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弘治皇帝頓了頓，又問：“此番，可是遇到瓦刺大軍了？”
宋黑山老實道：“遇到了，隻不過臣隻與瓦刺照麵而已，並未交鋒。”
弘治皇帝問：“後來呢？”
宋黑山略做思考：“後來，臣與瓦刺大軍錯開，追擊韃靼大軍數百裏，未果，便隻得撤離了。”
弘治皇帝深深點頭，旋即，忽而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宋愛卿，快快平身!”
轉瞬之間，竟是龍顏大悅。
宋黑山小心起來，見三位閣老也是笑容滿麵，更懵了。
怎麽回事啊？
倒是旁邊的宋青山，暗暗鬆了口氣。
不出意外，接下來有好事發生啊!
“看看吧。”弘治皇帝將奏報遞了過去。
住了。宋黑山展開奏報，所見之下，神色不由得古怪起來，旋即……蒙蒙的，錯愕的怔弘治皇帝哈哈一笑，眼角褶皺都凸現出來：“宋千戶，你也看看。”
宋青山忙接過奏報，麵容越發的驚奇。
確實是一場大捷。
誅殺人數，不多，隻有區區二三十。
可是，這一仗，打的相當漂亮。
原本，靖邊戰事吃緊，屢遭敗仗，不敵那瓦刺大軍。
可就在兩軍膠著之際，兩隊人馬自東而來，一逃追，經由靖邊。
其時，隻見那敗逃的韃靼大軍丟盔卸甲，抱頭鼠竄，宛如喪家之犬，又如驚弓鳥慌不擇路的逃竄。
而在後方，由文安侯所率大軍，急速追擊，諸多將土如虎狼，陣陣咆哮嘶吼之間威不可當。
兩隊人馬，雖未在靖邊頓留，可震天聲勢卻是驚住了瓦刺主將，當即率領大軍撤離。
於是，靖邊的朝廷大軍“乘勝追擊”大敗瓦刺。
簡而言之，那瓦刺嚇跑……跑了!
弘治皇帝開懷大笑。
痛快啊!
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
那瓦刺部是勇猛的，雖是曆經了一些變故，可勇猛程度仍舊不亞於韃靼。要不然，在兩軍人數相近的情況下，邊境那邊的明軍也不會屢遭敗仗。
結果呢？如何？
被宋黑山所率的大軍，隻是區區經由路過，給嚇跑了!
真真大快人心呐!
“朕克繼大統十餘載，兢兢業業，為的，便是守住祖宗留下的這片江山，自然的偶爾也會想起土木堡之殤。”
“身為人子人孫，朕豈無為祖宗雪恥之心？”
“隻是，每當思及此殤，朕，亦是有心無力啊。”
弘治皇帝感慨著。
三位閣老皆是輕點頭。
土木堡之變，幾乎是每個大明子民心中的痛，幾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連當時的英宗皇帝都被瓦刺俘了去。
何等的慘痛？
毫不客氣的說，此殤，幾乎使得大明的尊嚴被踐踏的一塌糊塗。
哪怕過去幾十年，仍舊是大明顏麵上不能揭的傷疤。
直到此刻，隨著靖邊的一場大捷，大明，終於贏了幾分顏麵回來。
誅殺人數雖不多，可勝的漂亮，長臉哪!
任你瓦刺如何如何的厲害勇猛，還不是被嚇跑了？
“快哉啊!”
弘治皇帝站了起來，負手而立，笑問道：“宋愛卿，此番，你功不可沒啊!”宋黑山定了定。
感覺怪怪的，可在怪的同時，內心，也不由自主的多了幾分驕傲。
豈能不驕傲？原本，費盡辛苦想要立功，結果，萬萬沒想到啊，對戰韃靼沒立功，反而在不經意間，立下了不菲功勞。
靖邊大捷，看似無關緊要，可事情關乎朝廷顏麵。
給朝廷長臉了啊!
更嚴重些，此事，甚至事關朝廷的顏麵與尊嚴啊!
