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墳鎮離青州城的直線距離不過三四十公裏,因為全部是崎嶇狹窄的山路,在山上山下繞來繞去,騎馬進去也要一天時間。

朱廣文和蒲健一郎都是客商老板的打扮,綢緞料的對襟馬褂,頭戴黑色禮帽,腰裏藏著家夥,兩人騎著馬,後麵跟隨著兩個跟班的夥計。

四個人到達三陽山下的王墳鎮時已經是接近傍晚,於是在鎮上唯一的一家馬店裏住下,準備第二天早上再去查看衡王陵。

“頭頂蓮花山,腳踩月牙河。”說的就是衡王陵。衡王陵背後峰巒拱衛,對麵青山如屏,被簇擁在群山的懷抱中。王陵前溪流逶迤,河水自西而來,繞王陵轉一個半月形的彎,再向東流去,這種半月形的河流拐彎,在方圓幾十裏屬罕見。

順治三年,最後一個衡王朱由束手就擒,隨即以謀反罪名被殺,衡王府被查抄,宮殿建築夷為平地。但是衡王陵因為藏匿在深山裏而得以保留下來,這也許就是衡王為什麽把自己的靈寢選擇在遠離古城的原因。

衡王陵的不遠處有一個小山村,這個村就叫王墳村,而村內大多數的村民都姓朱,據說是當年王陵守護人的後代。正是有這些王陵的守護人,衡王陵在經曆了近三百年的風雨後依然保存完好。

當蒲健一郎遠遠地看到衡王陵前兩座高聳的殿宇和一圈高大堅固的圍牆時,睜大了眼睛,頓時被整個王陵宏偉的氣勢震撼了,他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偏僻的深山中竟然藏匿著一座如此氣派的王陵。

在蒲健一郎的眼裏,這不僅是一座王陵,更是一座金山,這座衡王陵的規模和氣勢絲毫不比他知道的任何帝陵遜色。

占地上百畝的陵寢外有三層圍牆,外層最為高大堅固,是厚實的城磚砌成,高約五米,厚有三米。再往裏的兩層是石牆,厚度不到一米,牆高不到三米,這層城牆據說是用了古老的黃米灌漿技術,即用米湯和石灰攪拌後灌入壘砌的石頭縫隙中,幹透後異常堅固牢靠。

三座高大巍峨的牌坊從王陵前一直延伸到圍牆外麵,一條青石鋪就的甬道有三百多米長,數十尊石雕的守靈人和守靈獸,威嚴整齊地分列在甬道兩邊,再往兩邊是如林的碑碣,明代時每有祭祀、修葺、冊封、旌表等大事,都刻碑以記。

作為中線的甬路兩邊,坐落著數座殿宇,其中最大的是王陵前被稱為東西宮的兩座大殿,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朱紅色的牆壁同帝陵沒有任何區別。

甬路的盡頭是用巨石壘砌起來的基座,上麵是如同小山似的衡王陵,而且高大的王陵上古樹參天,茂盛的枝葉遮天蔽日。

對於中國曆史頗有研究的蒲健一郎看到這座山丘似的陵墓,就能知道陵墓主人的身份,因為古代的中國對於墳墓的形製有嚴格的規定,是絕對不能逾越的。

《禮記?檀弓上》中記載,孔子曾見過四種墳丘。有呈四方形隆起,仿佛堂基一樣的“若堂者”;有像壩體一樣的“若坊者”,寬而低矮,中間稍微高出的“覆夏屋者”;還像斧刃一樣的“馬鬃封”。

墳丘的出現時間在春秋中期,孔子曾說過:古者墓而不墳。墳丘出現後並在墳頭植樹以為標記,這樣合起來稱為“封樹”,墳頭的大小、樹木的多少成為死者身份的標誌。

貴族以爵等為丘封的高度和植樹的數目,無爵等的庶人“葬不為雨止,不封不樹”。到戰國時期,封樹就發展為“高大如山,樹之若林”了,秦漢以後,幾乎無墓不封不林了。

漢朝律法規定:列侯墳高四丈,關內侯以下至庶人各有差。唐朝以後各朝代對從品官道庶民的墳丘都有嚴格規定:一品官為十八尺,庶民的墳高,唐朝為六尺,到了清代則為四尺。這也是俗語所說的“四尺墳頭”的由來。

