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麻煩
遠方呈現出一片煙塵，但依舊看不見目標。阿華索性閉上眼，用耳朵分辨聲源。漸漸地，他聽出了發動機的聲音，但到底是汽車還是坦克，他還是聽不清。根據《步兵戰鬥手冊》，夜間汽車發動機噪音的傳播距離大約為8000米。阿華拿出作戰地圖，大致確定了一下方位。
最近幾天，阿華明顯感覺“北非之鷹”的兄弟們對他客氣了很多。Gun雖然沒有明確宣布，但什麽事情都先問他的意見。對此，刺蝟非但沒有嫉妒，有事反而也主動和他商量。阿華很喜歡這種氛圍，如果在C國，至少刺蝟這個角色是絕對不喜歡自己出現的。
三天內，情報源源不斷地從非洲傳來。
部落首領最喜歡的次子竟然在伯明翰上大學；其他的子女都在距離帕拉陪大概120公裏的布拉奧。布拉奧是一座城市，部落首領居住在城市郊區，靠近機場的位置上。
在帕拉陪當地，海盜頭目有三個妻子，6個子女，一個兒子在首都，其他的都在身邊。另外，村裏500多口人裏，有大概100多人會在每天上午6點～10點以及下午4點～7點之間在港口以及周邊地區幹活，其中外出男性大概有70多人……
刺蝟很快給出了一份行動計劃，並且給行動取了一個怪怪的名字：“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行動分6個組。第一組，由刺蝟帶隊，直飛布拉奧，綁架部落首領家人，標準是16歲以上，能綁幾個算幾個；第二組由獵手帶隊，直飛帕拉陪，綁架海盜的家人以及同村人，標準同上，計劃在20～30人之間；第三組，由琳達帶隊，先去亞丁港尋找集中人質的場地，負責集中和看押；第四隊由Gun帶隊，先期潛入亞星號；部落首領在伯明翰的兒子以及海盜在摩加迪沙的兒子交給最後兩組單獨處理；之後由琳達負責與海盜談判；控製亞星後，由琳達聯絡包機將人質送回帕拉陪；亞星號則直接駛回HK完成任務。
Gun看著計劃，皺皺眉頭。行動6個組，第一組需要4人；第二組最少需要8人；第三組需要2人；第四組最少需要6人；最後兩個組各需要2人。合計就是24人。綁架兩個孩子的工作可以外包給其他公司去做，但如果核心任務還要外包，那利潤就會受影響了。而目前有5個成員正在歐洲執行其他任務，調回來也有損失。
Gun說出了想法，大家都在盤算怎樣降低人數，但誰都知道，降低人數意味著風險增加。
“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我說說是否可行。”阿華想盡量保持低調，但看實在沒人說話，還是憋不住開口了，但語氣上采用了C國式的謙虛。
“第一組完成任務後，駕機從布拉奧直飛帕拉陪機場，距離115公裏，算上起飛、降落、人質登機時間，1小時差不多。其實我們隻需要兩個人在飛機上看守人質，其他人可以參加第二組，這樣的話第二組隻需要事先到達2個人潛伏接應就可以，合並後第二組的人手會充足一些。另外，第四組也不需要一次登船6個人，事先上2個人做接應，第二組完成任務押赴人質去機場，再回頭趕往港口登船。裝備和水下推進器事先可以隱藏起來，最近的點不超過1.5公裏，隻需要10分鍾就可以達到亞星號。從布拉奧行動開始，到最後一人的登船時間不超過2小時，隻要我們把帕拉陪的注意力引離港口，就可以行得通，畢竟那是非洲，而且是平民，不是對付A軍。這樣，我們在15個人以內就可以完成任務，唯一的問題是從帕拉陪機場攜帶裝備的隊員要到達最近的隱蔽點需要穿過海港，這樣才最安全，距離也最近，還需要一艘快艇。”阿華在衛星照片上把行動計劃解釋了一遍。
