堅持治療，直到康複為止。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小諾離開我的。
從醫院回來後，老爸到處去籌錢，而我最好的閨密關巧聽到消息，匆匆跑來安慰我。她向來一肚子鬼主意，得知小諾需要一大筆醫療費後，就推薦給我一個名叫“青檸TV”的網站。
她極力推薦道：“菀菀，我經常看這個青檸TV網絡電視台，不需要什麽特殊申請，隻要有網絡，有攝像頭，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麵表演。受歡迎的主播可以賺到很多錢的！”
“是嗎？”我將信將疑。
其實這個“青檸TV”我也聽說過，班上有很多同學平時沒事也會去看看，上麵有很多繪畫天才、音樂類的表演者在家裏展現自己平時的創作，也有喜劇藝人、搞笑段子手演出滑稽劇……簡直是百花齊放，收視率甚至超過了市電視台。
最重要的是，“青檸TV”上的每一位表演者，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回報。觀眾如果喜歡你的表演，就可以花錢購買虛擬禮物送給你。雖然我從來沒有在大家麵前展露過什麽才藝，但這次為了小諾的醫藥費，拚了！
不過，我老爸是個“老古董”，他就連小諾平時打電腦遊戲都看不慣，更別說我去“青檸TV”當主播了。再說，我也不太想被身邊的同學們認出來，於是，我戴上了小諾最喜歡的鋼鐵俠麵具直播，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神奇軟軟”，希望小諾能給我力量。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就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直播。
重新回到直播現場，進入直播間的觀眾越來越多，我和大家聊得熱火朝天。
忽然，一陣歡快的《甩蔥歌》響起，不停刷新的屏幕上跳出“歡迎‘ZC大魔王’進入《神奇軟軟直播間》”的字幕，鬥大的字占據了整個屏幕。
奇怪，之前進來聊天的網友的名字隻是在留言板出現一下而已，這個“ZC大魔王”的出場方式怎麽這麽特別啊？
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我震驚了，這位出場浮誇的“大魔王”二話不說，就直接賞了我100個皇冠。
閃著銀光的鑽石皇冠特效一個接著一個地在我的眼前閃動著，把我的眼睛都閃花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原本和我聊著天的網友們也都安靜了下來。
“哇，這個叫‘ZC大魔王’的家夥是哪來的富豪？100個皇冠，差不多1000塊錢呢！”關巧激動地在白板上寫著，“菀菀，你這個開場收獲真不錯！”
2
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從陌生人手裏得到過這麽多饋贈，一瞬間，最先湧上心頭的不是喜悅，反而是濃濃的不安。這也太不合適了吧？不行，我得做點兒什麽回報一下才行！
我回過神來，害羞地笑了笑：“那個……謝謝大魔王，我也沒什麽會的，就為你獻上一首鋼琴曲吧！”
大概是聽說這裏有一位出手大方的富豪，圍觀的網友越來越多，不知不覺間，我的《神奇軟軟直播間》就已經容納了三百多人，不過那位“ZC大魔王”卻始終一言不發，閃著銀光的名字靜靜地掛在最顯眼的位置，顯示著他還在線觀看。
聽說我要彈鋼琴，網友們一下子就炸開了鍋，紛紛熱情地留言。
月球飛兔：“軟軟竟然還會彈鋼琴，好期待啊！”
長腿貓小姐：“主播那麽搞笑，還會說段子，我還以為她是表演喜劇呢，原來還會彈鋼琴啊！”
全宇宙最帥：“就是不知道水平怎麽樣，趕緊來一個。”
“大魔王，你想聽什麽曲子呢？”我好奇地問。
伴隨著畫麵上一陣綠色大蔥雨特效飄落，“大魔王”刷了一整屏幕的“甩蔥歌”三個字。
有錢人的世界真是讓人猜不透啊，他就那麽喜歡聽《甩蔥歌》嗎？不但出場音樂用這個，要我彈鋼琴也聽這個！
我一邊轉過攝像頭，讓它剛好拍到房間一角的白色鋼琴，一邊向坐在鏡頭外的關巧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用IPAD給我搜《甩蔥歌》的琴譜。照著譜子上的音符，我開始了演奏，一時間，“叮叮咚咚”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房間，我一邊陶醉地彈著琴，一邊幻想著無數金燦燦的金幣從天而降，砸到自己的頭上。
不過才彈了十幾秒，我就發現了問題，這首曲子怎麽跟我聽過的《甩蔥歌》不一樣？
我抬起頭，盯著IPAD上的琴譜看了許久，終於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關巧這個不靠譜的家夥，居然把IPAD放反了！
