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養蠱

豐縣,位於貴陽市區東麵六十公裏的地方,是一個很小的縣城,從縣城北麵撒一泡尿都能流到縣城南麵。處於幾座山包圍之中的一小片平地之中,司機師傅一路翻山越嶺才帶著我到了豐縣,最後硬是收了我兩百塊錢才作罷。

我站在豐縣的街道上卻不知道從何找起,行人有說有笑,大多是我聽不懂的俚語,也有人行色匆匆,像是要去辦什麽大事一樣。

站了好一會,我才嚐試性的攔住一個人問道:“你好,麻煩問下這裏是不是有一個對蠱蟲特別有研究的老人家?”

那人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方言,我基本上一個字都沒聽懂,隻好又說道:“不好意思,我聽不懂這兒的方言。”

接著那人結結巴巴的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道:“東邊,包子鋪,叔在那。”

我也大致聽懂了,他說的是那個人在東邊的包子鋪裏邊嗎?我道了謝之後就往東邊走去了,豐縣大的街道隻有一條,整個縣城呈現出一種長條狀,硬生生的擠在了群山之中。

走了大概十來分鍾我就看到了一家比較大的包子鋪,講真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包子鋪,上上下下五層樓全是這家賣包子的,估計在個小縣城能做到這種程度肯定要很多年的經營了。

我走到店鋪裏邊問服務員:“你好,這裏有沒有一個養蠱很出名的老人家?”

服務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幾眼才回答我:“出門,對麵,整個三樓都是。”

我道了聲謝離開包子鋪往對麵走去,還沒走到三樓就聞到一股子腥味,說不上來是什麽腥,總之是那種潮熱中又夾雜著說不出來的味道,讓人一陣作嘔。

但是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又怎麽會因為這一點味道而退縮。

走到三樓的格局和一樓二樓沒什麽區別,都是正對樓梯和兩側有三個門,我想了想摁了樓梯左側的那個門鈴。

沒過多久門就被打開了,但是卻不見人開門,我隻好自己推門走了進去。剛一進房門一股熱浪帶著腥味就撲麵而來,險些把我衝倒在地。

四處打量了下,房間裏隨處可見盆裝的花花草草,隻是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的。

客廳中央的一盆植物麵前蹲著個老人,不知道拿著放大鏡正在觀察什麽。老人家穿著個襯衫和短褲,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胡子頭發粘成一縷一縷的,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過了。

我強忍著不適走到老人家麵前,開口說道:“你好,我對您仰慕已久了,您是不是研究蠱蟲一輩子了?”

老人家連頭都沒抬:“別您您的了,叫我大力就行了,有事說事,沒事趕緊走。”

我一陣無語,您看起來都有六七十了讓我叫您大力?還當自己是二十多的小夥子呐,說不定這個老人家還真當自己年輕得很,我想了想說道:“大力叔,我有個朋友生病了,想看看您有沒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她的病症是……”

還不等我說完大力就一串連珠炮把我打斷了:“生病了你去醫院啊,實在不行找中醫啊,找我來幹什麽?讓我給她下個專情蠱,讓她死之前隻愛你一個人?莫名其妙。”

我一陣無語,這老人家普通話怎麽說的這麽好,這麽快?這和想象的不太一樣啊,我整理了整理語言:“醫院看遍了,都說治不了,我這才從陝西那邊跑到咱貴州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至於中醫,就是敬雲齋的掌櫃推薦我到您這來看看的。”

大力哦了一聲:“那你說說是什麽病症?”

我老老實實回答道:“先天陰氣太重,又排不出去。”

大力唉了一下,還是仔仔細細盯著花盆,隨口答道:“這算什麽事,一百個女的裏邊有兩個都這樣,沒什麽影響麽,讓不要過度勞累不就什麽事都沒了?”

“但是如果這個解決不了我和她就不能在一起了。”

大力這才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不懂你們中醫說的陰啊陽啊的,但是不能在一起就別在一起了麽,老漢我一輩子沒娶媳婦不照樣活得好好地?”

我一陣無語,您這狀態還叫活得好好地?都瘦的成一把骨頭了,我歎了口氣,看樣子這大力叔也基本沒什麽辦法了。

大力叔又說道:“小夥子,要不要看看我新培育的蠱蟲?怎麽樣?”

