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兵臨城下
在軍務研究室，軍容不整的阿輝將軍正與眾將士圍著一個沙盤地形圖召開緊急會議。
阿輝道：“目前，西北第二集團軍兩個步兵師團共兩萬人，帝都中央軍十四個騎兵營共一萬二千人，另有第五集團軍三個師團外加四個重裝甲營共三萬六千人，加上我軍七萬人，華天倫守軍總人數共十三萬八千人。外圍是不下二十萬的魔王軍和風林家族軍隊。對比之下，雖然我們是據險而守，可我軍的兵力仍略嫌不足。最麻煩的是，這次事起倉促，後勤工作難度很大，現在軍中糧草已經不多了，估計隻能維持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
後勤部主管休爾馬道：“帝都來信，五日內糧草必到，將軍也不必太過擔憂。”
阿輝扔下手中的指揮棒，長歎一聲道：“如果光是對付那群魔崽子，我倒是不擔心，他們不會耍陰謀、玩手段，隻會硬打硬拚，有華天倫的城牆攔著他們，老子隻要三萬人就可以打得他們哭爹叫娘。可風林家族這一摻和，事情就不妙了。風林國秀這隻老狐狸，再加上魔王軍這幫不怕死的豬腦袋，這一仗誰勝誰負，難料呀……”
摩龍道：“到底風林國秀用什麽辦法說服了魔神皇帝把軍隊交給他呢？就算他發現了縹緲劍士莫天剛是臥底，這也沒什麽了不起，魔神皇帝自己不也早懷疑了嗎？”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該不該說。”加謬開口了。
阿輝道：“當然得說。隻要別瞎扯就行。”
加謬道：“我懷疑現在的魔族領袖不是真正的魔神皇帝。”
所有軍官先是一愕，接著轟的一聲笑了。阿輝將軍卻沒笑，沉聲道：“你說下去。”
加謬道：“眾所周知，魔族是沒有家庭觀念的，對他們來說，親人死了跟死個陌生人差不多。當初大魔神把自己的那些皇親國戚送給風林國秀做人質時，我就奇怪風林國秀怎麽會答應呢，他難道不知道，這幫皇族親戚就算全死光，魔神皇帝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嗎？而莫天剛劫持人質以後，魔神皇帝居然緊張得要命，大家想一想，這符合魔族一貫的作風嗎？這種對血親的關心，難道不是更像我們人類？”
加謬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阿輝咬著手指皺眉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這時，忽聽外麵傳來嗚嗚的號角聲，所有軍官麵色大變，驚道：“敵人進攻了！”
阿輝與眾將忙走上城頭，一名通訊官向阿輝等人報告：“魔王軍大軍方陣在前方一裏處出現。”
隻見遠遠的地平線上，慢慢出現一條長長的黑線，慢慢加寬，原本黃沙萬裏的平原如同被一塊黑地毯慢慢蓋上。黑線離城牆越來越近，“轟！轟！轟！”傳來了魔族士兵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近了，近了，眾人已可以看到最前排一身漆黑的魔王軍，這些身高兩米的怪物頭頂的觸角都可以看清楚了，隻見他們四隻手臂中兩手持矛，另兩手分持兩把鋼刀，身上的黑鱗甲在陽光下發出黑幽幽的反光，一排又一排地向前移動。
“拉起吊橋！關閉城門！”一聲令下，在城牆下巡邏的人類騎兵隊伍隨著隆隆的馬蹄聲湧入城門，吊橋從護城河上高高拉起，城頭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全身披掛的士兵火速進入戰鬥崗位，一隊隊弓箭手衝上城頭，“吱吱吱！”所有長弓拉箭上弦，身後隆隆巨響，一排排巨大的投石車被推到弓箭手身後，指揮官揮著皮鞭大聲呼喝：“快！快！磨磨蹭蹭的，沒吃飯呀！”紛亂的腳步聲中，手持長矛的步兵在城頭上上下下，城裏的騎兵披掛上馬，不時響起金鐵交鳴聲與戰馬的嘶鳴聲，大戰前的人類軍隊調動緊張而又有序。忙亂過後，一切又都平靜下來，所有軍士嚴陣以待，緊張地盯著前方蟻群一般的魔王軍鋪天蓋地而來。陣地上靜得怕人，隻有城頭的冷風在陣陣呼號，如同戰神的獰笑。
“天哪，他們怎麽有這麽多！”石長生此時已來到南麵城頭，望著眼前望不到盡頭的魔王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真沒想到自己一來就趕上了大場麵，首次參戰的他盡管武功了得，仍是緊張得一陣陣手心出汗。
