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隻有一個2

4

上海律師遊雲庭說,叫停人肉搜索有因噎廢食之嫌;北京律師趙紅文說,人肉搜索是公共利器,有利反腐,不該入罪;徐州律師劉茂通上書全國人大,稱《徐州市計算機信息係統安全保護條例》涉嫌越權立法,違反上位法,請求撤銷人肉搜索禁令……人肉搜索從誕生起,就飽受社會各界關注,但是身體力行地參與到人肉搜索中的律師,卻是鳳毛麟角。

翁景林不是鳳毛就是麟角,首先他是律師,其次他熱衷於人肉搜索。在他看來,人肉搜索總有其可愛的一麵,它一次次激發人們關注公共事務的興趣與信心,不斷培養和曆練人們的公共精神。用立法去禁止,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心中有鬼。

翁景林是從2007年開始參與人肉搜索的,那年發生了一件轟動全國的大事,陝西發現了野生華南虎,本來一件冠冕堂皇的美事,沒想到在網民的人肉搜索下,變成了一件十足的醜聞。翁景林本來對這件事的興趣隻是停留在關注層麵,而沒有參與其中。隻是後來有三顆人頭擔保虎照是真的,讓他很反感。在他看來,人頭是很寶貴的東西,人頭沒了人就沒了。用一顆人頭擔保,尚且言之鑿鑿情真意切,有著真理不辯自明的況味;有兩顆人頭擔保,就感覺是在作秀了,祭出人頭的人似乎以為這是一場全國性的“秀”,根本就是瞎胡鬧;當出現第三顆人頭的時候,翁景林憤怒了,物以稀為貴,這句話用在人頭上也說得通,出現了這麽多人頭,隻能說明人頭下麵藏著貓膩、甚至是肮髒的東西。翁景林是這麽分析的,“腦袋”,原指長在人脖子上的人體重要器官,可以吃飯可以思想。現在作為一種巨額賭資被押上賭桌,具有法律意思上的擔保(保證、抵押、質押)形式。從法律角度分析,因為腦袋雖然是“自有”的,但並不構成法律上的“物”,所以賭來賭去隻是熱鬧,無關痛癢。(注:翁景林此段分析後被收錄進《虎照辭典》)

想通這一點之後,翁景林義無反顧地投身到人肉搜索中去,第四顆人頭還沒奉獻出來,華南虎照的風波就平息了,謊言終於被拆穿了,人肉搜索大獲全勝。

2007年,翁景林還是個菜鳥,所能做的不過是發發評論、轉發帖子,對虎照謊言的最終拆穿沒有實質性貢獻。在這之後,翁景林開始關注人肉搜索的各種技術,並且籠絡了一批熱心網民,一遇到重大社會事件,都會積極地投身其中。跟孫高德不同,他不懂黑客技術,但是他仔細研究了社會工程學,認為在人肉搜索中,最重要的不是黑客技術,而是龐大的人脈網絡,因為人肉搜索本來就是“人找人、人問人、人碰人、人擠人、人挨人”的過程。

當追遠網上連續出現五道《網絡通緝令》的時候,他立即來了精神,隻是這五道《網絡通緝令》對現在的翁景林來說,實在太小兒科了,不用他出手,相關當事人很快就被人肉出來了。後來又出了一篇帖子,呼籲“將人肉搜索進行到底”,他立即來了興致,以為又找到了一批同道,可是加入到X007群以後,他發現問題有點不兒對勁,群主和管理員都很少發言!幹律師的,什麽事情都喜歡尋根問底,於是他開始調查群主和三個管理員,通過他們的QQ昵稱、簽名檔,在整個網絡上搜索他們的足跡。有的人喜歡在不同的論壇使用相同的昵稱;有的人雖然昵稱不同,但是喜歡使用相同的簽名檔。簽名檔是可以反映一個人的心聲的,所以大部分人在不同的論壇裏,簽名檔都是相同的。

當他在追遠網上公布了自己的發現之後,就一直坐在電腦前,關注著事態的發展,從網友們反饋的信息看來,這個X007牽扯出來的事情實在太讓人眼花繚亂了,先是六年前的人肉搜索,接著是當事人的自殺,而且就是死在本市。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中學生在本市還有什麽親戚?那個男朋友是真是假?他現在最盼望的就是萬菁大學同學的出現,“走筆移花”不肯合作,但是其他同學就說不定了,或者,這個“走筆移花”就是幕後黑手?

晚上七點多,帖子樓高已經達到765層了,但是有價值的信息還是一條都沒有,樓裏口水橫飛洪水肆虐,如果再不出現一兩條有價值的信息,這個帖子就要從此“水”下去了。

點擊刷新,樓層達到770層。

第770層,終於有人閃爍其詞地發言了。

Jane.Jones:我是萬菁的大學同學,但是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難道一定要搞得雞犬不寧嗎?

