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調查2

4.直播現場

6月29日19:40。

蘇鏡和邱興華走進《順寧新聞眼》的直播室,導播間裏兩個導播、兩個美編已經各就各位,隻有楊宇風、秦小荷和夏秋雨還在外麵編輯房裏忙活著沒進來。

直播間裏,攝像葉守藍坐在椅子裏,無所事事地看著攝像機的尋像器,直播台上空空如也,歐陽冰藍還沒坐上去。

原東懷麵無表情地坐在電腦前,眼神空洞迷茫,整個世界仿佛已經不存在了。他正機械地處理著每條新聞的標題,直播時,他點擊“播放”,製作精美的新聞標題就會滾到屏幕上。

蘇景淮嚼著口香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麻利地把每條新聞的導語製作成特定的格式,發送到提示器上。導播間裏的幾十個電視屏幕中,有一個屏幕顯示著導語,導語的每個字都特別大特別醒目。這個屏幕上顯示的導語,跟直播間裏攝像機前的提示器是同步的,隻要蘇景淮一刷新或者稍有改動,兩個地方的導語都會眼花繚亂地滾動。

嚴昭奇正襟危坐在電腦前,臉拉得老長老長,仿佛誰欠了他三百大洋似的。

簡易緊挨著嚴昭奇坐著,麵前放著三台放像機,還有十幾盒磁帶,那都是記者做好的成片。他正把磁帶挨個放進放像機,檢查畫麵、聲音質量,等全部檢查完畢,便衝蘇鏡一笑,說道:“蘇警官,你不會以為今天還會出事吧?”

蘇景淮嘟囔道:“烏鴉嘴。”

蘇鏡說道:“我們是來學習的,隔行如隔山啊。不知道你們怎麽直播的,怎麽辦案啊?”

“你是說看著我們直播就能破案?”

蘇鏡嗬嗬一笑沒有回答,他知道新聞直播是一件高度緊張的工作,隻要一個環節稍有疏忽,就會造成播出事故。而人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下,往往會流露出真本性。

“哦,我知道警察總是要保密的是不是?”簡易還是一副笑嗬嗬的樣子。

嚴昭奇在一旁厭煩地說道:“多嘴多舌。”

簡易聽了也不著惱,衝蘇鏡皺皺鼻子,用手掌在麵前扇扇風,然後擠擠眼睛。

這時候,秦小荷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撂串聯單,在導播間的每個座位上放了一份,又拿著一份走進直播間放到直播台上,之後便回到導播間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過了幾分鍾,歐陽冰藍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走了進來,一看到蘇鏡便驚奇地問道:“哎,你怎麽在這裏?”

“哈哈哈,我是追星族啊,以權謀私來啦。”

“哎呀,蘇警官這麽說,我壓力很大的。”歐陽冰藍匆匆說完,便趕緊走進了直播間,坐到直播台上。

葉守藍開始調整攝像機的機位,指揮著歐陽冰藍的站姿和坐姿,兩個人配合非常默契,一會兒葉守藍就向歐陽冰藍伸了伸大拇指,歐陽冰藍點點頭,低頭開始看串聯單。

19點50分,楊宇風匆匆忙忙走進來,語速很快地說:“蘇警官、邱警官,不好意思,隻能讓你們站著啦。”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

楊宇風一坐到導播台上,就大聲說道:“全體注意了,把第七條、第十條拿掉,今天不播了,時間超了。”

楊宇風話音一落,蘇景淮馬上刪除兩條新聞的導語,電視屏幕上的導語頓時眼花繚亂地滾動起來,要看清寫的是什麽根本不可能。

“簡易,頭條來了沒有?”楊宇風問道。

“沒有。”簡易回答得非常幹脆。

“靠!都幾點了。”楊宇風抬起頭看看牆壁上的時鍾,已經19點52分了,“秦小荷,你去催一下。”

秦小荷還沒答話,夏秋雨跑了進來,手裏拿著一盒磁帶,喊道:“來了來了。”

“多長?”

“2分32秒。”

“帶號?”