“不好意思，琴譜放反了，嗬嗬……”我趕緊停止演奏，對著鏡頭抱歉地幹笑了兩聲，把IPAD擺正過來。
“什麽？原來是琴譜放反了。可是剛才的音樂也很好聽啊！我還以為是新版的《甩蔥歌》呢！”
“倒著彈也可以？主播太有才了！哈哈哈！對了，主播，你好像是叫軟軟吧，我以後就叫你軟軟好了！”
“軟軟主播太可愛了，我以後每天都要看你表演！”
沒想到一次意外的烏龍事件，居然讓大家都覺得很有趣，好幾個人還給我送了心形巧克力，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會收到這麽好的效果。不過意外的是，從我拍到鋼琴直到現在，那位“ZC大魔王”都沒有發表任何評論。要不是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名字，我還以為他已經走掉了呢！
“呼……”我鬆了口氣，後怕地說，“哈哈，我還以為彈錯了，大家要給我砸臭雞蛋呢！嚇死人了。”
我重新彈奏起歡快的《甩蔥歌》，一曲終了，在線觀看的人數又飆到了新高。在大家的鼓勵下，我彈完一首又一首，金燦燦的元寶和巧克力在屏幕上亂飛，算起來今天我應該賺了一千幾百塊了。
麵具下的我咧開嘴笑了起來。
正在這時，一直沉默的“ZC大魔王”終於開口了——
“我對主播的鋼琴很感興趣，請問是什麽品牌的？”
“這個……”我撓了撓後腦勺，把鏡頭對準了鋼琴右上角的金色音符圖標，上麵還有“94”的數字字樣，“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這個。”
大魔王看清楚以後，下一秒，一座冰藍色的城堡驟然出現屏幕正中央，係統提示我：“‘ZC大魔王’一擲千金，為你打造了一座冰雪城堡。”刹那間，整個直播間的網友們都沸騰起來。
“哇，城堡也是1000塊啊！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富二代？”
“看來我以後每天都要來圍觀，大魔王，你們家還缺保姆嗎？我很合適啊！”
……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電腦屏幕，覺得世界越來越魔幻了，而網絡的那一頭，“ZC大魔王”還在鍥而不舍地繼續發問。
“你的鋼琴好特別，能告訴我是在哪個琴行買的嗎？”
我搖搖頭，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這架鋼琴是小時候媽媽送的禮物，而且她買過來的時候就是一台二手鋼琴了，估計有好幾十年的曆史了。”
麵前的鋼琴閃爍著瑩白的光，雖然已經過了這麽多年頭，但我還是精心保養著它。就連小諾也從不在它附近玩鬧，所以它看起來還是那麽優雅美麗，宛若一位戴著麵紗的美人，靜靜地矗立在我的房間一角。
我清楚地記得，媽媽把這架鋼琴送給我不久，就查出了有很嚴重的病。我們一家人雖然躲過了10年前的大地震，但媽媽沒有躲過病魔的摧殘，沒過多久，她就因為癌細胞擴散，永遠離開了我們。
就算到了今天，想到這些，我的心仍隱隱作痛。
我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時針已經指向了10點，我回答完“大魔王”的最後一個問題，決定先下線休息。
“好了，時間不早了，大家要早點兒休息哦！”我朝鏡頭揮了揮手，“以後我都會在《神奇軟軟直播間》等待著大家的到來！歡迎明天同一時間來玩！”
對著屏幕做了個飛吻的動作後，我關掉了直播，摘下麵具，喘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呼……”
雖然從頭到尾戴著麵具很悶也很累，但看看我今天晚上的收獲，也是值得的。雖然對於小諾的天價醫藥費來說，這些錢根本算不上什麽，不過也算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了。
“不是吧！”
忽然，關巧的高分貝嗓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她原本躺在我的小**百無聊賴地翻手機，突然蹦了起來，說道：“菀菀，你也太厲害了吧。”
“什麽？”我疑惑地問。
關巧衝過來，舉著手機給我看，隻見“青檸TV”手機APP上的熱門新晉主播榜單上，赫然出現“神奇軟軟”這四個字，我也被嚇了一跳。
“第一次直播你就登上直播熱門榜了！”關巧像隻兔子一樣，在我**蹦來蹦去，比我還激動，“嘖嘖嘖，我關巧果然有眼光！照這個勢頭下去，小諾的醫藥費就有著落了！”
我今晚的收獲大部分都是那位叫“ZC大魔王”的網友貢獻的。
我雙手重重地搭在關巧的肩上，鄭重地宣布：“我決定了，以後我要每天直播！”
3
“砰砰砰！”
一大早，急促的敲門聲和老爸不耐煩的喊聲就將我從美夢中驚醒。
“元菀，都快8點了，你還不起床去上課嗎？”
上課？
等我徹底把眼皮撐開的時候，陽光已經穿過落地窗前深咖色的窗簾，透出白白的底色。
