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藥浴

陳大師皺了皺眉頭:“趙敏說讓你走?”

我蹲坐在鐵桶裏:“恩。”

陳大師又問道:“她還告訴你什麽沒有?”

我想了想,好像趙敏再沒有跟我說什麽了。

陳大師回答道:“趙敏不喜歡外人,可能感覺你打擾到她了吧,沒關係,我們明天就回鎮上。”

聽到陳大師這麽說我感覺有些奇怪,雖說趙敏沒怎麽跟我說過話,但是看樣子不像是那麽不通情達理的人,不過既然陳大師都這麽說了,我也就沒再說話,反正明天就要走了,管這麽多幹嘛。

陳大師又提著水桶去打水了,我被燉在鐵桶裏,有那麽一個瞬間好像我也成了這幾味草藥中的一員,山風吹過,我打了個寒顫,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也被打了出去。

火漸漸旺了起來,鐵桶裏的水溫也慢慢升高了,雖說還是比體溫要低,但是總不是那麽冰冷刺骨了。

陳大師又提了兩桶湖水,澆在鐵桶裏,水溫剛上來一點卻又變的無比冰涼,好在陳大師又添了點薪火,讓鐵桶下的火更旺了些。

說來也怪,這時候雖然水溫還是涼的可怕,但是總感覺有數不清的暖流從四肢百骸鑽進體內,我問道:“陳大師,怎麽感覺有熱流往身體裏邊鑽?”

陳大師伸手在鐵桶裏邊放了一會說道:“藥效開始起作用了,等會如果你感覺太熱的話告訴我。”

我點點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鐵桶裏的溫度也越來越高了,我直感覺全身的寒氣都被驅散了,一陣陣溫暖讓我舒展了筋骨,隻想眯著眼睛小睡一會。

又過了十來分鍾,忽然感覺一股寒氣從胸口蔓延,伸手一摸,卻感覺溫度如常,我忙問道:“陳大師,我感覺胸口好像忽然涼了下來。”

陳大師點點頭:“就是要驅散這股寒氣,什麽時候你感覺胸口熱了,什麽時候就藥浴就完了。”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這時候,胸口的寒氣和不斷襲來的熱浪交織著,讓我胸口一陣**,連帶著呼吸都有些困難。

陳大師抽掉兩根柴火,讓鐵桶裏的水溫上升的慢些,這時候我估計鐵桶裏的溫度都有六十多度了,可是卻怎麽也驅散不了胸口的寒氣。

身體的不適越來越嚴重了,也不是疼,就是一股一股的**,難受的我滿頭大汗,直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不管擺什麽姿勢都感覺特別別扭,讓人無比煩躁。

終於,好像是過了十幾分鍾,也有可能是半個小時,隻感覺胸口發出一聲玻璃碎掉的聲音,隨即整個身體都暖了下來,那股令人難受的**也消失不見了。我胳膊搭在鐵桶邊緣,整個人都脫力半躺在了鐵桶裏邊。

陳大師說道:“我去幫你取一身幹淨的衣服,和毛巾。”

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點了點頭,陳大師就去房間裏拿衣服了。

在鐵桶裏癱坐了一會,也恢複了些許力氣,這時候陳大師也來了,他拿了身幹淨的衣服,又作勢要幫我擦拭身體。

我忙搶下毛巾自己動手了,這種事情哪能麻煩陳大師。

陳大師給我拿來的是一身普通的黑色夾克,還貼心的帶了個保暖褲。換上衣服之後,陳大師繞著我轉了兩圈,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音。

我問道:“怎麽了?”

陳大師回答道:“和我年輕時候挺像的。”

聽到陳大師這麽說我不由得心裏一喜,人一高興,話也就多了:“陳大師你怎麽不穿這種休閑的衣服,每次看你都是正裝。”

陳大師搖搖頭,也不說話,隻是往木屋那邊走去。

我忙跟在陳大師後邊,走到木屋門口時候,陳大師示意我在門口等著。沒一會就又出來了,隻是手上多了個類似帳篷的東西。

之前我還在想晚上要怎麽住,陳大師這就給了我答案——在外邊紮帳篷。

陳大師解釋道:“男子身上火氣太重了,趙敏最不能接觸這種東西,我每次一個人回來的時候都是在外邊紮帳篷的。”

聽到陳大師這麽說,我心裏頓時寬慰了不少,我還以為陳大師要讓我一個人住在木屋外邊呐。

走了大概兩三百米之後,陳大師輕車熟路的把帳篷紮了起來,我連幫忙的機會都沒有,看樣子沒少紮這玩意。

陳大師說道:“隻有一個帳篷了,咱倆今晚就湊活下吧。”

我點點頭,陳大師又說道:“你剛做完藥浴,別再受了風寒,我去這附近隨便逛逛。”

聽到陳大師這麽說我也沒再推辭,確實是有些乏了,便鑽到帳篷裏邊睡了起來。

深山裏,一個帳篷又能擋得住多少寒風?沒睡一會我就被凍醒來了,看了看表,都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我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走出了帳篷。

打眼一看,陳大師坐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我走到樹下問道:“陳大師,你在想什麽?”

