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一個任務
“潛入城鎮後，我們很難在不驚動當地人的情況下找到並轉移22個平民。撤退路線上有掩護，但我們在鎮內的人手有些不足。這裏、這裏還有這個點，一旦發生交火，沒有後援，我們是可以突出來，但人質非常危險。我想，如果需要滿足人手的話，至少要再增加8個，但一次進入16個人，很難保證行動的隱蔽性。”
Gun帶著阿華往一棟很大的古堡走去，邊走邊簡單地介紹著公司，感覺很著急。
“北非之鷹”大概有20個固定人員，算上阿華，現在有15名戰鬥人員，其餘的負責後勤、情報以及業務方麵。必要的時候還有大概50名兼職雇傭兵可以補充。目前有一個8人小隊正在歐洲某地執行任務，還剩一個小隊在家待命。
邊說著，一行4人走進了古堡。
這是一間典型的英倫風格古堡，高高的大廳、長長的落地窗、巴洛克風格的家具、應該是純銀的一些飾品……這裏讓人感覺不像一個公司而是一個典型的E國貴族居所。
Gun邊說邊介紹，這是他祖輩的家產，現在是公司總部，也是他個人的住宅，旁邊的一棟稍小的建築是隊員的宿舍，阿華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沒有任務的時候，隊員大多回家。
走進地下室，感覺與上麵的風格完全不同，簡潔、厚實，但層高依舊很高。推開一間房門，進入了會議室。
另一個組的4名隊員已經在裏麵等候了，Gun一一介紹了一下隊員。
“我們說正題吧。”Gun打開了會議桌上的投影，屏幕上慢慢顯示出一張貨輪的照片。
“上月15日，HK貨輪‘亞星’號在亞丁灣被索馬裏海盜劫持，贖金1500萬美元。這艘船隸屬於HK乘風船運公司，但實際上這艘船的大股東是HK最大的社團，東興。”Gun講得很快，阿華有些沒聽明白，但因為事先已經估計到了情況，連猜帶蒙地也明白了。
“東興現在出資500萬招標，救出被扣的22名船員，如果能船、人、貨全部帶回來，可以有800萬美金的進賬。
“我們已經形成了一套方案，但估計和其他公司的方案差不多，所以勝算不大，我們需要龍出麵和HK方麵溝通，畢竟你們都是C國人。”聽到最後一句，阿華甚是開心，對Gun的好感也增加了幾分。
“龍，我需要你盡快熟悉一下營救方案，後天我們飛HK。”Gun切換了投影，投影上顯示了一張衛星照片，以及一些軍事符號。
對於作戰計劃，阿華不用Gun解釋也能看得很明白。作戰區域在亞丁灣一個名叫“帕拉陪”的小鎮附近，應該是在索馬裏境內。西北2公裏左右有一個半包圍的海港，這個海港有大概十幾個泊位。行動目標應該是最東邊泊位上的一艘貨輪，這艘貨輪的噸位應該在2萬噸以下。
行動路線由港口潛入，直接登陸，潛入港口小鎮，營救人質，然後向西南方向大約7.5公裏的一個機場撤離。
阿華一眼就看出了這個方案的問題，但沒有打斷，直到Gun說完。
Gun用渴望的眼神看著阿華，其他隊員的表情是——看看這家夥有什麽本事？
阿華接過投影遙控，又翻看了一遍方案，尤其是看了港口小鎮的地形和建築。
“人質位置確定嗎？”阿華先是提問。
“目前確定，被分別看押在這四棟建築內。但問題是他們經常會被轉移，我們有眼線可以監視，行動前會提供具體位置。”Gun這麽說，但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是個大問題，一旦行動開始，人質的位置被臨時轉移，那麻煩就大了。
大家麵無表情，對於這些久經沙場的雇傭兵來說，這個問題還停留於表麵。
“潛入村莊後，我們很難在不驚動當地人的情況下找到並轉移22個平民。撤退路線上有掩護，但我們在村內的人手有些不足。這裏、這裏還有這個點，一旦發生交火，沒有後援，我們是可以突出來，但人質非常危險。我想，如果需要滿足人手的話，至少要再增加8個，但一次進入16個人，很難保證行動的隱蔽性。”阿華指出的幾個點非常專業，需要的人數判斷得也非常精確，在場的人表情有些鬆動了。
“還有，如果這個村子是全民皆兵的話，那我們一旦被發現，就是另一場‘黑鷹墜落’了。”
《黑鷹墜落》是好萊塢的一部戰爭大片，取材於A軍在索馬裏的一次真實行動。差不多一個加強連的A軍，包括海豹、遊騎兵在內的特種部隊在直升機群的掩護下在首都摩加迪沙強行逮捕十幾個“恐怖分子”，最後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A軍損失慘重。這部電影後來被西點列為城市巷戰教學片，在場的人應該沒有不知道的。
果然，這個問題一出，在場的人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在大家的沉默中，阿華又翻看了兩遍方案。
