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招生廣場
石長生在山頂待了好一會，到日上三竿，才爬下山來回城。誰料出城容易，進城就遇到問題了。因為從港口下船進城時，布瑪兄弟是本地人，與港口邊檢官也很熟悉，所以未受盤查，但石長生一人進城便被士兵攔住：“什麽人？證件。”
石長生一愣，忙道：“我是剛剛出城的。”士兵麵無表情：“我管你這麽多，通行證呢？”
這時忽聽有人叫道：“阿生！阿生！”石長生一抬頭，見肖小龍飛奔而至，一下拉住他的手腕，氣喘籲籲地道：“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了，幸虧那夥計告訴我你出城了，要不然真不知去哪找你。”
石長生連忙道：“對不起，我隻是想看看明瓏學院的樣子。”肖小龍道：“入了學有你看個夠的時候。”說完便將石長生向城裏拉。“等一下！”士兵攔住兩人，眼一瞪：“當我透明呀？證件呢？”
肖小龍掏出學生證遞給士兵，士兵看了一眼還給肖小龍，又轉向石長生：“你的呢？”肖小龍忙道：“他是我同學，證件忘帶了。”
“你同學了不起嗎？沒有證件不許進城。”士兵喝道。肖小龍求士兵道：“朋友，幫個忙嘛，回頭我請你吃飯！”士兵怒道：“少來這套，有證件就進城，沒證件走開！”
肖小龍一怒，要與士兵爭執，石長生一把拉住肖小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士兵：“有這個可以進城吧？”士兵接過一看：“精靈通行證？”不由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石長生：“看你的模樣根本不是精靈，你怎麽會有這個的？”
石長生照實回答：“是我的精靈朋友送我的。”士兵拿著證件翻來覆去查了半天，發現沒有假。石長生可不知道精靈通行證的來曆。原來，幾百年前，世界上發生過一場罕見的瘟疫，有上億人死亡，人人驚恐，以為世界末日將至。是精靈在森林中采集藥材，再運用他們的精靈法術找到治病的良方，挽救人類於病魔手中。但是，由於找不到病症來源，恐怕有複發的可能，於是精靈們滿世界找這瘟疫的來源，同時也到處救死扶傷。各國對於精靈的義舉非常感動，特發了這種精靈通行證，隻要是精靈，就可以在人類各國境內自由往來，省卻手續上的麻煩。對於善良的精靈，人們都很放心。後來因為精靈人手不夠，也找來一些人類的醫生幫忙，於是他們也有了精靈通行證。不過精靈非常小心，怕有人用這張證件進行不軌的舉動，隻將證件交給他們信任的人，所以精靈通行證幾百年來都沒在世上造成什麽惡劣影響。
“那麽你是醫生嗎？”士兵又問道，石長生搖搖頭，士兵冷哼一聲：“你又不是精靈，又不是醫生，快說，這證件是不是偷來的？”
“你……”石長生惱了，“你怎麽可以無憑無據地冤枉人！”士兵道：“那為什麽精靈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送給你？”石長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肖小龍倒是反應快，拍拍士兵的肩道：“老兄，看你的樣子好像有意刁難我們哦。你不讓他進去可以，我這就拿這精靈通行證到我們學院叫我們的精靈老師來同你談談，然後將梁讚城守衛拒絕接受精靈通行證一事通告全城，我想這樣一來，咱們這城裏的精靈醫生也該走個精光了吧，你擔當得起嗎？”
士兵一聽，恨恨將通行證甩給石長生：“算你們走運，別讓我發現你是個奸細，不然有你好看的。”