官爵越高,墳墓越大,曆代的皇帝墳墓更是高大如山,因此被稱為“陵”,反映了皇權的至高無上。

蒲健一郎和朱廣文進入陵園後,將馬交給兩個隨從,隨後沿著甬道往裏走,迎麵遇到兩個肩扛大掃帚的老頭。看來這兩個老人是看護王陵的人,難怪腳下的甬道這麽幹淨,幾百年了,守護王陵的後人依然盡心盡意地履行著前人的職責。

兩個老人的年齡都在六十開外,雖然都是剃著光頭,依然能看到白白的頭發根,看得出兩人的身體非常健壯。

蒲健一郎和朱廣文的出現讓扛著掃帚的兩人有些意外,臉上流露出驚奇的表情。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頭,很少有人來這裏參觀或是祭拜衡王了。

朱廣文朝其中一個老人招招手,大聲說:“過來老頭,過來問你件事情……”

看到朱廣文的穿著打扮,還有他一臉驕橫的表情,老人顯然猜出他是什麽樣的人,兩位老人慢騰騰地走過來,其中一個人慢悠悠地問:“兩位客官,有什麽事情?”

朱廣文從口袋裏摸出幾塊銀元,托在手裏一邊掂著一邊說:“問你們一件事情,回答好了大爺我有賞……”

“嗬嗬……”其中一個老人冷笑了幾聲,“讓我們叫你大爺,你不怕折壽啊。”

“你……”朱廣文被一下子嗆得沒話說了。

蒲健一郎用眼瞪了朱廣文一下,心想這個蠢貨,連句話都不會問,不過他自己又不敢說話,生怕一張口讓人家聽出他是日本人。

看到蒲健一郎對自己不滿的表情,朱廣文心裏有氣也不敢撒出來了,於是換了一副嘴臉,笑嘻嘻地說:“老人家不要生氣,麻煩問一下這裏是不是衡王的墳墓啊?”

隻見兩個老人都帶著諱莫如深的表情搖搖頭。

“什麽?這裏不是衡王陵?”朱廣文驚訝地說。

“我們從未聽說過什麽衡王陵。”其中一個老人冷冷地說。

朱廣文指著不遠處那座高大的陵墓問:“不是衡王陵,那是什麽?難道是你們家的祖墳!”

說話的老人並不理會朱廣文憤怒的表情,他搖著頭輕聲說:“哎,很多人都以為這裏是什麽衡王陵,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下麵埋的是什麽……”

蒲健一郎終於憋不住了,急忙問:“老頭,你的說出來我聽聽,下麵埋的是什麽?”

聽到蒲健一郎的話後,這兩個老人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顯然都聽出這個一身老板打扮的人是個日本鬼子,此時兩位老人都意識到這四個人來者不善。

其中一個老人看著蒲健一郎說:“衡王爵位世襲,在青州共傳了六代七個王,按照明朝的製度,天子眾子必封王,王之眾子封郡王,衡王後世共有二十九任郡王,連同後代衡王,還有那些王妃,起碼有好幾十人,怎麽可能在這裏隻有孤零零一座陵寢?以衡王的身份怎麽會隻把自己一個人埋葬在這偏僻的山野之中?這裏隻是一個假王陵,是為了掩人耳目的……”

“你胡說!”沒等老人說完,朱廣文就大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老人似乎並不生氣,笑嗬嗬地說:“哈哈……既然你們不相信,幹嗎還要問我們?”

說完,兩位老人扛著掃帚就要離開。

蒲健一郎急忙抬手攔住兩位老人的去路:“請等一等,你們還沒有告訴我,那個土堆下麵埋的是什麽……”

剛才說話的那個老人停下腳步,神情平靜地看著蒲健一郎說:“好吧,看你不像個壞人,那我就告訴你,這個巨大的土堆下麵壓著一個海眼。”

“海眼!海眼是什麽東西?”蒲健一郎不解地問。

“就是與大海相通的泉眼,下麵與東海相連,海眼裏波濤洶湧,如果不小心打開了,大水立刻會湧出來淹沒這裏……”

朱廣文馬上用手指著老人罵道:“瞎扯淡,這些話哄騙三歲小孩還可以,想來蒙老子,馬上給老子滾!”

