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母子重聚

我愣了一下,扭頭朝四周看了看,又走出門往外瞧了瞧,沒發現有人在院子裏,父親說的人會是誰?

當我正要問的時候,卻見額頭已經凹陷的爺爺,又緩緩睜開了眼睛。那眼神裏的那股勁兒,和先前一模一樣,仿佛額頭上的重創對他來說毫不相幹。

我看得嘖嘖稱奇,忍不住小聲的喊了一句爺爺,可爺爺根本不搭理我,隻是直勾勾的盯著父親。

此時的父親也變得輕鬆了許多,用腳勾過來一條凳子,擺在離爺爺不遠的位置,敲著二郎腿一口一口的抽著煙。直到香煙過了半,才慢慢的說了一句,“我娘的死是你做的吧?”

聽到父親忽然提起了奶奶,我頓時又來了精神。記得以前聽爺爺說起過,奶奶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因為村裏鬧得閑話氣得病故了,所以這些年我對她老人家的事情知道得很少。可如今聽父親這麽一說,似乎奶奶的死似乎另有隱情,而且還和爺爺有關。

可爺爺根本沒有接話,仍然直勾勾的盯著父親,但眼神裏的那股子恨意卻越發的濃鬱。我不知道他們父子倆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爺爺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有告訴我。這讓我想要為他倆調和矛盾,都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見爺爺不說話,父親也沒有再開口,一直等到香煙燃盡,才扭頭朝我看了一眼,指了指我又對爺爺說:“這孩子叫感念,你應該明白這名字的意思。”

說完,父親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等到了跟前,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緩緩說道:“兒子,跪下,給她磕頭,謝謝她給了你這條命!”

我不由得怔了一下,很明顯父親讓我跪的是爺爺的屍體,但從他對爺爺說的話來說,又像是再和另外一個人交談。

而此時爺爺忽然猛地抖動了起來,瞧我的眼神也變得怨毒,兩隻手雖然被捆在椅子的扶手上,但卻在拚命的掙紮。我幾乎能夠想象到,如果讓他掙開繩子,那雙蒼老的手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掐住我的脖子。

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往日裏對我疼愛有佳的爺爺為什麽會變得這麽麵目可憎。我不由得哭出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嘴裏嗚咽的說道:“爺爺,我是你的孫子感念啊!”

爺爺的反應仍然十分激烈,可坐在一旁的父親卻是摸著我的腦袋,笑著說:“傻小子,這不是你爺爺,她是你娘!”

父親的話讓我無比震驚,我趕忙揉了揉別眼淚浸濕的眼睛,確認眼前的的確是爺爺無異。這才扭頭看向父親,不明所以的問:“可這,這明明……”

話還沒說完,就被父親揮手打斷。隻見他又點上了一支煙,輕輕彈掉煙灰,這才對爺爺說:“如果我不回來,你是不是打算把孩子也一塊兒殺了?他可是你唯一的血脈,你真的下得了這個狠手?”

就在我就快要習慣這場沒有回應的對話時,爺爺的嘴裏忽然冒出了一句話:“這是你的孽種,我不要孽種,我要的是和你爹的孩子!”

這聲音有些尖銳,分明是一個女人的嗓音。而從她對父親的回應來看,爺爺屍體裏的似乎的確是我娘。可我娘早在生我的時候就死了,為什麽她的聲音會出現在爺爺的屍體裏?

琢磨著,我猛然間想到了村裏老人平日裏扯閑篇時,偶爾提到過的那些誌怪玄奇。難不成,爺爺被鬼上身了?這隻鬼還是我那死了二十多年的老娘?

我怔怔的看向父親,想要得到他的印證。從先前的種種跡象表明,他應該是知道實情的。父親似乎看出了我心裏在想些什麽,衝我點了點頭。

幾乎是一瞬間,我腦中猶如被雷擊一般嗡嗡作響,好半天都沒有回過勁兒來。直到耳邊又響起了父親的話,“你目的性太強,老頭子雖然不知道你要幹嘛,但也不至於被你騙了。他的屍體你可以帶走,但休想傷這孩子分毫。”

話音落下,身前響起了“爺爺”磨牙的聲音。這聲音尖銳刺耳,把我的心神一下子抽了回來。

當我再看麵前的屍體時,心裏可謂是五味雜陳,以往不知道多少個夜晚,我都曾夢到那個生我育我的老娘,雖然夢裏始終看不清她的樣貌,但我也能感受到她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女人。可萬萬沒想到,母子倆的第一次見麵,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而且她竟然不肯認我。

我將頭埋了下去,小聲抽泣。父親似乎明白我的酸楚,輕輕的在我肩頭拍了拍,隨後便對我娘說:“我會放了你,但你再敢回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老娘重重的哼了一聲,接話道:“徐三,我今天要不是上了你爹的身,你奈何不了我。”

父親倒也不客氣,回道:“試了才知道。趁著天還沒亮,趕緊走吧!”

說完,一旁的父親便站起身,伸手解開了繩子,然後指了指院門的位置,示意我娘趕緊離開。

老娘倒也光棍,站起身就拖著有些沉重的步子就往門口一步一挨的走去,直到跨過了門檻石,都不曾回頭看我一眼。

眼瞧著她就要出院門,我心裏升起了一股子涼意,有些埋怨老娘為什麽這麽恨我。可即便如此,當她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時候,我仍然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院門口,才從嘴裏喊出那個字,然後重重的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有多久,反正心裏的痛遠非膝蓋上的痛可比。直到被父親攙起來,我才惶急的問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父親扔給我一支煙,拉著我坐在了院門口的條石上,一字一句的說:“具體的事情,你爺爺應該都和你說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娘到底從哪裏來?又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算是把我問蒙了,關於我娘的事情,爺爺生前也隻是隻言片語提及過幾次。但似乎他也不清楚這個問題,不然以他老人家的性子,指定會在臨終前把這些告訴我。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想聽父親給出答案,卻不料父親也是一陣苦笑,說:“別看我,我也不知道。倒是聽你娘說起過一些。她說她是從一個山洞裏醒來的,然後莫民奇妙的就到了咱們村兒。當時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嫁給你爺爺,給他生孩子。”

事情的緣由聽起來過於玄奇,這讓我不得不懷疑它的真實性。可父親的眼神卻讓我看不出來有絲毫說謊的意思,想了想又問:“那我娘為什麽偏偏要想著嫁給爺爺,而不是別的什麽人?就我爺爺那模樣,一個黃花閨女能看得上?”

父親搖了搖頭,微微歎了口氣說:“不知道,你娘也不清楚。”

說完,他又笑了,一巴掌拍在我的腦袋上,罵道:“你小子,這是什麽話。你爺爺可說過,他年輕那會兒也挺厲害的!”

“厲害?”我不由得追問,“什麽厲害?”

父親笑而不語,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泥土就進了屋,留下我一個人在空****的院子裏沉思。

不知不覺天邊已經泛了白,父親換了身衣服從屋裏走了出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小包袱,一邊走一邊說:“我昨晚想了一夜,總覺著咱們家可能被什麽人盯上了,我得去弄清楚這件事。”

“那你什麽時候再回來?”我連忙站起身問道。

“等你畢業了,我會主動聯係你,這段時間你先回學校,裏麵的小東西你隨身帶著,如果你娘再敢來找你,就用這東西招呼她!”說著,他將手裏的小包袱丟了過來。

我稍稍掂量了下,發現這東西有點分量,不由得有些好奇,伸手將之打開,卻見裏麵赫然是一個四四方方不過巴掌大的黑匣子,上麵還寫著一個大大的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