雖然言辭不善,但總是一個機會,翁景林認為,假如這個人100%不肯透露萬菁的詳細信息,那他就不會冒頭說話了。他立即發帖,寬慰Jane.Jones:找個和尚做伴郎:Jane.Jones同學你好,我們想找到萬菁的男朋友,並沒有任何惡意。萬菁六年前遭到一次不公正的人肉搜索,六年後,當年對她大加撻伐的五個人也被人肉搜索了。這五個人或者說其中四個人組建了一個X007群,要伺機報複。現在這個群已經不明不白地解散了,而且解散之前,群公告裏貼出了“停止人肉搜索,否則殺了你們”的恐嚇信息。也許這隻是庸俗的好奇心,但是這種好奇心可能將我們引向真相!如果沒有這種好奇心,華南虎可能還會在陝西“盛世出猛虎,虎嘯振國威”呢!所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吧。

翁景林寫完後還意猶未盡,他擔心Jane.Jones心存顧慮,他可能擔心自己泄露萬菁信息而被同學唾棄。於是,他給Jane.Jones發了站內短信,除了重申自己沒有惡意之外,還委婉地提出可以把他知道的信息發站內短信,翁景林保證不泄露信息來源。

發完站內短信之後,他去泡了一碗方便麵,然後又回到座位上,此時,頁麵左上方一個小喇叭不停地閃動,這說明有站內短信了。

點擊小喇叭,進入短信列表,果然是“Jane.Jones”發來的信息,信息標題是:請一定保密不要說是我說的。

翁景林心中大喜,點擊標題,開始讀取信息。

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

這個時候,翁景林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生與死的問題,而很多人更關心這個問題。

5

周璿一下班便匆匆地離開了醫院,她中午就跟洪躍宗約好了,要一起吃晚飯然後看電影。周璿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女人,第一次戀愛就遇到這麽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這年頭,好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一旦遇上了就要牢牢抓住。但是今天,洪躍宗讓她微微有點兒不悅,本來說好去吃韓國料理的,可是洪躍宗說晚上還有任務,何少川可能會出現,所以韓國料理改成了快餐,晚上的電影也泡了湯。不悅歸不悅,周璿對此也早有準備,找個警察男朋友,就要做好隨時被放鴿子的準備。

周璿邊吃著雞翅邊問道:“那個何少川真的是殺人凶手?”

“嗯。”

“他為什麽殺人?”

“心理扭曲。”

洪躍宗今天比任何時候都少言寡語。

“何少川這人好像也不是很壞。”

“什麽意思?”

“哦,沒什麽,隨便說說。”

兩個人匆匆吃完,洪躍宗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得回趟局裏。”

“你什麽時候回來?”

“順利的話,很快。”

看著洪躍宗匆匆離開的背影,周璿悵然若失,她的心髒跳得很快,她總覺得有事情會發生,但是什麽事情卻又說不準。洪躍宗真的要去抓何少川嗎??何少川背負九條人命,洪躍宗會不會當場擊斃他?那樣的話……周璿呆在原地半天沒有挪動腳步。

洪躍宗回到局裏時,蔣子良和彭菲菲吃飯還沒有回來,寧波警方的傳真已經發來了,“找個和尚做伴郎”就在本市!他立即驅車奔往長城大廈,出了公安局大院不久,他隱隱覺得不對頭,他似乎被跟蹤了!

車後一直尾隨著一輛紅色的士,副駕駛上沒有人,乘客應該坐在後排。這輛車已經跟蹤他很久了,似乎一出公安局大院就開始跟蹤他了,在這之後左轉三次右轉兩次,那輛車一直跟在後麵。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洪躍宗一踩油門,汽車飛奔出去,那輛的士車依然尾隨在後麵。

難道是蔣子良和彭菲菲?但是不像。

難道是何少川?他有那麽大膽子嗎?

洪躍宗決定以靜製動,看看跟蹤的人到底想幹什麽。

長城大廈掩映在一片綠樹叢中,每個窗戶都透出了黃暈的光。站在C棟1201室門口,洪躍宗調整了一下呼吸,敲響了房門。一個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大概30歲左右的男子打開了房門。

“你找哪位?”男子問道。

“警察辦案。”

“可是你找哪位?”

“我是根據IP地址追蹤到你這裏的,你是‘找個和尚做伴郎’吧。”

翁景林苦澀地笑了笑,懶洋洋地說道:“是,這都能被你們找到。”

“帶我看看你的電腦。”

翁景林帶著洪躍宗來到臥室,電腦擺在角落裏,帖子已經到823層了。洪躍宗問道:“你對人肉搜索很感興趣?”

“嗬嗬,是啊。我幹的事跟你們一樣,都是抽絲剝繭找出真相。”

“你叫什麽?”

“翁景林。”

“幹什麽的?”

“律師。”

“哦,翁律師,”洪躍宗說道,“你不知道人肉搜索會給別人帶來傷害嗎?”

“這本來就是雙刃劍嘛!就看怎麽使用了。”

“這個萬菁的信息,你查到什麽地步了?”

“萬菁在大學的時候有個男朋友,剛才有人給我提供了那個男朋友的一點兒信息。”

“他男朋友是誰?”

“我已經把這個信息公布了,你看看。”

第801樓,找個和尚做伴郎:我剛才又找到一條重要信息,萬菁大學時的男朋友是一名警察,但是不知道姓名。注意,在五道《網絡通緝令》裏,也有一個警察被人肉搜索了,那個警察叫何少川。我們不知道這兩個警察是不是同一個人。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事情就更加複雜了!我想,應該不是吧。

洪躍宗看著這條留言,心中狐疑,問道:“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信息的?”