“這個沒問題，我們可以帶凱特去。”飛第一個發言。阿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其實用直升機超低空運輸是最快的辦法，阿華早想到了，隻是需要4個隊員站在起落架上玩一點點特技而已。
Gun沒表態，大概是在算賬，畢竟把一架直升機開出6500公裏也是要不少錢的。阿華感覺此時的Gun不像軍人，更像個奸商。
很快，“奸商”算清楚了賬，相比從歐洲調人，6500公裏的航程還是劃算的。Gun基本認可了這個計劃，並要求刺蝟形成完整的“伊莎貝拉”行動方案。
具體分組的時候，阿華被刺蝟直接分在Gun的先期登船組。阿華內心裏不想參與綁架，便爽快地答應了。但他發現火力配備上出現了一點問題，帕拉陪先期潛入的兩人是刺蝟和鷹眼，但鷹眼在衛星地圖上找不到合適的狙擊位置，要麽視野不夠，火力控製範圍受限；要麽位置不便隱蔽或者撤離，兩三槍以後就會被發現，隻有機會移動一次，一旦遭到火力壓製就會非常危險……刺蝟和鷹眼反複論證著火力部署的點位，但怎麽看都應該是機槍陣位而不是狙擊槍的陣位，而專長火力的懷特需要掩護第一組撤離，那裏的情況更不適合狙擊手替代。
因為大家都見識過阿華的機槍水準，有幾個隊員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了阿華，到最後，Gun、刺蝟也都將目光轉向了阿華。
阿華內心有些得意，但想想可能要朝平民開火，心裏多少有些不忍，不過形勢擺在麵前，也就點頭答應了。
C130運輸機。
這是Gun租的。登機後，刺蝟耐心地和阿華核對著戰術手語。演練的時候暴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阿華本身的英語戰術專業詞匯沒有問題，問題是隊員中幾個家夥的口音有點離譜，他們慢慢說的話，他還能“猜”，但如果在戰鬥環境下，急迫混亂中根本容不得他猜，猜錯了就出人命。刺蝟努力協調著避免口音重的人和阿華發生直接的聯絡，但誰都知道，阿華的崗位要負責全局安全，很難避免。在不換人的條件下，唯一的出路是手語。
雖然全世界軍隊的軍用手語都差不太多，但很多核心的手語都是以小班組為單位自行製定的，甚至一個狙擊小組兩人之間還有特定的手語，以保證聯絡安全。例如，特務連表示“裝甲火力”是掌心向下，呈爪狀，中指前伸；而“北非之鷹”則握拳，掌心向下，伸出小指與食指表示；而這個手勢恰恰又有點像特務連的“低空火力”……
飛行了差不多4小時，機艙裏睡眠燈亮了起來，大部分隊員已經開始入睡。阿華太長時間沒有作戰了，有點興奮，獨自檢查了一遍武器。
主要作戰武器是那挺M60機槍，阿華不但仔細地校對了機械瞄準具，還在機夾上加了一個6倍的光學瞄準鏡，同時在槍機上做了調整，這樣不僅可以做機槍，還可以做狙擊槍使用，6倍的瞄準鏡可以保證分辨視野內每一個隊員的手語。阿華向隊員的單向傳輸可以用通訊器完成——阿華的英語口語很標準。
副武器是一隻加強槍管的MP5，並且配了消音器。MP5在野戰軍看，總感覺像鳥槍，但考慮後期要潛入船艙，MP5還是不錯的配備，為了保證殺傷力，所以選了加強型。手槍帶了一把M92F，這樣一來，衝鋒槍和手槍的子彈可以通用。為了給自己“營造”一個安全環境，在攜帶了2枚防禦型手雷、兩枚震爆彈的基礎上，阿華還外加了兩個C國產的66式定向雷。看著上麵“此麵向敵”的中文字樣，阿華心裏湧出一股莫名的親切感，甚至是安全感。慢慢地，阿華也進入了臨戰的放鬆狀態。