“12號。”

夏秋雨將12號磁帶交給簡易,然後又走了出去,邊走邊說:“還有幾條片子沒做出來,我去盯著。”

之後,夏秋雨又進出幾次,拿進來幾盒磁帶,楊宇風得空向蘇鏡解釋道:“有時候記者成片比較晚,我們就特別緊張。到現在,還有兩條片子沒做出來呢。”

蘇鏡也不答話,隻是默默地看著。

19點59分,直播室裏安靜下來,嚴昭奇喊道:“還有一分鍾準備。”

每個人都高度緊張起來,楊宇風說道:“秦小荷,你去看看,第二條怎麽還沒到?”

秦小荷連忙跑了出去。

19:59:55。

嚴昭奇開始倒數計時,他大聲叫著:“五秒倒數,4,3,2,1,走——”

《順寧新聞眼》開始播放了。

當畫麵切換到主持人歐陽冰藍時,隻見歐陽冰藍站在直播台上,表情肅穆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們的主持人寧子晨倒斃在《順寧新聞眼》的直播台上,就是我麵前的這張桌子。寧子晨主持《順寧新聞眼》半年多來,深受觀眾喜愛。她本來懷著滿腔的理想,準備做一名最優秀的主持人,可是人生才剛剛開始,事業才剛剛起步,她卻倒在了她最愛的直播台上。我們《順寧新聞眼》的同事都深切哀悼,所以節目開始,我們要為寧子晨默哀一分鍾,祝願她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歐陽冰藍說罷低下了頭。

楊宇風叫道:“聲音都關掉了吧?”

嚴昭奇答道:“關掉了。”

“要保證一點聲音不能有啊。”

蘇鏡微微笑了笑,心想人一死就成完人了,歐陽冰藍的心裏是在默哀還是竊喜?

秦小荷衝了進來,說道:“第二條到了。”

楊宇風照例問了時間和帶號之後,又問道:“第五條呢?”

“快了,正在做,待會兒夏大姐拿進來。”秦小荷說著偷偷看了看蘇鏡,蘇鏡覺得她的眼神裏藏了很多東西。

默哀完畢,歐陽冰藍開始播第一條新聞的導語,簡單介紹了寧子晨死亡的過程。之後播的新聞畫麵是寧子晨昨天倒斃的真實記錄,配音是謀殺案事件的詳細始末。

歐陽冰藍播的第二條導語是:警方第一時間趕到了《順寧新聞眼》的直播室,對每一位當事者展開調查。歐陽冰藍還別出心裁地說道:“就是現在,順寧市公安局的兩位警察同誌還站在我們的直播室裏,觀察著我們的整個直播。對他們的辛苦工作,我們《順寧新聞眼》每一位善良的同事都深表感謝,希望他們能早日抓到凶手,讓我們的子晨死而瞑目。”

第二條新聞的正文是:警方判斷寧子晨死於氰化物中毒,粉盒裏裝著氰化鉀。凡是接觸過粉盒的人,都有嫌疑。

蘇鏡無奈地看看楊宇風,後者正通過話筒對直播間裏的歐陽冰藍說道:“歐陽,不錯,神來之筆,很好!”

蘇鏡知道,所謂的“神來之筆”肯定是歐陽冰藍臨時說出警察也站在直播室裏的消息。

第三條新聞,最是讓蘇鏡吃驚,歐陽冰藍竟直言不諱地說,警方已經判定,殺人凶手就是我們的同事。接著新聞的正文詳細交代了昨天上班的每個同事,並指出動過粉盒的人都有哪些人。

在來電視台之前,蘇鏡和邱興華去了那家送水公司,了解到一個工人昨天在給電視台送水的路上被人打暈了。打人者膚色比較黑,中等身材,短發,大概四十多歲。

蘇鏡沒有告訴楊宇風等人陳雪護士和這個中年男子的事,於是他們就覺得既然蘇鏡整天都在盤問他們,所以凶手肯定是他們中的一個了。

第四條新聞非常長,但絕不沉悶,是采訪每個當事人,每個人都對著鏡頭談對死者的看法。既然是上電視,所以每個人都戴起了麵具,即便是不悲傷的也要表現出悲傷,幸災樂禍的也要表現出沉痛萬分。而采訪的內容,竟然跟蘇鏡問話的內容大體相當,那簡直不像采訪,就像在錄口供。