“一個網友,萬菁的大學同學。”

“就這麽多?”

“是,”翁景林說道,“警官,你們為什麽對這次人肉搜索這麽關心啊?”

“因為已經有好幾個人因為這次人肉搜索被殺了。”

“啊?不會吧?”

“你加入過X007群,你也看到過群公告裏寫著什麽,那是一個警告,後來X007群就解散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管理員都被殺了。”

“啊?四個管理員都被殺了?”

“還有一個沒有遇害,因為她及時停止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立即停止這次人肉搜索?”

“是。”

翁景林猶豫了,真相就在眼前,如果不看個明白,實在是心癢難搔,於是問道:“你確定那幾個人的死都與這次人肉搜索有關?”

“確定,”洪躍宗冷冷地說道,“你最好馬上把這個帖子刪除了,我記得在追遠網上,作者是有權刪除帖子的吧?”

“是。”

“刪了它!”

“老實說,我不舍得。”

洪躍宗無奈地歎口氣,問道:“這些網友裏,哪個是萬菁的大學同學?”

“這個Jane.Jones,她說她還有一張照片,是她們同學一次去森林公園玩的時候拍的,萬菁男朋友也在。”

“我真不明白你要找人家男朋友幹什麽?”洪躍宗急躁地問道。

“找出真相啊!”

正說著話,小喇叭又閃了起來,翁景林立即點擊,打開了Jane.Jones發來的新消息。照片很大,顯示很慢。

洪躍宗說道:“你這個鼠標看上去不錯啊?”

“是嗎?”翁景林頭也沒回,他在等著照片顯示出來。

“這個鼠標繩估計能勒死人。”

“警官,你在說什麽呢?”

“哼哼,那幾個參與人肉搜索的人,就是被鼠標繩勒死的。”

“這也太誇張了吧?”

照片顯示出來,那是一張十幾個人的合影,攝影的人技術很差,照片上大部分是樹木和花草,人都擠在畫麵中間的地方。除了照片,Jane.Jones還發來了說明文字,翁景林念道:“第二排左起第三就是萬菁,萬菁旁邊那男的就是她男朋友。欸……警官,這不是……”

就在這時候,門又敲響了!

6

洪躍宗立即警覺起來,那輛的士車上的乘客終於現身了!

“你去開門,”洪躍宗命令道,“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別說我在這兒!”

翁景林無奈地說道:“你們怎麽都這樣啊?”透過貓眼朝屋外看了看,一個長相英俊但是滿麵愁容的青年男子站在門外。打開房門,翁景林懶洋洋地問道:“你又找誰啊?”

“又?”男子問道,“你被人找過了?”

“哦,沒有,”翁景林說道,“你找哪位啊?”

“找個當伴郎的和尚。”

“哎呀,我也在找!”翁景林說道。

“那我們一起進去找找?”男子邊說邊往屋裏走。

“欸,等等,你是誰啊?”

“我是市局刑偵隊的何少川。”

“也是警察?”

“你見過很多警察嗎?”

“嘿嘿,滿大街都是。何警官,裏麵請。”

翁景林帶著何少川走進臥室,禁不住四處打量,但是看不到洪躍宗的身影,不免心中狐疑,他又躲哪兒去了呢?

何少川看著電腦上的照片,臉上現出一絲寒意,冷冷地說道:“你知道人肉搜索是很危險的嗎?”

“人肉搜索對貪官來說是很危險的,比如說周久峰,比如說蚌埠的土地爺。”

“你還不明白啊,人肉搜索帶來了死亡。”

“不見得吧?”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我記得在網上看過一篇文章,說如果心裏沒有鬼,怕什麽人肉搜索?何警官,你是不是心裏有鬼啊?”

“哼哼,誰心裏沒鬼?”

“我覺得凡是被人肉搜索的,基本上沒一個好人。好人是不會被人肉搜索的。”

“什麽?”何少川反問道,“十一年前被人肉搜索的小女孩不是好人嗎?她不過是對問題校服說了幾句不恰當的話罷了。還有六年前的萬菁,也是說了一句話,就被野蠻地人肉搜索!你能說他們不是好人嗎?”

“十一年前的小女孩?你說的是羅圓圓吧?”翁景林不屑地說道,“她是好人嗎?她如果是好人的話,她還會殺那麽多人嗎?聽說她還當過幾年雞,這樣的女人也能算好人?”

何少川此時麵色漲紅,額頭青筋突出,他一把掐住翁景林的咽喉,將他抵到牆上,厲聲說道:“你想死是不是?我可以成全你!”

翁景林驚恐地看著何少川,他想大聲呼救,可是連氣都喘不過來。何少川一把將鼠標扯過來,說道:“你看,就用這根鼠標繩,就能把你勒死!”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叫道:“不許動!”接著就是手槍打開保險的聲音。

洪躍宗端著手槍,從窗簾後麵走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何少川。

“少川,你放下他!”

何少川嘿嘿冷笑著,放開了翁景林,說道:“老洪,你太沉不住氣了。”

“少廢話!把手舉起來!”

“你不覺得這樣很多餘嗎?”何少川說道,“你一槍崩了我就得了。你難道真的敢抓我?”

