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嬰兒

本以為徐峰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隻是輕輕合上墨鏡男的眼睛,甚至連屍體都沒有再埋葬的意思,隻是歎了口氣,又把墨鏡給墨鏡男待上。

放眼望去這周圍已經沒有了綠光,僅剩的幸存者就是徐峰身後的三人和那兩個,不知這一地的屍體又是多少?

方戒衝我們說到:“從這裏到湖邊的路上應該還有幾個人,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現在方戒滿身汙垢,眼中遍布血絲,不像個僧人倒像是個屠夫。

說完之後,不等我們回答,方戒便又向湖邊走去。

徐峰額頭上滿是虛汗,看樣子這針灸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麽簡單,隻是我沒有深入研究過並不知道徐峰是怎麽做的。

剛才跟著方戒的那個女子精神看起來緩和了一點,我開口問道:“這地方是什麽地方?這些人又是什麽人?”

那女子搖搖頭嘴唇蒼白,聲音也還是忍不住的發抖:“不知道,我隻是來這裏支教的,剛一下班車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我努力回想了回想,當天在班車上的時候卻是好像有這麽個女子,我又問剛才我守著的那個男人:“你又是來幹什麽的?”

那男人好像有些不願意跟我多說話,不過還是說道:“走親戚。”

那輛班車的目的地應該是後一站,我依稀記得那個站的名字好像叫疙瘩村,這麽說這裏躺著的屍體估計多半都是那疙瘩村的村民了,隻是不知道這村子裏又還能剩幾個人?

這附近已經沒有約束我們的力量了,等天一亮我們就可以走了,但是這三百多條人命該怎麽辦?就讓他們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一向自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是現在沾滿血腥的事實就這麽擺在我麵前了,我心裏卻真的猶豫了,到底該不該徹底調查這件事情?讓冤者得以昭雪,讓亡者得以安息?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又有什麽本事能攔下這麽大的責任?恐怕如果這件事情是人為的話,不等我觸及到核心的部分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忽然我想到一個人,就是給我打電話讓我跟著徐峰那人,那人肯定知道些什麽,不過他不會告訴我就是了。

我一陣頭痛,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不管我幹什麽,不管我去哪裏,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扯向另一條道路。

徐峰在一旁不顧滿地的屍體,盤腿坐下,應該是在調理自己的身體,剛才徐峰不顧自己疲憊連著救了五個人,想來應該已經接近極限了。

沒過多久,方戒就又回來了隻是他懷裏不知道還抱著個什麽東西,等走進了之後,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粉嘟嘟的嬰兒,小嬰兒可能有八九個月大,靜靜地躺在方戒懷裏,不哭也不鬧,看到手電光打了過去,不滿的伸出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嘴裏不知道還嘟囔了兩句什麽。

周永忙上前兩步,從方戒懷裏接過小嬰兒,問道:“這怎麽會還有個孩子?”

方戒還是麵無表情的說道:“湖邊還有個活死人,這個孩子就在她懷裏綁著,我去看的的時候女人已經死了,但是孩子還活的很健康。”

在這種毒的麵前,可能隻有這麽小的孩子才能完好無損吧,也幸好這孩子是被綁在胸前,如果是在身後的話說不定就要被生生餓死了,不過這地上躺著的又有幾個不是被餓死的?

徐峰開口說道:“周永,我們收養了這個孩子吧。”

周永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嬰兒,聽到徐峰這麽說興奮地點了點頭。

方戒又說道:“其實這個孩子挺有慧根的,若不是……罷了不提了,你們給這孩子取個名吧。”

看他說話說一半又不說了其實我特別難受,但是又不好直接發問,而且看徐峰好像知道方戒要說的是什麽,我就更不能直接問出來了。

徐峰又問道:“是男孩女孩?”

周永看了下回答道:“是個男孩。”

徐峰略微一思索:“就叫他徐祺吧。”

祺的意思是吉祥,這個小男孩在死人堆中能活下來,或許真的能帶給這片充滿鮮血的地方一絲吉祥吧。

周永朱唇輕啟,默念了兩遍徐祺,又伸手摸了摸徐祺的小臉。徐祺好像知道這就是自己新媽媽一樣,伸出粉嫩的小手抓住周永的手指,開心的周永直嘿嘿傻笑。

看到這一幕我心裏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極死之處卻又存在著新的生命。我忽然又想到我自己,我又出生在什麽地方?我的父母又是什麽人?