蘇鏡看完,覺得這段采訪對破案沒有多大用處,對那些無知的觀眾來說,倒是絕佳的調味劑。在這些采訪當中,夏秋雨的采訪最是驚天動地,她號啕大哭,說她跟寧子晨關係特別好,沒想到這麽優秀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會被人謀殺,她說她感到悲哀,因為殺她的人竟是自己的同事,而她還要跟殺人犯一起工作下去。

第四條播完之後,又是一條采訪心理專家的片子,分析殺人凶手應該是個什麽樣的人。那位本市最著名的心理學專家說,殺人凶手可能是一個平時不夠引人注目的人,想以此吸引大家的眼球,滿足自己內心的渴望。

片子播放過程中,簡易笑嗬嗬地說道:“我覺得這位專家說的是我們風哥啊,一點都不引人注目,特低調。”

秦小荷卻笑道:“拉倒吧,他還低調,他放個屁都想著全天下人都知道呢。”

楊宇風說道:“秦小荷,我沒那麽高調吧?”

秦小荷卻衝蘇景淮說道:“咱們老蘇算是一個低調的人,整天悶聲不響地發大財。”

蘇景淮笑道:“我也不低調,我比楊製片還高調,我放個屁巴望全宇宙的人都能聞到。”

嚴昭奇突然開始計時:“5,4,3……”

眾人立即不說話了,原來片子快播完了,接下來該切主持人畫麵了。

第六條新聞隻是一個導語,歐陽冰藍說,在寧子晨的包裏發現了一張紙牌,這張紙牌代表著殺人遊戲中的平民。警方懷疑寧子晨的死可能與殺人遊戲有關。而據收視率統計,昨天有150萬人看到了寧子晨遇害的全過程,意味著有150萬個目擊者,希望熱心觀眾能提出自己的看法,揪出殺人凶手,協助警方破案。

導語播完之後,就開始播廣告了。

蘇鏡想,讓觀眾協助破案簡直就是鬼扯,自己也是親眼看到寧子晨被殺的,但是至今還一頭霧水呢。

楊宇風似乎明白蘇鏡的心思,說道:“蘇警官,我們這隻是滿足一下觀眾的虛榮心,哈哈哈,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很重要。”

蘇鏡謙虛地說道:“也許觀眾真能提供什麽線索呢,比如氰化鉀是從哪裏來的,也許熱心觀眾會給我們答案。”

“哇,這倒是啊!”楊宇風說道,“馬上插播。”

說罷,楊宇風連忙打印了幾句話,說道:“蘇景淮,你把導語改一下。”

導語屏幕上又是一陣眼花繚亂的滾動,之後楊宇風對著話筒問道:“歐陽,導語改了,看到沒有?”

“看到了。”擴音器裏傳來歐陽冰藍的聲音。

當廣告播完,畫麵切到主持人時,歐陽冰藍說道:“在我們播出剛才一組新聞後,正在直播間的警官要求我們《順寧新聞眼》的觀眾們,幫忙尋找氰化鉀的線索,因為我們的子晨正是死於氰化鉀中毒。我們都知道,氰化鉀是劇毒物質,管理非常嚴格,如果有哪家企業、公司最近氰化鉀少了,請及時聯係我們欄目組,我們全體善良的同事將不勝感激。”歐陽冰藍頓了頓,開始播其他新聞的導語。

接下來的新聞又是一組時政消息,之後是社會新聞。二十點二十三分,楊宇風要求夏秋雨整理幾條觀眾短信送給歐陽冰藍。

所有的程序跟昨天都是一模一樣,此時,蘇鏡雖然略有疑惑,但是也沒放在心上。

所有的細節,現在還沒有真正顯示出它們背後的意義。

5.麵殺

殺人遊戲有多種形式,最初隻是朋友同事麵對麵地廝殺,講究的是察言觀色。後來,人們開始以QQ、聊天室為載體進行線殺,講究的是直覺。雖然沒有麵殺那種身臨其境的刺激感,不過由於時間短信息量大,也同樣震撼人心。還有一種形式是版殺,以BBS為載體。如果說麵殺是高手過招,線殺是沙盤推演,那麽版殺就是一場世界戰爭。由於時間寬裕,在版殺中,各種策略都可以成功細膩地運用,也給遊戲參與者提供了更廣泛的表演空間和平台。而現在楊宇風在電視上播出的幾條新聞,等於是在全市範圍內展開了一場殺人遊戲,這簡直就是把殺人遊戲發揚光大了!但是楊宇風卻不這麽看,他說:“寧子晨被殺,本身就是一件重大新聞,我們隻是把這個當做新聞事件來報道而已。”

