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孔雀之舞
“哇！好臭呀！”艾薇兒聞聞手指，大叫起來。她在清理雀鳥糞便時不小心抓了一手，惡心得直想吐。
石長生真想大笑，可他忍住了，咬著下唇道：“我說了我來就行了，你非要動手，這種活你幹不慣的。”
兩人進入花園後，石長生說讓他做就行了，這種活他幹慣了的，可艾薇兒死活要一起動手，結果弄得一身髒兮兮的不說，都快半小時了，清理的麵積還不到石長生的三分之一。
“快洗洗！”艾薇兒把手伸進水桶搓了很久，雪白的皮膚都搓得發紅了，可是一聞，還是有那麽一股異味，不禁直皺眉頭。“嗬嗬嗬！”石長生終於輕笑起來，道：“我教你個法子，你把弄髒的手指在幹土裏搓一搓，那味道就沒了。”
艾薇兒半信半疑，在幹土裏搓了一會兒，果然異味消失了。“咦？你怎麽知道這個法子呀？”石長生道：“我以前也常常清理雞籠，有時弄得手臭烘烘的，都是用這個法子的，很管用的。”
“原來做家務也是有很多學問的。”艾薇兒道，“我一直以為做家務什麽人都能做好呢，看來也不是那樣的。”
石長生道：“做什麽事都有個熟練過程，你做多了，慢慢就有經驗了。不過你是千金小姐，將來不用幹這些的。剩下的活還是我來吧，你休息一會兒。”
說完石長生低頭清掃起來。艾薇兒望著石長生熟練地將糞便垃圾理成一堆堆，再掃進鏟子裏送進口袋，忽然發起癡來。她發覺一個人不管是做什麽事情，隻要他認真而熟練地做，模樣都是很帥、很迷人的，哪怕是清理垃圾，也不例外。
石長生動作很快，不到十五分鍾，整個坪地都被清掃了一遍，草地上又是幹幹淨淨碧油油一片。石長生望著這園裏紅花綠草，雀飛鳥躍，輕鬆地籲了口氣。他一回頭，卻發現艾薇兒不見了人影。石長生一愣，他環顧四周，都找不到艾薇兒的影子，心頭不禁慍怒：“我來幫你，你怎麽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呢？”但他轉而又歎了口氣：“她始終是個任性的大小姐，算了，由她吧。是我自己答應給她幫忙的。”
石長生將垃圾扔進垃圾箱，擦擦額頭汗珠，坐下來想休息一會兒，然後去上課。他正在休息時，看到幾隻雀鳥在爭食，不由得笑了，從口袋裏摸出一點玉米渣，丟到地上。雀鳥們爭相來食，有兩隻膽大的還飛到石長生手上搶食，一點也不怕他。
石長生輕撫著鳥兒的羽毛，心裏平安喜樂，仿佛自己處身於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忽然他聽到身後一聲輕喚：“嗨！”
石長生一驚回頭，兩隻鳥兒也嚇得飛走了。他看到艾薇兒拿著兩瓶水走了過來，遞給他一瓶：“渴了吧？喝吧。”
“你沒走？”石長生一臉驚訝。艾薇兒輕輕笑了：“我剛才去學校門口買點水給你喝。你一定以為我扔下你跑了吧，我在你心裏就那麽壞呀？”
石長生臉一紅，他不大會撒謊，何況在這麽漂亮的女孩子麵前，更加變笨了，連忙喝了一口水掩飾自己的窘態。艾薇兒在他身邊坐下道：“我剛才看到你在喂鳥，真好玩。你還有玉米渣嗎？我也玩玩。”
“有！”石長生將口袋裏剩下的玉米渣全給了艾薇兒。他每天在索倫那兒學習時，索倫給他帶上一個玉米餅回宿舍做夜宵，由於忙於學習，他一連幾天沒洗過衣服了，所以剩下這些玉米渣。
艾薇兒伸出手逗引雀鳥：“過來，小乖乖，來吃呀！”可是雀鳥一點不買賬，遠遠在一邊跳動著，就是不飛上來。艾薇兒想走近雀鳥，雀鳥卻嚇飛走了。
“真是的。”艾薇兒氣得一跺腳，“怎麽你給它們就吃，我給它們就不吃呢？”
石長生笑了：“你不要追過去，也不要說話，隻要靜靜地擺在手心裏，鳥兒自然就會飛過來了。你過分熱情，它們反而會害怕的。要有耐心等它們上來。”
艾薇兒聽了，果然捧著玉米渣一動不動。過了幾分鍾，鳥兒果然慢慢靠近，最後飛上她溫潤的手心，啄食起來。艾薇兒笑靨如花，又怕嚇跑了鳥兒，隻好忍住笑意道：“它們啄得我手心癢癢。”石長生望著艾薇兒天使般的麵孔，不禁發呆了，心中冒起一個壞念頭：“這女孩子多漂亮呀，我要是……要是……能親她一下……”
“啪！”石長生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暗道：“石長生呀石長生，你在想什麽呀？”艾薇兒吃了一驚，回頭望向石長生：“你怎麽了？”
石長生滿臉通紅：“沒……沒什麽，有隻蚊子。”艾薇兒道：“哇，一隻蚊子你打這麽重，你看你的臉，五個指頭印都出來了。”
