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宋公我知道錯了
那牢頭走近,用力的扯了扯徐經的衣襟:“起來,起來!”
徐經這才茫然的睜開眼:“要砍頭了吧?比想象中快一些,走吧,死則死矣,嗬。”
他苦笑著,緩慢挪動腳步。
那牢頭見了,一瞪眼:“傻了吧?你沒事了,無罪放了!”
徐經宛如耳聾似的,側著耳朵,眼睛瞪大如銅鈴:“大哥,你是……”
牢頭點頭:“嗯,你無罪了。”
徐經滿是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
他都被屈打的認罪了,事跡定然傳遍整個朝堂,死罪當前,怎麽突然無罪了?
他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忙是問道:“大哥,怎麽回事啊?可是有大宗師為我說好話?”
那牢頭哼聲道:“還能怎樣,當然是宋千戶大人幫你翻案的。”
宋千戶。
這三個字,宛如五雷轟頂一般,當即震的徐經頭皮發麻,眼眶充血。
那個看他不順眼,巴不得他去死的宋千戶,了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宋王八,怎麽可能救我。”
他白日間還跑來譏諷我,耀武揚威,怎麽可能救我?
徐經不敢置信,頭腦不住的抖動著。
“放屁!”
見徐經辱沒宋青山,那牢頭當即直接罵了過去。
“你徐經算什麽東西?也配被宋千戶大人譏諷?”
“宋千戶大人今日過來,那是審理案情的,審理之後,真相大白,報與了皇帝陛下。”
“若不然,你徐經還想出去?做你的夢去吧!”
牢頭劈頭蓋臉,毫不客氣。
可徐經聞言,又是心底狂震。
審理案情?
那宋青山來見他,是為了審理案情?
他的呼吸已是不受控製。
他分明記得,那宋青山隻是簡單詢問他幾句話啊,審理完了?
連過堂都不需要?
恍然間,他想到什麽似的,臉色變得煞白。
當時,他仿佛自語了幾句,說自己是冤枉的,隻是誰會信呢?
而那個時候,那宋青山,好像說了兩個
“我……”
他張口結舌,一時間,心裏已是翻江倒海,無盡情緒縈繞腦海。
隻憑隻言片語,隻憑我信兩個字,那便為他翻案。
出來牢獄,徐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行走的,一路來到西山,見到了唐寅。
“徐兄?”
唐寅極為驚異:“你出來了?沒事了?”
徐經木訥的點頭。
唐寅喜不自勝:“哈哈哈,太好了,來來來,徐兄,喝點。”
二人進入破草房。
唐寅這邊倒了酒,迫不及待問道:“徐兄,你如何出來的啊?”
徐經定定許久,猛的灌了口酒,才十分勉強的吐出三個字:“宋千戶……”
唐寅也愣了那麽一下,旋即激動萬分。
“哈哈哈,就知道,就知道!”
“徐兄,你進去之後,我琢磨許久,也無人可求,最終求到了恩師的頭上。”
“你猜怎麽著?”
“恩師,當時斷然拒絕了,後來我一打聽,才知道恩師竟負責此案啊。
“當時,我心底直接涼了,恩師負責此案,定然不能徇私情,你也完蛋了啊。”
“結果,萬萬沒想到啊,哈哈哈,太好了,沒事就好啊!”
唐寅吐豆子說著,也是開心不已。
而徐經聞言,麵上,更加沉默了。
他不住的灌酒,想要狠狠的將自己灌醉。
可喝著喝著,淚水便開始在眼裏打轉,跟著不由得嗚咽起來。
“唐兄,我徐我他娘不是人啊!”
“豬狗不如,畜生不及啊!”
說話之間,放聲痛哭起來,哭的稀裏嘩啦,鼻涕橫流。
“當初,我若是聽宋公子的,此番不考,也不至於落入詔獄啊。”
“我就是大傻叉。”
“而宋公子呢,非但不與我計較,反而還搭救於我,這是何等的仁慈?何等的高義?”
“我徐經,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一頭撞死算了!”