“天啊！”我這才徹底反應過來，趕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往洗手間衝了進去，洗漱換衣一氣嗬成，全程用了不到5分鍾。接著我便推著自行車往門外蹬去。
今天的空氣好清新啊！
小道兩旁的梧桐樹樹頂已經暴露出灰褐色的枯枝，似乎在預示著嚴冬的蒼涼。金黃色的梧桐樹葉仿佛給小路刷了一層黃色的新漆，那些在葉尖上還沒蒸發幹淨的露水與晨光形成了特殊的景色，讓這條小路遠遠看上去一片波光粼粼，讓我不自覺地產生出騎行在銀河之上的錯覺。
不過——
快要遲到的我哪還有什麽閑情逸致去欣賞路邊的風景啊，今天的第一堂馬克思哲學課是新學期的第一次公共課，這可是好幾個班一起上的大課呢！
馬哲課的教授超級嚴格，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我開學第一天遲到，就直接宣布我掛科。
想到這裏，我壓低身子，蹬著踏板的雙腳加大力道。好在今天路上沒什麽車，也沒有太多行人，為了趕時間，我就算下坡，也沒有放慢速度。
“丁零零！”
突然，遠處的街口，一個身材高挑的男生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他手裏提著一隻環保帆布袋，眼看著這樣下去會被我撞到，他卻還在繼續往前走。我著急地按著鈴，可他仿佛沒聽到一樣悠閑地走進了我的車道裏。
“你這人！”我嚇得死死地按住刹車，不過……
不太對勁！
刹車怎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天啊，它居然失靈了！
離他大概還有50米，我急得大聲嚷嚷起來：“前麵那位帥哥，麻煩讓一讓！讓一讓！”
那個男生就像畫報裏的模特一樣高，目測185厘米。他穿著淺灰色的棒球外套，深藍色牛仔褲襯托出修長筆直的腿，腳上穿著一雙黑色帆布鞋。他留著一頭褐色的短發，陽光傾瀉而下，給男生的身上鍍上層層光暈。他修長的背影讓我都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離他還有二十幾米，我回過神來，叫得更厲害了：“我的刹車失靈了！前麵的帥哥，拜托讓一讓啊！喂！”
這家夥聽不到我的喊聲就算了，居然在我特意轉變車龍頭的方向，就要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猛地轉過了身。
“砰！”
“啊！”
我尖叫一聲，隻覺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擊中了我，我飛了起來。我像武俠小說裏的人一樣，平沙落雁式落地，恍然間，我好像看到一個灰色身影也隨著我一起摔進了路旁的一個泥水窪裏。
“嘶……我的屁股……”
我揉著受罪的屁股，掙紮著站了起來，抬抬胳膊和腿，發現自己除了擦破點兒皮，沒有什麽大事，這才鬆了口氣。
“呼……”
還好沒有受傷，不過我的衣服褲子可就慘了，已經被泥水染得麵目全非了。
餘光中，我看到被自行車撞倒的男生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心裏一驚，趕緊衝過去：“你沒事吧？”
這個男生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臉很小，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他的眉毛又濃又黑，眉眼間的距離很窄，看上去英氣十足。他的雙眼皮很寬，臥蠶很明顯，淺褐色的瞳孔仿佛有魔力的水晶球，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冷漠而俊美。
這家夥雖然有些“聽力殘疾”，但長得真帥啊。
“你到底會不會騎車？”帥哥低沉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他揉了揉手肘，皺著眉頭瞪了我一眼，一臉不滿從地上撿起白色的耳機線。
“啊？我……”我一時語塞。
這家夥明明是他走路還戴著耳機聽歌，現在卻來責怪我了。
不過，說起來也是我不該下坡還騎那麽快，況且他跟我一樣狠狠摔了一跤，淺灰色的棒球服上沾滿了難看的泥點……唉，我自認倒黴吧。
“對不起……我自行車的刹車失靈了，其實剛剛我一直在提醒你，但是你沒聽到。”我低著頭，誠懇地道歉，“撞到你是我的不對，真的很抱歉，我願意賠償你的損失。”
帥哥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回應道：“算了。”
說完，他轉身走到路邊，撿起摔倒時從環保袋裏散落一地的書來。
奇怪，他的書怎麽和我的一樣？難道我們是同學？可是以前在學校裏好像沒見過他啊。
“等等。”就在他起身要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幹嗎？”帥哥回過頭，語氣有些不耐煩。