一看朱廣文像瘋狗一樣的要咬人,兩個老人趕緊扛起掃帚匆忙離開了。

等兩個掃地的老人走遠後,朱廣文轉過身來對蒲健一郎說:“大佐閣下,您千萬不要聽這兩個老混蛋的話,他們一定是害怕有人來挖掘衡王陵,故意編造謊話來嚇人。”

蒲健一郎輕輕地搖晃著食指說:“不……不,他們前麵說的話也有道理,帝王陵墓一般都是集中在一起的,很少有孤零零一個的,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那我們該怎麽辦?”朱廣文顯得有些喪氣。

“先看看再說,我要把這裏仔細地研究一下。”

“好,請大佐閣下這邊走。”

朱廣文一邊說一邊陪著蒲健一郎朝大墳那邊走去……

當天晚上,蒲健一郎一行就趕回了青州城,在回來的路上蒲健一郎就已經思考好了計策。

回到青州城時天已黑透,不過蒲健一郎沒有回偶園,而是帶著朱廣文去了他的指揮部。蒲健一郎顧不上吃飯和換衣服,直接去作戰室,然後趴在地圖仔細地觀看者衡王陵周圍的地形。

一路上蒲健一郎什麽也沒說,朱廣文也不敢多問,他不知道蒲健一郎是怎樣想的,現在看到蒲健一郎趴在地圖上看個不停,朱廣文猜出了蒲健一郎的心思。

“大佐閣下,咱們是不是要采取一次軍事行動?”朱廣文小心翼翼地問。

“嗯,不錯……”蒲健一郎頭也不抬地說,看了一會兒後他朝朱廣文招了一下手,“朱桑,你看需要多少兵力可以控製衡王陵周圍地區?”

“我帶著兩個中隊就可以把衡王陵方圓五裏內封鎖得水泄不通。”

“很好,衡王陵這裏藏匿著土八路,我們要對這裏采取一次軍事行動,你的明白?”蒲健一郎一語雙關地說。

“明白,我當然明白,請大佐放心,我負責帶人包圍這一帶,皇軍盡管放心地在裏麵活動….……”

“喲細……你的聰明……哈哈……不管衡王陵裏埋葬著什麽,我都要打開看一看……”

“大佐閣下,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朱廣文興奮地問,他心中在想,如果真的能從衡王陵裏挖出寶貝來,蒲健一郎肯定會重賞自己。

蒲健一郎沉思了一下,然後說:“準備一下,兩天後開始行動。”

“是,我回去後就做好準備。”

“朱桑,這次行動要搞得轟轟烈烈,你的明白?”

朱廣文連連點頭:“明白,明白,一定要讓老百姓知道我們是進行一次大的軍事行動。”

“哈哈……朱桑,你的很聰明……”蒲健一郎一邊說一邊朝朱廣文伸出大拇指,隨即話題一轉,低聲說,“你這兩天還要做一件事情,今天上午遇到了那兩個老頭說得不錯,青州城有過那麽多的世襲王爺,他們的陵墓都在什麽地方?這個問題一定要搞清楚……”

我操,老鬼子好大的胃口!朱廣文在心裏偷偷罵了一句,不過嘴上卻在連連答應:“沒問題,請大佐閣下放心,我一定把這件事弄清楚。”

朱廣文轉念一想,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要是真的弄明白卻不容易,那些王爺都死了二三百年了,上哪裏去打聽他們的墳墓?沒想到在這裏又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兩天後,一個日軍小隊和兩個偽軍中隊,大張旗鼓地從青州城開出來,因為是要進山,所以整個隊伍都是步行。

日軍的一個小隊正常編製有三個步兵班和一個擲彈筒班,共54人,一個步兵班是13個人,包括班長、4名機槍射手和8名步槍兵。偽軍的中隊同日軍的編製相同,人數在180人左右,相當於一個加強連。

一支四百多人的隊伍浩浩****朝王墳鎮開過去,而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去盜墓……此為真實曆史,如今,我們有時間去衡王陵參觀,還能看到日本鬼子炸墓時留下的痕跡。

按照事先計劃好的,朱廣文帶兵把衡王陵周圍封鎖起來,前後兩座山頭也占領了,而蒲健一郎則親自帶日本兵進入王陵內,在這隊鬼子裏有一個專門的工兵班,攜帶著炸藥和專用的開鑿工具。