嗚嗚之間,脖子向後仰,跟著,便要狠狠的撞向桌麵。
唐寅見狀,急忙攔住:“徐兄,使不得,使不得的!”
此一刻,他也是感慨萬千。
徐經的心情,他能夠理解的。
恩師,當初將他抓來西山,弄巧成拙,反倒救了他一命。
而徐經呢?
恩師,前後,等若是救了徐經兩條命。
提醒徐經不要科考,再加上此番,徐經對恩師誤會重重,可恩師,還是將徐經救了出來。
他緩緩沉了口氣,認真道:“徐兄,不要這樣。”
“恩師他,刀子嘴,豆腐心。”
“你既欠了他這般大的人情,理當回報啊!”
這話,本是安慰徐經的。
可徐經聽了,更是嚎啕不已,哭的稀裏嗶啦。
“我哪裏還有臉見我,不配啊!此等恩情,我徐經便是萬死也不足以回報萬一啊!”
“不不不!”
唐寅忙道:“恩師,不是計較之人,倒是你本對恩師有誤解,何不趁此就會,劃去誤解呢?”
徐經止住哭聲,想了想,忽而意識到什麽似的:“恩師?”
唐寅點頭:“其實我與恩師,早有師生之誼。”
“他老人家才情傾萬古,尤其是那經濟之道,太厲害了。”
“為兄我隻學了萬一,已然受用終生了啊!”
唐寅慨歎著。
徐經沉默許久,忽而道;“唐兄,你這裏可有荊條?”
唐寅會意。
這是要負荊請罪啊!
他思慮許久,緩緩道:“此法,倒是可行,以我對恩師的了解,還不夠。”
唐寅搖頭,衝著秋香使了個眼色:“那咳咳,你先出去,我與徐兄,要秉燭夜談。”
秋香自是乖乖出去。
接著,便見唐寅取出了筆墨紙硯,足足忙絡了數個時辰才完工。
徐經不由得瞠目結合:“恩好此道?”
“拿著便是,說不得有用!”唐寅忙將卷軸斂了起來。
翌日。
宋青山雖是早早起來,可還是睡了一個回籠覺。
正當他穿好衣服,準備去西山之時,忽而一愣。
院落當中,有著三個人。
王守仁唐寅,還有跪在地上的徐經。
此一刻,徐經渾身負著荊條,並未著衣,身前,亦是被那荊條刺的血水不住向下流。
來負荊請罪來著!而且,還把有些固執的王守仁都給叫了過來。他不由得一笑,大刺刺的坐下:“這是什麽意思啊?”
徐經一頭扣下:“學生徐不是人,是畜生,三番兩次誤會公子好意,懇請公諒解!”
宋青山撇嘴:“我若不原諒呢?”
這情形,與預想當中,有些不一樣啊。
不過他還是一狠心:“公子若不原諒,學便一直跪下去。”
“哦,好的,跪吧。”
宋青山說著,便要起身離開。
唐寅都懵了。
不是恩師的性格啊。
恩師是刀子嘴豆腐心,徐經都如此低頭且誠意滿滿了,竟還不諒解嗎?一旁的王守仁抄著袖,古井不波一般,仿若什麽都沒看到。
眼見宋青山即將離開,徐經望向了唐寅。
唐寅則是深深點頭。
徐經見了,當即接連扣了三個頭。
“恩請留步!”
“學生,自知罪大惡極,畜生不如,無顏麵對恩公之恩情。”
學生這裏有一禮,萬請恩公收下,若不收,學便一頭撞死罷了!”說著,忙是遞上一卷畫軸。
宋青山有些不解,隨手展開畫軸一看,忽的一頓,又立即合攏畫軸。
跟著,他看向了唐寅,神色之間,有些慍怒。
唐寅悶著頭,悻悻皆是:“恩師,此畫,乃徐兄靡費萬金所購!”
“咳咳……”
宋青山用力清了清嗓子,故作不悅。
“徐經,放肆!”
“把本公子,當成什麽人了?”
“當真以為一副粗鄙的畫卷,便能讓本公子原諒你?”
“實話告訴你們,本公子原諒你了,嗯,就這樣,快點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