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全民調查1

蘇鏡無可奈何地聽著兩個女人的插科打諢。查案是多麽嚴肅的事,這兩個女人竟然如此兒戲,也許幹記者的見多識廣,對什麽都不在乎了。不過,蘇鏡心裏倒蠻喜歡這種氛圍的,畢竟陳燕舞、何旋長得都很俊,聽她們說話自然不會覺得累。何況,這種隨意的調侃也許能牽引出什麽重大線索呢?

1.謊言製造者

簡易被問得有點心慌,臉色微微發紅,囁嚅著說道:“是,是啊。”

“簡導播似乎很緊張啊。”

簡易很快恢複了正常,哈哈一笑說道:“我緊張啥?同事都說我沒心沒肺,不管什麽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

“哦?真的嗎?哪怕是負債累累債台高築?”

簡易愣了一下,繼而又笑了:“佩服佩服,這麽短的時間,兩位警官就把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了。”

“那是應該的,這是我們的職責,我們的工資都是你發的呢,能不好好幹活嗎?”

“啊?”

“你也是納稅人啊。”

“哦,哈哈,蘇警官真會開玩笑。”

“跟我們講講你炒股的事吧。”

“敗軍之將,有什麽好說的?”

“前車之覆轍,後車之明鑒嘛。聽說你經常跟寧子晨一起討論股票的事?”

“是,受益匪淺啊。”

“嗯,寧子晨是短線高手,她怎麽就沒教你幾招?”

“切,”簡易不屑地說道,“高手個屁,要是沒有內幕消息,她能在三十個漲停板之前買一隻垃圾股?”

“可她的確賺到錢了啊。”

“那還不是有內幕消息。這年頭,沒有內幕消息,休想賺到錢。”

“你跟寧子晨交流,其實就是想套點內幕消息出來?”

“媽的,這娘們兒真是欠操。哦,不好意思,說粗口了。我問她點消息,她死活不肯說,你說一起賺點錢不行嗎?又沒賺她的錢!這人人品絕對有問題。”

“人家不說,你也不能這麽評價她吧?”

“靠,她真不說就好了。後來還是說了,結果我就買了,然後就被套到現在。”

“聽說你是貸款炒股的?”

“人嘛,總得有點兒冒險精神,老想著四平八穩,發不了財的。隻是這次信錯了人。”

“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你買錯了股票,也不能怪寧子晨啊。”

“是,她也跟我重複這句話,先說這支股票兩個月內可以翻十倍,然後又千叮嚀萬囑咐,說什麽入市要謹慎啊之類的屁話。”

“你用房子做抵押,現在貸款還不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賠了三十多萬,也隻能割肉了,我下午就賣掉。”

“你的投資失利,她應該負主要責任吧?”

“那當然了。”

“所以你就殺了寧子晨以泄心頭之恨。”蘇鏡突然冷冷地說道。

“什麽?”簡易大驚失色,驚恐地看著蘇鏡。

“簡先生,我覺得你很蠢,你撒謊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會被人拆穿嗎?”

“我……我……我撒什麽謊了?”

“你昨天說你沒上過直播台,你現在還堅持嗎?”

簡易無奈地歎口氣,繼而抬起頭看著蘇鏡說道:“我沒有殺人。”

“沒有殺人?那你為什麽撒謊?”

“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因為寧子晨的推薦……所以,所以……我怕你們以為我是凶手。”

“恐怕不是‘以為’的事吧?”

“我真的沒有殺人。”

“你就沒想過報複她?”

“想過,但我隻是想,如果有機會一定好好羞辱她一番,最好讓她當眾出醜,鬧鬧洋相。”

“你上直播台幹什麽?”

“我……我……你……你們……”簡易打量一眼會議室的門,說道,“你們能不能替我保密。”

“這要看你準備說什麽了。”

“我隻求你們別告訴我們製片人,要不我肯定會被開除,”一向爽朗活潑的簡易壓低了聲音,怯生生地說道,“我當時上直播台,就是想看看怎麽能讓寧子晨當眾鬧洋相,結果……結果……她就死在直播台上了,所以我很害怕,怕你們懷疑我。”

“你準備讓她鬧什麽洋相?”