鬼子兵一來,王墳村的老百姓就知道了。看到偽軍把衡王陵包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說是要抓八路,大夥心裏明白,這是要盜掘衡王陵。隻是村民們幹著急沒辦法,朱廣文為了防止王墳村的村民們去給八路報信,派兵把整個村莊封鎖了起來,任何人都不準許出入。

王陵內傳出的爆炸聲證實了村民們的猜想,衡王陵的鬼子一共在裏麵待了三天多時間,期間響了好幾次爆炸,而且在最後一次爆炸響過以後不一會兒,日本鬼子就從衡王陵撤出來。

等鬼子和偽軍都撤走後,王墳村的鄉親們就趕緊跑進了衡王陵查看情況,隻見王陵的一角被炸坍塌了,原來最後一聲爆炸就是鬼子為了掩蓋罪行,把挖開的洞口炸坍塌了,洞口重新被封死。

村民們不知道鬼子是否找到了王陵地宮,也不知道鬼子從衡王陵裏偷走了什麽。從時間上判斷,鬼子的確是打開了衡王陵,這件事在村民們心裏一直是一個謎,直到現在還是一個謎……

同村民們一樣不知道鬼子挖掘到了什麽的還有在王陵外圍的偽軍,因為小鬼子不讓一個偽軍進入盜掘現場,所以偽軍也都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包括朱廣文也不清楚蒲健一郎到底找到寶貝了沒有。

從衡王陵內撤出來的小鬼子都一臉奇怪的表情,沒有一個人談論和提起衡王陵的情況,每人都諱莫如深。蒲健一郎更是如此,一臉怪異的表情讓朱廣文也不敢多問。

從小鬼子們的神情,朱廣文猜出事情好像不是很順利,而且他也沒有看到鬼子們拿著挖掘出來的東西,個個都空著手。

一直等回到青州城,蒲健一郎把朱廣文叫進自己的指揮部裏,才把盜掘衡王陵的情況簡單地告訴了他。

蒲健一郎仍然一臉驚愕的表情,似乎心有餘悸,壓低聲說:“那兩個老頭說的都是真話,衡王陵裏的確什麽都沒有……”

朱廣文感覺有些奇怪,既然墳墓裏什麽都沒有,那些日本兵幹嗎都是怪異的神情,好像是見了鬼一樣。

“那個大墳的下麵是個天然的岩洞,洞內空無一物,岩洞是朝向後麵的那座三陽山,洞內非常潮濕,帶有很濃的海腥味……”

“啊!”沒等蒲健一郎說完,朱廣文就情不自禁地驚叫了一聲,“難道……難道下麵真的有海眼?”

“剛開始我也不太相信,於是就帶著幾個人下去查看,我沿著隧洞往裏走了大約一百多米,隧洞的中間就出現了一個直徑十多米的洞口,這個洞口是垂直往下的,洞口周圍還非常潮濕,就像被水浸泡一樣,用手電往下照射了一下,洞內果然有水……”

說到這裏蒲健一郎停頓了一下,用手把眼鏡往上推了推,表情有些呆滯地說:“我安排兩名士兵利用繩索下去查看情況,兩名士兵下去後就沒有了任何動靜,再沒有上來。”

“沒有上來?”朱廣文驚訝地問了一句,“怎麽會這樣!難道下麵有什麽東西不成?”

“兩個士兵下去後,繩索突然一鬆,兩個人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甚至沒有叫喊聲……我安排下去的這兩個人都是很厲害的武士,三五個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除非是遇到了鬼怪……”

朱廣文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心想難怪那些日本兵都是怪異的神情,原來真的遇見鬼了。

房間內忽然變得鴉雀無聲,讓朱廣文感覺有些陰森森的,他突然看到蒲健一郎的身影被燈光投射到掛在牆壁的地圖上,仿佛就是個鬼影,此刻他真的是有點杯弓蛇影的感覺。

事實上朱廣文的心裏還在擔心一件事,如果青州的老百姓知道了是他引導著日本人去挖衡王陵,肯定不會饒過他,挖掘人家的祖墳是中國人最痛恨的行為,他了解衡王在青州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蒲健一郎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又咬牙切齒地說:“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就這樣過去,朱桑,還記得出發前我安排你的事情嗎?”

