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山精送葬，夜半驚魂
這代表什麽？
我不明所以，隻是等我喘著粗氣，好不容易抬起頭，卻發現我義父已經徹底的沒了聲息。刹那間，我的鼻涕眼淚一起就下來了，我舍不得他。
於是，我踉蹌的起身，一把抱住義父準備按照他的意思來做，可是當我觸碰到他的身體，一股子沒來由的寒意猛的竄上了心頭。
義父的身體很涼，涼過這寒冬臘月的天。
而我更清晰的在他的身體上發現了濃重的屍斑，那是屍體在至少死亡了七十二小時後才會出現的反應，這一刻，我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切，抱頭痛哭。
義父已經死了七天啊，所以今天才是他的頭七。
他啊，這是不惜跟著陰差借了七天的冥壽才和我過了最後一個年。
“爹！”
我抱頭痛哭，聲淚俱下。
足足好一會，我才從悲傷中緩過神來，我抱著義父的屍體下了床，我比誰知道，義父不會無的放矢，與其悲傷下去，我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情。
說實話，義父的交代我是有些不情願的。
因為誰人都知道一件事，人死為大，入土方為安！
可是義父他不讓我土葬，任何的葬法都不準用，甚至不準祭拜，而且還要將他的屍骨吊在房梁上，這種事是大不敬，但我沒有辦法，這是他臨終的遺願。
所以我從院子裏義父賒刀的籃子裏拿出菜刀，高掛在房梁上，可就在我想要將義父的屍體也一同懸掛上去的時候，忽然屋子的門板嘩啦一聲。
本來關的嚴嚴實實的門板竟然被冷風吹開，而屋子裏也忽然刮起了一陣陰風，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陰風在屋裏掛了一個旋渦，隨即衝出門去。
我沒來由的心中一慌，
可等待半天卻什麽也沒發生，我看了一眼時間，1點零七分，距離義父交代的時間還有接近一個小時。做完了這一切，我身子一軟，就癱在義父的屍體下傷心不已。
也不知是傷心過度，還是累了，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吱吱吱！
屋外一陣突如其來的怪聲把我驚醒，我猛的抬頭，發現義父的屍骨扔吊在房梁上。
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剛好是馬上兩點。
我心中不由得想起了義父最後的叮囑，他說兩點整的時候，會有人來接他走，可究竟是誰，根本沒有交代。眼看著時間越來越緊，我忍不住朝著屋外望了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
一股子涼氣一直從腳底板升到了脊梁骨。
卻見屋外密密麻麻的有無數的東西在院子裏，而那一陣陣詭異的吱吱聲就是從那些玩意的嘴裏頭發出來的，我眼睛好，一眼就看清了那些玩意。
是黃鼬，是蛇，是刺蝟，是老鼠。
這是東北五大仙兒都來了啊。
難不成，這些仙家就是義父口中來接他的人不成？我腦海中生出了巨大的震撼，可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很快事情就給了我答案。
因為門再次開了。
這些似人似仙的精怪衝進了屋子，一個個似人非人，他們一窩蜂的衝了進來，如潮水一般。直接將吊在房梁上的義父屍骨給摘了下來，連帶摘下來的還有那一把懸在黃粱上的賒刀。
我大氣不敢喘，龜縮在桌子底下。
我知道，這地方甭說瞞得住這些得了道行的精怪，就是一個普通人一眼也能發覺，可它們卻好似根本沒有發現我是的，抬了義父的屍骨就朝著外邊走。
它們來的快，去的也快。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它們已經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跟上它們，跟上它們。”
我剛鬆了一口氣，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是我義父的。
我慌亂了一下，總算想起義父的交代，連忙遠遠的吊在這群精怪野仙兒的身後，天黑的太厲害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遠遠的跟著，還是看清了。
我看到這些得了道行的仙家們一個個仰著頭，它們如同是抬棺一般的抬著我義父的屍體如履平地一般朝著半山腰走，好像在抬著一尊神。
義父到底做了些什麽。
才會讓這些精怪扶棺送葬？我腦海中亂亂的，但我沒空去多想。
因為它們都太快了，而且越走越快，我幾乎是一溜小跑才能勉強跟上，很快到了半山腰，我按照義父的吩咐連忙跪地，頭也不抬的磕了十八個響頭。
而就在我抬起頭的時候。
唰的一下。
天色忽然亮了一下，緊接著，我腳下的地方，竟然在兩側升起了一團團綠色的火焰。
是鬼火。
好似在引領我前方的路。
我素來在山腳下長大，很知道山路到底通向哪裏，而這一團團鬼火指引我的，正好是義父交代給我要去的地方，是墳塋圈子。
而我之所以記得清楚，因為我知道，那裏是義父當初撿到我的地方。
我吸了口氣壯膽，然後順著鬼火就朝著墳塋圈子走去。
很快，我就找到了義父所說的地方，因為方圓十裏都是土墳，隻有其中最大的那一座上插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不知道多少年了，那菜刀已經鏽跡斑斑。
可那刀鋒閃亮，深夜也能透出光亮，就好像昨夜剛剛被打磨過一般。
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了一眼土墳的牌位，可惜這一座土墳分明是無主的，連一個碑都沒有。說實話，我不是個膽小的，跟著義父走南闖北的賒刀，什麽光怪陸離也見到過一些。
可深更半夜的鑽墳塋圈子，這事兒我還是第一回幹，心裏難免打突突。
“勿怪，勿怪，不管主人是誰，恕我冒犯，我取一捧土就走，拿了刀就走，絕不打攪。”
我默默念了幾句，這才壯著膽子上前去扒土，取菜刀。
可就在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涼了一下。
好似有一雙冰涼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感覺很真實，但我不敢回頭看，我謹記著衣服的交代，他告訴我說，不管碰到了什麽，有什麽事情，都不要回頭。
千萬不要回頭。
呼~
冷氣吹在我的脖頸子上。
我心中無比恐懼，我知道，肯定是有什麽東西在我的身後，到底是什麽？
是那些為我義父送葬的山野精怪，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
咚咚咚！
我的心中打起了鼓，跳的越來越快，幾乎要跳出胸膛一般。
吹氣的東西離我越來越近了。
而這時候，我的手也恰好抓住了菜刀的刀柄，我咬著牙，紅著眼，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的將土墳上的菜刀拔起，扭身就朝著身後飛快的揮舞。
不管什麽妖魔鬼怪我都要砍他一個稀巴爛。
可惜，當我閉著眼，揮舞的都沒有力氣的時候，才勉強睜開。
我的身後，空無一物。
“白小飛，別自己嚇自己，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鬼不驚。”
“我為義父送葬，完成他的遺願，這是天經地義，什麽妖魔鬼怪也阻攔不了我，你心中有正氣，什麽也奈何不了你。”
我說著，心中生出了一些底氣。
可是當我的目光朝著下方望去，整個人就機靈了一下子，那感覺就好比是見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
是一雙鞋印。
不是我剛剛踩過的鞋印，而是一雙較小的，秀氣的足印。
它…….
不是我的。
是什麽？是什麽？是什麽？
刹那間，剛剛生出的膽氣不翼而飛，我腦海中生出了巨大的驚恐。
我再也顧不得其他，拎著菜刀，取了土就連忙沿著山路朝著家裏跑，這太邪門了，可令人感到無比驚悚的是，我總感覺有腳步聲不急不緩的吊在了我的身後。
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
我甩不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