石長生一語雙關地道：“對壞東西是該打重點兒。”艾薇兒格格笑了：“你這人真有趣。”艾薇兒抬起頭看著剛吃完食飛上半空的鳥兒道：“不過你剛才說的話真有道理，取信鳥兒就同取信人一樣，你一開始對他太好了，他反而以為你對他有目的，要是你慢慢地、耐心地向他一點一點兒展示你的安全感，他反而會自己走過來。”
“你真聰明。”石長生道，“這麽點小事你還能領悟出這麽深刻的道理。讀書多的人是不一樣。”
“讀書多？別忘了你才是文試第一名呢！”艾薇兒咯咯笑起來，銀鈴般好聽。石長生大窘：“你……你千萬別取笑我了，如果不是同你換試卷，我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呢。”艾薇兒笑得更厲害了，石長生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他又怎麽舍得離開身邊這麽美麗的可人兒呢？
待艾薇兒笑聲漸止，石長生忽然問道：“為什麽你不把文試的真相告訴老師呢？你以前那麽討厭我，不是很想趕我出去嗎？”
艾薇兒低下了頭：“我不是沒想過，但是我一直覺得同你這種人計較有失身份。”石長生心底一涼：“天啊，原來她不是為了幫我，隻是因為在她眼裏我根本是不值得她動腦筋的垃圾人物。”兩人沉默了，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不過，”艾薇兒又抬起頭道，“我很慶幸自己沒去揭發你，如果我當初揭發你，我現在就交不到你這麽好的一個朋友啦。”
“朋友？”石長生瞪大了眼，“你說朋友？”艾薇兒微笑點點頭：“是呀，你不願意同我做朋友嗎？”說著又垂下頭，“還是，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沒有！”石長生心頭狂喜，“我不生氣，我真的一點兒都不生氣。”石長生剛才還心情跌落冰點，現在又頓覺如飛雪化春水，春色滿人間，狂喜從心頭一直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他從沒像現在這麽開心過。女孩子，真是奇怪的動物，她一句話可以讓你沮喪得想自殺，但一句話又能讓你快樂勝天堂。石長生並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叫愛情。
“那我們以後是朋友了。”艾薇兒歪頭道。石長生用力點點頭：“當然！隻要有什麽事，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男孩在艾薇兒麵前賭咒發誓說要為她赴湯蹈火的話，艾薇兒不知聽過多少，可是聽石長生說起來，卻覺得格外真誠，格外叫人感動。望著石長生忽閃忽閃的眼睛，艾薇兒忽覺臉上有點發燒，連忙移開目光。這時，前方有兩隻孔雀映入她眼簾。
“哇！這裏還有孔雀呀。”艾薇兒看到一雌一雄兩隻孔雀成雙成對地在草坪上悠然邁步，道：“我知道，那隻可以開屏的是雄孔雀，那隻禿尾巴的是雌孔雀。你看，那隻雄孔雀在討好雌孔雀呢。”
石長生望去，見雄孔雀輕輕地擦著雌孔雀的身軀，慢慢扭動身軀，美麗的屏尾悄然張開，在草地上盈盈起舞，豔麗大方。那雌孔雀似乎為這種美麗而感動，輕輕上前，與雌孔雀交頸承歡。
“哇，好浪漫呀。”艾薇兒看得呆了，“真是太漂亮了！”石長生道：“我媽媽說過，孔雀的舞蹈是世上最美的，今天看了才知道是名不虛傳。”其實石長生不知道，此刻在他眼裏，還有什麽東西是不美好的呢？一個人開心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變美了。
“我也聽我爸爸說過。”艾薇兒轉頭對石長生道，“你知道嗎，我也會跳孔雀舞。”石長生訝然道：“你……你又不是孔雀，怎麽會跳孔雀舞？”
“不信呀！”艾薇兒此時心情也格外好，一下跳到草坪中，“讓你開開眼界。”
艾薇兒將上衣脫下在腰間一紮，手捏兩個衣角，如同在舞台上表演一般，向石長生這個唯一的觀眾盈盈施了一禮，白嫩的蘭花指捏成孔雀頭狀，左手扯起衣角擺了個動作，果然有如孔雀開屏。