“哦,什麽事情?”冷不丁的朱廣文被問得愣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事情。

蒲健一郎沒有責怪朱廣文的遲鈍,他自言自語地說:“這個假的衡王陵更加暴露了真衡王陵的價值,真的衡王陵肯定是在青州的地界,一定要給我找出來……”

朱廣文這才想起蒲健一郎讓他辦的事情,此時朱廣文突然有些後悔,他後悔自己不該向蒲健一郎提供衡王陵這個信息,這個貪婪的老鬼子了解衡王的情況後,如果得不到好處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我一定想辦法找到真正的衡王陵。”朱廣文隻好硬著頭皮答應。

從王墳回來後,朱廣文一連幾天愁眉苦臉的,他為尋找真的衡王陵傷透了腦筋,一直以來就隻聽說王墳鎮的衡王陵,其他地方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有什麽古墓,讓他去什麽哪裏打聽真正的衡王陵?總不能編造出一個來吧。

警備隊裏有一個叫安子的中隊長,是青州本地人,以前是北城的一個小混混,後來被朱廣文籠絡到了自己手下。

安子為人狡詐,一肚子壞水,溜須拍馬是他的拿手好戲,所以深得朱廣文的賞識。這個家夥還很善於察顏觀色,看到朱廣文愁容滿麵,估計大隊長一定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情了。

“大哥,看您茶飯不思的,難道在青州城還有大哥辦不到的事情?”安子殷勤地問朱廣文。

哎,朱廣文歎了一口氣,搖著頭說:“你別說,還真有不好的事情,我這次還真的被難住了。”

“什麽事情?不知道兄弟能不能幫上忙。”

朱廣文看了一眼安子,心想這個小子平時鬼點子很多,說不定他能想出點兒辦法來,於是對安子說:“你是土生土長的青州人,有沒有聽說過衡王陵在什麽地方?”

“衡王陵不是在王墳嗎?咱們前幾天不是剛去過那裏,另外皇軍不是把墓穴炸開了嗎?大哥怎麽會不知道?”安子好奇地問。

朱廣文輕輕地搖著頭:“那個衡王陵是假的,裏麵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千萬不要隨便對其他人說,皇軍炸開那個衡王陵後,發現下麵有一個海眼,有兩個皇軍下去探查情況,沒想到下去後就再也沒有上來……”

“啊!這是真的?”安子也嚇得情不自禁地驚呼了一聲。

朱廣文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接著說:“蒲健一郎大佐對此非常生氣,他認為衡王在青州府一共六代七個王,絕對不可能隻有一個衡王陵,所以真正的衡王陵肯定是藏在什麽地方,太君命令我一定要把真衡王陵找出來,你說我他媽的去那裏找衡王陵……”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大哥別著急,讓兄弟想想辦法……”安子一邊說一邊沉思。

突然,安子的眉毛往上一挑,嘴角咧開笑著對朱廣文說:“大哥,我忽然想起一個辦法來,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哦,快說出聽聽。”朱廣文驚喜地說。

“北城原來有一條巷子,那裏有十多個專門賣古玩的店,自從皇軍來到這裏後就全部關門歇業了。我以前就在那一帶混,對古玩店的情況多少了解一些,他們經營的古玩有些是從盜墓人手裏偷著弄來的,如果說在青州地界裏那裏有古墓,那些盜墓人應該最清楚……”

朱廣文一邊聽一邊點頭:“嗯,不錯,盜墓的人應該知道哪裏有古墓,就算不是衡王陵,隻要能找到幾座古墓也能把蒲健一郎大佐應付過去……好小子;如果這件事情辦好了,老子一定好好地賞你。”

安子馬上站起來:“我現在就去北城,找幾個老熟人打聽一下盜墓人的情況,找到後我再來向大哥報告。”

“好,趕快去吧。”

兩天後,安子還真找到了一個跟盜墓賊打交道的人,把情況了解清楚後,興高采烈地回到警備司令部向朱廣文匯報。

“大哥,我打聽清楚了,蒲健一郎太君說得還真不錯,王墳鎮那座衡王陵的確是座假墳,真的衡王陵不在那裏。”

朱廣文一聽頓時心花怒放,催促說:“趕快說真衡王陵在什麽地方。”

