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誘餌

忻向容十八年前就死了?那這些日子和我在一起的又是誰?

這是我聽到何證道的話以後的第一個反應,隨後我又想起即使現在已經是夏天了她的身體依然冷得像冰,心裏不由一震,難道說我這些日子天晚上抱著的,其實是一具屍體?那忻向容為什麽會說話,而且也不像電影上演得僵屍那樣,走路一跳一跳的?

聽到我的疑問,何證道伸手從包裏掏出一張舊報紙來遞給我,我一眼便看到一個新聞標題——“河陰市郊一戶人家慘遭滅門,一家四口無一幸免”,在標題下麵還有一張配圖,是一對夫妻和兩個孩子,小一些的女孩子正是牆上照片中的那個,也就是小時候的忻向容。

我簡單地掃了一下新聞內容,裏麵說警方發現的時候一家四口都已經沒有了呼吸,奇怪的是在把他們的屍體拉到殯儀館以後,小女兒的屍體卻又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警方懷疑是被凶手盜走了,文章後麵還有懸賞公告,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範正陽”!

“如果你還不相信我的話,可以給範正陽打個電話,警察的話你總相信吧?”何證道掏出了一支煙點著,吐著煙圈對我道。

我怔怔地看著報紙上那一家四口的照片,腦袋就好像死機了一樣,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片空白。

根本就不用向範正陽求證,到了現在,其實我心裏已經完全相信了何證道的話,因為我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騙我。

“既然你早就來過這裏,也知道忻向容的事,想必也見過現在的她了吧?忻向容十八年前就死了,那她又怎麽會長大?十八年前她可隻有六歲,難道人死了還能成長嗎?”

良久以後,我咽了一口吐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問道。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一般來說,人死後魂飛魄散,靈魂化為陰魂去陰間輪回,七魄卻是會全部消散,屍體腐敗為泥。如果魂飛而魄不散,那就成了僵屍,魄散而魂不飛,則成為植物人,以前也被稱為活死人,有一口氣卻沒有任何意識。不管是哪種情況,在人死後身體便成了屍體,也是不可能從小孩子變成大人的。”

何證道掐滅了自己手裏隻吸了一口的煙,站直身體,臉色一整,一臉嚴肅地對我道:“我也不瞞你了,其實我注意忻向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我追蹤她幾個月,想要在晚上下手抓她,卻總是找不到她的蹤跡。如果不是你今天找到我,我還想不明白她是怎麽隱藏自己的行蹤的,原來她每天晚上都去找你,而你又是……怪不得我沒有辦法找到她了。剛才那個女人不是要你回去嗎?我也希望你回去,想辦法了解更多關於忻向容的情況,引她再來找你,我們一舉把她抓起來,免得她會去害別人。”

聽到何證道的話我忍不住又在心裏暗罵了他一聲,這個王八蛋,說是救我,還拿走了我所有的積蓄,原來隻是想要利用我!

這家夥比那些網上的大師還可惡,那些人不過就是想騙我的錢而已,他不但要騙光我的錢,還要讓我去當誘餌!

想到這裏,我氣哼哼地把手伸到了何證道的麵前,冷冷地對他道:“拿來!”

何證道裝出一副茫然的樣子皺眉道:“拿來?什麽拿來?”

我看到他裝傻的樣子更氣了,伸手就去奪他背後的包:“裝什麽蒜?當然是把我的錢還給我了!靠,你想讓我幫你抓忻向容,還要我給你十萬塊?良心被狗吃了嗎?”

聽到我要把錢要回來,何證道就好像被火燒到一樣一跳多高,把包緊緊抱在懷裏衝我叫道:“還錢?你做夢吧!錢到了我何大師的手裏你還想要回去?再說了,我要抓忻向容是一回事,你要我救命是另外一回事!我早一天抓她晚一天抓她都行,我能等你能等嗎?”

他這話說得確實也沒錯,如果真的鬧翻了,他撒手不管的話,我怎麽度過今天晚上?人隻有一條命,我不敢賭,隻有聽何證道的。

何證道告訴我,我已經中了忻向容的陰毒,如果今天她再和我在一起,那我身上的陽氣就會被她吸光,魂魄也會被她吞噬,死後連鬼也變不成,也不可能去陰間輪回轉生了。

她和我在一起三天,已經奪走了我的兩魂五魄,現在我的身體裏隻剩下了一魂兩魄,即使我從現在躲著忻向容,也支持不了多長時間,僅剩的魂魄也會慢慢消散,隻不過是多苟延殘喘幾天而已。

如果想要徹底恢複,隻有抓住忻向容,把被她奪去的兩魂五魄搶回來。

“林木子,我知道我們初次共事,你對我還不能完全信任,可是你總能相信範正陽吧?他是市警察局的隊長,總不會害你。現在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聽我的才能活命,我也需要你配合才能找到忻向容。你放心吧,我剛才給你的符是我師父親自畫的,別說是忻向容這種道行了,就算是金睛僵屍也能鎮壓,你見了忻向容隻要把它貼在她的額頭上,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去!”

我點了點頭,事到如今逃避是沒用的,反正命都丟了大半了,索性拚了!

