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滴水陽光

何旋走出客人房,迎麵看到蘇鏡笑嘻嘻的臉,他跟昨天晚上簡直判若兩人,但是他的眼睛出賣了他,眼皮浮腫,眼圈發紅,證明他哭過,而且哭了很久。蘇鏡關切地問道:“昨天晚上睡得怎麽樣?”

何旋立即緊張起來,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說道:“挺好的。”

“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蘇鏡指著窗外說道,“積雪都到膝蓋了。”

何旋訕訕地笑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吃飯吧,”蘇鏡招呼道,“我剛才去買了油條和豆漿。”

“這麽大的雪你還出去啊?”

“雪大難道就不吃飯了?”

何旋吃著油條,但是難以下咽,因為她滿懷心事,此刻跟蘇鏡在一起,她既覺得安詳又覺得拘束,屋裏通著暖氣溫暖如春,但是一種壓抑的氣氛卻籠罩著整個屋子,讓她透不過氣來。

“你也感覺到了?”蘇鏡問道。

“什麽?”

“壓抑!你沒覺得壓抑嗎?”

“沒,沒有。”

“哈哈,還是開誠布公吧,把話憋在心裏多難受?”

“你不也是滿腹心事嗎?”

“我?嗬嗬,男人嘛,就應該懂得什麽時候隱忍。”蘇鏡說道,“再來談談殺人遊戲吧。”

“還有什麽可談的?我沒有殺人。”

“誰說你殺人了嗎?不要這麽緊張嘛!我記得你說你一共玩過三次殺人遊戲,是嗎?”

“是。”

“都是什麽時候?”

“最近兩個星期。”

“都是跟誰玩的?”

“同事。”

“記得都有誰嗎?”

“差不多就那些人,殷千習,胡薇,舒茜,莊雪涯,林美麗,劉德正,易葉,還有大勇。”

“每次玩了幾局?”

“很多局,我都記不清了。”

“你當了幾次殺手?”

“我真的沒有殺人。”何旋堅定地說道。

蘇鏡仔細打量著她,繼續問道:“你當了幾次殺手?”

“一共有七八次吧。”

“上周一,是誰提議玩殺人遊戲的?”

“當時吃完飯,亂哄哄的,大家一合計就開始玩了。”

“總得有第一個人倡議吧?”

“我不記得了。”

“好吧,看來我們還得去你們台一趟。”

“我不明白……”

“不說了,我也不明白,隻是好奇。”蘇鏡詭異地說道。

“還有,昨天晚上,我……”

蘇鏡再次打斷了她:“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們要向前看。”

到了順寧電視台,蘇鏡說道:“何記者,你去整理材料吧,我去問他們幾個問題。”

何旋看了看他,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心裏忐忑不安。

莊雪涯一走到辦公室,蘇鏡就迎上前去,問道:“莊記者,有個問題想求證一下。”

“什麽事?”

“上次你們玩殺人遊戲,是誰提議的?”

“朱製片,一吃完飯,他就說要玩殺人遊戲。”

“他以前經常玩嗎?”

“玩得很少。”

“他突然說要玩殺人遊戲?”

“好像也不是很突然,具體我真記不清了,那天喝了酒……”

楊署風在上網,他很肯定地說:“是丁川林提出要玩殺人遊戲的。”

“他突然提出來的?”

“是。他是個殺人遊戲狂,經常到俱樂部去玩的,那天吃完飯後,他就叫著要玩遊戲,然後大家就開始玩了。”

“你確定?”

“我就坐在他旁邊。”

劉德正和舒茜帶著一身的雪花走進辦公室,蘇鏡說道:“兩位記者辛苦了,這麽早出去采訪啊?”

劉德正說道:“是啊,真不是人幹的活。”

“聽說丁川林特別喜歡玩殺人遊戲?”

“是,”劉德正說道,“我們倆就經常一起去健智俱樂部玩。”

“這麽說你也喜歡?”

劉德正嗬嗬一笑:“是啊,蘇警官不會懷疑我吧。”

蘇鏡不置可否地笑笑,問道:“你們同事中,誰玩得比較好?”

“丁川林,馮敬,胡薇。”

舒茜接著說道:“還有你,別把自己落了。”

胡薇這時也到了,她說丁川林對殺人遊戲特別癡迷,兩年前寧子晨遇害後發現了一張殺人遊戲的紙牌,他興奮了好幾天。

“丁川林當時在休假吧?”

胡薇說道:“是。”

“是誰通知他回來聚餐的?”

“不知道,應該是朱製片吧。”

蘇鏡沉思著點點頭,又找到了殷千習,後者正給記者打電話布置采訪任務。桌麵上一盒磁帶吸引了他的注意,磁帶盒子上貼著一個標簽,寫著一條新聞的題目:《順寧多管齊下破解中小企業融資難》。

殷千習放下電話,說道:“蘇警官,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沒什麽,隻是來求證一下,是誰通知丁川林回來聚餐的?”

“我!”殷千習幾乎是脫口而出,“那天朱製片讓我給丁川林打個電話,告訴他來聚餐,我就打了。”

“朱製片很關心下屬啊。”

“那是,”殷千習小聲說道,“做領導,也是一門學問。”

“殷製片能不能給我提供一份你們欄目組的通訊錄?有些記者出去采訪了,我恐怕也沒有時間等下去了,我想打電話問他們幾個問題。”

“那沒問題!”

蘇鏡看著通訊錄,目光停留在林美麗的名字上,他想起了上周一殺人遊戲中,林美麗說過的一句話。

何旋走了過來,遞給蘇鏡一摞稿紙,說道:“我把新聞寫出來了。”

蘇鏡驚訝地問道:“案子都沒破,新聞就寫出來了?”

何旋嗬嗬一笑:“看來,警察和記者的思維就是不一樣啊。我想,現在我們的……你的偵破受到阻力了,這麽多天也沒什麽進展,這個新聞發出去,可以讓市民提供線索。”

“我可不這麽認為,”蘇鏡平靜地看著何旋說道,“我覺得案情已經有重大進展了。”

何旋沉默了,眼神裏閃過一絲怨恨之情。

殷千習說道:“何旋,案子沒破,我們是不能報道的,這起碼的宣傳紀律,你都忘記了?”

何旋瞥了一眼殷千習,說道:“就因為我知道有宣傳紀律,所以我才來請示蘇警官啊。”

蘇鏡嗬嗬一笑:“這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請示我們局長才行。”

殷千習說道:“請示肯定也通不過,你就別忙活了。”

何旋瞪了兩人一眼,一扭身走了,殷千習歎道:“蘇警官,我們做記者的也難啊,每個人都滿懷著新聞理想,可是……我們畢竟還是背負著社會責任的。”

蘇鏡看著何旋離去的背景,說道:“有些人就是想把水攪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