“你永遠也……”肖小龍還要得意地說什麽，石長生怕節外生枝，拉著他走進了城。一進城，肖小龍問道：“我也奇怪你怎麽會有這東西，精靈可從來不把通行證送給醫生以外的人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這東西就是精靈送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就這一句話。”石長生答道，但他此時心中覺得一陣溫暖，他這才明白精靈雷絲對他是多麽的看重，心中決定待自己學業完成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個善良的精靈。
“對了！”石長生問肖小龍，“你這麽急找我有什麽事嗎？”肖小龍道：“是這樣，學校的招生提前了兩天，從今天起開始報名了，我怕你錯過了時機，趕緊來通知你的。你現在能走能跳的，就趕快去參加文試吧。”
“這……”石長生頭皮一麻，自己字都不識，參加文試有什麽用？他還想先找到摩龍院長想想辦法，可是肖小龍沒發現石長生的窘態，拉著他道：“你還磨蹭什麽？快走呀，晚了就來不及了。”
石長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識字，硬著頭皮來到明瓏學院宏偉的校門口。此時門口聚集了兩三千男女少年，全是在領取報名表格的，人聲鼎沸。肖小龍跑到報名窗口拿了一張表格出來，又借了一支筆，回到石長生身邊：“快填吧！要是今天名額滿了，你又要拖到三天以後才能參加文試了。”
“哦！”石長生望著表格上扭扭曲曲的文字，額頭冒出汗珠，拿筆的手指顫動起來。“你怎麽了，手還疼是吧？”肖小龍沒想到石長生根本連字都不識，接過石長生的筆道：“算了，你來說，我幫你填吧，不過明天筆試我可就幫不了你了，你再疼也要忍著哦。”
石長生點點頭，肖小龍問道：“國籍？姓名？年齡？性別？可曾在其他學校受訓……”石長生一一作答。當肖小龍問及“家庭背景”時，石長生心頭一酸，低聲道：“父母雙亡。”肖小龍抬頭看了石長生傷心的樣子一眼，不禁歎了口氣：“真想不到你原來是個孤兒。沒關係，我們是好兄弟，以後，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你不會寂寞的。”石長生聽了這關懷備至的話，雙眼一酸，差點又流下淚來。
表格填好，肖小龍交還給窗口，對石長生道：“明天上午九點筆試，你好好準備一下。”石長生心想，今晚一定要快點找到摩龍院長，不然明天可要大大出醜了。他正心事重重，忽聽肖小龍一聲叫喚：“天哪！美女呀！”
石長生一抬頭，隻見一輛馬車上一個身披白袍的少女正款款下車。她取下帽子，一頭瀑布般的秀發流瀉而下。她臉孔微側，一對善睞明眸閃亮如星，目光微掃，幾乎所有在場的男生都被電到了，全都直勾勾地盯著她，廣場上頓時安靜下來。這少女行走之時有如禦風，體態輕盈，舉手投足之間一看便是名門閨秀。她抬頭掃視全場，目光忽然停留在石長生身上。
這倒不是因為石長生英俊瀟灑氣宇不凡，他的樣子雖俊，但這廣場上比他俊俏的男生其實也不少，就是他身邊的肖小龍也與他不相上下。主要是因為這廣場的人大多是衣著光鮮的富家子弟，隻有他一人穿著貧苦人家的粗布衣服，還打了不少補丁，特別引人注目。石長生並不知道原因，但被這美少女眼睛一盯，立時臉上發燒，垂下頭來，不敢與這少女目光相觸，遠遠聽到這少女似乎輕輕笑了一下。
好半晌，肖小龍拍拍石長生：“你完了，那美女對你笑哦。”石長生抬起頭來，看到少女身邊一個仆人為她領來一張表格，她伏在馬車上匆匆填好，又由仆人交還窗口，駕車離去了。