“你的衣服……”
我指了指他衣服上的泥點，他低下頭看了一眼，雲淡風輕地對我擺了擺手：“沒事，你走吧。”
話畢，他繼續往前走。
我趕忙追了上去，展開雙臂攔在他麵前：“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你的衣服多少錢啊？還是讓我賠給你吧。”
“都說不用了。”他製止了我掏錢包的動作，匆匆收拾好書就往前走，好像趕時間的樣子。
“我這一整天心裏都會很不安的。”我看著他的背影，愧疚感又襲上了心頭，無奈隻能騎上自行車繼續往學校趕去。
自行車還是比步行要快很多，很快，我就超過了那位帥哥。在經過一家複古服裝店時，我看到櫥窗裏有件藍白相間的格子外套，左胸口上繡著一個小笑臉，簡單又特別，還挺好看的。而且模特的身材和剛才那個帥哥看上去差不多，不如我把這件外套買下來送給他，就當作是我對他的補償好了。
“就這麽辦！”
我把雙腳當刹車用，下了自行車，走進店裏，對迎上來的店員說：“麻煩幫我把櫥窗模特身上那件外套包起來。”
幸好這件外套不貴，要不然我真要喝西北風了。在等待的空隙，我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衣服也滿是泥汙，於是就讓店員隨便給我挑了件外套，換掉了髒衣服。
剛走出店門，我就看到了那位帥哥的身影，心頭一喜，趕緊大聲叫住他：“喂！帥哥，等等我啊！”
好在這次他沒有再戴耳機。聽到了我的呼喊聲，帥哥停下腳步，納悶地看了過來。
“給你，拜拜！”我把包好的衣服塞進他懷裏。怕他反應過來後再拒絕，我一鼓作氣，跨上自行車就飛速地離開了。
4
校道上那兩排順著路邊不斷延伸下去的香樟，在深秋裏依然一片翠綠，依然散發著如春天裏那般迷人的香氣。蟬鳴退卻，季節早已更替，籃球場上那張“蟬鳴的盛夏，我想遇見你”的廣告標語充滿了懷念的氣息。
然而，新學期的第一堂課，我悲慘地遲到了。等我鎖好自行車，匆匆趕到教室的時候，階梯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教授在黑板上寫下白色的剛勁字體，同學們昏昏欲睡，趴倒了一片。
“菀菀，這裏！”關巧提前收到我的短信，緊張地望著窗外，她朝我擺了擺手，用口型示意給我留了位子。
我會意地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輕輕地推開教室的後門，貓著腰，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
“遲到的那位同學，給我站住。”
還沒走幾步，教授的聲音就像是一口大鍾，把偷偷摸摸的我罩在了原地。
教授啊教授，你是屬貓頭鷹的嗎？聽力也太敏銳了吧！
我難為情地直起身來，此時此刻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塊強力磁鐵，將四麵八方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好丟臉啊，遲到就算了，還被當場抓到。
“吱呀——”
就在我尷尬萬分地看著教授傻笑的時候，教室的前門被一股大力推開了。謝天謝地，有了這個響聲，同學們的目光“唰”地一下轉移了位置。
“抱歉，教授，我來晚了。”一個有點兒熟悉的男聲響起，一個逆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範圍內。
我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剛才被我撞到的那個帥哥。雖然我隱隱猜到他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但他居然和我在同一個教室上課，實在是太巧了吧。
來教室之前，這位帥哥還是換上了我買的那件外套，看起來很合身嘛！
“對不起，打擾到大家上課了。”帥哥溫和而充滿歉意地說，“我是新來的轉學生曾宸，剛到慶同市才一天，對路線不是很清楚，所以遲到了。”
原來他叫曾宸啊，名字和相貌都給人一種很溫暖幹淨的感覺。
不過在他做完簡短的解釋後，原本還死氣沉沉的教室瞬間熱鬧起來。女生們的轉變尤為明顯，她們就像是一群餓狼看到了一塊肥美的鮮肉，每個人的眼裏都發出了閃亮的“綠光”。
“沒想到馬哲課上還可以看到新來的大帥哥，他和元菀穿的是情侶裝嗎？兩人還一起遲到……有情況啊！”
“嘖，元菀這家夥先下手了！”
……
什麽情況？我和曾宸穿的是情侶裝嗎？
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
不會吧！我剛才讓店員隨便挑了一件，不會那麽巧挑到了相似的吧？
等看清後，我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果然沒錯，曾宸身上的那件衣服，右胸口袋上繡著一個小小的笑臉圖案，而我身上穿著的這件，左胸口上也有一個倒掛著的笑臉。