葉守藍不耐煩地問道:“蘇警官又把我們都留下了,不會就為了討論殺人遊戲吧?”

蘇鏡嘿嘿一笑,說道:“討論多沒意思啊,咱們來玩一局如何?”說著,就從包裏拿出一副牌來,不是撲克牌,卻是健智俱樂部的專用牌。米瑤雨說道:“蘇警官準備真是充分啊,連俱樂部的牌都拿來了。”

楊宇風說道:“蘇警官,你去俱樂部查案了?看來我們今天的新聞指出一張紙牌的細節沒有錯啊。”

“隻是一個方向吧,”蘇鏡說道,“幹我們這行的,必須麵麵俱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葉守藍繼續說道:“蘇警官,對不起,我家裏還有事,我也不喜歡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嚴昭奇跟葉守藍一個意思,瞪著一雙眼睛,惱怒地說道:“你憑什麽讓我們玩這種鬼遊戲?”

蘇鏡笑道:“別緊張嘛!玩一局遊戲又何妨呢?”

葉守藍問道:“蘇警官如果是為了消遣,我就恕不奉陪了。”說罷站起來就要走,楊宇風尷尬得要命,不知道該怎麽辦。

蘇鏡忙說道:“我當然不是為了消遣,你知道殺人遊戲是一種什麽遊戲嗎?這是一場心理遊戲。通過一場遊戲,可以看出每個人的性格。剛才你們在新聞裏也已經說了,凶手就在你們十二個人當中,”蘇鏡掃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冷峻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每個人的心。

嚴昭奇嘟噥道:“既然如此,那就趕緊玩吧。”

夏秋雨突然謹慎小心地問道:“我沒玩過這個遊戲,我可以退出嗎?”

楊宇風怕拂了蘇鏡的麵子,趕緊笑道:“夏大姐,很簡單的。蘇楚宜,你不是經常玩嗎?給夏大姐講講規則。”

於是蘇楚宜便興致勃勃地給夏秋雨講解了一番,說殺人遊戲現在已經發展成多個版本了,最初一個殺手,後來增加到兩個殺手,角色也增加了警察,警察還分為明警和暗警,甚至還有醫生,有起死回生的本領。“蘇警官,”蘇楚宜問道,“咱們玩哪種?”

“就玩最原始的吧!”蘇鏡說道,“殺害寧子晨的殺手應該也隻有一個。”

簡易問道:“蘇警官,你不會把這場遊戲中的殺手帶回警局吧?”

蘇鏡說道:“那你可得小心了,不要摸到殺手牌。”

嚴昭奇、葉守藍兩人本來也不是很明白,聽了蘇楚宜講解規則之後,越發不屑,嚴昭奇似乎是從鼻孔裏冒出了一句話:“切!還心理遊戲,無聊死了。”

蘇楚宜反駁道:“這可是MBA的訓練課程,是課堂上訓練團隊精神的一種心理遊戲。殺人遊戲最初就是起源於MBA的。”

簡易插嘴說道:“我怎麽聽說是起源於美國佛蒙特呢。好像說是,上世紀70年代,一個美國人麥克和他的同伴在美國佛蒙特發明的;1998年9月15日,殺人遊戲被帶到了普林斯頓大學,並從9月24日開始成為一項經常的活動;隨後在1999年由矽穀歸國的留學生第一次傳到上海,年底在一次IT界的媒體見麵會上傳到了北京,從此開始了它在全國中大型城市年輕人中的傳播之旅。”

米瑤雨不服氣地說道:“我記得是一群登山愛好者發明的吧。”

秦小荷說:“我記得還有一個說法是,1986年春天由莫斯科大學心理係的一個教授發明的。開始玩家在莫斯科大學的教室、寢室等處玩遊戲。20世紀90年代,開始在蘇聯其他學校流行起來,並跨過國界,傳播到了匈牙利、波蘭、英國、挪威等地,隨後傳到了美國,再之後傳到了中國。”

蘇鏡連忙打斷了幾人無謂的爭論,說道:“這個遊戲到底是怎麽起源的、誰發明的,現在已經不可考證了。現在爭論到底是誰發明的也沒多大意思了,關鍵是好玩有趣又刺激,來來來,開始摸牌了!”