當魔王軍的方陣到達城前三百米弓箭射不到的地帶時，忽然全部停下了。阿輝將軍驚道：“反常！反常！”有與魔王軍作戰經驗的老兵也都大吃一驚，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魔王軍一旦開始進攻就從來不停步，他們的作戰慣例是：先結成方陣移到城牆前，接著就狂奔向城牆下開始攀爬。魔王軍每一萬人一個指揮官，其實他們也沒有什麽所謂的指揮，隻是負責舉一麵旗幟，象征該部隊應到達的地點，再就是大喝一聲“進攻”，然後魔兵就開始進攻。像人類軍隊的什麽戰前動員、鼓舞士氣、製訂作戰計劃、部署行動方略……魔王軍統統不需要，他們的士兵天生悍不畏死，對於上級的指揮絕對服從，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會投降或撤退。他們在攻城時不用雲梯，每個魔族士兵都能像螞蟻一樣徒手攀上高高的城頭，四手兩腳爬得又快又穩。因為有四隻手，他們兩手爬牆，兩手還可以騰出來與城頭的人類士兵作戰。在一對一的作戰中，普通人類士兵絕不是魔兵的對手。
可惜如此強悍的軍隊從來沒有個像樣的指揮，魔族士兵最大的優勢也是他們最致命的弱點：因為不怕死，所以魔族不懂什麽敵進我退、敵疲我打的戰術，即使是看到前麵的軍隊數倍於自己，也不懂先行撤退保存實力，而是一個勁地向前衝，常常被人類小股部隊將自己的方陣引得四五分裂，再被人類軍隊分隔包圍，逐一消滅。攻城時，除了手中的刀槍，他們從來沒有什麽攻城器械，常常是以血肉之軀與人類的投石車和燃燒瓶對抗，甚至連弓箭也沒有，哪怕是再小的陷阱他們也看不出來。因此，阿輝將軍先前才敢口出狂言，說三萬人就可以打敗二十萬魔王軍，就是因為魔族都沒腦子。
可這次就令人意外了，魔王軍第一次懂得在弓箭射不到的範圍停下來，而沒有發狂似的往前衝。阿輝驚道：“壞了，莫非魔王軍的指揮官是風林堡的人類？”
事實證明阿輝將軍猜對了。隻見魔王軍兩側號角四起，數百名身穿白衣戰甲的風林堡騎兵從側翼飛奔至魔王軍的兩側，每個騎兵手中都揮舞著一麵不同顏色的旗幟，遠遠聽到一側一名百騎長叫道：“南！”另一側地叫道：“北！”
“轟！轟！轟！”魔王軍開始向兩側移動。所有人再次大驚，有了人類的指揮，這場戰鬥魔王軍的勝算更大了。他們現在往兩側移動，正是因為正麵的城牆前有一大片泥濘地，在泥濘地中行進太慢，必定會被城頭的弓箭手射得傷亡慘重；而兩側的城牆因很少被攻擊，所以年久失修，已經微微有點傾斜，更容易攀爬上去。
阿輝道：“看來對方料到我們按照抵禦魔王軍進攻的慣例在正麵布置了重兵，所以他們這次一反常規地攻兩側的城牆。快吩咐下去，讓後備梯隊立即到兩側的城樓下集合！”頓時城內又一陣忙亂，已經布置好的二梯隊、三梯隊火速往兩側奔去。
魔王軍向兩側分開後，幾十輛遠程投石車隆隆推來，填補了魔王軍移出的空間，其中一輛頂部站著一個手持魔杖的白衣人。阿輝將軍在望遠鏡中細看這人的麵容，大罵道：“該死的，風林家族的魔法師赫拉！這個敗類，居然倒戈幫魔神辦事！”
攻守兩方此時都已布置好了，華天倫城內的士兵們呆呆地望著麵前與平時大不一樣的魔王軍，又是驚訝又是恐懼，都知道今天會是一場惡戰。城外，層層疊疊的魔王軍士兵靜靜立在南北兩側，中央是大批投石車，還有無數風林家族的白衣弓箭手一批又一批湧上來，他們手持風林家族特有的十字弓，拉成滿月，寒光閃閃的箭尖對準了城頭的奧克帝國士兵。
還在城頭張望的石長生忽聽身後一聲大喝：“那是誰呀？騎兵怎麽跑到城樓上來了？還不下去！”
石長生與阿拉貢同時回頭，隻見一個一臉傷疤的軍官大步迎上來。阿拉貢連忙行禮：“戈瓦少校。”戈瓦一看，一把扶住阿拉貢的肩膀，叫道：“老夥計，你回來了！”
阿拉貢笑笑，接著向戈瓦介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光明大帝禦筆欽點的石長生少校，受命來與你會合，一同對抗魔王軍與風林堡。”
“這麽年輕就當少校了，了不起呀！”戈瓦向石長生行了一禮，石長生連忙還禮，謙虛道：“戈瓦少校，在下年輕識淺，很多事情還望少校能多加指點。”
“好說好說。”戈瓦說完，又憂心忡忡地望了一下城下雲集的大軍，苦笑一下，低聲道：“咱們隻要能活過這一關，什麽都好說。”
石長生與戈瓦會麵後，匆匆下了城樓，看到雲騎營裏的新兵都在竊竊私語，似乎都對此次戰鬥充滿了恐懼。阿拉貢大聲道：“弟兄們，大家不要怕，魔王軍沒什麽了不起的，風林家族更不用說了，我們可要精神一點，打出咱們帝都中央軍的威風來，不要讓邊關的兄弟部隊們把咱看扁了！”
“石少校，”一名騎兵向石長生發問，“請問咱們這次能贏嗎？能活著回帝都嗎？”所有的人都望向石長生。石長生望著麵前一雙雙不安的眼睛，這時才感到一個指揮官肩頭的擔子有多重，但他還是堅定地點點頭：“一定能贏的，人類是不可戰勝的！”
阿拉貢接口道：“好好幹！小夥子們，雖然打仗很危險，但更是光宗耀祖、建功立業的好機會。”阿拉貢因為玩弄上司的老婆被從高層踢了下來，一直指望能打個翻身仗，麵對這大軍壓境的危境，他非但沒有恐懼感，反而熱血沸騰，摩拳擦掌，急不可待地要打個漂亮的勝仗。
這時，忽聽城外一聲巨響，接著砰的一聲，一大片碎石從城頭上雨點般落下。眾人一抬頭，隻見城頭被崩出一個缺口，同時城外轟轟之聲接連響起，城頭的守衛驚叫聲一片。
“敵人進攻了！”石長生心頭一緊，大戰終於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