安子搖搖頭:“真的衡王陵我也不知道在哪裏。”

“操你的蛋,那你打聽了些狗屁。”朱廣文生氣地說。

“大哥先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我通過以前在一起混的朋友找到了一個做過古玩生意的人,據他們說盜墓圈裏的人和本地通曉金石的人都知道王墳的那座衡王陵不是真的,因為那座墳墓太張揚。大哥想一下,那座衡王陵在偏僻的山裏,如果真的是衡王陵還不早讓人盜了,再說衡王也絕不會做這樣的傻事,把自己的墳墓弄得那麽張揚,生怕沒人知道。其實王墳的這座陵墓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衡王陵就在距離青州城不遠的地方……”

朱廣文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安子的話:“他們到底知不知道真的衡王陵在什麽地方?”

“實話說那些盜墓人都不知道,他們也一直在尋找真的衡王陵,不過在青州地界裏有一個人知道真正的衡王陵在什麽地方,隻要找到這個人,保證能找到衡王陵……”

“娘的,快說這個人是誰。”

安子靠近朱廣文,故作神秘地說:“在城南有個叫沐家營的村莊,這裏有個做‘疙瘩’的人,不過與一般的疙瘩不同,這個人是個‘戒疙瘩’……”

朱廣文突然疑惑不解地問:“什麽是‘戒疙瘩’?”

“‘戒疙瘩’就是一般的‘疙瘩’主持不了的葬禮才能請他出麵,一般的喪葬他不會去。”

“了不地,這個人叫什麽?”

朱廣文忽然冒出一句青州土話來,在這裏時間長了他也學會了,青州本地人說的最多的一句口頭禪就是“了不地”,說三句就會帶出這三個字來。

“這個人叫沐丁武,他最拿手的是相墓,據說他的相墓絕技無人能望其項背,所以憑借相墓絕技,任何一個地方有什麽樣的墳墓,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這個沐丁武是個怪人,他軟硬不吃,而且還不貪財,有盜墓人曾出一萬現大洋,讓他說出衡王的位置,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搭理。”

“他娘的,他敢跟老子硬!你帶幾個兄弟去把這個沐丁武抓來,不相信他能硬過老子的皮鞭。”朱廣文不服氣地說。

安子知道朱廣文不是本地人,對青州的情況不是很熟悉,青州的老百姓可不是好惹的,青州人善戰,自古聞名。曹操就是靠一支青州兵而打下了半壁江山。看過吳宇森拍攝的電影《赤壁》(下部)的朋友不知道是否還記得裏麵的一句台詞“曹操身邊還有一支青州兵保護著他”,可見青州兵的厲害。

另有一支青州軍,在第一次鴉片戰爭的鎮江保衛戰中力挫英軍,名震天下,甚至被恩格斯大加讚揚。

安子了解衡王陵在青州老百姓心中的地位,大張旗鼓地尋找衡王陵,一旦被老百姓知道了,說不定什麽時候一塊石頭就會從背後飛來把你砸死。

“大哥,這件事情得悠著點兒來,最好不能動粗,否則不但找不到衡王陵,還會惹出許多麻煩來。”

安子是小痞子出身,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忽然變得這麽小心了,不能不讓朱廣文感覺奇怪:“安子,今天是怎麽了?平日裏衝殺的勁頭哪裏去了,怎麽抓個人都把你嚇成這樣。”

安子急忙擺著手說:“大哥誤會了,咱們不比日本人,他們可以拍屁股走人,咱們可得待在這裏。挖墳盜墓不同於幹其他事情,一旦老百姓知道咱們幫著日本人挖了衡王陵,那咱們的後半生就別想安穩了,所以這件事情得偷偷地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安子的意識中,挖祖墳是比做漢奸還惡劣的事情。

朱廣文感覺安子的話也有道理,這個年頭做事情也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於是問安子:“你說應該怎麽辦?”

“我想過了,先帶兩個人私下去會會這個沐丁武,試探一下他的反應,同時也把沐家營的情況摸清楚,然後再作打算。”

“好吧,你抓緊時間去辦,這件事情辦好了,升官發財都有你小子的。”

“嗬嗬……謝謝大哥提攜,我一定盡心盡力辦好這件事。”說完,安子樂嗬嗬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