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玲兒

良久,那半張臉從喉嚨裏發出一陣嗚嗚聲,像是在跟我說什麽似的,但是月色森然,這種情況下我內心隻有恐懼又怎能知道它在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候,我背後傳來一聲暴嗬:“妖孽焉敢!”

隨即我四肢一陣酥麻,頓時恢複了知覺,轉頭一看,陳大師一身中山裝站在月色之下,宛如羅漢下世,救我於水火。

那女鬼看到陳大師來也不似之前一般直撲而上,倒是張著嘴像是要說話一樣,陳大師走到女鬼身邊,右手抬起稍一用力,也沒見陳大師拳頭和女鬼接觸,女鬼就被打的爆退而去。

陳大師皺著眉頭說道:“這女鬼是怎麽了?倒像是恢複了些神誌。”

我忙說道:“剛才隻有我和它的時候她也沒有傷害我。”

這時候,女鬼嚎叫了聲,陳大師立馬警覺,雙手擺出一個起手式,女鬼也不往上撲,倒是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我問道:“陳大師,這是怎麽回事?”

陳大師搖搖頭:“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不過鬼怪就是鬼怪,不知道它現在在幹什麽,不過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就行了。”

聽到陳大師這麽說,女鬼又是一陣哀嚎,僅剩的一隻眼睛瞪得滾圓,像是要哭,但又怎麽也哭不出來。

看得我心裏一陣難受:“陳大師,沒有辦法讓她渡入輪回嗎?”

陳大師搖搖頭:“我隻會滅鬼,不會渡鬼。”

看著眼前這女鬼神情淒厲,但是我不由得從心底最深處泛出一股同情感,忽然我蹦出一個想法,不知道我的血可不可以讓它好過一點:“陳大師,你說我的血會不會幫到她?”

陳大師回答道:“怎麽可能,人的精血最蘊含陽氣,是最克製鬼物的東西,之前我就是用我的精血重傷這個女鬼的。”

我又想了想:“之前不就是用我的血做藥引來救的全村人嗎?說不定這次也可以。”

陳大師皺了皺眉頭解釋道:“之前你們村裏人的症狀說白了就是邪氣入體,但是對這鬼物……”

我抿了抿嘴:“我想試一下。”

陳大師也沒說話,隻是給我讓開了路,我把手指伸進嘴裏使勁一咬,血液就慢慢滲了出來。走到女鬼身邊的時候,女鬼抬起半張臉,跪在地上也沒任何動作。

我把帶血的手指緩緩伸向女鬼額頭,手指一接觸到女鬼額頭,頓時血液就像蜘蛛網一樣慢慢爬遍了女鬼麵部,就連破損的那一片都布滿了血網。

陳大師站到我背後問道:“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我搖搖頭:“陳大師,正常人的血液接觸到鬼怪不是這種反應吧?”

陳大師回答道:“肯定不是,這種情況我也從未見過。”

說話間,一股濃烈的黑氣從女鬼身上冒出,陳大師手臂一鉤,反身帶我退了幾步,隻見女鬼已經被一股濃烈的黑煙包裹住了,但是又不像之前見到的那種,反而有些像是黑煙慢慢消散的感覺。

五六分鍾之後,黑煙漸漸退散,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出現在了我們麵前,姑娘唇紅齒白,明牙皓齒,身體剛開始發育,處處透著青春的氣息。隻是身形有些透明,仔細看過去甚至能看到背後的景物。

我試探性的問了句:“劉玲?”之前我聽人說過,被害人叫玲兒,又叫他老爸老劉,那她肯定是叫劉玲了。

小姑娘輕笑了下,露出兩顆調皮的小虎牙:“是劉玲兒。”

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隻是太陽沒有出來,劉玲兒就這麽脆生生的站在我麵前,明媚的笑容刺得我心裏發疼。

我搓了搓手:“你還記得是誰殺了你嗎?”

劉玲兒搖搖頭,臉上又透露出一陣悲戚:“天太黑了,那人又蒙著臉,但是我在他胳膊上狠狠抓了一道,當時還流了好多血。”

我點點頭說道:“你放心吧,我們肯定會找出凶手的。”

陳大師冷不丁插了句嘴:“昨夜也是你自己的意識在控製嗎?”

劉玲兒搖搖頭:“我現在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那種感覺就是想要毀滅一切,就好像存在的目的就是毀滅一樣,看到活物就想去剝皮食骨,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可怕。”

陳大師點點頭,也沒有在說話。

但是這個時候我們該拿劉玲兒怎麽辦?總不能讓陳大師打的她魂飛魄散吧,想來陳大師也下不手,我求助的看向陳大師。

陳大師似乎知道了我內心的苦惱,對我說道:“劉玲兒現在這種狀態就像毫無怨氣的那種死法死後的靈魂,過了頭七之後自然就會從入輪回了。”

我這才放心了下來,又問道:“那別人能不能看到?”