我正要拒絕,可是看見六十多的老頭直勾勾的盯著你看,眼神裏透露出那種無盡的渴望,就好像自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寶貝一樣,渴望跟別人炫耀一下。我不忍拒絕,隻好點了點頭。

大力叔聽到我這麽說大喜,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放大鏡塞給我:“來,你看,第三片葉子上邊。”

我聽話的用放大鏡看了看,也不知道這個放大鏡放大倍數是多少的,隻看見一個小小的紅色的小點點正安靜的粘在葉子上。

大力叔一臉興奮的問道:“看見沒有?是不是特別漂亮?”

說實話我根本看不出來這東西到底那裏有美感,但是畢竟是老人家的心血,也不好當場反駁,隻好勉強點了點頭:“恩,很漂亮。”

大力叔高興地哈哈直笑:“我就說漂亮吧,那些人都不懂的欣賞,還是小夥子你有眼光,等小花再長大點我就給它找個漂亮的家。對了,小夥子,要不要去我培養室看下?”

其實我已經想告辭了,但是實在不忍心拒絕這麽一個看起來年齡很大,其實心理年齡還是個小孩子的老人,便又點了點頭。

大力叔拉起我的胳膊就往旁邊一個臥室走去,進去一看,密密麻麻的大概布滿了三四十個瓦罐,有的大有的小,最大的有半人高,最小的隻有拳頭大小。

我咽了口唾沫問道:“這些都是蠱蟲嗎?”

大力叔點點頭:“全都是,你看那個,馬上就要孵化好了。”

我頓時有點好奇:“這個好沒好是怎麽判斷的?”

大力叔回答道:“你看那個瓦罐身上是不是有條線?”

我仔細一看,果然有些瓦罐上邊從瓦罐底部伸出一根淡青色的細線,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見,這些細線有的已經快到瓦罐口了,有的才剛剛延伸出來,就是靠這些東西來判斷蠱蟲的成熟度的嗎?

大力叔又說道:“我搞了一輩子都沒搞清楚為什麽瓦罐上會出現這些細線,老祖宗的智慧真的不能小覷。”

我點點頭,深有感觸,那座墓裏一個不知道留了多少年的殘魂都能把我們打的落花流水,這種程度的事情現如今不知道有幾個人能做到?

再想想這些蠱蟲,不知道怎麽處理一番就能讓本來沒什麽用的小蟲子產生這麽大的用處,真是神奇,我問道:“大力叔,這些蠱蟲為什麽能夠聽懂人給他的指令?”

大力叔搖搖頭:“不知道,我們隻是按照老祖中留下來的方法一步一步處理就能讓蠱蟲聽懂簡單的指令了,具體方法也不是什麽秘密,蠱蟲孵化的時候把自己的血根據蠱蟲體型的不同放進去就可以了。”

我心裏一驚,這麽多罐子得放多少血才能養起來?這大力一輩子又養了多少蠱蟲?忽然我不經意的瞥見大力叔頭發裏邊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正在爬動著,我不寒而栗,會不會是蠱蟲爬到他頭發裏了。

正要出聲體型,忽然想到上次在四方山寨裏邊那些人把蠱蟲放的位置,我心裏一驚,這大力身/體裏邊不知道放著多少蠱蟲?

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由得有些害怕,我可忘不了,上次被一隻蠱蟲啃咬皮肉的恐懼感,那是一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來源於內心深處的。

我忙告辭道:“大力叔,我先走了,有空再來拜會你。”

說完我就要往出走,大力叔挽留到:“別急著走啊,我還有成蟲沒讓你看呐。”說著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隻類似蜘蛛的東西,毛茸茸的放在手心向我展示道。

我心裏更恐懼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剛跑到街麵上,就看到對麵那間包子鋪裏剛才給我指路的服務員直勾勾的盯著我,嘴角好像還掛著一抹莫名意味的笑容。

這裏的人怎麽都這麽奇怪?還是我理解不了他們的文化?按理說苗族人早就被漢化了呀,就連回族人都有些開始吃豬肉了。

我自己也有問題,一心想著蠱蟲厲害就跑到貴州來了,卻沒想過蠱蟲確實厲害,但是它畢竟不是用來治病救人的。我目前所指的唯一一種蠱蟲的製作方法就是用生血喂養螞蟥,一段時間之後放在鐵板上燒成粉末,然後再給人喂下去。

據說中這個蠱的人會七竅流血而死,身體裏還會鑽出螞蟥。但也是道聽途說的罷了,還真沒聽過有人這麽做的。

還有些蠱蟲類似癡情蠱、相思蠱多為女子拴住男子所做,基本沒有聽過能治病救人的蠱蟲。

我深深歎了口氣,努力回想馬永康給我的那張名片,好像是在河南溫縣,想到這裏我又打算前往河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