蘇鏡拿著13張牌逐次伸到每個人麵前,他觀察著每個人拿到牌時的反應,米瑤雨、簡易和蘇楚宜屬於興奮型的;夏秋雨還有點困惑,估計現在還在琢磨規則呢;嚴昭奇有點厭惡;葉守藍比較冷漠;秦小荷稍顯慌亂;原東懷還是那麽落寞提不起精神,但是眼神似乎有點躲躲閃閃;蘇景淮拿牌的時候好像有點無奈;歐陽冰藍和展明秋比較淡定;楊宇風非常坦然。剩下一張牌就是蘇鏡的,一看牌,他便叫道:“哎喲,我拿了法官牌,想玩都玩不成了。”

蘇楚宜說道:“蘇警官,當法官才便於觀察我們每個人的反應啊。”

“說得也是啊,”蘇鏡說道,“那我們就開始啦!”

米瑤雨嘿嘿一笑:“有趣,這次的殺人遊戲是最刺激的。”

“天黑了,請閉上眼睛。”蘇鏡漠然說道。

眾人紛紛閉上了眼睛,隻聽蘇鏡繼續說道:“殺手睜開眼睛……殺手開始殺人……這個……這個……殺手不能殺法官的……不能殺法官……”

“我就是要殺你。”這是嚴昭奇的聲音。

眾人睜開了眼睛,已經有人憋不住了,蘇楚宜、簡易、米瑤雨三人哈哈大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楊宇風和歐陽冰藍則是麵帶苦笑搖了搖頭。隻聽嚴昭奇繼續說道:“我為什麽不能殺你?”

蘇楚宜笑著說道:“老嚴啊,這是遊戲規則。”

“什麽規則不規則的?”嚴昭奇說道,“早點把他殺了,我早點回家。”

蘇鏡看著憤怒的嚴昭奇,說道:“既然你這麽歸心似箭,那就回去吧!”

嚴昭奇嘟噥著離開了會議室。

蘇楚宜說道:“咱們重新發牌吧。”

蘇鏡說道:“蘇記者剛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就自告奮勇地當法官了!”見眾人沒有異議,蘇鏡便抽出了一張平民牌,一張法官牌,重新開始發牌。

“天黑了,請閉上眼睛……殺手睜開眼睛……殺手開始殺人……殺手閉上眼睛……天亮了,大家睜開眼睛。”

眾人睜開眼睛之後,目光一齊盯著蘇鏡,隻聽蘇鏡說道:“秦小荷,你死了。”

“啊?”夏秋雨驚問道,“她怎麽就死了?”

米瑤雨說道:“夏大姐,她被人殺了啊!”

蘇楚宜又哧哧地笑了,楊宇風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嚴肅點,誰沒有個第一次啊?”

蘇鏡說道:“秦小荷,你有遺言嗎?”

秦小荷說話略顯局促:“我現在也不知道誰會殺我。”

“如果一定要你指一個人出來呢?”

秦小荷環視一圈,最後目光在蘇景淮身上做了短暫停留,然後說道:“蘇景淮。”

“我?我可沒殺人。”蘇景淮嚷嚷道。

“那你覺得是誰?”蘇鏡問道。

蘇景淮說道:“楊製片。”

“為什麽?”

“因為他太正經了。”蘇景淮嗬嗬笑道。

“這年頭,正經也是錯啊?”楊宇風說道,“我懷疑是米瑤雨,我覺得她太興奮了。”

蘇楚宜說道:“一個因為太正經了被人懷疑,一個因為太興奮了被人懷疑,哈哈。我懷疑是葉守藍,因為他坐在秦小荷對麵,太容易殺了。”

葉守藍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無冤無仇的,殺什麽人啊?”