“我有什麽不敢的?”洪躍宗走到何少川跟前,槍口抵住了何少川的太陽穴,“說,你為什麽要殺人?”

何少川冷冷地笑道:“因為他們都該死。”

“老實點兒!”

“好好,老洪,我說,”何少川不緊不慢地說道,“萬菁有個男朋友,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誰?”

“就是我啊!”

“胡說八道!”洪躍宗吼道。

何少川說道:“萬菁自殺之後我很痛苦,我開始恨那些不善待老人的人,憑什麽我女朋友說了句不該說的話就被人肉搜索了,而那些人還活得好好的?李天亮,一個城管大隊的隊長,竟然辱罵搶奪一個老人家的東西;江麓,一個白領,一個人麵獸心的家夥,連個座位都不給老人家讓,還罵老人家是棺材板;孫治海和唐麗婷這兩口子就更該殺了,他們連自己的父母都不願意贍養;還有那個閆雯雯,她逼著一個老頭給她下跪!老洪,你說,這些人該不該殺?”

洪躍宗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何少川繼續說道:“我本來隻想殺這些不善待老人的人渣,可是後來突然又出現了幾次人肉搜索,教育局長、銀行行長、辦公室主任、醫生、警察也就是我,都被人肉搜索了,我開始覺得奇怪,但我並不上心。可就在這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女人,而且我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女人就是萬菁的姐姐。我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一種移情作用吧!我愛上了她!之後我發現發起幾道《網絡通緝令》的就是她!劉振輝等人成立了X007組織來人肉搜索她,這是一場陰謀,一場**裸的陰謀!我怎麽能讓他們得逞呢?我警告過他們,可是他們不聽!沒辦法,我隻好殺了他們!”

“哼,”洪躍宗的手顫抖著,“這麽說你承認了?”

“是啊,難道不是這樣嗎?”何少川說道,“我其實也很後悔,那幾個不善待老人的人,我隻要對他們發起人肉搜索,他們就會生不如死,我為什麽要殺人呢?那幾個人肉我女朋友的人,其實我隻要跟兄弟們說一下,比如說跟網監處的小張一說,把相關的帖子全部刪除,有一個刪一個,我女朋友照樣是安全的,我為什麽要殺人呢?”

“你做得對,”洪躍宗說道,“你不應該後悔。”

“哎,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人肉搜索來勢洶洶,光殺幾個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今天到這裏來,就是要找這個‘和尚伴郎’,然後殺了他!

翁景林聽了這話,嚇得渾身哆嗦,暗歎幸虧洪躍宗提前來了,要不自己小命早就沒了。

何少川繼續說道:“可是殺了他又有什麽用呢?還有那麽多網友在人肉搜索我女朋友,我難道要把每個人都殺掉?所謂一步錯步步錯,當我殺第一個人的時候,就已經決定我沒有回頭路了,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嗜血惡魔!”

“你胡說!”洪躍宗吼道,“你不信我會一槍崩了你是不是?”

“我信!像我這麽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死有餘辜。”

“哼哼,我不會上你當的。翁景林,你都聽到了吧?他親口說他殺了人!”

“是是。”翁景林不停地點著頭。

就在此時,一個女人闖了進來,洪躍宗大驚失色,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周璿。

“璿璿,你怎麽來了?”

周璿茫然地看著何少川和洪躍宗,問道:“躍宗,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你來這裏幹什麽?”

“剛才吃飯的時候,我覺得你魂不守舍的,總覺得要出事,所以……所以就跟過來了。”

“剛才在的士車上跟蹤我的是你?”

“嗯!”

“唉,你添亂!我現在正在抓壞人呢!”

周璿看著何少川,問道:“我剛才都聽見了,你說你的女朋友是萬菁的姐姐?”

“嗯。”

“是親姐姐嗎?”

“是。”

“這……這怎麽……”

“璿璿,不要跟他說話!”洪躍宗大聲說道,就在這時候,何少川腦袋突然一側,躲開了黑洞洞的槍口,右手猛地出擊,握住了洪躍宗持槍的手腕。洪躍宗一見立即揮出一拳,直搗何少川麵門。何少川身子向後一仰,帶著洪躍宗往地板上倒去。洪躍宗在空中伸出了左手去護槍,何少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兩人一起沉重地倒在地上。洪躍宗壓在何少川身上,將他死死地抵在地上。何少川忍著痛,屈起左腿膝蓋,**,將洪躍宗掀到了後麵。此時,何少川已經奪過了洪躍宗的手槍!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洪躍宗的腦袋,何少川冷冷地命令道:“走過去,跟周璿站在一起。”

洪躍宗站到周璿前麵,擋住了槍口,但是周璿卻站了出來,問道:“何警官,真的是你殺的人嗎?”

“周醫生為什麽這麽關心這個問題?”

“我……我……”

洪躍宗說道:“璿璿,不要理他!他是個瘋子!告訴你,何少川,你跑不了的!”

“是嗎?”何少川的臉上掛著一絲冷笑。

話音剛落,一個更加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何少川,把槍放下!”

何少川嗬嗬一笑:“是子良吧?”

“是。”蔣子良端著槍從衣櫃裏走了出來。

“子良你……”洪躍宗驚訝地叫道。

“老洪,我早就來了,就是為了抓捕何少川!”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何少川問道。

“菲菲說你可能會來!”