“比如把耳機線弄斷,讓她變成聾子。”

“什麽耳機?”

“就是戴在主持人耳朵上的,可以聽到導播間的指令。如果弄斷了的話,她就變成聾子了,她的應變能力又沒有歐陽冰藍好,肯定會慌裏慌張的。”

“你得手了嗎?”

“沒有,我很緊張。那天我一靠近直播台,就覺得所有的人都在盯著我看。”

蘇鏡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其他人跟寧子晨有什麽過節嗎?”

簡易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終於不問他的事了,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說道:“寧子晨這人素質不怎麽樣,嘴巴倒很大,她那張嘴經常得罪人。”

“她得罪過誰?”

“昨天還把嚴昭奇給得罪了,但是她還不知道。”

想起嚴昭奇昨天那副暴躁的樣子,蘇鏡馬上問道:“怎麽回事?”

“昨天我上廁所,聽到寧子晨在女廁所嘲笑嚴昭奇,而嚴昭奇當時就在男廁所,寧子晨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七點三十六分,別問我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因為我當時正在辦大事,又怕耽誤直播,所以一直拿著手機看時間。”

“寧子晨在跟誰說話?”

“應該是在打手機。”

“她怎麽嘲笑嚴昭奇的?”

“她一邊笑一邊說:‘天啊,他身上那味兒,簡直能熏死好幾頭豬……狐臭唄,大概就因為這個吧,所以三十多歲了,還沒結婚……不知道,也許真的是老處男,哈哈哈。’”簡易學得惟妙惟肖,蘇鏡誇讚道:“簡先生不去演戲,真是太可惜了。”

“嗬嗬,蘇警官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嚴昭奇聽了之後有什麽反應?”

“他罵了一句‘操,臭婊子,**’就走了。”

“他沒跟你說話嗎?”

“我在單間辦大事,他在外麵辦小事,他根本不知道我在。”

“你關著門?”

“是。”

“那你怎麽知道那是嚴昭奇?”

“他說話了呀,而且關鍵是他身上那股味,別人想裝是裝不來的。”

又得到一條新線索,但是蘇鏡並不滿意。簡易又說道:“對了,肯定還有另外一個人聽到了這事。”

“誰?”

“不知道,那人也在上廁所,”簡易說道,“他就在我隔壁,因為我每次上廁所一般都用最靠窗的那個蹲位,但是昨天我拉門沒拉開,裏麵有人,於是就到隔壁了。”

蘇鏡沉思一會兒,讓簡易離開了。

邱興華問道:“我們是不是把嚴昭奇叫來再詳加盤問?”

蘇鏡沉思著搖搖頭說道:“先不用,這個廁所裏的人不知道會是誰。”

這時候王天琦打來了電話,他對粉盒上的指紋進行了比對,結果顯示,有四個人動過粉盒,分別是:米瑤雨、寧子晨、嚴昭奇和夏秋雨。

邱興華說道:“這下好了,十二個嫌疑人一下子變成了三個。”

蘇鏡立即沉下臉來喝斥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因為……因為……”

“因為個屁!”蘇鏡罵道,他這人跟下屬關係一向很好,下屬開小差、犯點小錯誤什麽的,他從來不放在心上,但是如果有人不動腦子就張口胡說,他絕對要發飆的。此時邱興華已經如坐針氈了,隻聽蘇鏡數落道:“粉盒上有這四個人的指紋隻能證明這三個人動過粉盒,卻不能說明其他人沒動過。如果有心不留下指紋,不是很容易嗎?”

邱興華馬上說道:“我……我剛才一時糊塗,我……”

“你這個‘一時糊塗’,會把破案方向整個搞亂的,你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邱興華連聲應道。

“現在,你仔細想想,我們該找誰談?”