“哇！她也是來報名的新生！”肖小龍興奮地搓搓手，“機會來了！機會來了！”石長生驚訝地望了肖小龍一眼：“什麽機會來了。”肖小龍張大嘴：“你怎麽這麽木頭哇？算了，看你這樣子，說了你也不明白！”
回到旅館後，石長生想問肖小龍一些關於學校的情況，可肖小龍看到這美女後魂飛天外，三句話不離美女如何如何，一會叫石長生猜猜這美女多大了，有沒有男朋友，一會又要石長生猜猜這美女三圍是多少。石長生問：“三圍是什麽？”肖小龍氣得眼睛翻白：“簡直是對牛彈琴。”
最後，肖小龍與石長生約好明天八點半在校門口見。待肖小龍走後，石長生心想得馬上去見摩龍院長才行。他也想過告訴肖小龍自己有摩龍院長的令牌，讓肖小龍帶自己去找摩龍院長，可他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不合適，至於哪裏不合適，他又說不出來。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獨自去找摩龍院長的好。不過看來摩龍院長地位非凡，要見他不太容易。石長生心想，還是去找找那位羅大車給他介紹的索倫先生。吃完晚飯後，他便獨自出了門，往學院的後方繞去。
知道明瓏學院後勤部的人並不少，石長生很容易就打聽到了位置，來到學校圍牆外一個小巷子邊，從這裏進去就是後勤部了。石長生走進巷子，忽然旁邊一扇門打開，一個胖老頭端著一鍋涮鍋水向外麵的陰溝一潑，差點潑在石長生身上。
“喂，小夥子，你跑這來幹什麽？”那胖老頭對石長生叫道。石長生連忙問道：“對不起，我是來找人的，請問這裏是明瓏學校的後勤部嗎？”
“後勤部大著呢，這一整片都是，這裏是廚房，你來這幹什麽？找誰呀？”胖老頭眨著眼睛，臉上的肉擠成一堆，看起來挺和氣的樣子。
“我是來找一位索倫先生的。”石長生答道。胖老頭笑了：“我就是索倫，不過不是什麽先生，隻是個夥夫而已。”
“哦！”石長生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連忙道：“我是羅大車的朋友，他介紹我來找您的，您認識羅大車嗎？”
“當然認識，那個臭車夫，還欠我十個金幣沒還呢，都不知跑哪去啦。”索倫笑了笑，“你找我幹什麽？”
石長生想了想說：“我希望您能帶我去見摩龍院長。”索倫道：“摩龍院長是什麽身份，連光明大帝想見他還得預約呢，我怎麽能帶你去見他？”
石長生道：“那您能告訴我他在哪嗎？我自己去找他也行。”索倫道：“你現在也見不著他，他去帝都同光明大帝商量國家大事去了，起碼要兩個月才能回來。”
石長生聞言心底一涼，但不死心地問道：“那漢斯先生在嗎？我找他也行。”索倫搖搖頭：“漢斯那個馬屁精是摩龍院長的貼身仆從，當然同摩龍院長一起出發了。怎麽了，你認識他們兩個嗎？不對，應當說，他們兩個認識你嗎？”
石長生點點頭，索倫道：“你進來說話吧。”石長生隨索倫進了廚房，索倫道：“你坐吧。”石長生依言坐下後，索倫一邊揮舞著鍋鏟炒菜一邊問道：“你找摩龍院長有什麽事嗎？”石長生道：“我想他帶我進明瓏學院學習。”
索倫道：“你要進明瓏學院自己去考試不就行了，幹嗎去找院長呢？”石長生低下頭：“我怕我通不過考試。”索倫笑了：“嗬嗬，怕通不過考試，就想送禮走後門是吧？你打算送摩龍院長一個什麽禮物呀？我勸你呀，別白費心機了，摩龍院長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每年想給他送禮的人不知有多少，可從來沒聽說過誰的禮物不被扔出來的。”
“不是的，我不是想送禮，隻是他同我說過，有什麽困難，就來找他。”石長生道。“哦？”索倫停下炒菜，訝然望向石長生。他眯著眼打量了石長生一會，看到石長生瘦小的身軀和粗布衣服，一看便知是個窮人家的孩子，便問：“你們家莫非同摩龍院長是世交？”石長生搖搖頭，索倫又問：“那你父親叫什麽？”
