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明珠皇帝
明珠同盟國自建國三十年來，首次對奧克國進行高層訪問。在外界看來，這次訪問或多或少的有些尷尬成分：當年明珠逃出奧克國，口頭上說的是為了替父報仇，不想連累自己的母國，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為了躲避當年父親的政敵迫害。深具政治眼光的明珠在成為一國之君後，不論外界如何眾說紛紜，在提到自己的身世時，始終表示自己對奧克帝國懷有深厚的感情，在蠻荒之地建國的唯一目的是為了將歐西姆的文化宣揚到世界各地。
盡管這話是場麵話，但大多數人都不敢去戳穿。曾有某國的評論員笑言了一句：“難道奧克國最精深的文化就是殺人的藝術嗎？”結果這位評論員就為十字黑騎軍的這種“藝術”光榮獻身。死亡掮客訓練營的傭兵刺客遍布兩塊大陸每一個角落，任何敢拿兩國之間的曆史關係做對兩國友好不利文章的人都會得到一些“警告”，久而久之，不得公開在媒體上討論奧克國與明珠國關係，成了許多國家不成文的法律。當然並不是說所有的國家都怕了這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傭兵，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為何不作個順水人情，而非要捅破這層窗戶紙，吃力不討好，去招惹兩個大陸上最強大的兩個軍事集團呢？不過從這裏也看得出，明珠手下的傭兵們是多麽的不好惹。
明珠此次對奧克國進行為期一月的國事訪問，光是對在與光明大帝相見時如何見禮就足足商討了三天，最後還是決定，既然已自立為王，那也顧不得曾經是你的子民了。何況你的江山還是我老爸給你打下來的，論資排輩的話，你光明大帝也不見得就在我明珠之上。最後決定，見麵時仍舊以兩國國主身份見禮。
明珠皇帝與光明大帝進行國事訪問後，轉道就來到梁讚城，先去拜訪了父親生前老部下摩裏尊將軍，隨後自然要到這所以自己父親名字命名的大學院來參觀一下。
明珠皇帝對本校進行訪問，這可是比光明大帝來此巡視還要榮耀的大事，但明珠事前沒有通知，否則學院必要有一番大準備。好在明瓏學院經常有世界知名人士前來訪問，有一套專門接待各界訪問者的工作流程，因此時間雖緊，也並不慌亂，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著裝整齊的校儀仗隊在離校門百米遠已兩側排開，鼓樂響起，高呼“歡迎明珠國主”以及“兩國友好親善”等口號，迎來了明珠皇帝的馬車和護衛隊，遠遠看到明珠皇帝的先遣特使——五名一色黑衣、腰挎長刀的十字黑騎軍已當先直奔校門，遠遠下得馬來，向校門口的摩龍院長見禮。十字黑騎軍威名赫赫，雖然五人身在馬上，但奔騰行進，下馬行禮，動作整齊劃一，幹淨利落，的確是當之無愧的精兵。摩龍還禮後，五人立時側身侍立，遠遠看到明珠的馬車緩緩行進而來，兩側是二十名黑衣護衛，胸口都是一頭展翅飛鷹，這是明珠座下親衛隊標誌。
華麗的馬車在校門口停下。一名黑衣人下馬，拉開車門，扶著一位錦袍皇冠、鶴發童顏的老者下得馬來。當他轉過身時，目光如電般掃視全場，抬頭望向明瓏學院宏偉的校門，神情之中，似乎感慨萬千。
“恭迎明珠國主。”摩龍與一眾在校門口迎接的校方高層人士同時躬身行禮。明珠皇帝快步走到摩龍身邊扶著摩龍：“摩龍老弟，不必多禮了，都是自家人。”
“大少爺……”摩龍抬起頭，望著麵容已顯蒼老的明珠皇帝，心中無盡感慨。當真是歲月不饒人，回想上次與明珠見麵的日子，自己還是個孩童，那時，明瓏將軍尚在人世，與自己家中是過命交情的世交，明瓏與摩裏尊雖是上下級，但一向以兄弟相稱，比摩龍大了十八歲的明珠還曾抱著不到兩歲的摩龍到處玩耍，其樂融融。想不到轉眼之間已是滄海桑田，如今還想像從前一樣稱兄道弟那是不可能了。摩龍這聲“大少爺”中，包含了多少感情，意在讓明珠知道，雖然明珠已不再是奧克國人，但在自己心裏，摩龍一家仍是明瓏一家的家臣。但這話卻不能讓旁人聽見，否則以摩龍在奧克國的身份，定然被人說是身為奧克重臣，卻自甘居他國君主麾下，不但大失國體，更有裏通外國之嫌。