“這個……這個……”邱興華抓耳撓腮,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蘇鏡說道:“看看你的記錄,我給你五分鍾時間,證明你隻是‘一時糊塗’而不是‘一直糊塗’。”

邱興華立即翻出記錄本,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沒用五分鍾時間就發現了端倪:“我們是不是該先找夏秋雨談?”

“我需要一個確定的回答。”

“我們應該先找夏秋雨。”

“為什麽?”

“米瑤雨和嚴昭奇都交代過自己曾經動過粉盒,但是夏秋雨卻沒有說,她為什麽要動粉盒呢?她是在八點十分送觀眾短信給寧子晨的,過了五分鍾,寧子晨就中毒身亡了。這也許不僅僅是巧合呢?”

蘇鏡如釋重負,歎道:“孺子可教。記住,以後遇事要先動腦再說話。”

2.粉盒上的指紋

夏秋雨泰然地坐在椅子裏,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蘇鏡和邱興華。那眼神裏有淡定又有緊張,有急於脫口而出的表達願望,又有欲語還休的小心謹慎。她的眼神是慌亂的,但她又盡量在掩飾這種慌亂,當然,眼神中還少不了一絲淡淡的哀傷。

還沒等蘇鏡開口,夏秋雨微微歎口氣,說道:“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我想,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蘇鏡馬上來了精神,很多案子都是從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上找到突破口的,隻聽夏秋雨繼續說道:“我都跟他們說了很多次了,我們這電視台的大樓不吉利,犯煞,早晚要出事的,可他們就是不聽。”

蘇鏡以為夏秋雨準備說什麽呢,誰知道講的竟是風水,隻聽她繼續神乎其神地說:“我們這樓犯了三種煞,一種是槍煞,這是一種無形的氣。所謂一條直路一條槍,你看我們電視台大門正對著馬路,每天那些車好像都是衝著我們撞過來的;一種是鐮刀煞,你看我們這樓後麵就有一座立交橋,其中一座橋就像一把鐮刀把我們攔腰斬斷;第三種是穿心煞,地鐵就從我們樓下穿過,沒了根基。三煞犯身,想不出事都難。”

蘇鏡不耐煩地說道:“照你這麽說,我們可以不用追查凶手了?凶手就是這棟樓了。”

夏秋雨有些惱怒:“我就知道,說了你們也不信。”

蘇鏡無可奈何地看看她,也懶得跟她爭論,畢竟他是來辦案的,不是來爭論世界觀的,於是問道:“寧子晨也相信這些嗎?”

說到寧子晨,夏秋雨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眼神裏的悲傷越來越多,漸漸的,眼眶濕潤起來,她微微歎口氣道:“子晨真可憐,年紀輕輕的。”說著,一粒淚珠奪眶而出。

夏秋雨的悲傷似乎發自肺腑,但是蘇鏡總覺得她是虛情假意。

“你知道寧子晨是怎麽死的嗎?”

“我不知道,昨天你們說她是中毒死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有人會那麽恨她。我寧願相信她是心髒病發作,不,這都是這幢樓的風水不好。”

“也許是風水吧,壞風水帶來了死亡,而不幸的是,死亡落在了你的幹女兒身上。”蘇鏡說道,“寧子晨是死於氰化鉀中毒,而她的粉盒裏混合著大量的氰化鉀。”

“啊?她……她真的是被人殺的?”夏秋雨錯愕道,“這怎麽可能呢?不會啊,不會的……”

“你動過她的粉盒嗎?”蘇鏡問道。

“什麽?她的粉盒?沒有,沒有,我沒有動過她的粉盒。”

“你八點十分上直播台給寧子晨送觀眾短信,那時候你沒動過粉盒?”

“沒……沒有,我動那個幹嗎?”夏秋雨慌亂地說道。

蘇鏡略一沉吟,問道:“你覺得你的幹女兒怎麽樣?”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覺得她有什麽缺點?”