曾宸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半眯著眼睛打量了我一番，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眉頭不耐煩地皺了起來。
呃……和一個男生穿著情侶裝，還同時遲到，我這下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教授敲了敲黑板，說道：“安靜。”
一瞬間，能容納300人的大教室鴉雀無聲。我縮著腦袋，頂著教授犀利的目光，等待著審判結果。
“不管是什麽原因，遲到都是不對的，不過念在你們都是第一次，我就不扣你們的學分了，趕緊找座位坐好。”
“呼……”聽到他這麽說，我才敢大口喘氣。
曾宸走向教室最後一排的空位，坐了下來。我也灰溜溜地跑到關巧身旁，屁股剛貼到椅子上，關巧就用手肘撞了撞我的胳膊，跟我咬起耳朵。
“什麽情況？速速從實招來！”她一臉“有貓膩”的表情，對我眨了眨眼。
“什麽情況？”
“別裝了，你和那個叫曾宸的大帥哥啊！”關巧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你們身上穿的是情侶裝好不好！別跟我說你不認識他，我才不相信除了電視劇以外會出現這種巧合！”
“我們根本不認識。”我無奈地說，“還有，這身情侶裝完全是個大烏龍。”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關巧，她從小就是有名的八卦大王，今天發生的事，不跟她坦白，她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我用課本擋著臉，壓低聲音，把今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我剛說完，她就輕聲驚呼。
“元菀，你也太好命了吧！怎麽我就撞不上一個大帥哥呢！”
“你這家夥！撞人有什麽好羨慕的？”我沒好氣地對著她的額頭就是一掌，“我本來就缺錢，現在更窮了好不好！”
“嘖！”關巧捂著額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其實是你沒搞清楚，在沒開學之前，曾宸就已經在學院裏引起過大家的討論了。人資係的李景是校長的侄子，他爆料說學校要來一個叫曾宸的帥哥。聽說小時候被華裔大富豪收養，之後一直在加拿大生活，家產好幾百億呢！他這次回來，是要找失散多年的弟弟……”
“打住，我對他沒興趣。”我捂住關巧的嘴，“姐姐我要專心聽課了，噓……”
我轉過頭看看同學把書翻到了第幾頁，目光不自覺地在曾宸身上頓住了。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眉頭微微蹙起，幾束陽光穿過窗外的香樟葉，勾勒出他側臉的線條，看上去是那樣安靜美好。
尋找失散多年的弟弟？沒想到看起來冷冽的大帥哥還有這麽狗血的身世。
5
說起來，之前遲到太久，我來教室時已經錯過了半節課。剩下的半節課很快就過去了，下課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曾宸站起身，朝我這邊走來。
他該不會是要來找我吧？
看著周圍時刻追隨著他的目光，我打了一個寒戰。拜托，我可不想再被大家誤會下去，和曾宸扯上什麽關係。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曾宸距離我還有一米遠的時候，我決定伏在桌子上，假裝睡著。
“別裝了，起來。”30秒後，我感覺到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後腦勺，一個低低的男聲在我的頭頂上方響起。
我不情不願地抬起頭，隻見曾宸一臉冷漠，把幾張百元大鈔壓在了我的課本下。
“你幹嗎？”我不解地問。
“這是買衣服的錢，還你。”曾宸板著撲克臉，冷冷地說，“我從來不花女生的錢。”
我掃了一眼，這些錢起碼是衣服錢的雙倍。
“沒人說你花女生的錢啊！”我站起來，仰著頭跟他說話太累了，“這衣服是我賠給你的，又不是特意給你買的。”
“別囉唆了，收下。”曾宸鎖著眉頭往後退了一步，想要轉身離開。
“我不要！”我趕忙把錢塞進了他的上衣口袋裏。
曾宸抿了抿嘴唇，又重新把錢壓在了我的課本下。他微微低下頭，湊近我的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你是不是想讓我現在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你？”
我揉了揉發癢的耳朵，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餘光不小心掃到教室裏的同學們。雖然他們都在假裝幹別的事，卻都豎起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特別是幾個別班的女生，目光就像箭一樣朝我射來。