眾人依舊沉默。大家都知道，現有的人數如果要保證行動成功，必須滿足三個必須的條件：
一、在人質全部處於被保護狀態前，不能響槍；
二、在最後一名人質離開鎮子前，不能響槍；
三、交火中不能有一名隊員受重傷，否則掩護人質和掩護隊友就是個選擇題。
阿華不斷翻看著圖片和方案，腦子裏一遍一遍設計著方案，但沒有一個方案可以讓他自己覺得放心。
“要想個什麽辦法把人質集中起來，行動就容易多了。”阿華自言自語。
由於說的是中文，在場的人都沒聽明白，但感覺他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都期待地看著阿華。
“我是說，必須要先集中人質。”阿華用英語說明了一遍。
“噓——”在場的人有幾個報以“和沒說一樣”的噓聲。
是啊，總不能告訴海盜：我們要救人，麻煩你幫我把人質集中一下吧……
“其他公司的方案有誰了解？”阿華開始轉向競爭問題。
“這種方案都是保密的，但我想應該都差不多。”Gun略帶沮喪地回答。
“人數方麵我們是否有優勢？”
“我們需要支付運輸、情報費用、人員開銷、武器損耗、保險甚至喪葬費，成本上沒有多大空間。人數方麵，我們這個級別的公司最多也就再加2～4個人。”
其實，再加8個人能提高的保險係數有限。根據地形看，16個人潛入不如再加20個人改強攻了。
“我需要再想想。”阿華也有些沮喪。
E國的月亮好像是比C國的圓。
開曼幾乎沒有工業，基地距離大海隻有不到200米，海邊有沙灘，也有礁石，不太像軍事基地，更像個度假聖地。
阿華和Gun以及一個叫獵手的雇傭兵晚飯後在基地外大概轉了一圈。基地隻有基本的防護設備，警戒等級並不像想象的那麽高。海邊和兩個院門有帶槍的警衛，阿華猜應該是E國的“物業公司”管理的。
獵手是葡萄牙人，雖然在P國軍隊服過役，但阿華總感覺P國這種國家的軍隊實在沒什麽值得重視的。不過獵手是全歐自由搏擊重量級亞軍，看身材，195cm的身高也很是令人生畏。大概是聽說了飛和阿華過招的事情，他禮貌地提出很想請教一下C國功夫。不知道Gun是被今天阿華開“灰機”嚇著了還是因為招標的事沒有心情，沒等阿華開口，就說換個時間再說。
獵手轉了一圈就回去了，Gun讓他把副隊長叫來。一會兒，跑過來一個身材中等，但很精幹的金發帥男。
副隊長綽號刺蝟，原來D國邊防軍九大隊的作戰參謀。這個部隊算是世界頂級的特種部隊了。雙方握手的時候，阿華感覺這家夥在較勁。平心而論，阿華感覺自己在力量上很可能不如這個刺蝟。
目前的這個方案是以刺蝟為主形成的，可能是下午阿華對方案提出了太多的意見，他感覺刺蝟對他並不是特別友好。
三人在海邊坐下，阿華提出請刺蝟多介紹一些當地的情況。
“這個小鎮大概有120戶人家，500多人，基本上比AK高的小孩都會用AK…?”刺蝟簡單地陳述著他所掌握的情況。
“對不起，請你解釋一下……”刺蝟的發音因為帶著D國口音，阿華聽得不是太明白。
Gun在一邊搜腸刮肚地找一些阿華能聽懂的詞匯解釋著。
阿華沒發現什麽有用的信息。
“當地的文化你了解嗎？”阿華在廣告公司也經常參與策劃，對品牌或者企業文化有職業的敏感度。
“你不會是想說服他們主動交人吧？”刺蝟有些譏諷的語氣。
“說說吧，我愛聽故事。”
“索馬裏有很多部族，帕拉陪這裏主要是哈維耶部族。部族首領擁有絕對的權威……”
“等等，部族首領在帕拉陪嗎？”阿華突然有些靈感了。
“不在，帕拉陪是個小村子，首領一般通過類似村長的人管理村子。”
“他們有宗教信仰嗎？”原本一點靈感瞬間即逝，阿華無聊地隨便問著。
“應該是一些分支幫派，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
“能找到部族首領嗎？”
“什麽？”刺蝟有點不明白。
“位置，他住哪裏？”阿華轉向Gun。
“我想應該沒問題。”
“多久能找到？”阿華感覺又有點靈感了。
“嗯——”看著阿華關切的神態，Gun聳聳肩，掏出手機，邊撥號邊說，“一小時。”
“等等，要了解詳細一些，首領的妻子、孩子尤其是最疼愛的孩子在哪裏？”阿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Gun和刺蝟好像也明白點事情了，Gun趕緊去打電話。
等電話的過程中，三人回到了會議室，阿華查看了下午沒有展示的一些有關鎮子的背景照片，刺蝟上網查著一些有關哈維族的信息。可惜信息實在太少，主要就是當地種族衝突的新聞。
大概半小時後，Gun的電話響了。
“首領有6個老婆，8個兒子，4個女兒……”Gun掛斷電話後簡單地傳達著信息。