“這是遊戲啊,你不會也當真了吧?”蘇楚宜說道。

蘇鏡問道:“那你懷疑誰?”

“我沒誰懷疑的,不知道。”

米瑤雨說道:“我現在不知道該懷疑誰,但是我會把票投給楊製片,誰讓他冤枉我了?”

歐陽冰藍說道:“簡易好像一直沒說話,你為什麽不說話呢?是緊張嗎?”

“切,我是在觀察你們。”簡易說道,“現在蘇楚宜、米瑤雨都很興奮,所以我覺得可以把他們倆排除在外,楊製片有點深藏不露,歐陽主持似乎太淡定了。我懷疑是你們兩個中的一個。”

蘇鏡問道:“夏大姐,你懷疑是誰?”

“我?”夏秋雨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說道,“這個遊戲太殘酷了,太變態了,為什麽要玩這種遊戲?誰會跟秦小荷有仇呢?誰會殺她呢?”

蘇鏡忙說道:“夏大姐,你有所不知,在遊戲中,殺手往往會殺跟自己最親近的人,這樣可以掩人耳目。”

夏秋雨說道:“那……那……我也不知道誰跟秦小荷很親近啊……是不是原東懷殺的?”

“你為什麽懷疑原東懷?”

“因為他……沒什麽,隻是隨便亂說。”

原東懷說道:“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秦小荷,更沒有殺子晨,我不知道誰會是凶手。”

展明秋嗬嗬笑道:“你當然不會殺人啦,餘情未了嘛!我懷疑是歐陽冰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寧子晨死後,她又重新當上了主持人,隻有她從寧子晨的死亡中獲益了。”

米瑤雨笑道:“展記者,我們是在玩遊戲啊!被殺的不是寧子晨,而是秦小荷。”

“那不是一個意思嗎?”展明秋說道,“蘇警官就是為了查案子才來玩這盤遊戲的,不是嗎?”

蘇鏡微笑不語。

歐陽冰藍說道:“展記者,難道真的隻有我一個人從中獲益嗎?你老公難道沒有獲益?”

展明秋本來還是非常坦然的,此刻卻不禁怒道:“你不要東拉西扯!”

“就許你東拉西扯?”

楊宇風立即說道:“法官大人,你失職了啊,都吵起來了,你也不管管。”

蘇鏡環視一圈問道:“誰還有補充發言?”

蘇楚宜說道:“蘇警官,殺人遊戲不是隻有一次發言機會嗎?”

蘇鏡嗬嗬笑道:“咱改良一下嘛!”

“沒人補充發言了,咱們就開始投票了。同意楊宇風是殺手的請舉手……”

楊宇風一票:葉守藍投的;

米瑤雨一票:楊宇風投的;

展明秋兩票:歐陽冰藍和米瑤雨投的;

歐陽冰藍兩票:展明秋和夏秋雨投的;

葉守藍四票:蘇景淮、簡易、蘇楚宜、原東懷。

葉守藍得票竟然最高,這讓很多人大跌眼鏡,當蘇鏡繼續說“天黑了”時,沒有一個人感到驚訝,因為大家都知道葉守藍肯定不是凶手,果然蘇鏡還沒讓大家閉上眼睛,葉守藍就說了:“我的戲演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蘇鏡點點頭說道:“可以。”

待葉守藍走出會議室,蘇景淮嘿嘿笑道:“他不喜歡玩,就趕快讓人家走,他坐在這裏,他難受,我們也難受。”

夏秋雨問道:“是不是被殺了就可以走了?”

蘇鏡說道:“是,可以!”待眾人不再議論了,蘇鏡繼續說道:“天黑了,請閉上眼睛……不行,殺手不能自殺,這是遊戲規則……”

蘇楚宜等人又笑得前仰後合,隻聽蘇鏡繼續說道:“請選擇一個人……好,殺手閉上眼睛……”

天亮之後,蘇楚宜等人是笑著睜開眼睛的,馬上說道:“不管死的是誰,殺手肯定是夏大姐。”

簡易也說:“哈哈哈,是啊,夏大姐急著回家,所以想自殺。”

米瑤雨說道:“你們先別那麽興奮好不好?死的是誰還不知道呢!”