“天啊,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子晨那麽優秀,那麽活潑,那麽體貼,你……她屍骨未寒,你竟然問出這種話來。”

“世界上並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即便是你的親女兒,你可能也會發現她有很多缺點的,寧子晨為什麽就不能有呢?”

“對不起,我現在心煩意亂,我不想談什麽子晨的缺點。”

“據我所知,寧子晨當上主持人之後不久,你們的關係好像就漸漸冷淡了……”

“誰說的?我們關係一直很好。”夏秋雨像一隻刺蝟一樣跳了起來。

“之前,寧子晨經常去你家吃飯,可是她當上主持人之後就很少去了,不是嗎?”

“那是因為她忙了。”

“未必吧?再怎麽忙,也不該忘記她的夏媽媽啊。”

夏秋雨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蘇鏡繼續問道:“你們是不是鬧過什麽矛盾?也許隻是母女間的爭吵?”

夏秋雨的眼眶微微濕潤了,說道:“沒有,從來沒有,我愛她還來不及呢。”

蘇鏡總覺得夏秋雨這話說得咬牙切齒的,似乎表達的是截然相反的意思。“你一直堅持說,你沒有動過寧子晨的粉盒,可是,我們從粉盒上找到了你的指紋,不知道這該做何解釋呢?”

“什麽?”夏秋雨的臉色馬上漲紅了。

“指紋,你的指紋。”蘇鏡強調了一遍。

“這個……這個……我……”

“你動過她的粉盒吧?”

“這個……是。”

“為什麽不承認呢?”

“我……我……反正,我不會殺人的,我怎麽會殺人呢?”

“那你為什麽撒謊?”

“我……我怕啊……我怕你們懷疑我。”

又是一個因擔心被懷疑而說謊的人!但是這種謊言卻多麽低級啊!

蘇鏡追問道:“你為什麽怕我們懷疑你呢?”

“這個……這個……我動過粉盒,她又死於粉盒裏的氰化鉀,你們難道不會懷疑我?”

蘇鏡微微笑了笑,怕人懷疑總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像簡易,由於跟寧子晨在炒股時產生矛盾,所以才怕被人懷疑。這位夏秋雨跟寧子晨又會有什麽矛盾呢?他翻了翻手中的串聯單,問道:“你是八點十分進直播間送觀眾短信,那時候《順寧新聞眼》應該開始播廣告了吧?”

“是,一組時政新聞剛剛播完,楊宇風讓我送觀眾短信進去。”

“當時寧子晨的粉盒放在直播台上?”

“對對對,她的粉盒是打開的,我幫她蓋上了,我還跟她說呢,怎麽這麽邋遢?她向我吐了吐舌頭,說再也不敢了。唉,那時候她還跟我說俏皮話,幾分鍾後,她就沒了。”

“除此之外,你沒發現其他什麽情況?”

“沒有。”夏秋雨肯定地說道,不過很快又猶豫了,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蘇鏡以為她也許想起什麽了,可是很快,夏秋雨又微微地搖搖頭。

“你想起什麽了?”蘇鏡問道。

“隱隱約約有點印象,但是那種感覺很快又過去了。”

蘇鏡無奈地說道:“好吧,等你想起什麽了再給我電話吧。”

“好,好,我也希望你們能盡快抓到凶手。”

3.記者的玩笑

下午五點多鍾,《順寧新聞眼》的編輯房裏忙碌一片,外采的記者大多回來了,他們坐在電腦前,有的寫稿子,有的編片子,而楊宇風、夏秋雨、秦小荷等幾個編輯正在改記者的稿子。《順寧新聞眼》有六個編輯,但是每天進直播間的隻有兩個編輯。

楊宇風見蘇鏡二人走出了會議室,忙站起來招呼道:“蘇警官,不好意思,這是最忙的時候,招呼不周啊。”

“沒什麽沒什麽,你們忙,看看自己最喜歡的新聞節目是怎麽做出來,也是一種享受啊。”

“蘇警官真是過獎了。”

這時候,一個記者衝過來說道:“風哥,快給我看看稿子,我等著配音呢。”

“什麽稿子?有沒有市領導?”