“還有些問題，我們需要考慮每一個細節……”阿華邊做記錄邊說。
這一夜，三人都沒有睡。天亮的時候，一份初步的營救方案基本成型。
阿華回去睡了，正好把時差也調過來；Gun繼續與非洲的情報網保持聯絡；刺蝟根據情報，繼續完善著方案。
最終方案是在飛往HK的灣流私人商務飛機起飛後兩小時才完成的。方案完成後，三個人哈哈大笑……
HK。
淺水灣某高檔別墅內。
別墅外層層設防，穿黑西裝的社團保鏢雖然有40多個，但三人一進門，氣場完全壓倒了對方。
投標嚴格按國際慣例進行。社團老大有20多個，看著這家“國際著名公司”裏居然有一個C國人，都非常意外，當阿華用流利的C國語介紹完方案後，這幫江湖的老大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原來準備好的英文翻譯幹坐在旁邊。一個看樣子像是中層幹部的家夥用港式普通話首先提問：“你們的方案是與眾不同，但萬一那邊不吃這一套，僵在那裏，怎麽辦？我們必須保證我們的人安全。”
“請允許我先解釋一下我們之前的營救方案。”阿華打開了之前的方案。
阿華這一招很聰明，也有點陰。因為三人一致判斷其他公司的方案基本不會脫離“常規模式”，漏洞是很明顯的，展示一下這個方案，就等於否定了其他公司的方案，就算用排除法，自己也多了一分勝算。
阿華從純戰術角度解釋了方案，尤其是漏洞部分，等於給各位江湖大佬上了一課。不出所料，等解釋完方案，在場的人多少都有些泄氣。
“作為安全保障，我們采取了以下措施……”看火候差不多了，阿華開始繼續深入解釋自己的方案。“首先，我們了解過部落首領對海盜頭目的影響力，如果海盜不屈從首領，後果非常嚴重；其次，我們不光會控製部落首領的大部分親屬，還會控製這個村鎮5%～10%的人員，有可能的話，會直接控製海盜骨幹成員的親屬。試想，假設我們控製了貴社團老大的親屬，同時控製在座大部分成員的大部分親屬，在座各位有誰會公開反對交換人質？！”
阿華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保持了沉默。其實社團和海盜從根上說都差不多，所以相互還是能“理解”的。阿華骨子裏還是個軍人，措辭的時候有意無意地選擇了“控製”這個軍事術語，而非“綁架”。他接著說：“根據我們的情報，目前港口內一共有三艘船，分別是意大利貨輪聖瑪麗號、韓國貨輪漸成號，加我們的船，一共有48名人質。我們交換所有的人質，沒有針對性，海盜選擇報複我們人質的比例是3:1，總比剛才的方案風險低。”
“那你怎麽能保證對方使用我們的船運送人質？”另一個年齡稍長的老大提出了問題。
“很簡單，亞星號在三艘船內最小，貨品的價格也最少，從海盜的角度考慮，也最方便。補充一點，我們設定的交換地點遠遠超出了海盜母船的航程，他們隻能用三艘船中的一艘出海。剛才我們解釋過方案，我們會預先登船潛伏，離港後就可以搶回亞星號。現在唯一需要的是一張亞星號的結構圖紙。”
“搶回貨輪後你們手上的人質怎麽辦？”一個看上去挺慈眉善目的老大發問。
“人質船先到也門，控製亞星後，從也門的LY機場用飛機送回去。當然，包機的費用由我們自己承擔。”三人事先算過一筆賬，飛機的費用完全可以從另外兩個國家的人質上出。雖然另兩家公司沒有雇傭他們，但救回人質，報銷點費用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同時還能給公司在國際上贏得巨大的聲譽。
“哈哈哈……以暴製暴！後生可畏啊！哈哈哈哈！”在場的老大發出了爽朗的笑聲，雖然說的是粵語，但阿華聽懂了。其他兩位雖然沒聽懂說什麽，但看現場的氣氛就都明白了——他們成功了。
之後，Gun又介紹了一些公司的情報以及保障係統。社團的翻譯也算有了用武之地，但很多軍事術語，還是阿華解釋的。
雙方決定當場簽約。簽約的時候，老大把阿華叫到了一邊。老大叫魏海東，祖籍HK本地，道上都尊稱他“海叔”。
海叔問了問阿華的背景，讓手下送來一張名片，表示今後如果有需要，阿華可以直接聯絡他本人。阿華對海叔也很有好感，兩人很快有了忘年之交的感覺。
簽約後，海叔主動提出吃飯。飯局期間，阿華極力回避著相對於Gun的“喧賓奪主”，但由於語言差異，他仍然成為大家的座上賓。好在作為老外，Gun倒絲毫也不介意。憑著酒精，阿華成功地讓海叔承擔了人質包機的費用，當阿華把這個消息告訴Gun的時候，Gun不禁又喜上眉梢。短短兩天，阿華就給“北非之鷹”帶來了太多的驚喜，就連刺蝟，也不得不佩服阿華的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