陳大師指了指天,隻見天上明月正圓,一朵烏雲都沒有,時不時飛過一兩隻麻雀。

我忽然問道:“今天是十六號吧?”

陳大師應了聲,又說道:“你看這麻雀,一年四季不管什麽季節都有他們的身影,這種越是卑賤的生物生存能力也就越強。”

我歎了口氣:“可是他們都是用數量來確保生存的,每年冬天不知道要凍死餓死多少隻麻雀,能存活下來的寥寥數隻罷了。”

陳大師也沒有再說話,隻是盯著天邊看著,許久又問道:“你說我這幾年救了多少人了?”

我順著陳大師的目光看過去,一隻麻雀不知為何從天空徑直掉下,砸到地上沒發出一點聲響:“不知道,不過想來應該不少吧?”

陳大師搖搖頭:“救了這麽多人敏兒的病為什麽還不好?”

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事情沒有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沒有這種經曆,感覺說什麽都是錯。

陳大師又說道:“那老道明明告訴我隻要我多積善事,心存善念,敏兒的病就會好的,當時他說多則十年少則五年,現在那?都十五年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陳大師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以往陳大師都是風輕雲淡的樣子,泰山崩於麵而不改色,但是隻要一涉及到趙敏,陳大師的心就亂了。

我安慰道:“看師母氣色還挺好的,應該馬上就好了吧?”

陳大師搖搖頭:“火毒遍布奇經八脈,脈象微不可查,隨時都有可能斃命,要不是這出地理位置好,敏兒恐怕早成一縷亡魂了。”

我沉默了一會忙岔開話題:“陳大師你見過通人性的鳥沒有?”

陳大師搖搖頭:“鳥就是鳥,哪有什麽人性可言。”

“那可未必。”我帶著點小得意的說道:“上次我就見到一隻通靈性的麻雀,還救了我一命。”接著我就把我被劉成推下山崖,又被一隻麻雀帶路的事情給陳大師齊齊說了一遍。

陳大師一直盯著我看,那眼神就像是獵豹在發起突擊前看著獵物一樣,把我看得一陣膽寒。

我試探著叫了聲:“陳大師?”

陳大師收回目光:“你奇遇倒多,那次被我不相信落在神廟裏你也是被一群鳥救的吧?”

我不確定的回答道:“應該是吧。”

陳大師接著說道:“那些鳥應該是尋了不少靈藥,銜來給你,自身又受不了藥了才死在那的,隻是不知道他們怎麽進去的。”

我回答道:“好像是牆上被撞出了一個小洞。”

陳大師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什麽?把青石磚撞出了一個小洞?這得啄平多少尖啄?”

我老老實實的說道:“我也不知道,隻是感覺這些鳥兒都跟我特別親近。”

陳大師岔開話題問道:“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三十四。”隨即我又好奇的問道:“陳大師你的一身本事是跟誰學的?你剛才說的那個老道嗎?”

陳大師點點頭:“我跟著那個老道學了三年,要不是那老道說能就敏兒我才不去學這東西。”

我又問道:“那這屬於什麽流派的?”

陳大師活動了活動脖子:“哪有什麽流派,龍虎山的正一道,茅山的上清派,都有涉及,但又都不深入。甚至苗疆的蠱術、拳腳功夫、中醫草藥都得懂一點。”

我隨即又好奇的問道:“那你說的這些派係現在還有傳人嗎?”

陳大師搖搖頭:“不知道,整天在這窮山溝裏四處救急,哪還有時間去接觸這些東西,學到的夠用了也就不想學了。”

我頓時又對陳大師之前的工作感興趣了:“陳大師你在跟著那道士學這些東西之前是幹什麽的?”

陳大師看了我兩眼:“想知道?”

我點點頭。

陳大師歎了口氣:“罷了,也還有點時間,既然你想聽我就告訴你吧,也不是什麽隱私的事情,這十裏八鄉年齡長得都知道一點,不過都不說出來罷了。”

接著陳大師給我講了他的人生旅程,看似充滿偶然卻又都是必然,在陳大師傾心趙敏那一刻一切卻都是注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