大約5小時後，阿華被燈光喚醒。10分鍾後，Gun發出了跳傘準備。
阿華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傘具。接下來是5分鍾準備、1分鍾準備……終於，跳傘指示燈亮了起來。阿華、Gun以及鷹眼、蒂李曼一行四人都攜帶了差不多40公斤的裝備縱身撲向了茫茫的夜空，和他們一起下去的，還有兩個沉重的裝備箱。
出發前，阿華並沒有溫習一下跳傘。一是沒時間，二是，阿華接近200次的跳傘記錄Gun也算放心。這次使用的翼傘，可以精確到定點著陸。阿華稍微提前了大概200米的高度開傘，算是有個機會複習一下操作。
海邊高空的風很大，感覺比座艙通報的風力還要大一些。阿華努力控製著方向。好在提前開傘，隻要追著下麵Gun的方位就行，不用自己在夜裏尋找目標。最終，阿華慘兮兮地偏離了目標大概300多米，沉到了水裏。幸虧有救生衣，否則就要脫離裝備了。
等阿華有些狼狽地遊到岸上，Gun和其他兩人已經回收了裝備箱。阿華在水裏已經脫傘，誰也沒因此笑話他，大家都默默地整理攜行裝具。阿華去增加了一個基數的機槍彈和衝鋒槍彈，找出了定向雷。
每一個裝備箱都外掛了一個微型水下推進器。Gun放掉了充氣囊中的空氣，重新檢查了一下遙控充氣係統，確認無誤後，四人合力將裝備箱沉入了預設大約15米深的海中。
Gun和鷹眼的目標是貨輪，蒂李曼的目標是村口。阿華的目標是村口西南800米處的一個掩體，說是掩體，其實也就是一個小沙包，從衛星圖片上看，有幾塊裸石，但無法確定能抵禦多大強度的火力打擊，如果是普通砂岩的話，估計可以勉強抵擋一陣7.26子彈，但時間不會很長，密集射擊很快會被削平的，所以必須是機槍陣地，至少還能還擊；如果是狙擊槍陣地，隻能開兩槍，根本無法阻擋對方火力掩護下的快速衝擊；要命的是，周圍可視距離內，再也找不到有效掩體。
四人使用凱夫拉纖維材料製成的防彈皮劃艇，先送阿華上岸，接著是蒂李曼，最後，Gun和鷹眼悄悄靠近了亞星號的船尾副錨。
當四人全部就位之後，耳機裏傳來了刺蝟一組到達布拉奧預定位置的消息。阿華看了看表，當地時間淩晨3:28，提前兩分鍾全部就位——開局不錯。
距離布拉奧行動時間還有32分鍾，距離這裏的行動還有77分鍾，時間非常寬裕，阿華可以安心布置自己的陣地。
借著夜視儀，阿華先對照了衛星照片與實際地形，整體差不多，陣地的視野不錯，但有一個問題——自己處在沙丘下坡中段，距離背後的頂部還有大約130米的距離，這個距離在平麵的照片上很容易被忽視，而正是這個問題，使阿華無法保證背後的安全。
理論上來說，在這個區域，這種時間，不會有來自背後的威脅，但阿華始終記得老連長的一句話：“萬事往壞裏想，一定要多一手準備！”
阿華把一顆定向雷布置在陣地前11點距離大概180米的一小堆亂石中，並且用更多的碎石加以偽裝，預計殺傷範圍可以擴大到75度。現在，這個距離就是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線了；原本第一道防線的定向雷到了沙丘脊部的背麵大概10米的距離，並加了一個絆發線取代了遙控器。這樣自己就有了大概150米的預警時間，如果身後的雷響了，阿華有大概30～90秒的轉移時間，但轉移的方向還要根據正麵的敵情即時選擇。
4:00.耳機裏傳來了刺蝟在布拉奧行動開始的指令。