陳大師回答道:“不知道你為什麽能看到,但是別人肯定是看不到的。”

我對劉玲兒說道:“你還想去哪裏看就看看去吧。”

劉玲兒走到我身邊,說道:“我帶你去我們家好不好?”

麵對這麽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的要求我實在不忍心拒絕,點點頭就跟在她身旁了。

陳大師說道:“我去找王警官。”說完就冷著臉走了。

隻剩下我和劉玲兒一前一後走著,太陽已經出來了,陽光透過劉玲兒小巧的身影打在地上。劉玲兒嘰嘰喳喳的跟我聊天。

“文昊哥哥,上次我在那邊看到一隻小山羊呐,我還是第一次見那麽小的山羊,可好看了。”

“文昊哥哥,我上次和我們同學還到那邊那條河裏抓螃蟹了,我一個都抓不到,真是氣死人了。”

“文昊哥哥你看!那邊有隻蝴蝶。”

“文昊哥哥……”

聽著劉玲兒一句一句說著,我隻能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時不時點點頭,這麽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從此之後這山,這河,這風,這雨,這世間一切的一切再也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每每想到這裏我隻覺得心裏一陣刺痛,對凶手的痛恨又深了一分,恨不得手撕了他。

不一會劉玲兒就蹦蹦跳跳的帶著我走到了他家,劉玲兒雙手一推門,不曾想,直接穿了過去,轉頭一臉落寞的看著我,又讓我一陣心痛。

我走上前去敲了敲門,不一會,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老者把門打開了,老者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幹癟的眼睛通紅,像是哭了很久之後的樣子。

劉玲兒大喊道:“爸爸!”

老者卻對我說道:“小夥子,有什麽事嗎?”

劉玲兒衝到老者身旁,張開雙手想抱一下老者,卻從老者身旁直接穿了過去,我頓時喉間一陣哽咽:“我和陳大師一起來的,陳大師讓我過來看看。”

忽然,一個婦女從門內衝了出來:“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我們自己女兒還會害我們自己不成?我的閨女啊,那個畜生對你下的毒手啊!”說著,婦女抱住老者就痛哭了起來。

劉玲兒看到婦女大叫一聲:“媽!”說著也是一陣哭嚎,卻隻見她雙眼緊閉,但是一滴眼淚也流不下來。

我心裏悵然,劉玲兒終究已經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了。

老者擺了擺手:“婦道人家,來,這位小師父進來坐。”說著給我讓開了門。

我想摸摸劉玲兒的背,卻直接穿了過去,但是劉玲兒也感覺到了一樣,睜開了眼睛,我低聲說道:“帶我進去看看吧。”

劉玲兒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隨即又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文昊哥哥,你一定會幫我找出凶手的是不是?”

我抿住嘴巴從喉嚨裏恩了一聲,劉玲兒頓時又高興了起來,給我指著他們家又介紹了起來。

老者把我讓進屋子,又給我沏了杯茶,隨即又開始給我說劉玲兒是多麽孝順,多麽懂事,學習又是多麽好。

我耐著性子聽劉玲兒父母說了一早上,等日中的時候,我告了個辭就離開了,劉玲兒自然留在了家裏,隻是她父母卻再也看不到劉玲兒了。

走到村長家的時候,王警官和陳大師都在,屋子裏滿是煙味,王警官一根接著一根的抽。

我問道:“凶手找到沒有?”

王警官搖搖頭:“從村頭一顆樹下找到一件血衣,血衣被埋在樹下,左手臂的地方被撕破了,初步判定是凶手留下來的。”

我又問道:“那你們準備怎麽辦?”

王警官皺著眉頭:“我們聯係了縣上的醫院,想讓他們幫著做個DNA鑒定,但是他們說做不了,我又讓小王去縣上所有賣衣服的店裏問,看都有誰買過這件衣服。”

“那要是衣服是去年買的,或者賣主忘記了那?”我問出了自己的擔憂。

王警官深深抽了一口煙:“那真的沒有什麽好辦法了,隻能看群眾有沒有人舉報了。”

陳大師冷哼一聲:“哪個群眾看見了,哪個群眾看見了又能來給你舉報?”

看樣子陳大師看到劉玲兒的樣子心裏也不好受,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還沒開始就這樣結束了,任誰心裏都不會好過吧?

忽然,一個念頭劃過我心中,這樣就肯定能抓住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