恐怕要是沒有人告訴徐祺這一段經曆的話,恐怕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情況之下才活下來的,而誰又能告訴我我的身世?

現在估計已經是淩晨兩三點了,要不了幾個小時天就亮了,我忍不住把我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徐峰,我們天亮就走了嗎?”

徐峰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我心裏一橫,又把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那這三百多條冤魂又該怎麽辦?”

徐峰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回答道:“冤有頭債有主,不管是誰幹的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回去之後我要把這件事情上報給家裏,讓家裏發動力量,聯合起來,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喪盡天良的東西幹出來的這種事情。”

聽到徐峰這麽說,我心裏好受了不少,畢竟人家身後是整個家族的力量,發動起來肯定不是我一個人的力量能比得上的。

徐峰說完這一番話,又轉頭對方戒說道:“你也先不要回山門了,跟我回去看看,說不定他們有什麽辦法。”

方戒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徐祺:“算了,有因必有果,我種了因自然就要承受果,不必浪費心力了。”

徐峰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你跟我回去下,萬一有辦法那,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這是一個醫者最起碼的尊嚴。”

方戒張張嘴卻又沒說出來話,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徐峰又衝我說道:“你也得跟我回一趟我家裏,這裏的所有人都要跟著我回家。”

我心裏一陣納悶,問道:“為什麽呀?”

徐峰解釋道:“我不知道這毒究竟是解了還是沒解,所以要回家讓家裏人判斷一下,再說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肯定要錄筆錄的,一個村子的人,已經多少年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了?你想想,那些部門會無視這件事情?他們要想找出我們幾個豈不是跟玩一樣,所以與其讓他們再懷疑到我們身上不如我們直接去告訴他們,這樣還免了我們的嫌疑。”

我心裏一驚,倒是忽略了這個問題,現在可是和平年代,一個村子的人莫名其妙全死在一塊了,這肯定不是什麽小事,不要說那些世家宗門了就算是政法肯定也不會輕易地讓這件事情這麽過去,之前對我的心裏衝擊太大了,竟然把這一點忘掉了。

想通之後,我心裏更是安定了,凶手鐵定跑不掉了,任何人在國家機器麵前都是不堪一擊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那個在深山老林犯的案子都被一個縣的警方查出來了,死了這麽多人的案子又怎麽會破不了?

徐峰又說道:“之前家裏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情報,說是這裏會有異常的生物現世,來之前家裏人還開會,都說是什麽瑞獸什麽成了精的人參,哼,不知道現在這種場麵他們有沒有想到過。”

周永輕咳了兩聲,提醒道:“也不能這麽說,畢竟來之前誰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徐峰又是一聲冷哼:“不知道?他們聰明著那,我看就是某些人把我們兩個當成眼中釘肉中刺,讓我們過來送死的,我看秦嶺旁邊哪位就沒安什麽好心。”

我估麽著這次徐峰是真的生氣了,我雖然不知道這些大家族裏爭鬥到底有多嚴重,但是那些文人筆下的大家族無一不鬥的魚死網破,想來徐峰家裏估計也好不到那裏去。

眼神無意中一撇,方戒眼角竟然多了幾絲皺紋,我心裏一驚,記得之前方戒臉上一片圓潤,根本沒有這些皺紋的呀,我也沒多想,隻當是手電的光芒太暗了,我自己沒有看清楚。

徐峰又發了一會牢騷,手電筒忽閃忽閃兩下徹底熄滅了,看樣子應該是沒電了,我抬頭看了看天,月亮還是沒有出現,烏黑的天空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

黑暗中周永忽然說道:“徐峰。”

“恩?怎麽了?”

“徐祺在咬我手指。”

方戒的聲音有些疲憊:“估計是餓了,你看有沒有辦法給他喂點東西。”

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中我都能感覺到周永臉肯定是紅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估計方戒這個和尚肯定是不知道自己說了話潛意思是什麽。

站了一會,我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天黑不好行動,隻等天亮,隱約感覺我好像見證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