“沒有。”

“不看了不看了,趕快配音去吧。”

記者說聲“好”,興衝衝地找歐陽冰藍配音去了。

蘇鏡笑道:“我雖然沒學過新聞,也聽說過一個什麽把門人的理論。楊製片這個把門人當得很不稱職啊。”

“嗨,用人不疑嘛,一條新聞能出多大的錯?又沒有市領導。”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你這是抬舉我,哈哈哈。”

“如果不打擾你們工作的話,我想到處轉轉,找人聊聊。”

“要不我幫你們找幾個人?”

“不不不,這又不是政治任務,還是我們自己來吧。”

“也好,要不就顯得我幹涉你們辦案了,哈哈哈。”

蘇鏡笑了笑,便和邱興華在編輯房裏轉悠開了,而楊宇風則又坐回座位開始看稿子,製作串聯單。

在一台電腦前,兩個女孩子正在竊竊私語。

一個聲音非常嗲的女孩子,驚訝地說道:“不會是原東懷吧?看上去傻乎乎一人,怎麽會殺人呢?”

蘇鏡聽著她說話,覺得渾身骨頭都快酥了。蘇鏡知道,這個女記者叫何旋,她經常做現場報道,所以蘇鏡認得。而另外一個女孩子叫陳燕舞,也是《順寧新聞眼》的一名骨幹,經常做一些深度報道。這時,陳燕舞壓低聲音說道:“為情所困嘛,金庸不是說了嗎,情之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澀,而且遍身是刺,你就算小心萬分,也不免為其所傷。”

“切,那也不至於殺人啊。”

“愛之愈深,恨之愈切。”

“我覺得我們的夏編輯也有問題,跟寧子晨關係那麽好,現在出了這種事情,還有心思來上班。”

“不來上班她能在家幹嗎呢?獨守空房啊?”

“也許就是因為寧子晨跟她疏遠了,她便看不慣了,於是就殺人了呢。”

“這個你可沒我清楚,據我所知,不是寧子晨疏遠夏編輯,而是夏編輯疏遠寧子晨。”

“你怎麽知道的?”

“那還是兩個月前吧,有一次寧子晨和原東懷聊天被我聽到了,寧子晨說夏秋雨不怎麽答理她了,她有幾次想去夏秋雨家吃飯,夏秋雨都說家裏有事。”

“切,非親非故的,還真把自己當人家女兒了?”

“就是,她這人就是不知輕重,整天花裏胡哨上躥下跳的,其實什麽人情世故都不懂。”

“我懷疑她跟夏秋雨關係那麽好,沒準兒是圖人家家產。你想啊,夏秋雨沒有家人,她的財產將來給誰啊?”

“唉,可憐的夏編輯啊。哎,最近她有沒有給你看手相?”

“看了,說我要交桃花運了。唉,我的白馬王子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

就在這時候,蘇楚宜走了過來,嘻嘻笑著看了看蘇鏡二人,然後彎下腰,對著那女孩子的耳朵突然說道:“你的白馬王子來了。”

那女孩子瞪了他一眼:“去你的,就你?也不照照鏡子。”

另外一個女孩說道:“你的夢中情人被人殺了,有什麽感想啊?”

“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尤其是不能當著警察的麵亂說。”

“放心吧,我們不會跟警察說你是凶手的。”

蘇楚宜尷尬地看看蘇鏡,問道:“蘇警官,你不會當真吧?”

