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她又沒死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那天閣主紅著眼睛抱著傷的破破爛爛的少閣主出現時,段十一幾人是震驚的。

他們不曾見過這樣憤怒的男人,看人看物的目光中都帶著仇恨,風輕雲淡的謫仙脫下純白無暇的羽衣,披上濃濃的黑暗,要不是目光尚且清明,段十一簡直要以為閣主練功走火入魔的……

男人一身殺氣,目不斜視的走過幾人,連餘光都沒撇一個,走出好遠才停下,背影孤單傲然,在蕭瑟的山岩前頭也不回,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燒了!”

屬下們不是很懂,段十一卻瞪大了眼明白過來了。

這是要……燒了山穀?

這麽漂亮的地方,雖然將你徒弟困住了,但是也不至於燒了吧!

但常年的服從告訴他,哪怕閣主說把山崖平了也是有道理的,自己愚昧,還要繼續學習!

熊熊的大火伴著羽毛鈣質燒焦的味道,混著讓人頭暈目眩的香氣在山穀中爆發開。

一襲白衣的男人走在火海之前,懷抱不醒人事的單薄少女,以漫天紅火為幕,以遍地白骨為引,在單薄的罌粟花的搖曳中,在無數冤魂的怒吼咆哮聲中,拉開一場愛恨交織的大戲……

明錦有一年多沒見到飛白了,時間不長,他卻覺得過了好久。他想過無數種見麵畫麵,做賊的飛白偷到自己家,大街上偶遇,英雄救美……

就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

師父走後的十九天後,回來了。風塵仆仆,周身血跡,衣服下擺布滿紅色和黑色的汙垢,背後還有一道不明顯的刀傷,甚至還帶著詭異的腥臭味道。

不等明錦上前去問,就被師父懷中的東西吸引了視線。

那是一張白色的幹淨的大氅,大氅將中間的東西裹得很嚴,其中隱隱約約露出一張毫無人氣的臉……

是個女孩!

女孩眉如遠黛,緊閉的眼角上挑,睫毛鴉羽一般長直……臉色卻蒼白如雪,唇無血色,墨發散亂,眉頭緊皺,看著痛苦不堪。身體更是瘦小的隻剩下一小團,蜷縮在白色中,還沒有一隻貓大。

隨著師父的動作,一隻腳從中間露了出來,腳腕細白,腳掌用幹淨的布條綁著,隱約帶些粉色。

明錦覺得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

這瘦的脫相的臉,是飛白……

這個隻剩半口氣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那個歡脫的師姐……

明錦呆愣的站在風中,耳邊轟鳴,甚至沒聽見師父的呼喚。

他對飛白的惹禍能力早就料想到了,但從不吃虧,連四哥都敗在她手下吃了虧,如今僅僅一年,竟然生死不明的回來了。

明錦覺得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霧。讓人辨別不了眼前是真實還是虛幻。

握刀的手毫無知覺,隻是覺得刀柄變得燙手,渾身的血液都衝到頭頂,一下一下的告訴他事情的嚴重性。

“進來!”

聲音由遠及近,在耳邊炸開。

“進來!”

又是驚雷似的一聲,將即將暴走的小師弟喚醒。看著地上躺著的木門的殘骸,明錦一激靈,紅潮迅速從臉上退下去,如同換臉一般,換上焦急蒼白的顏色,嘴角的哆嗦甚至暴露出他此時的緊張。

瑟瑟的秋風從樹梢間吹過,劃過明錦浸濕的後背,讓明錦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寒冬中的冰窟窿,牙齒竟然有不自覺的觸碰的感覺。麵前破碎的門,像一隻巨大的怪獸,隨時吞噬掉他的心,生或者死,僅是一念之間……

師父的房間一向很小,隻有些簡單的家具隨意的擺放在屋子的角落裏。走過外室進入其中,能看見一張小小的床,上麵鋪著天鵝絨編製的黑色細紋床單,黑色中是那小小的白色的姑娘。

白色,瘦骨嶙峋!

隻是一眼,明錦就挪不動腿了。

“進來!”冷冷的聲音順著耳朵流進心,讓明錦的臉色白的更加厲害。

“你抖什麽!她又沒死!”

一向潔癖的男人一身汙穢坐在床邊,拉著小徒弟骨節突出滿是傷口的手,嗬斥道。

明錦一聽,一愣隨後眼睛一酸……

師父……他從沒見過淡定的師父出現過這樣的神情,哪怕當年被人屠了山莊……如今……

“飛白……”

“死不了!”師父輕輕地瞥了一眼僵在床邊的小徒弟,眼中都是肯定,不知道是勸說自己還是勸地中間的男人。

明錦一驚,後背更加涼的刺骨,不知道是肯定的語氣還是因為嗬斥,竟然真的鎮定下來了。

“不過是吃了罌粟花……一會就醒了。”男人洗下頭,黑色的發絲垂到耳邊,遮住了半張白玉般的臉,眼神幽深似潭水,神色憂喜莫辨。

輕輕搓搓手中的小手,不舍的放下。

輕聲道:“我去給飛白做些粥,一會就回來。如果鬧,就點穴。”

罌粟之毒,跗骨之蛆。

一路上半個月的路程因為飛白的毒發,拖延了不少。

這種毒不像是毒藥,倒像是一種蠱蟲,吃了罌粟不知極寒渴餓,不食則身如針紮,周身寒冷,入墜冰窟。

上癮的人為了重新吃到這種植物,殺人放火,什麽事都能做出來,被控製更是輕而易舉。

如果一直吃,身體會越來越差,直到死亡。

從未聽說能有人在這樣天大的癮頭前咬牙堅持下來。不是在抵抗的過程中咬舍自盡,就是癲狂的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

師父出去好久,明錦也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千算萬算,竟然是這種藥……

飛白那樣的軟弱,連少吃一頓都要不開心好久,將如何擺脫這樣的折磨……

“師弟?你哭了?”

羽毛飄落樣的聲音刮過明錦的耳朵。

一抬眼。漆黑的秋水眸子便闖進心中。

明錦像是做賊被抓住,快速的轉過頭,發絲飛揚,一滴晶瑩的**順著轉頭的方向低落。

飛白眼前模糊,隱約能看見眼前人的眼眶有些發紅,輪廓和小師弟倒是像得很。沒想到竟然真的是。

“我才沒哭,隻是沙子進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