明珠感歎一聲，緊緊握握在龍的手，兩人手把手步入校園。一行人先到明瓏雕像下，明珠等人獻上花圈，明珠又伏在自己父親雕像下哭了一陣，將自己大罵一通，意思是自己沒用，無法消滅人狼為父報仇，但此恨綿綿，子孫萬代，永不忘記。
隨後在摩龍等陪同下，明珠參觀了明珠學院各處景致。一路上明珠讚不絕口，聲稱這樣的學院培養出的軍事人才若是自己的敵手，自己一定嚇得抱頭鼠竄。眾人大笑。
最後，終於來到大禮堂，參加摩龍為明珠設下的最高級別的迎賓茶話會。落座後，幾個人先是打了一陣官腔，在眾人麵前互相吹捧了幾句，然後才話入正題。
在說話時，摩龍留意到明珠的雙眼不停瞟向自己身邊的石長生。石長生此時經索菲雅精心打扮，配上筆挺軍裝，更是英氣勃發。眾所周知，明珠皇帝愛才是出了名的，而明瓏學院與死亡掮客訓練營作為兩個大陸上的兩大軍事學院，表麵雖是和睦友好，暗地卻是經常較勁。所以，摩龍此時身邊除了幾個校方高層，盡是學院中出類拔萃的學員，而石長生神功大成之後，更有一股超人氣質，摩龍刻意把他安排在身邊，也是有向明珠炫耀之意——這樣的人才，你們死亡掮客訓練營有嗎？而明珠此時注目石長生，摩龍心中大感得意，心知明珠慧眼識英雄，一眼就看出石長生與眾不同，同時也對明珠的眼光暗暗佩服。
明珠聲音洪亮地話入正題：“其實我這次來貴國拜訪，除了出於對光明大帝和令尊大人摩裏尊的景仰和想念，以及增進兩國情誼之外，還有幾件私事，這幾件私事都與貴校有關。”
摩龍雖早已心知肚明，但還是說道：“請明珠陛下明示。”
明珠道：“首先要多謝貴校，培養了小女三年，讓小女學有所成，作為學生家長，這謝師之禮自然是少不了的了。”
摩龍裝作驚訝：“哦？公主殿下居然在本校就讀，在下如何半點不知？”
明珠對摩龍的裝模作樣暗暗好笑，心想你明瓏學院神通廣大，這點小事還能瞞得過你摩龍的雙眼？但摩龍這般舉動也是為明珠著想，試想明珠國公主來本國就讀，那是何等大事，必要呈報帝都，弄不好到時帝都要派上一個師團來此保護，還要派上專人前來調查公主來此讀書可有其政治原因，不然艾薇兒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那可麻煩不盡。
“嗬嗬，也是我做爹的一點私心，我那小女生性頑劣，我是管不住她了，所以就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了你們，想不到三年來，被你們治得服服帖帖的，我真是想不服都不行呀。”明珠話帶機鋒，深藏不露。
摩龍笑道：“不知公主殿下在本校是何名諱，能否相請一見？”
明珠道：“小丫頭叫艾薇兒，也是她的本名，隻是我怕她出去闖禍，把她關在家裏的時日較多，所以外麵知之甚少。”
摩龍立時轉頭大叫：“來人呀，快請艾薇兒公主！”
不消片刻，早做好準備的艾薇兒在一隊學生士官的護衛下步入禮堂。其實對於明珠的到訪艾薇兒早已知曉，事先準備齊全，隻等摩龍傳召。她一身校服筆挺，英武而不失美豔，一進步，啪的向摩龍行禮：“院長好！傳召有何吩咐？”
“行了！你不看看我身邊是誰？”摩龍笑著揮揮手。
艾薇兒這才垂下頭低聲道：“父王，您來了。”
“過來我的寶貝，讓我瞧瞧！”明珠起身拉近艾薇兒，“哈哈，我的小調皮總算像個人樣了，真是辛苦這些老師了。薇兒，是哪位老師教你呀？我要當麵向他致謝。”
艾薇兒指向摩龍身後的霍真與卡休道：“這兩位，還有索菲雅老師，明瓏學院所有的老師都對我師恩深重。”
明珠快走迎上霍真與卡休：“多謝多謝呀，實在是辛苦了。”卡休一口官話：“分內事，能教授陛下的掌上明珠，那是我們的榮幸。”霍真則打個哈哈，一言不發，似乎對這惺惺作態的場麵滿不習慣。
“快給公主殿下看座！”摩龍下令道，立時有人抬上座位，讓艾薇兒在明珠身邊坐下。摩龍道：“難怪艾薇兒在本校一直名列前茅、出類拔萃，果然是虎父無犬女，請恕在下眼拙。不過，好在艾薇兒聰明勤奮，如今三年學期已滿，她的成績，終於可以讓我對家長有個交代。”