“子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你愛怎麽找就怎麽找,反正我是抓住你了。”

“不見得吧?”

“何少川,你不要負隅頑抗了。”

“嗬嗬嗬,子良啊,你還是那麽衝動,難怪咱倆總是臭味相投,”何少川說道,“這個翁景林是用代理服務器上網的,這個服務器在寧波。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我是怎麽從寧波警方那裏拿到IP地址的?”

“也許……也許是你用黑客技術攻破的。”

“我拿到IP地址之後又是怎麽查到物理地址的?”

“也許……也許……網監處有內鬼?說,誰是你的同黨?”蔣子良端著手槍往前緊走幾步。

這時候,衣櫃裏又起了一陣響動,彭菲菲咳嗽著從裏麵走了出來,說道:“翁景林,你的破衣櫃沒幾件衣服,你放那麽多樟腦丸幹什麽?嗆死我了!”

翁景林歎口氣說道:“唉!我家成公安局了,你們跑這裏來開會啊?”

彭菲菲說道:“閉嘴!不是為了保護你,我才不會來聞你的樟腦丸呢。”

蔣子良說道:“菲菲,看來我們局裏還有內鬼。”

“嗨!”彭菲菲大大咧咧地說道,“什麽內鬼啊?就是你老婆。”

“什麽?我老婆?我哪個老婆?”蔣子良驚訝之餘,問了一個特別二百五的問題,氣得彭菲菲大罵道:“好啊,你還不止一個老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這個……這個……何少川在咱們局裏有同黨,那個同黨告訴何少川翁景林的家庭地址,你在櫃子裏什麽都沒聽到啊?”

“聽到了聽到了,有什麽呀?”彭菲菲說道,“是我給何少川通風報信的。”

“什麽?你!”蔣子良吃驚地問道,“為什麽?”

“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彭菲菲說道,“連洪躍宗也是我叫來的。”

洪躍宗說道:“嫂子,你真會開玩笑,你什麽時候給我打電話了?”

“一定要打電話才能叫啊?電話依賴症!”彭菲菲說道,“行了行了,都把槍放下,老舉著累不累啊?子良,放下!”

“菲菲,你這是幹什麽?”蔣子良怒道,他覺得菲菲已經瘋了。

“讓你放下你就放下,”彭菲菲說道,“平時也沒見你舉這麽長時間。”

何少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子良,我先放。”

兩人都把槍放下了,蔣子良滿麵通紅,他已經斷定菲菲瘋了,絕對是瘋了。彭菲菲看了看眾人,說道:“子良,知道晚上為什麽要叫你出去吃飯嗎?”

“吃飯還有為什麽?餓了唄。”

“嘿嘿,我是故意留出一段空當時間,好讓老洪去看看傳真的。”

洪躍宗笑道:“早知道你們已經來了,我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我當時一看到傳真,就立即趕過來了,我還擔心通知你們已經來不及了呢。”

彭菲菲調皮地笑道:“打個電話的工夫都沒有啊?是不是要搶功勞啊?”

洪躍宗紅著臉說道:“哪有啊!”

蔣子良問道:“菲菲,那你為什麽要把地址告訴何少川呢?”

“因為我知道何少川知道地址之後,一定會過來的。”

“然後來個守株待兔。”洪躍宗說道。

已故的王小波曾經說過,恍然大悟有兩種,一種是悟了以後,比以前更傻了,一種是悟了以後變聰明了。蔣子良也恍然大悟了一下,悟了之後,發現自己更傻了,他說:“你們倆是商量好的吧?不對,不對,你們到底在幹什麽?”

彭菲菲說道:“何警官剛才說的故事真是令人感動,但是你的那個女朋友到底是誰呢?”

周璿也忍不住問道:“是啊,何警官,那人到底是誰啊?你怎麽說她是萬菁的姐姐呢?”

何少川微微一笑:“為什麽不能是萬菁的姐姐呢?就因為萬菁隻有一個姐姐,所以我的女朋友就不能是萬菁的姐姐了?”

“你在說謊,”周璿說道,“你是個騙子!”

“為什麽?因為你就是萬菁的姐姐?”何少川問道。

洪躍宗立即說道:“你不要胡說!”

周璿說道:“躍宗,我不想騙他們。對,我就是萬菁的姐姐。”

蔣子良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萬菁的姐姐?一個姓萬,一個姓周?”

彭菲菲說道:“你忘記了?你還想生兩個孩子,一個姓蔣,一個姓彭。”

周璿說道:“我媽媽姓萬,我妹妹是跟我媽姓的。”

“這麽說,發起五道《網絡通緝令》的就是你了?”蔣子良問道。

“是。”

“那你為什麽要搜索自己呢?”

周璿說道:“因為劉振輝等人發起了X007組織,要來人肉搜索我,我很緊張,於是就虛張聲勢來搜索自己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那劉振輝的身份證,你從哪兒弄來的?我記得你是用他的身份證去網吧上網,又用他的身份證在追遠網上注冊了一個‘煙袋斜菲’的ID。”

“查他身份證很容易,”周璿說道,“教育局離我們醫院很近,我想他肯定會到我們醫院看病,於是我就查病人信息,查到了他的名字和社保的號碼,那上麵就有身份證號碼。”

蔣子良又問道:“少川,那你們什麽時候成為男女朋友的?”

