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被包養的主持人

根據何旋提供的地址,蘇鏡找到了那家銀行,但是接待他的不是薛行長,而是朱行長,這是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職業裝,別有一番韻味。朱行長說:“薛行長早就不在順寧了。”

“去哪兒了?”

“到省裏去了。”

“上次電視台曝光之後,薛行長被人肉搜索,他的生活有沒有受到影響?”

“怎麽會沒有影響?”朱行長說道,“天天接到各種各樣的電話,手機、固定電話、家庭電話全都泄露了。分行沒辦法,隻好在網上發出道歉信,並公布了對薛行長的處理結果,這事才慢慢平息下來。”

“是怎麽處理的?”

“免職。”

“那薛行長後來去哪兒了?”

朱行長麵露難色,說道:“這個……您問這事幹什麽?”

蘇鏡隻好和盤托出,朱行長一聽說薛行長可能要被當成嫌疑人了,立即說道:“不會的不會的,上次那事被電視台曝光後,總行派人下來調查,發現薛行長沒做錯什麽,他隻是按照規定辦事而已。所以,把他免職之後,過了幾天就把他調到省裏去了。”

官場上免職之後異地為官,早已不是新聞了,三鹿奶粉事件發生後,就有一批官員被嚴肅處理了,之後這些官員們又紛紛到別的地方當官了;南京市曾有四名官員因在溫州歌舞廳公開挾持服務小姐作陪而被撤職,但後來也是一個個重新獲職;雲南的一個官員因瞞報挪用數千萬公款及走私偷稅問題被撤職,後來又當上了廳長……但是銀行行長免職之後異地上任,蘇鏡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他對這位薛行長倒是充滿同情的,他的這種想法自然不能在老婆麵前說,否則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薛行長到省裏了,雖然被人肉搜索了,但是生活隻是受到了短暫的影響,他應該不至於為此殺人,因為不值得。

而朱行長也證實,薛行長這幾天沒來過順寧。

“他以私人身份來順寧,會通知你嗎?”

“那倒不會,”朱行長說道,“不過,我可以給你打包票,薛行長昨天沒來過順寧。”

“你怎麽這麽確定?”

“昨天,我們省分行連夜開會,討論房貸是不是該收緊的問題,薛行長也出席了,今天一早會議紀要就發到我們手上了。”

“哦,”蘇鏡沉思道,然後眼前又是一亮,問道,“那到底要收緊不?”

朱行長笑了:“不聲張,慢慢收緊。”

這時,邱興華打來了電話,說在山趣園別墅區附近發現了一具女屍。

“你們自己處理一下得了,我這兒還有事呢。”蘇鏡不以為然。

“老大,你肯定會感興趣的,”邱興華說道,“因為她手裏握著一張紙,圖案跟姚瑣涵的那張一模一樣。”

山趣園依山而建,共十八棟單體別墅,每棟別墅相距甚遠,加之樹木蔥蘢,所以私密性特別強,住的大多是達官貴人,三年前這裏發生過一宗謀殺案,凶犯已經被蘇鏡擊斃。但是此時他肯定不會想到,這宗謀殺案直到二十多年後才會真正告破參見《殺人遊戲之謀殺感應》。。

山腳下有片小樹林,林間擺放著十幾個石凳子,算是周邊居民休閑的地方。此時,這片小樹林已經被警察包圍了,蘇鏡穿過警戒線,徑直走到人堆裏,同事們正在例行程序地拍照、檢查、尋找證據。

那是一個女人,大概三十左右年紀,生前應該很漂亮,長得白白淨淨的。她披著一件外套,裏麵則穿著一身睡衣。傷口在左胸,衣服被鮮血洇濕了。

邱興華遞給蘇鏡一張硬紙片,八個圓圈十一個箭頭,不用說,肯定又是同一個凶手所為。他仔細打量這個女人,一點印象都沒有,應該不是何旋的同事。

楊湃說,根據傷口推斷,刺殺這個女人的匕首,跟刺殺姚瑣涵的是同一把刀,起碼型號是一樣的。死亡時間也幾乎相同,大致是在昨天晚上10:00—12:00。林間空地上種滿了草,所以沒有留下腳印。

報案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叫潘小翠。她上午帶著兩歲半的兒子到小樹林裏玩,結果卻發現了這具女屍。小男孩長得眉清目秀,衝著蘇鏡咧著嘴笑。

從死者身上穿的睡衣可以推斷,她就住在這附近。

“你見過這人嗎?”蘇鏡問道。

“我沒敢細看。”

“那你再看看。”

潘小翠湊近了看看屍體,說道:“我認識她,她就住在我家隔壁。”

死者住在山趣園十四棟,潘小翠家是十三棟。經過十三棟時,小男孩突然興奮地說道:“叔叔,你看,我們家的草會跳舞。”

蘇鏡放眼望去,那些草果然在迎風舞蹈,一對對葉子便時而如情人雙雙纏綿般緊緊擁抱,時而又像蜻蜓翩翩飛舞。這引起了蘇鏡的注意,小男孩就像任何一個喜歡賣弄的孩子一樣得意地笑了。

男孩的母親潘小翠說:“那是跳舞草,又叫情人草。”

此時蘇鏡肯定不會想到,這個叫陽化冰的小男孩二十年後會幫助他破獲一宗沉睡的謀殺案,他的母親潘小翠也將被牽連進去,而破案的關鍵正是這滿園子會跳舞的情人草。

十四棟的大門緊鎖著,按了半天門鈴,屋裏也沒人應。

“這女人一個人住在這裏嗎?”蘇鏡問道。

“不是,”潘小翠說道,“還有她老公。”

正在這時,一輛小轎車停了下來,司機夾著個公文包,下車後摘下墨鏡,問道:“你們有什麽事嗎?”

“請問你是住在這裏的嗎?”

“是啊,什麽事?”

潘小翠小聲嘀咕道:“這就是她老公。”

蘇鏡說道:“你老婆被人殺了。”

“什麽?”男子吃驚地叫道,“不可能!開什麽玩笑?我剛跟老婆喝完早茶。”

此言一出,潘小翠愣住了,蘇鏡卻立刻就明白了,問道:“這裏是你跟女朋友住的地方吧?”

“你們警察管得也太多了吧?”

“她被人殺了。”

這下,他沒脾氣了,先是跟著蘇鏡去認屍,果然是他女朋友,然後垂頭喪氣地接受蘇鏡的盤問。

男子姓章,開了一家生物製藥公司,是順寧的納稅大戶。女朋友叫劉寧,是順寧電視台的記者。

又是電視台的記者!

八個圓圈十一個箭頭的圖案驀然浮現在心頭,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是什麽欄目的?”

“《今日訪談》。”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

“昨天晚上將近10:00,她接到一個電話說要出去一下,然後就沒再見到。”

“她沒回來,你不覺得奇怪?”

“她剛走,我就接到老婆電話,說兒子生病發高燒了,所以我就走了,我給劉寧發了條短信,讓她別等我了。”

“她知道你有老婆了?”

“知道。”

“誰給她打電話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聽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因為劉寧手機聲音比較大,我聽到對方說了一個名字,餘榭。”

“餘榭?《順寧新聞眼》的副製片?”

“你知道是什麽事嗎?”

“不知道,劉寧說一個同事找她說事,然後披了件外套就走了。”

“她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她工作上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你老婆是做什麽的?”

“衛生局的一個公務員。”

“她知道劉寧嗎?”

“不知道。”

“昨天晚上,你兒子真的發燒了?”

“你們可以去順寧市第一人民醫院查,我們是10:30到的醫院。”

“你老婆也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