蘇鏡嗬嗬一笑:“有時候無心之言也能一語成讖啊。”

“你看,你們兩個死丫頭,”蘇楚宜指著兩個女孩子說道,“讓警察叔叔開始懷疑我了。”

兩個女孩子站了起來,訝異地看了看蘇鏡和邱興華。

蘇鏡笑道:“陳記者,何記者,你們好,我是市局刑警大隊的蘇鏡,認識你們很高興。你們的新聞我經常看的。”

陳燕舞笑道:“哎呀,我還以為我們的收視率直線下降之後,再也不會有人關心我們了。”

“我可是《順寧新聞眼》的鐵杆觀眾。”

何旋說道:“那你一定目睹了我們的主持人被殺的全過程?”

蘇鏡臉色紅了紅,說了聲“是”,他感覺有股電流似乎突然從心髒湧出,充溢到四肢百骸。

“可惜,我們都沒看到。”

“你們不看新聞?”

“我們隻做不看,哈哈哈。”

陳燕舞問道:“蘇警官,你們的調查有什麽發現沒有?”

“就是因為沒有,所以來找你們聊聊啊。”

何旋繼續嗲聲嗲氣地說道:“你得好好查查我們風哥,這人有問題,竟然把主持人暴斃的畫麵播出去了。”

陳燕舞也笑了:“哈哈哈,對對對,好好查查他,最好抓起來關幾天,這樣才能查得徹底,老虎凳、辣椒水,什麽都用上。”

蘇鏡問道:“你們這麽恨他啊?”

兩個女記者哈哈大笑起來,何旋說道:“我們不恨他,但是我們喜歡看他被灌辣椒水,哈哈哈。”

遠處的楊宇風聽到了,遠遠地吆喝著:“陳燕舞何旋,你倆等著,小心我派你倆連值一年夜班。”

陳燕舞嚷道:“好啊,你給我們當攝像,我們就值一年夜班,哈哈哈。”

蘇楚宜一旁打趣道:“我願意跟你們一起值夜班。”

何旋道:“你目標轉移得挺快啊。”

蘇楚宜歎口氣說道:“你們這兩個女人,真沒勁。”說罷,離開眾人,找到一台電腦坐下開始編片子了。

蘇鏡問道:“你們現在不寫稿子?”

“寫完了,等著審呢。”

“剛才一個記者的稿子,你們的風哥連看都沒看就讓他配音去了。”

陳燕舞說道:“我們的流程是這樣,記者的稿子寫完提交之後,先是編輯一審,再是製片人終審。一般來說,編輯審過的稿子,我們風哥很少再改動了,最多改改標題和導語。”

“如果兩位現在沒事的話,可不可以好好談談?”

陳燕舞看看蘇鏡,點點頭說道:“很帥,很帥,看來我們何記者的白馬王子真的來了啊。”

何旋嗔道:“你這瘋丫頭亂說什麽呀!”

陳燕舞卻繼續說道:“蘇警官,我們何記者人很不錯的,賢良淑德,而且很饑渴。”

蘇鏡忍不住笑了:“兩位真會開玩笑。”

三人說笑著走進會議室,關好門,陳燕舞馬上問道:“蘇警官想問我們什麽啊?”

“我想知道夏秋雨為什麽和寧子晨關係那麽好。”

陳燕舞說道:“夏大姐女兒如果活著的話,應該跟寧子晨差不多大,所以夏編輯特別喜歡寧子晨。”

“聽說她女兒死了?”

“是。”

“是生病還是怎麽樣?”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這都是陣年舊事了。”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了敲,蘇楚宜笑嘻嘻地探頭進來:“不知道我有沒有打擾你們啊。”

陳燕舞說道:“沒見我們正聊得熱火朝天嗎?”