“那是院長太看得起她了，我這小女我還不知道呀……”明珠與摩龍兩個開始喋喋不休地討論起艾薇兒這三年在學校的表現。摩龍身後的石長生瞪大了眼，目不轉睛地望著艾薇兒。艾薇兒也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眼中卻毫無歡愉之意。
“原來她是公主，我一直隻知道她是富貴人家女兒，沒想到她居然是公主！我……我一個做飯的窮小子，怎麽配得上她……”一瞬間，石長生心中千頭萬緒，大腦一片空白。
這時艾薇兒又抬頭望了石長生一眼，石長生發現艾薇兒的眼神中有著無數說不清的東西，仿佛是意外，仿佛是歉意，仿佛是深情，又仿佛是欣慰，但是，與平時單獨看到的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完全不同。石長生不解其意：“她這是怎麽了？她好像有好多心事，是不是她要同她父親回國了？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呀？”
明珠與摩龍像家長做校訪似的說了半天閑話，明珠忽然話鋒一轉道：“院長，聽說三年前院長曾遇到一起突發事件，險些英勇殉職，可有此事？”
摩龍點點頭：“確有其事，當時事發突然，有人混入我校，企圖盜取我校的軍事裝備，被我發現，不料一時大意中了他的暗算，幸得我手下全力相救，不然今日這院長可就另有其人了。”
明珠環顧四周，道：“不知此處說話可方便嗎？”
摩龍點點頭：“盡皆心腹，陛下有話隻管明說。”
明珠道：“我聽聞此次事件與我國軍中神刀營統領孔雀王還有些關聯？”
摩龍道：“不錯，孔雀王投奔陛下後，不知受雇何人，殺了暗堡第一高手冰山老人。那冰山老人生前無惡不作，死有餘辜。可他有個弟子，姓韓名冰，少年高手，已得冰山老人赤焰寒冰劍真傳，矢誌為師報仇，但又自忖不是孔雀王對手，便入我密室，意圖盜取雷霆戰甲以作對付孔雀王之用，被我發覺，以後的事想必明珠陛下已盡皆知曉，我就不囉唆了。”
明珠道：“兩年半前，與我國為鄰的龍城伯爵卓瑪突然暴斃，不知摩龍院長可有聽聞？”
摩龍搖頭：“龍城與我國相隔遙遠，又不互通往來，消息自然傳不到這兒。怎麽，此事與我明瓏學院有關嗎？”
明珠道：“後經查驗，卓瑪伯爵正是死在赤焰寒冰劍下。”
“哦？”摩龍微微一驚。明珠接道：“後來我詢問孔雀王統領，方知當年雇他殺冰山老人的正是這位卓瑪伯爵。卓瑪伯爵之子魯蘭圖本是龍城火龍騎士，當年武藝高強，血氣方剛，獨闖暗堡怨咒之地，聲稱要與冰山老人一較高下，結果不出三招，就死在冰山老人手中。卓瑪曾上表龍城城主星火，請求其為子報仇，卻被星火以二人是公平對決，魯蘭圖之死隻怨自己學藝不精為由拒絕。魯蘭圖這才重金聘請我神刀營統領孔雀王，殺冰山老人於怨咒之地。”
摩龍道：“如此說來，韓冰已查得買凶殺師的人正是卓瑪伯爵，為師報仇了？”
明珠點點頭：“我國傭兵，一向為錢辦事，至於雙方有何恩怨，一概不問。韓冰身為江湖中人，對這其中道理不會不明白，要怪也怪不到孔雀王頭上。何況雙手公平決鬥，又不曾投機取巧，孔雀王勝得堂堂正正，韓冰無話可說。”
摩龍聽了這話，眼中忽然精光暴閃：“聽陛下口氣，好像陛下已見過韓冰了？”
明珠道：“我今天來的第二件事，就是要介紹個人給院長認識一下。”說罷揮揮手，身邊一名親衛立時跑了出去。片刻後，一個黑衣蒙麵人大步進入禮堂，向明珠行了一禮。
摩龍見這黑衣人身形似乎有些眼熟，問道：“不知這位是……”那黑衣人緩緩取下麵上黑紗，露出一張冰冷的麵孔。
“韓冰！”
“嗆嗆嗆！”摩龍身邊親衛立時拔劍在手，另兩個親衛反身攔在門口，所有劍尖直指韓冰，卡休與霍真立時上來，一左一右攔在摩龍身前，虎視眈眈望著韓冰。禮堂中殺氣暴漲，大戰一觸即發。
“且慢動手！”明珠起身道：“大家少安勿躁。”說完又轉向韓冰：“韓冰，還不快向摩龍院長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