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骨氣沒有命硬

其實飛白跟祁王隻有一麵之緣。

那一年,飛白是綁匪,祁王是肉票,他們相處融洽,不曾撕票。

按理說兩年過去了,人家好歹是個王爺,總要日理萬機行賄受賄的,不見得記得她。而從十四歲到十六歲,女孩子漸漸長開,飛白的容貌也變化不少,他應當認不出來。

但飛白的直覺卻告訴她,不能抱著僥幸心理。

那是個因為一次吃虧就派人天南海北的追捕了飛白大半年的男人。

長著一副禍國殃民的模樣,性子卻如豺狼般執著,毒蛇般陰魂不散!

更何況,他派來的得力幹將,還被師父一劍刺死了。

這筆爛帳必定也會算在她頭上,他現在八成恨透了自己。

飛白跪伏在地,手心朝上,努力將頭低下,麵貼手心長叩了一個頭,擺出一股謙卑恐慌的樣子。

祁王仔細的品了那逍遙魚,放下筷子,看著趴在地上用手心使勁搓臉的小丫頭,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個邪肆的笑容。

午後的陽光很暖,照的船板發燙。

飛白趴在地上,臉頰火辣辣的痛,後背卻是冰涼涼的冷汗。

周圍靜的隻有布菜的聲音,呼吸可聞,飛白有種被冷血動物盯上的感覺。

她可記得當初在祁王背上時候,祁美人說的那句話,看看你的命能有多硬。

她的骨氣沒有命硬,所以她可恥的慫了。

良久,祁王用白色的錦帕擦了嘴。

聲音清冷充滿金屬機製。

“抬起頭來。”

飛白輕吸一口氣,和戲子緩緩的抬起頭。

看見飛白的紅臉蛋兒,祁王的眼裏的笑意更加深邃,不管她將自己化成什麽模樣,她那靈氣四溢的大眼都出賣了她!

“落水的旦角你可還有不適?”祁王身邊的人動作利落的泡了茶,遞到主子手裏。

那落水男人也是個沒出息的,隻是眨巴著一雙桃花眼,一臉崇拜驚歎的盯著祁美人……

之前他被淹得夠嗆,頭發散亂的蓋在臉上,又一直埋著頭,飛白也沒注意看,這人竟生得男生女相,十分漂亮。

剛剛聽說他是唱旦角的,也許男人反串久了都這樣……

又看了含笑的祁王一眼,飛白暗罵祁美人沒良心,金不換明明不是這個類型啊!難不成是心傷透了,換了審美。

“小人命硬,已經沒有大礙了!”落水男人麵頰緋紅,嬌羞無比,聲音柔弱的姑娘都比不過。

竟然還……看對了眼!

那微胖的中年男人見到了機會,連忙接話吹捧一番“祁王大人悲天憫人,激流之中勇救良民,實乃一樁美談啊美談……”

飛白嘴角一抽,這麽半天都不讓我們站起來回話,腿都酸了。再說了,這中年男人也是真真不要臉,人明明是她救得,跟祁王有半毛錢關係……

中年男人一會兒又涎著臉問那落水男“何方人士?學唱戲多久了?平日裏唱什麽角兒?哎呀身世淒涼流落民間,祁王大人宅心仁厚好意收留也是一樁美談啊美談……”

一會兒又笑眯眯的圍著飛白轉“小姑娘靈秀聰敏勇氣過人,佳人合該才子配,祁王大人不如收入府內,日後世間論起亦是一樁美談啊美談……”

飛白:我討厭世間美談!

落水男聞言便立刻匍匐跪倒掩麵而泣……這哥們兒怎麽這麽愛哭?

他說大人美意小的受寵若驚,隻是自己受戲班子大恩在前,未報之時不敢離開,否則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人?還請大人成全……

那中年男人很是感動,拈著胡須點頭唏噓……哎呀感人呐感人,那戲班子恩情有多重?五百兩夠不夠?大人我一並替你還了。

落水男繼續哭,恩重如山,無以奉還,非錢財可量。

中年男人繼續點頭……那八百兩怎麽樣?

落水男還沒開口,戲班領頭先噗通跪下高呼大人菩薩心腸,世人榜樣,好人定有好報哇……

班頭便隨人去取錢了。

飛白一看有戲,抓緊時間有樣學樣,匍匐跪倒掩麵而泣……大人美意小的受寵若驚,隻是自己受雜耍班子大恩在前,未報之時不敢離開,否則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人?還請大人成全……

祁美人故作驚訝,說哎耶你竟然會雜耍?原來不是漁家女子,卻是江湖女子。會耍些什麽,說來聽聽?

飛白猶豫了一下,看祁王好奇的樣子,心裏稍安,便胸有成竹道,最擅長隔空取物。

“哦?”祁王表現出好奇的樣子,身後的美女也很好奇,興致勃勃的盯著她等她表演。

飛白見對方上鉤卻道:“表演可以,但有個條件,江湖魚江湖去,若是我演得好,還請大人放我離開。”

祁王眸光晦暗,似有星光再閃爍,隨後大笑道,“好一個江湖魚江湖去,便依你。”

飛白於是精神抖擻,站起來手舞足蹈神神叨叨的像是中邪了一樣揮劃一番,磨蹭著時間差不多快靠岸了,便收了動作,神秘道,已得了。

眾人愣愣……得了什麽?什麽也沒見啊。

我便掰著手指細數:紫木匣裏的瑪瑙花簪,黃花梨盒子上放得青花細紋瓷瓶,白玉匣子連裏麵的紅寶石金玉珠墜……這些東西,各位夫人看看,可是不見了?

等去廂房查看的侍衛回來匯報了失物,眾人更是大驚,現場氣氛滿點!

在場的人幾乎快坐不住了,撐著桌子問她東西都哪兒去了?!

飛白不慌不忙微笑道,二層船艙左邊起第四根船粱之上,大人可派人一看。

她之前藏上去的包裹,很快被送到了眾人麵前。

明明贓物的性質沒有改變,眾人望向她的目光卻不是鄙視的而是無比崇拜的……這就是小偷和魔術師的差別啊。

掌聲雷動……

大家皆讚歎精彩啊精彩!

人群中隻一雙眼睛帶著淡淡的戲謔瞥過來,瞬間抓住了她遊離的目光!

是祁王那廝,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

飛白扭過臉,朝祁王拜道,大人說了精彩,可是要遵守諾言放我走了?

祁美人不說話,隻喝茶。

她心中惱火,這混蛋竟已經不要臉到當眾說的話也能吃回去了嗎!

祁王放下茶杯,笑著說,來人啊,帶他們回房休息。

然後他又說,春柳城不停了,直接回青州。

飛白絕望,本來暴露了容貌,隻想盡量正常的走人,免得引起懷疑,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青州離此起碼還有一天一夜的水路。江中兩邊無著落,如果反抗,困在水中央無處可逃。

如果不反抗,到岸時她早已經被祁美人弄死八百多次了……

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飛白正想來硬的,旁邊卻有人先他一步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