蘇鏡說道:“歐陽主持,你不幸遇難了。”

歐陽冰藍笑道:“早就知道會這樣了。”

“你有什麽遺言嗎?”

“剛才投我票的一是夏大姐,一是展記者。這兩個人都不是以遊戲的心態投我票的,他們認為我是殺手,但不是說我殺了秦小荷,而是說我殺了寧子晨。夏大姐是寧子晨的幹媽,本來也許不會想那麽多,被展記者一挑唆,就認為是我殺了寧子晨,所以她剛才把我殺了。”

這次投票非常簡單,眾人一致認為夏秋雨就是殺手,七個人把票投給了她,她自己則猶豫了半天把票投給了蘇景淮。大夥都覺得這一局玩得很沒意思,因為殺手暴露得太早了,但是卻聽夏秋雨說道:“那我走了,你們繼續玩。”

夏秋雨走後,蘇楚宜問道:“蘇警官,我們是不是再玩一局?”

蘇鏡嘿嘿一笑:“這一局還沒結束呢!”

“啊?”

眾人麵麵相覷,眼珠子掉了一地,蘇景淮喃喃地說道:“高,實在是高!夏大姐問了那句話之後,殺手馬上故意殺自己,讓我們所有人上當,這需要多麽強的機變能力啊!”他看了看眾人,說道:“簡易,你有這能力嗎?還是蘇楚宜你有?……”

楊宇風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想猜測,等下一輪再說吧!”

蘇鏡嘿嘿一笑,說道:“天黑了,請閉上眼睛……”

眾人睜開眼之後茫然地互相打量。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感到了緊張,他們突然想到,這也許不僅僅是一場遊戲。

蘇鏡說道:“米瑤雨,你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米瑤雨毫無反應,她瞪著每個人的眼睛看,然後目光落在了楊宇風身上:“楊製片剛才指認過我是吧?”

“對不起,看來我出錯了,”楊宇風說道,“把你給冤枉了。”

“楊製片在新聞直播的時候,會麵對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需要的就是一種隨機應變的能力。”

“你懷疑我?”

“是。”

“我不是凶手,”楊宇風說道,“不過我也讚同蘇景淮的分析,殺手必須非常機變,非常聰明,才能想到聲東擊西的一招。但是隨機應變,很多人都具有這方麵的素質,比如說展明秋,比如說蘇楚宜,他們是記者,作為記者,他們麵對的問題比我要複雜得多,隨機應變的本事肯定比我要高吧?”

簡易說道:“現在指認誰是凶手,就表明那人隨機應變能力很強,這簡直就是表揚人嘛!所以,我就準備表揚一下楊製片了。”

楊宇風苦笑著搖了搖頭:“你能不能換種方式表揚我啊?”

展明秋說道:“我相信楊製片就是凶手。”

楊宇風問道:“凶手?展記者說我是殺了寧子晨還是米瑤雨他們?”

“也許都是你幹的呢?”

楊宇風幾乎要崩潰了,說道:“天啊,你怎麽老是把遊戲跟現實混在一起玩啊?”

蘇景淮說道:“也許這是展記者的一種策略吧?我是準備投展記者票的。”

蘇楚宜說道:“我準備誇一下展記者,這麽漂亮的女人,不當殺手太可惜了。”

原東懷一直沒有發言,最後說道:“你們倆誰的票多我就投誰。”

結果展明秋得了三票,分別是楊宇風、蘇楚宜、蘇景淮投的。

楊宇風得了兩票,分別是展明秋和簡易投的。

如果原東懷投楊宇風的話,楊宇風和展明秋就得再來一輪PK,為自己辯護,然後重新投票。但是原東懷說過,誰票多他就投誰,於是展明秋以四票被淘汰出局。

米瑤雨、歐陽冰藍比誰都著急,立即問道:“蘇警官,遊戲結束了嗎?”

蘇鏡微微搖頭,說道:“天黑了,請閉上眼睛。”

眾人又是一陣麵麵相覷,展明秋嘟噥道:“就這水平,還玩殺人遊戲!”