“2號就位。”
“3號就位。”
“4號就位，安全。”
……
“起來！”
“趴下！”
“想活命就立刻跟我走！”
“通道安全！”
……
耳機裏始終沒有傳來槍聲，看來進展不錯。
8分鍾後，刺蝟匯報：“15件，已經上路，3分鍾後到達。”
阿華知道，人質馬上就要登機了，看了看表，4:09，非常準時。
天色有一點點泛白，星光夜視鏡的效果開始變差了一些，阿華拿出紅外望遠鏡，開始逐一觀察村莊的情況。
“蒂李曼，我看見你了，保持位置。”
“收到。”
阿華繼續觀察。
“12戶已經亮燈；12點，80米，兩個街口開門了；9點200米有一條狗……”阿華不斷地通報，沒有超出預料的情況發生。但隱隱地，他聽到了一些噪音。
阿華看了看正麵的村莊，暫時沒什麽變化，用對講機通報了一下，自己轉身向沙脊方向摸了過去。
爬上沙脊，肉眼觀察毫無動靜，但聲音好像清晰了一些。夜視儀的效果越來越差，阿華換上望遠鏡，往聲音的方向仔細望去。
遠方呈現出一片煙塵，但依舊看不見目標。阿華索性閉上眼，用耳朵分辨聲源。漸漸地，他聽出了發動機的聲音，但到底是汽車還是坦克，他還是聽不清。根據《步兵戰鬥手冊》，夜間汽車發動機噪音的傳播距離大約為8000米。阿華拿出作戰地圖，大致確定了一下方位。
“凱特，龍呼叫。”
“哧……凱特收到。”
“240方位發現不明煙塵，疑似卡車，能否報告情況？”
“收到……大約30分鍾內趕到。”飛和直升機一直伴隨刺蝟在布拉奧執行掩護任務，現在趕過來，是需要這個時間的。
“龍，繼續觀察。”耳機裏傳來Gun的聲音。
“收到。”
阿華在原地又對村莊觀察了一下，越來越多的燈亮了起來。蒂李曼往自己的方向撤了一點，應該沒有問題。
5分鍾後，天色基本亮了。望遠鏡裏呈現出4輛卡車，隱約可見，上麵站滿了人。通過揚塵的軌跡判斷，應該是直奔目標村莊而來的。
“四輛卡車，方向疑似目標區，人員數量不明。”
“繼續觀察，保持隱蔽。”
1分鍾後，望遠鏡目鏡裏呈現出人型，統一製服，隱約可以分辨出他們都持有武器。
車速在不斷提高，方向越來越明顯。阿華結合地圖以及地形判斷，車輛應該在15分鍾以內通過蒂李曼的位置。
“蒂李曼，準備移動位置，車隊可能會經過你處，建議向西南150米處移動。”阿華發出了預警。
“收到，馬上移動。”
“停！有人出現！”阿華在觀察蒂李曼的移動路線，村口突然出現了兩個非洲男人。
蒂李曼機警地原地蹲下。
兩個男人在村口一戶門前停下，彎腰取了些什麽東西並轉身返回。
“解除，繼續通過。”阿華很緊張，剛才差點由於自己的觀察失誤壞事。
所以，他一直用望遠鏡盯著蒂李曼移動到位才鬆了口氣。
“視野受限，繼續移動，請求觀察路線。”蒂李曼到達位置後否定了阿華的建議。
“收到。你9:45方位，30米可以嚐試。”
蒂李曼按照阿華的建議又移動了一次。
“視野良好。確認位置。”
“注意你3點位置，車隊可能會通過，建議散兵坑隱蔽。”阿華的第一建議之所以沒有選擇目前的位置就是因為擔心車輛通過時，這個位置基本無法隱蔽，需要挖一個淺坑隱藏身體。
“收到。”望遠鏡裏，蒂李曼趴在地上，手腳、身體一陣扭動，沙地上很快出現了一個淺坑，剛好把他龐大的身體陷進去，而關鍵不是刨坑的速度，而是刨這個坑，基本沒有產生揚塵！阿華不禁佩服蒂李曼的戰術素養。
遠處，卡車的噪音越來越大，阿華轉頭望去。
“全體注意，看來我們有個小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