“陽光……大地……溫暖的草地……這裏是我們的樂園。”艾薇兒舞動身軀，開始輕聲吟唱，“就算你留戀開放在水中嬌豔的水仙,別忘了山穀裏寂寞的角落裏,野百合也有春天……暮色茫茫，倦鳥歸林。記得那是初春的傍晚，我們約好在這棵老樹下見麵……在春天的子夜醒來，我成為春天的一部分，春天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我寧願是一個春天的孩子，像孩子一樣思考，像孩子一樣說話，像孩子一樣保持熱情，像孩子一樣被愛，也像孩子一樣愛別人……”
石長生目不轉睛地望著艾薇兒嬌柔似水的身軀，他相信自己到了天堂。艾薇兒的美麗遠勝一隻孔雀，她輕盈的舞態像一縷微風，連身邊的雀鳥也停止了飛行跳躍，靜靜看著這個舞動的精靈，她的手，她的腰，她的如花笑靨，都讓這已經是美不勝收的山間草地錦上添花。石長生像喝了酒一樣沉醉了，醉在艾薇兒銀鈴似的歌聲中，醉在那舞動時隨風飄來的少女馨香……
艾薇兒展開雙臂，完成最後一個孔雀開屏的動作，然後左手一展，施放了一個水係魔法，隻見漫天漂起藍光閃閃的小水珠，美如天使的艾薇兒在如幻如夢的雨點中，向石長生施下了謝幕之禮。她抬起頭，看到石長生臉紅紅的，像是迷醉了。艾薇兒輕輕回到他身邊：“你怎麽了？是不是我跳得不好呀？”
石長生搖搖頭：“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艾薇兒笑笑：“我也覺得跳得還行，我很久沒有跳得這麽自然、這麽投入、這麽開心啦。我今天才明白，原來跳舞不光要靠練習，還要講一種心情，一種境界。”
“真的很好，我無話可說，好……很好……”石長生一味說好，他已經迷糊了，他原本就不善言辭，如今腦子混沌下更是找不出合適的詞來誇獎艾薇兒。艾薇兒嘟起了嘴，氣呼呼地道：“你這個傻瓜，就會說好，人家跳得那麽辛苦，你連點掌聲都沒有。”
“哦……我忘了。”石長生連忙伸出手掌，正要鼓掌之時，忽聽身後傳來啪啪的掌聲，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不必了，我幫他鼓了。”
二人一回頭：“霍真老師！”霍真還是一臉壞笑地走上前來：“艾薇兒同學，你跳得真好，想不到你被罰了還有心情跳舞，還跳得這麽開心，那麽我今後會常常讓你開心的。”
“不不……”艾薇兒一聽霍真老師言辭不善，連忙想說點兒什麽，但霍真已經轉頭一把擰住了石長生的耳朵，惡狠狠地道：“好你個石長生，老子還以為你受傷了在病房裏要死要活呢，還好心看你，沒想到你這小子居然還有精神出來泡妞，馬上給我回去訓練！你今天要是完不成訓練項目，我保證你很快會變成一隻孔雀，你的臉會花得比孔雀的尾巴更厲害，給我走！”
“哎呀！”石長生痛呼一聲，被霍真老師拉扯著耳朵往教室走去，一路慘叫不絕。霍真又回過頭對艾薇兒道：“我今天就去同後勤部說，叫他們把這花園的清潔工辭退了，從今往後，這花園就歸你們兩個清理。”說完丟下艾薇兒，扯著石長生的耳朵走了。
艾薇兒捂著臉：“天！霍真老師真是個魔鬼。”可是不知為何，她心裏卻很開心，因為她發覺，能與石長生天天單獨相處，真的是一件開心的事。石長生聽了更是心裏大喊霍真老師萬歲，盡管耳朵被拉得生疼，可恨不得抱著霍真老師親上一口。
教室裏的學生見石長生被霍真老師提著耳朵進來了，所有人都哄堂大笑。霍真將石長生推到教室後道：“你先給我站著上課。”不一會兒，艾薇兒也進來了，剛想落座，霍真又叫道：“你坐什麽坐，你倆遲到了多久知道嗎？你也一樣，去後麵站著！”原來二人在花園玩得忘了時間，如今過了上課時間快十分鍾了，所以霍真才到花園去找艾薇兒的。艾薇兒隻得捧著書站到後麵，一臉難堪。
全班再次大笑。女孩子被罰站牆根，這在建校以來還是第一次。連韓冰冷漠的臉上都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肖小龍轉過頭，對站在身後的石長生和艾薇兒道：“你倆可真是患難與共，天生一對呀。”
“去死！”石長生踢了肖小龍的椅子一腳，肖小龍笑著轉回了頭，但講台上的霍真老師卻眼中光芒一閃，因為他發現石長生隨意的一腳居然把鋼鐵做的椅子腿踢得凹了下去，但他不動聲色，拍拍桌子：“好了，別笑了，我們上課了。”
石長生悄悄望了艾薇兒一眼，卻發現艾薇兒也在偷偷看他，二人雙眼一對，同時臉紅，急忙低下頭看書。但是，石長生的心思再也不放在書上了，滿腦子盡是艾薇兒的倩影，自他入校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上課開了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