石長生道：“我父親叫石重。”索倫想了一會，自言自語道：“沒聽說過哪位高手或名將之後叫石重呀？”
忽然石長生叫起來：“焦了焦了，菜焦了！”索倫剛才一分神，不留神鍋裏的水煮幹了，急忙一瓢水淋下，將手邊一把涼瓜丟進去。石長生又叫道：“錯了錯了！”
“什麽錯了？”索倫莫名其妙。石長生道：“涼瓜不能直接下鍋的，要先泡泡鹽水，不然做出來很苦的，而且泡鹽水以後再下鍋就不用放鹽了，炒出來才又嫩又爽口。”
“咦？”索倫訝然回過頭，“看不出來你這小夥子對做菜挺有研究的。不錯，我平時是照你的方法做的，不過剛才同你一說話我給忘了。怎麽，你做過廚師？”
石長生點點頭：“我在飯店幹過幾年，十一歲就開始學做菜了。”
“是嗎？”索倫一聽來了興趣，“過來，弄幾勺給我看看。”石長生一聽，當仁不讓地接過鍋鏟。他好久不曾下廚，看到這廚房廚具上等，佐料齊全，不禁有點手癢，當下大展身手，切拌炒洗，片刻之後，一碗涼瓜瘦肉端上了桌麵。
索倫嚐了一口，眼都直了，立時豎起大拇指：“好！好！真是不錯，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居然還有這麽一手功夫。我幹了幾十年的夥夫，水平還不如你這孩子，真是丟人呀！”石長生笑道：“您太過獎了。”
索倫一轉眼將整碗涼瓜瘦肉吃個底朝天，抹抹嘴道：“唔，菜是做得不錯，你要是用心練習，將來肯定是一代名廚，幹嗎非得去學什麽軍事技術呢？”石長生低下頭：“因為我不想被人瞧不起。”
索倫冷笑一聲：“你以為學得一身好功夫，做了南征北戰的大將軍，別人就一定瞧得起你嗎？”索倫提過一瓶酒，喝了一口，幽幽道：“年輕人呀，都是這樣的，總以為打打殺殺的才算是有出息，結果一生奔波沙場，不知不覺，頭發就這麽白了，在那腥風血雨中，你又真的體會到什麽是快樂了嗎？”索倫邊說邊脫下自己的廚師帽，露出了一頭如霜白發，仿佛無限感慨。
石長生道：“可是，我已經決定了要做一個大將軍，出人頭地，我不能輕易改變誌向呀。”索倫點點頭：“不輕易改變誌向是對的，要有持之以恒的精神。好吧，你說你認識摩龍院長，你把你們認識的經過說來聽聽。”
石長生對這位名叫索倫的胖老頭不知怎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一下把雷絲說過的逢人隻說三分話拋到了腦後，取出令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經過全盤相告。
索倫摸摸令牌，又還給石長生，道：“原來是這樣，孩子，看來你福緣不淺呀。這樣吧，你明天先去考試，如果沒通過再來找我，我幫你想辦法。”
石長生本想將自己不識字告訴索倫，可他怎麽也不好意思說出口，隻好道：“那就拜托您了。”索倫點點頭，與石長生揮手道別。
索倫望著石長生漸去漸遠的背影，自言自語道：“也許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我失敗了，不代表別人會失敗，至少這孩子的運氣比我好。”
索倫回過身來，長長地歎了口氣：“出人頭地，孩子，出人頭地就意味著與死神越靠越近，你要小心呀。”索倫說完，仰頭又喝一口酒，卻發現酒沒了。“該死的。”索倫怒喝一聲，手指用力，隻聽啪的一聲，酒瓶在他手中炸得粉碎，再用力一捏，那玻璃居然成了粉末！索倫輕輕一吹，粉末隨風準確無誤地飄進了牆角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