隻見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突然雙手揪起衣擺，一副要當眾脫衣的架勢。
“你……你幹什麽！”我趕緊衝上前，壓住他的手臂，“行！行！我收下！”
“嗯。”曾宸終於放下了手，漫不經心地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我無奈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想著：這家夥到底是從哪個星球來的怪人？
“元菀，你豔福不淺啊。”關巧癡癡地望著曾宸離開的背影，擦了擦嘴角就要流下來的口水，“雖然他剛剛隻是把衣服往上撩了一點兒，但是我看到他的腹肌了，嘻嘻。”
“不淺什麽啊！”我無力地扶著額頭，翻了個白眼。
因為曾宸跑過來鬧了這麽一出，在各種奇怪的目光中，我好不容易挺到了中午放學時間。
下課鈴一響，我就迫不及待地離開教室，準備去取自行車。
小諾還一個人待在醫院裏，正好今天下午沒課，我要去陪陪他，不然他一定會覺得很孤單。
我將自行車推出校門，雖說現在已是秋天了，但正午的陽光還是很厲害的。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各色汽車川流不息，車窗和車頂反射出的光線刺得路人眼花。
忽然，路邊一位留著一頭黑色短發、皮膚白到發光的高個子男生把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豔陽下，男生深藍色牛仔外套上的鉚釘閃閃發光，他正站在一輛帥氣的酒紅色敞篷跑車旁，一臉焦急地來回踱步。他的五官很精致，長得很不錯，而且看著好眼熟。
經過他身邊時，我突然反應過來了，他不就是我的同班同學林桐嗎？
一片黃葉落在了林桐的頭頂上，他煩躁地隨手捋開，目光突然停在了我的身上。我心中一緊張，就連原本要蹬上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你真眼熟。”林桐半眯著眼睛湊近我，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不確定的神情，主動問，“我們是同學，對吧？”
“對啊，同班同學。”我點點頭，“你怎麽了？”
“唉，車壞了。”他撓了撓腦袋，抱怨起來，“該死，出租車司機是瞎子嗎？我都已經攔了半個小時車，還是沒有人停下來接我，他們到底還想不想賺錢了？”
“現在是中午，很難打到車的。”我笑了笑，“你要去哪裏？”
“不知道，反正不想在這裏曬太陽。”林桐無聊地聳聳肩，目光落到了我的自行車上，“咦？你的自行車可以搭人嗎？”
“可以啊。”我想也沒想就回答。
“嘿嘿！”他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可不可載我一程？”
“隻要你不介意。”我把自行車交給他，無所謂地說。
“怎麽了？”他卻十分納悶地看著我。
等等，難道說……
我試探地問：“你說的載你一程，是說我來騎，你坐在後座？”
拜托，雖然我以前也總是載關巧，但她才九十來斤，林桐這一米八幾的個頭……
“不然呢？”林桐一臉純真地反問我，“我不會騎自行車。”
果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啊！還是有點兒傻的那種。
“那你上來吧！”我重新坐回了車上，無奈地拍了拍後座。
林桐樂嗬嗬地坐上了我的自行車，彎著的兩條大長腿依然歡快地在晃**著。
看著他興奮的模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估計這是他第一次坐自行車吧！
“別看你瘦瘦弱弱的，沒想到力氣還挺大的！”林桐突然感歎起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元菀。”我吃力地回答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讓車輪動起來。
“元菀，你是不是經常吃菠菜啊？力氣那麽大，哈哈哈……”林桐自娛自樂地講起冷笑話來。
我翻了個白眼。
“元菀，我以前怎麽就沒注意過你呢？”林桐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側過臉，無奈地說道：“林公子，你一個月在學校裏出現的次數，五根手指頭就能數過來了。再說我們班多少人啊，我那麽普通，你沒注意到我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啊。”
“唉。”林桐聽到我這麽說後，誇張地歎了一口氣，“以前是我瞎了，你長得這麽好看，我也能視而不見。”
他可能是對女生說這種話太順口，可我從沒聽人這麽誇過，這句話讓我沒法接。