其實在我的內心深處多少還有些舍不得忻向容,雖然她有很多地方很奇怪,但是這三個月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歡上了她,這種感情說不清楚卻是十分真實。

而且她從泰國回來以後,每天早晨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何證道說她早就死了不可能撞邪,可是在我的感覺裏半夜以後的她和早晨醒來的她確實完全不同,這種感覺不可能是假的。

如果忻向容真的是被什麽東西給上了身,我就這樣丟下她不管,我做不到。

何證道確認我會配合他去抓忻向容以後,帶著我離開了那個小樓。

從門裏跨出去的時候我回頭看著牆上的那些黃符,心裏突然一動,好像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卻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隻好遲疑著走了出去。

何證道在打電話,似乎是叫什麽人來接我們,我站在路邊回過頭來去看那個破舊小樓,不知道為什麽又有一種以前曾經來過這裏的感覺,也許隻是我的錯覺吧。

過了一會,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正是我們從市裏過來時坐的那輛,也不知道何證道是什麽時候記下司機的手機號的。

車子開到公路上便停了下來,這裏還是市郊,但是路邊有公交亭了,何證道讓我在這裏坐公交回去。

真的要和何證道分開了,我的心裏又變得有些不踏實,問了他好幾遍,何證道向我賭咒發誓說他晚上一定會幫我的,而且還保證給我的那張符絕對能對付忻向容,我才下了車。

出租車要開走的時候,我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忙伸手扒住車門問何證道:“何大師,你隻給了我一張符,雖然能對付忻向容,可是你別忘了還有一個給我打電話的女人呢!我用什麽對付她?要不你再多給我幾張符,或者什麽法寶,這樣我心裏才有底呀!”

“大哥,你能不能像個男人?看你那點膽子!”何證道不屑地看著我道,“那張符可是我師父留下來的,我現在也隻有三張了,如果不是看在你那十萬塊錢的份上,我舍得給你?還法寶,你神話故事看多了吧?哪裏來的法寶?算了,我把這個給你吧,如果那女人真的不對勁的話,你就拿這個戳她,不管是鬼是屍都會落荒而逃的。”

說完他手一甩,一個東西“當”地一聲落在了地上,然後出租車就開走了。

我拾起來一看,何證道扔給我的就是他用來紮破我手背的那根鐵釘,烏黑色,上麵還結著厚厚的一層鏽,沾著一些像泥一樣的東西,看起來似乎是從土裏挖出來的。

鐵釘有些發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溫太高了的緣故,我拿在手裏覺得很不舒服,忙把它裝進了兜裏。

雖然不知道何證道是不是拿一根普通的釘子來糊弄我,但是它看起來很鋒利,也能當件防身的東西用,好過什麽也沒有。

公交車一路顛簸,一個多小時以後才來到我的店附近,我下了車又去店裏轉了一圈,然後再次坐公交回家。

不得不說何證道的那張符還是有些作用的,這一路上我都沒有看到別人的白眼,身上應該是沒有那種臭味了。在店門口還遇到了王大爺,他問我為什麽這兩天沒做生意,我告訴他家裏有點事,解決完了就會開門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雖然故作輕鬆,可是心裏卻是有些難過,誰知道這件事能不能解決得了?

聽到我的腳步聲,房東悄悄打開了門,從門縫裏偷偷看著我,知道我發現了他以後,訕笑著走了出來,對我擺手打招呼:“木子,今天回來這麽早?店裏生意不忙嗎?”

我在這裏住了三年,他從來都是用“喂”來稱呼我,也從來沒在我麵前笑過,現在看到他這副嘴臉我從心裏感到反感,便“嗯”了一聲沒有說話,轉身正要上樓,房東又在我身後道:“對了,剛才有個……”

話說了一半便停了,然後“呯”的一聲,房東忙關上了門,就好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我抬頭一看,隻見一個全身黑衣的身影正站在樓梯上麵。

那應該就是和我通過電話的女人,她和忻向容一樣,也是一件厚外套,頭上還有一個圍巾包得嚴嚴實實,根本就看不到她的長相,不過個子要比忻向容低上一頭。

那女人衝我招了招手沒有說話,也許是怕別人聽到自己怪異的聲音,我伸手摸了摸兜裏的符和鐵釘,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走了上去。

雖然心裏十分忐忑,但是出於禮貌我還是對那女人道:“姑姑你好。”

那女人點了點頭還是什麽話也沒有說,伸手示意我開門。

我忙往外掏鑰匙,可是它和黃符、鐵釘都放在一個兜裏,一下便把鐵釘給帶了出來,“當”地一聲掉在了地上,又一彈,落到了女人的腳上,然後才滾到旁邊。

我心裏暗叫一聲“糟糕”,忙一把將鐵釘抓在手裏,要把它收起來,手腕一涼已經被那女人抓住了。

“讓我看看!”那女人伏身在我耳邊輕聲道。

隔著手套,我能感覺到她的手指很細很硬,力氣也很大,被她這麽一捏我隻覺得半邊身子都要麻了,忙張開手露出了那根鐵釘。

“嗯?……屍血棺釘?……你從哪裏弄來的這東西?……”那女人驚道。

屍血棺釘?這麽說這根鐵釘是從棺材上起下來的?

聽到她的話我嚇得手一哆嗦,手裏的鐵釘差點被我扔到地上。

“不要扔……這東西你好好拿著……說不定會有用……快開門……”那女人又對我道。

先前何證道隨隨便便就把鐵釘扔到了地上,我還以為他是用它來應付我的,想不到竟然是什麽屍血棺釘,雖然聽起來有些可怕,但是應該真的有用,這家夥還算是有點良心,沒白收我的錢。

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那女人看到鐵釘為什麽沒發怒?難道她不知道我是準備用它來對付忻向容的嗎?

進門以後,那女人急切地對我道:“快去把窗簾全拉上。”

第一次忻向容來我家的時候也是催我把窗簾拉上,後來她都是晚上來的,倒是沒有那個要求了,她們兩個似乎都很怕光,所以才會把全身都裹得這麽嚴。

我依言拉上窗簾,回過身來時發現那個女人背對著我,已經把頭上的圍巾拉掉了。

“林木子……你是不是……有很多疑問?……”那女人依然慢騰騰地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才意識到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正要說話,那女人突然轉過身來,我看到她的臉,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連嘴邊的話也嚇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