“……殺手睜開眼睛……殺手開始殺人……”

睜開眼睛後,簡易立即問道:“是不是我死了?”

蘇鏡笑道:“你的直覺很準確,你的確被幹掉了。”

“我就知道肯定輪到我了。”

“那你說誰是殺手?”

“楊製片,”簡易說道,“因為我剛才投票給他了,而且說到隨機應變的能力,他比誰都強。”

楊宇風反駁道:“在殺人遊戲中,隻要有一點點機變能力就夠了,不需要很多的,所以很多人都可能是殺手。”

蘇景淮立即抓住了他的把柄:“隻要一點點機變能力就夠了?你是說殺人很簡單?”

“你這真是誅心之論啊,”楊宇風說道,“如果我是殺手,因為簡易指認我,我就殺了他,這不是明白著要告訴大家我就是凶手嗎?”

蘇楚宜說道:“楊製片的分析也有道理。我現在開始懷疑蘇景淮了,剛才楊製片說過,我和展明秋也有隨機應變的能力,這麽重要的信息,我都擔心自己會被指認了,可是你卻一直不理我,是不是覺得我隻是個菜鳥,可以留待最後再殺?”

楊宇風笑道:“哈哈,你這是往自己身上攬屎盆子啊!”

“這叫以守為攻,”蘇楚宜笑道,“總之我很懷疑蘇景淮。說到機變能力,蘇景淮是美編,他在直播的時候需要根據楊製片的指令,臨時修改導語,並把導語發送到主持人麵前的提示器上。一般的人,做這種活會手忙腳亂的,但是蘇景淮不會,這難道不能說明他也有機變能力嗎?”

蘇景淮無奈地說道:“如果原東懷還是要看誰票多他就投誰的話,那麽楊製片肯定就贏了。我要提醒你注意,簡易指認楊製片,然後他就被殺死了,楊製片說一個成功的殺手絕不會如此欲蓋彌彰地殺簡易,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推理。但是如果把這邏輯反過來呢?楊製片在殺人之前就想好了這種說辭。另外,殺簡易是最後一輪了,如果不殺他而殺別人,簡易還會指認楊製片,這樣楊製片就一點翻盤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他必須殺掉簡易。如果我殺簡易的話,那就等於把我推向了死路,因為剩下的人都是猜疑我的。”

蘇楚宜聽著蘇景淮的辯解,覺得很有道理,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該追隨楊宇風的邏輯還是蘇景淮的邏輯,兩個人的說法都能說通!

蘇鏡問道:“想好沒有?”

在最後一刻,蘇楚宜想明白了,他猶豫著跟蘇景淮一起舉起了手,原東懷自然跟風,順利地幹掉了楊宇風。

蘇楚宜問道:“殺手贏了,還是平民贏了?”

蘇鏡還沒說話,蘇景淮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當然是殺手贏了。”他把麵前的牌一翻,果然是一張殺手牌!

“你隱藏得好深啊!”米瑤雨說道。

楊宇風說道:“你口才真好!”

蘇楚宜懊悔不迭,說道:“唉,功虧一簣啊!”

歐陽冰藍問道:“蘇警官,怎麽樣啊?找到你需要的東西了嗎?”

蘇鏡嘿嘿一笑:“當然。”

米瑤雨問道:“蘇警官,給我們講講,你發現什麽了?”

“發現的東西很多,每個人麵對壓力時的狀態,大概的心理特點以及行為習慣,”蘇鏡說道,“比如說蘇景淮,他就是一個善於撒謊的人。”

蘇景淮說道:“蘇警官,我們這可是遊戲,你怎麽能當真呢?”

“為什麽不能當真?之前我問你對殺人遊戲的態度,你說殺人遊戲不過是一群人湊在一起唧唧歪歪地瞎吵吵,可是我看你玩的時候挺投入的啊,一點反感的情緒都沒有。”

“我這不是當殺手了嗎?我興奮啊!”蘇景淮說道,“而且這副牌畫得確實很漂亮,設計精巧雅致,我一個做美編的,看了這套牌真是愛不釋手啊!”

“那就送給蘇美編了。”

“那就太謝謝蘇警官了。”蘇景淮毫不推辭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