我們倆突然都沉默了，過了半晌，林桐冷不丁地拍了拍我的背：“那麽從今以後，我們就算是認識了！”
我載著他原本就已經夠顯眼的了，現在他再大呼小叫的，過路的行人都向我們投來看怪物一樣的目光。
“哈哈。”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隻能尷尬地幹笑兩聲。
“你笑是什麽意思？你應該說‘好，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林桐繼續要求。
“好好好，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這人好煩啊！我實在不想再被糾纏下去，隻好照著重複，側過臉，餘光看到了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對了，你到底要去哪裏啊？”我的腳重得像是吊著兩塊鉛，累死了。
“我也不知道。”林桐甩了甩手，“我隻想去個有冷氣的地方，等司機來接我。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醫院看我弟弟。”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醫院裏冷氣足。”
“你的車就這麽扔在路邊沒事嗎？”
“沒事，我已經安排好了，待會兒會有人來幫我處理的。”
“那好吧。”我握緊車龍頭，繼續努力向前騎去。
6
到達醫院，林桐從我的自行車上下來時，我有一種解脫了的感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裏充滿了感激。
“辛苦你了。”
我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說話了，隻能搖搖頭，鎖好自行車，轉身給他引路。
“姐，你終於來了！”我剛推開門走進病房，小諾欣喜的聲音便響起。
“他是誰？”小諾看到跟在我身後的林桐後，表情突然沉了下來。
“他是我同學林桐。”我向他們倆簡單介紹了一下對方，“他是我弟弟，小諾。”
“哈嘍，小諾！”林桐熱情地跟小諾打招呼。
小諾一臉嫌棄地打量著他，看到我在拚命使眼色，才勉為其難地對他擺了擺手。
“把我當空氣，不用管我，你們繼續！”說完，林桐自來熟地走到一旁的看護椅上坐了下來，開始低頭玩手機。
“你今天感覺好點兒了嗎？”我走到病床邊，替小諾整理好床頭櫃上的東西。
他沮喪地歎了一口氣：“唉，還行吧，但還是經常流鼻血。”
“有什麽情況一定要及時跟醫生說。”我看著他，認真地交代。
小諾歪著腦袋，突然問道：“姐，我是不是病得很嚴重啊？我會死掉嗎？”
“瞎說什麽啊！”我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他身邊坐下，握緊了他的手，“隻要你按時吃藥，乖乖接受治療，過不了幾天就能出院了。”
“嗯。”他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衝我燦爛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可是這一幕看得我眼淚差點兒流下來。
我可愛的弟弟，他剛上中學，為什麽就會得這種病？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
“小諾啊，你有什麽想吃的或者想玩的，要打電話告訴我哦，這樣我來看你的時候就能給你帶來了。”我放柔聲音，接著說道。
“你什麽時候來看我啊？每天嗎？”
“嗯，每天隻要放學後沒什麽事，我就會來陪你。”
“那太棒了！姐，我要最新款的遊戲機，你也會買嗎？”
“想得美！”
……
我們姐弟倆旁若無人地笑鬧著，不經意間，我的目光落到了坐在一旁的林桐身上。他早就停下了玩手機，白淨的臉上露出一絲凝重之色，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正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隨便說了幾句就掛掉了。
“司機到了，我先走了。”林桐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小諾身邊，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地說，“相信我，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要乖乖聽姐姐的話。”
小諾看了看林桐，眼中的警惕消散了幾分，點了點頭。
“我送你吧。”我陪著林桐一起走出了病房。
“元菀，你對你弟弟真好。”走著走著，他突然側過臉看著我，感慨萬分，“你是不是對每一個人都那麽好啊？”
“也不是啦。”我撓了撓後腦勺。