何旋嗬嗬笑道:“我們正在檢舉你呢。”

“檢舉我?”蘇楚宜說著話走了進來。

“是啊,檢舉你暗戀寧子晨,但是得不到人家,於是動了殺機。”

“哈哈哈,我可不是暗戀,我昨天都跟蘇警官說了,我愛寧子晨愛得發瘋,那身材,簡直——”

“變態!”何旋罵道。

陳燕舞說道:“但是你卻得不到,所以就動了殺機。”

蘇楚宜大呼一聲“交友不慎”,接著說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陳燕舞卻繼續調笑道:“屎盆子是從哪裏來的?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不是。是人的頭頂上固有的嗎?也不是。屎盆子,隻能從社會實踐中來。”

蘇鏡無可奈何地聽著兩個女人的插科打諢。查案是多麽嚴肅的事,這兩個女人竟然如此兒戲,也許幹記者的見多識廣,對什麽都不在乎了。不過,蘇鏡心裏倒蠻喜歡這種氛圍的,畢竟陳燕舞、何旋長得都很俊,聽她們說話自然不會覺得累。何況,這種隨意的調侃也許能牽引出什麽重大線索呢??隻聽蘇楚宜又說道:“蘇警官,我是來征求你意見的。”

“征求我什麽意見?”

“我們楊製片想讓我采訪你,不知道行不行?”

“哈哈哈,你們楊製片太幽默了,你跟他說,我們有宣傳紀律的。”

“就是嘛,我早跟他講了,這事肯定不行,他非要讓我來試試。”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夏秋雨麵色鐵青地走了進來,說著:“瘋了瘋了,都瘋了。”

蘇鏡一怔問道:“怎麽回事啊?”

夏秋雨環顧室內,沒有理會蘇鏡,而是對三個同事說道:“你們說,他是不是瘋了?簡直是胡鬧,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

蘇鏡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啊?誰瘋了?”

“楊宇風!我們的製片人瘋了。”

蘇鏡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夏秋雨,隻見她一臉的煩躁與厭惡,兩隻手一會兒放開一會兒捏緊,恨恨地說道:“李國強也瘋了,都瘋了,這個世界是怎麽回事?”

“到底出什麽事了?”

夏秋雨說道:“剛才楊宇風找人來采訪我。哎,蘇楚宜,采訪你了沒有?”

“沒有啊?采訪我什麽?”

“采訪你對謀殺案的看法啊,”夏秋雨繼續說道,“蘇警官,我不知道你們是否同意《順寧新聞眼》報道寧子晨被殺的新聞。楊宇風竟然找人采訪我們,要求我們每個人都要講一遍昨天寧子晨被殺時,我們都在幹什麽。”

“這事好像是市裏哪位領導要求報道的。”

“可是市裏沒要求采訪我們啊。”

蘇鏡笑道:“市裏也沒說不準采訪你們啊。”

夏秋雨歎氣道:“李國強竟然也同意了,真是腦子進水了,傻瓜當政!”

蘇楚宜說道:“夏大姐,他還讓我來采訪蘇警官呢。”

“啊?竟有這事?”夏秋雨說道,“瘋了,都瘋了。”

正在這時,楊宇風走了進來了,一進門便嚷道:“蘇楚宜,原來你在這裏啊。蘇警官,蘇楚宜還有事麽?”

“沒事了,不耽誤你們工作。”

“快點蘇楚宜,該你了。”

“幹嗎?”

“采訪你啊。”

蘇楚宜連忙退了出去,夏秋雨看著楊宇風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樣會給辦案添亂的?子晨她屍骨未寒,你就開始借機炒作了,你還是人嗎?”

楊宇風起初還和顏悅色地聽著,到最後也忍不住了:“夏大姐,我敬你比我們歲數大,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別蹬鼻子上臉了。”

夏秋雨惱怒地看了一眼楊宇風,一摔門離開了會議室。

蘇鏡笑嗬嗬地問道:“楊製片,怎麽回事啊?”

“糨糊腦袋,”楊宇風罵了一句,“剛才采訪她時,特別配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裝**裝完了,開始告刁狀了。”

“根據昨天的收視率統計,有一百五十多萬觀眾在收看《順寧新聞眼》,也就意味著有一百五十萬人看著寧子晨被殺。今天的短信平台都爆棚了,上萬條短信谘詢凶殺案的事,不少人都心懷恐懼,以為順寧出了個殺人惡魔。”楊宇風說道,“所以,我們今天要推出一組報道,也算是穩定群眾情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