何少川說道:“我第一次見到周醫生的時候,應該是在一年前。你還記得我半夜三更給你打電話那天晚上嗎?有人在樓下呼叫我,我跑到大堂去看,但是連個鬼影都沒看見。等我要坐電梯上樓的時候,電梯裏走出來一個短發的女子,那人應該就是周醫生了。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是吧,周醫生?”

彭菲菲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們在一年前就見過,難怪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周醫生一直不敢看少川呢!”

“是,”周璿說道,“萬菁自殺後,我在她的遺物中看到了你寫的三篇文章。那時候我覺得你罪大惡極,我就想讓你雞犬不寧。何警官,對不起。”

“不,”何少川說道,“周醫生,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這一年多來,我一直沉浸在悔恨當中痛不欲生。那時候我輕狂無知,發表了幾篇不負責任的言論,周醫生,我要向你說聲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周璿悠悠地說道:“我已經不怪你了,你為萬菁做的已經夠多了。”

蔣子良傻傻地看著兩人,忍不住又問道:“那你們什麽時候談戀愛的?老洪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把老洪給騙了?”

周璿叫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7

蔣子良看看菲菲,更加疑惑了,問道:“你看明白了嗎?”

彭菲菲笑道:“少川,你說說看你是怎麽認出周璿的吧。”

“我在鞍山萬菁老家,看到了萬菁和她姐姐的一張合影,當時也沒在意。可是那天一看到周醫生,我立即就想起那張照片來了,然後我又想起了在我家電梯出現的那個女孩子。”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蔣子良問道,“你為什麽要殺人?”

何少川嗬嗬一笑:“我殺人了嗎?”

“你剛才已經承認了。”蔣子良叫道。

彭菲菲卻斬釘截鐵地說道:“何少川沒有殺人!”

“菲菲,你在說什麽呢?現場隻有何少川的指紋,你竟然說他沒有殺人?還有,你給深圳同事打電話求證過,何少川這一個星期來,根本不在深圳,他為什麽騙你?還不是做賊心虛?”

彭菲菲說道:“子良,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何少川要騙咱們的話,他完全可以說自己在上海在北京,隨便在哪個地方都行,他為什麽偏偏說在深圳?他明明知道我深圳有很多同事,要查證他的行蹤易如反掌,他為什麽還要說在深圳呢?”

“那我怎麽知道?”

“親愛的,不好意思啊,”彭菲菲嘿嘿笑道,“我覺得你的性子太直了,心裏裝不下什麽東西,你一旦知道點兒事情,都會大聲嚷嚷的,所以我就沒告訴你。其實,我的深圳同事查證的結果是何少川那幾天確實在深圳,在那家賓館。”

“什麽?”蔣子良和洪躍宗同時叫道。

洪躍宗問道:“嫂子,你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啊?”

“那指紋呢?”蔣子良問道。

“做個指紋模型很簡單啊,”彭菲菲說道,“隻要采集到少川的指紋,一切都OK啦。”

“那你說,誰采集你指紋了?”蔣子良問何少川。

何少川淡定地說道:“鄭局長!”

“什麽?怎麽又扯出鄭局長來了?”

“子良,你上班第一件事情是幹什麽?”何少川問道。

“開電腦。”

“不可能,你還沒進門,你怎麽開電腦?”

“進門之後就開電腦。”蔣子良說道。

“你怎麽進門的?”

蔣子良愣了一下,然後又恍然大悟了一下,接著搖搖頭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彭菲菲說道:“有什麽不可能?從前年開始,局裏實行指紋考勤,包括在大街上的巡警報到點,也用的是指紋考勤。當時,局裏每個人的指紋都被采集了。隻是,我們的指紋數據庫跟犯罪嫌疑人的數據庫沒有連在一起,所以害得我們還要去銀行收錄指紋,才認出了那是何少川的指紋。”

“你是說,有人複製了少川的指紋?”

“是。”

“這不可能啊,誰會這麽幹?”

“凶手。”

“菲菲,你是不是被少川收買了?他有威脅你嗎?那天就是他把你打昏了啊!”

“是啊,那下打得確實很重,你得給我報仇。”

“咱們先把他抓了再說。”

“先別著急,”彭菲菲說道,“還記得昨天我們審問何少川之後,他要單獨跟我說話嗎?”

“記得,何少川說……”蔣子良瞪了何少川一眼,“說我心腸好,有幹勁,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但是不喜歡動腦子,不懂得怎麽逗老婆開心,不太會關心老婆,不聽老婆的話……”

“我沒說這些吧?”何少川說道,“我隻說你有幹勁,你會不會關心老婆我怎麽知道啊?”