“真的，你是我見過的除了我們家米露以外最棒的女生了！”站在醫院門口，他的笑容溫暖而純真，就像個小孩子。
我們家米露？
對了，我好像在剛入學的時候就聽關巧八卦過，我們這一屆校花的名字好像就叫米露，大少爺林桐恰好就是米露的頭號粉絲。
“你再誇下去，我就要飄起來了。”
真的，這些“甜言蜜語”實在令人尷尬，我沒忍住，直接讓他別說了。很快，醫院門口駛來一輛看起來就很貴的黑色轎車。
“元菀，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如果不是碰到你，我現在估計已經中暑了。”林桐上車後，還特意搖下車窗對我擺了擺手，“明天見！”
“明天見！”我舉起手揮了揮，話剛說完，車子便“咻”地一下飛馳而去。
看著車子穩穩地匯入車流後，我轉身回了病房。
我幫小諾收拾東西、陪他聊天打鬧，不知不覺中，碧藍的天空出現了紫紅色的霞光，鍾表上的時針停在了數字“6”上。
“姐，我突然好想喝醫院餐廳裏的南瓜粥。”到了晚飯時間，小諾說道。
“那我現在下樓給你買，你乖乖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嗯。”
我跑到樓下的餐廳，也許是到了飯點的緣故，餐廳裏早已坐滿了人，自助取餐口也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你好，我要一碗南瓜粥。”好不容易才排到了我。
“很抱歉，南瓜粥已經賣完了。”正當我低頭掏錢的時候，工作人員的回複猶如晴天霹靂。
“什麽？”
我抬起頭看著她。
工作人員為難地給我解釋道：“最後一份剛剛已經讓那位先生給買走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隻見不遠處，一個身穿藍白格子襯衫的高個子男生手裏正捧著一蠱粥，優哉地往前走著，這身打扮……也真是太有緣了吧？居然和我今天給曾宸買的襯衣一模一樣。
不管了！小諾的胃口一直不怎麽好，難得他主動提出要喝南瓜粥，無論如何我都要滿足他的小小心願。
我走出隊伍，快步繞到男生的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對不起，打擾一下。”
可當我看到他的正臉時，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麥色的皮膚，這深邃的眼眸，這立體的鼻梁……什麽打扮一模一樣啊，他不就是曾宸嗎？
這就是傳說中的冤家路窄吧，竟然在醫院裏也能讓我碰到他，而且他還搶了我最後一碗南瓜粥。
“唉……”曾宸看到我，眼皮跳了跳，臉上一副“真倒黴”的表情，歎了一口氣，“怎麽什麽地方都能遇見你？”
拜托，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好不好！不過，我忍了！
“既然是認識的人，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不自在地指了指他手中的粥，“可不可以請你把南瓜粥讓給我？”
“拜托了。”我雙手合十，期盼地看著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就算是讓我花10倍的價錢買下來，我也願意。”
他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的南瓜粥，說道：“這裏可是醫院，醫院餐廳的南瓜粥有這麽好吃嗎？”
“不不不，一點兒都不好吃！”看到他的目光在金黃色的粥上流連，我連忙又搖頭又擺手。
曾宸斜睨了我一眼，如琥珀般的眼眸裏充滿了鄙夷，說道：“如果不是很美味，那你為什麽還求著我把它讓給你？”
“這不是我要吃的，是我生病的弟弟想吃的！”我忍住火氣，耐心地解釋。
“你是中國好姐姐嗎？為了別人，居然能夠低三下四地去求人。”曾宸顯然一個字也不相信，對我的解釋嗤之以鼻。
“他是我弟。”我抬起頭堅定地看向他，“為了他，我做什麽都願意。”
聽到我這麽說，曾宸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皺起眉頭，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你到底願不願意讓給我？”我雙手合十，再次懇求他，“拜托了，10倍價錢哦！”
“誰稀罕你的錢啊！”曾宸直接無視我，“你要拿去哪個病房？”
他這是答應我的請求了嗎？
“1502！”我反應過來，激動地答道。
曾宸瞥了我一眼後，邁開長腿朝電梯走去。
他這是要幫我把南瓜粥送到病房嗎？
今天的太陽一定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吧！
我跟了上去，一路上有不少護士頻頻回頭看他。唉，帥哥的回頭率就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