也是這時，大學士劉健忍不住道：“文安侯，此你所率領的將士，何以如此勇猛啊？”
頓時，弘治皇帝也望了過去。
問題的根本就在這裏。
大明的將士，戰力，一般般，且不說懦弱，但相對比起來，整體較與韃靼瓦刺可能要差一些。
但這一次，歸根結底，是因為宋黑山所率領的將士，太勇猛了。
勇猛至瓦刺的主將見了，心生畏懼，不得不撤離。
那麽問題便來了。
何以其他人率領的將士差了一籌，宋黑山率領的將士便如此勇猛，為什麽呢？難不成宋黑山天生便是將帥之才？
就在弘治皇帝於三位閣老疑惑之時，宋黑山仔細的想了想，最終垂著頭道：“陛下，並非臣所率的將士勇猛，而是……
說到這裏，卻是頓住了。
旁邊的宋青山見了，暗自歎了口氣。
因為這個問題，黑山不好回答。
私自給將士們銀兩，置於朝廷於何地了？
再退一步說，無外乎是朝廷給的銀子少，將士們不夠拚命。
當銀子給的夠多，將士們自是拚著掉腦袋的危險，也要勇往直前。
於是他接過話，徐徐道：“陛下，三位閣老，而是銀子，給到位了。”整個內閣，忽而為之一靜。
這話，有些紮心。
可細細想來，卻是也有道理。
於諸多將土而言，銀子，是比戰功更有吸引力的。
因為除了立下不菲戰功，能夠得意晉升，些許小的功勞，朝廷，這邊，甚至不一定會注意到。
而銀子，便不同了。
隻要有功勞，或者說，隻要肯拚命，哪怕沒戰功，那也能得到銀子。
“銀子啊!”
弘治皇帝慨歎。
這道理，簡單粗鄙，卻有不容置喙。
有了得銀子的希望與可能，將士們鬥誌滿滿，甚至於，他自己都可以想象，當宋黑山提及分發銀子給將士們之時，將士們心底間那股不可抑製激動的景象。
而當一個人十個人數百成千的將士同時擁有鬥誌的時候，無論這份鬥誌是真是假，於整體將士們而言，那便是無懈可擊的滿滿鬥誌啊!
“也就是說，隻要銀子給的夠多，將士們，便可培育一隻虎狼之師!”弘治皇帝略微皺眉。
“大抵如此。”
宋黑山老實道：“此番，臣在出擊之前，便許諾獎賞諸多將士每人最少八兩銀子斬殺敵人立功者，翻倍獎賞。”
弘治皇帝深深點頭。
這獎賞，不可謂不豐厚啊!
他不由得問道：“所以，在此等獎賞之下，將士們皆勇往直前？”
宋黑山稍作一頓：“比勇街……更勇猛一點，兒郎們一個個皆眼睛通紅，所見敵人，如猛虎見到獵物，嗷嗷怪叫著，拚命向前。”
嘶!
弘治皇帝暗暗抽涼氣。
怪不得那瓦刺被嚇跑了。
實在是這些將士們，太猛了!
一個兩個勇猛者倒是無所謂，可當所有人皆那般奮不顧身，當這股士氣凝結在一起，便是一萬人對上十萬人，那也毫不畏懼。
敵人？
哪裏有什麽敵人？
那是銀子!
一錠錠移動的銀子啊!
“朕活了幾十年，著實沒想到啊!”
此一刻，弘治皇帝拳頭緊握：“並非是大明將土不行，而且銀子給的少啦!”三位閣老默然。
無懈可擊啊!
並非將士們不夠勇猛，那是銀子給的少!
八兩銀子不夠，給十兩，給五十兩，給一百兩!
在這等巨利的吸引之下，哪裏還有將士不肯拚命，如何培育不出一隻虎狼之師啊。
“此番，宋愛卿率領大軍，雖隻經由，卻也震懾與外敵於千裏之外，此乃當世之大功也!”
弘治皇帝道：“無論如何，朝廷這邊，理應按功行賞，另外，至於宋愛卿所言那賞賜，也理應由朝廷發放。”
說著，他看向宋青山：“宋千戶，你聽到了吧？”
突然，就有點後悔。
這是自掘墳墓啊!
原本，皇帝陛下便催促他要銀子，經過黑山此一番實戰，日後，肯定會更加緊迫的催促了。
“宋千戶，朕，欲在十日之內集三十萬兩銀子，獎賞此番立功將士，你，以為如何啊？”弘治皇帝問。
要錢!
而且時間限於十日內。
簡直就是難以完成之重任。
因為玻璃暫時無法第二輪預售，錢財便不能短時間內集齊。
故而，表麵上看似要錢，實則，是在敲打宋青山。
宋黑山略有擔心。
十天，賺三十萬兩，除了那玻璃，單靠香皂，是萬萬賺不來這個錢的啊!他本想說自己已然準備好銀子了，可看了看三位閣老，最終還是忍住了。當這個大明越發依靠銀子治國而不是儒家學問的時候，問題可就大了。而就在此時，宋青山卻十分堅決的開口。
“陛下，臣保證，在十日之內，定為朝廷籌集三十萬兩銀子。”
“如若籌集不夠，臣，願自掏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