“嘿嘿嘿,”彭菲菲笑道,“子良,咱就不糾纏這件事了,還是說說少川跟我單獨在一起時說了些什麽吧。那天少川跟我說,他在鞍山看到周璿的照片了,他懷疑周璿是這一係列事件的幕後主謀。但是指紋又是從哪兒弄來的呢?他懷疑我們局裏有內鬼,因為他想起了在鞍山的時候,萬菁媽媽的一句話。”

“什麽話?”蔣子良問道。

何少川說道:“我去鞍山找萬菁,萬媽媽聽說我是本市去的警察後,她特別開心,後來我明白,她是把我認錯人了。她當時說:你是個好孩子啊,阿姨知道!都怪這丫頭沒福氣啊,你就忘了她吧。當時,我隻是想她把我認作是萬菁的男朋友了。可是她為什麽一聽到我是本市的警察就以為我是萬菁男朋友呢?理由隻有一個,萬菁男朋友就是本市的警察,隻是萬媽媽也許沒看到那個警察的照片。”

彭菲菲接著說道:“而現在,少川的指紋又出現在案發現場,這就說明咱們局裏有內鬼,這個內鬼很可能就是萬菁的男朋友。於是我跟少川商量好,假如深圳同事證實他確實在深圳,我就跟他合演一出戲。”

“他打你也是在演戲?”蔣子良說道。

“是,”彭菲菲說道,“就是打得太重了。”

“弟妹,我也是為了演得像一點兒嘛。”何少川說道。

蔣子良懷疑地問道:“何少川看到萬菁的姐姐就是周醫生,你就覺得他不會殺人了,你就開始跟他一起演戲了?”

“不,其實早在少川在帝都大廈出現之前,我就已經覺得有些事情不對頭了,隻是那時候並沒有往細裏去想,覺得自己可能隻是神經過敏。可是少川說了內鬼的事情之後,我就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以前的種種疑點都立刻清晰起來了。”

“什麽疑點啊?”洪躍宗問道。

“關於你的。”彭菲菲說道。

洪躍宗嗬嗬笑了:“嫂子,你真會開玩笑。”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彭菲菲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

“懷疑我什麽?懷疑我殺人了?”

彭菲菲微笑不語,蔣子良吃驚地看看菲菲又看看洪躍宗,不知道菲菲到底想搞什麽名堂。再看何少川,他的表情竟然跟菲菲一樣深不可測。蔣子良隻是吃驚,周璿則已經慌亂了,她看看眾人,然後說道:“不會的,躍宗怎麽會殺人呢?”

“因為愛,”彭菲菲說道,“孟子《殺人案》,是因為愛萬菁,也就是你妹妹,鼠標謀殺案,是因為愛你。”

“不,不可能的。”周璿嘴都哆嗦了,她無助地看著洪躍宗說道,“躍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洪躍宗嗬嗬一笑,溫柔地拍拍周璿的手,說道:“這當然不是真的了,嫂子在嚇唬你呢。”

周璿求助的眼神看著彭菲菲,問道:“嫂子,你是在開玩笑是嗎?”

彭菲菲嘻嘻一笑,說道:“也許,這本來就是一個玩笑。老洪,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你的前女友是萬菁呢?”

周璿著急地說道:“不是的,我妹妹不是他前女友。”

“周醫生,你不要掩護他了,老洪現在是真心愛你的,這個我絕對相信,”彭菲菲說道,“但是他也不可能忘記你妹妹的,即便他說不認識你妹妹能把自己跟這幾宗謀殺案撇清,他也絕不肯說出這樣的話。”

洪躍宗的眼睛裏閃爍著淚光,嘴角一撇一撇的,喉結在上下遊移,他正以極大的毅力控製自己不要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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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璿緊緊地握著洪躍宗的手,說道:“嫂子,即便這樣,你也不能斷定躍宗就是凶手啊。”

彭菲菲嗬嗬一笑,說道:“老洪,要不咱們就從頭說起吧。我剛才已經說過,這幾天我一直覺得有些事情不合情理,但是我沒往深處想,所以這些不合情理的地方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少川回來後,我把這些細節湊在一起想了一遍,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洪躍宗此時又變得坦然起來,問道:“嫂子又要講故事了?”

“是,你就權當我在講故事吧。”彭菲菲說道,“咱們先講講江麓的故事吧。江麓被殺後,司機陶訓義想起了江麓曾經辱罵過那個老人,當時是老洪去做的筆錄,是吧?”

“是啊。”洪躍宗說道,“你不是都看過筆錄了嗎?”

“對,我看筆錄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兒奇怪,”彭菲菲說道,“你筆錄上寫的是老人在江麓遇害的團島站下車。是這樣嗎?”

“是啊,怎麽了?”

“江麓到底在哪一站遇害的,當時我們推測可能是團島站,但是你的筆錄上寫的卻非常肯定。”

“這……”洪躍宗無奈地說道,“這難道有問題嗎?我承認,我表述有問題,行了吧?”

“對,當時我也是這麽想的,你這句話隻是武斷了點兒,沒別的深意,”彭菲菲說道,“但是假如你是凶手的話,這句話就不會顯得那麽武斷,你說是不是?”

“還有孫治海被殺那天,在地下車庫裏,我記得我們討論起《孟子》這本書來。”

“是。”洪躍宗說道,“我記得嫂子的國學功底非常深厚,你根據《孟子》的一句話,推斷參加人肉搜索的人,都是無惻隱之心的人。”

“功底深厚談不上,”彭菲菲笑道,“那天你也表現出了對《孟子》的濃厚興趣,你說:‘孟子還跟公孫醜說,羞惡之心,義之端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如果葉菡真的這麽在乎《孟子》的話,那她當第三者,不是沒有羞惡之心了嗎?不是該自殺了?’當時我就想,你為什麽對《孟子》這本書也這麽有研究呢?”

“哈哈哈,嫂子,”洪躍宗大笑著,又看了看蔣子良、何少川,“就許你有研究,不許我掉書袋啊?”

蔣子良也說道:“菲菲,你在說什麽啊?”

“我說什麽你們就聽什麽唄,”彭菲菲說道,“說錯了,你們就權當是小女人的胡說八道。要知道,女人就是喜歡胡思亂想的,當時老洪掉了書袋之後,我就胡思亂想了。可是我不好意思說,我一說,就會被你們嘲笑,你們肯定會說我妄自尊大,以為全天下就我一個人讀《孟子》別人都不讀。”

何少川笑道:“我就會這麽想。”

洪躍宗說道:“嫂子,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在上網,看到了搜索第三者的帖子下麵,有人查出了三個車牌號碼,而且我立即就打電話給你們了。”

“嗯,對,是這麽回事,”彭菲菲說道,“你打電話的時候,孫治海剛死不久吧?”

洪躍宗一愣,指著彭菲菲笑道:“嫂子啊,你這是給我下套啊!我怎麽知道孫治海死亡的確切時間啊?”

“葉菡後來不是說了嗎?就在她離開孫治海又返回的這段時間,前後不到五分鍾,老洪你這麽健忘?”

“哎呀,哈哈,你這麽說話,我都不敢叫你嫂子了,彭警官,彭警官,哈哈哈,”洪躍宗說道,“我說的是我給子良打電話的時候,不知道孫治海已經死了啊。”

“哦,是我會意錯了。”彭菲菲笑道,“你說那天晚上你在上網?”

“是啊。”

“所以,你就沒有機會去殺人了。”

“那當然了。”

“我記得你的手機就可以上網啊。”

“哦,你的意思是說我用手機上網,看到三個車牌的信息,然後給子良打了電話。而其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在孫治海被殺的地下車庫裏?”

“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

洪躍宗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嫂子,還是你接著說。”

“如果我說錯了,你多擔待點兒。”彭菲菲說道,“那天晚上,凶手是開著我們的車去殺人的,而車鎖沒有被撬的痕跡。當時說什麽高科技盜車,但是高科技盜的都是感應車鎖,我家的車必須要用鑰匙才行。我當時就懷疑,會不會是何少川?因為少川就有一把車鑰匙。現在既然少川不是凶手,那麽凶手肯定就是其他內鬼了,這事肯定還是同事幹的。子良這人丟三落四,車鑰匙經常落在桌麵上,有心人想配把鑰匙並不難。”

“對。還有,孫治海遇害後,是你主動去商業廣場地下室和我們小區,查看監控錄像的,當然什麽都查不到。”

“我是沒查到什麽啊,你這不是冤枉我嗎?”

“別急別急,你就權當是在聽一個女人瞎掰嘛。”

“這感覺不是很好,嗬嗬嗬。”

“再說閆雯雯吧,那天凶手也許是在殺人的時候聽到有人來了,也許那人就是許星海,所以凶手沒來得及把匕首拔出來,結果被許星海拿在手裏了。當時你就問:應該有指紋吧。我說即便有,也是許星海的了。”

“嗯,對,是這麽回事。”

“老洪,當你聽到許星海動過匕首之後,你有沒有喘口粗氣啊?”

“哎呀,這可真不記得了。”

“我覺得你好像當時的確喘了口粗氣,就像如釋重負一樣。”

“啊,嫂子!有這事?你當時怎麽不追問我啊?你一問我,我肯定會心慌意亂地承認自己的罪行,哈哈。”

“嗨!你喘粗氣,是爬樓梯爬的嘛,我當時就是這麽告訴自己的。”

“嫂子,你觀察事物真是明察秋毫啊,我連喘口粗氣,你都能聽出弦外之音來。”

“那是那是,咱們當警察的,不都得明察秋毫嗎?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還有嗎?”

“有,咱們再說說人肉搜索閆雯雯的事,這事跟周璿沒關係,純粹是閆雯雯自作孽。審問許星海的時候,子良說這個凶手很狡猾,他怎麽知道許星海出去買盒飯了呢?前後不過半個小時,他就利用了這段時間殺人,行動比我們還快。我跟子良是有目的地去看有沒有人肉閆雯雯的帖子,可是凶手呢?他難道天天掛在網上,一旦發現目標立即行動嗎?當然不會是這樣,凶手肯定是跟我們一樣,特地在等這個帖子。可是,凶手怎麽會知道可能會有這個帖子呢?在這個帖子之前,隻有我、你和子良討論過人肉搜索閆雯雯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三個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洪躍宗問道。

“理論上是這樣。”彭菲菲說道,“當時一看到閆雯雯的屍體,我就在想,會不會是你幹的。不過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我馬上又想,也許凶手正好碰巧看到了那個帖子呢?所以,我也沒在這件事情上深究。”

彭菲菲說了半天,也沒說出洪躍宗到底是不是凶手,這讓周璿很著急,她握著洪躍宗的手不停地搖著,問道:“躍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洪躍宗嗬嗬笑道:“你就當嫂子是在講故事吧。”

彭菲菲看著周璿說道:“周醫生,別著急,接下來就是你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