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致命拜訪

關好你的門,關好你的門……原來隻是虛驚一場!

朱建文開著車,笑著搖搖頭,覺得自己杞人憂天。

冷建國以前是朱建文的同事,都在新聞部。大約十年前,他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領導讓他寫檢討,他一直很抵觸,第一次隻寫了五百字,而且檢討裏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那簡直不是檢討,而是一篇檄文,他還得意洋洋地到處給同事們看他的檢討。領導看了自然不滿意,繼續給他施壓,他最後寫了十六篇檢討才通過了,字數達到兩千多字,而且字裏行間滿是奴顏婢膝、惶惶恐恐表白心聲的語句,再也沒有了挑釁的味道。可是後來,冷建國又做了一件讓大夥都想不到的事情……再後來冷建國就沒有來上班。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冷建國,他以為他搬到其他城市了,誰知道今天晚上,冷建國卻突然出現了。

要不是他穿著那身病號服,朱建文肯定想不到冷建國是個病人!他更想不通的是,冷建國十年不見,卻突然在一個寒冷的雪夜,跑到自己麵前,聲嘶力竭地喊著:“救救我!”

當時冷建國一頭衝進房間,回身重重地將門關上,接著一把抓住朱建文,直視著他的眼睛,哀求道:“朱建文,你要救救我!”

朱建文被他嚇呆了,愣怔了一會兒,認出是昔日同事,便把冷建國讓進門,讓他坐下,給他倒了杯熱水,小心翼翼又滿懷愧疚地問道:“老冷啊,你這十多年到哪兒去啦?也不跟大夥兒說一下?”

冷建國卻不回答朱建文的問題,緊張地打量著房間,然後哀求道:“救救我!”

“怎麽了?”

“他們要殺我。”

“誰?”

“每個人都想殺我!”

朱建文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心直鑽到心裏,大勇和馮敬已經死了,現在殺手難道又要幹掉冷建國了?難道凡是當過記者的人,都不能逃脫一死嗎?他禁不住打個寒顫,問道:“為什麽要殺你?”

“因為我犯錯誤了啊!”

“你什麽時候犯錯誤了?”

“昨天啊,我遲到了!”

這時,朱建文才意識到冷建國瘋了,他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他犯的錯誤是十年前的事了,但是在冷建國的記憶裏卻是在昨天。

“你怎麽知道有人要殺你?”

“我聽到了。有人說,那個記者太不老實了,該讓他永遠閉嘴了。”冷建國一邊說著,一邊驚恐地打量著房間。他的眼神空洞洞的,焦點沒有落在任何一件家具上,仿佛看到了空氣中遊**的一個個孤魂野鬼,這讓朱建文不寒而栗,他幹咳幾聲,打斷了冷建國狐疑的搜索,問道:“這些年,你都在哪兒?”

冷建國再次驚恐地哀求著:“朱建文,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怎麽救你?”

“你……你……你救救我……你幫我寫檢討……你給我求情……”

“好好好,我一定幫你。”

“你跟他們說,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說。”

“好的,好的,”朱建文已經十分不耐煩了。

……

現在他開著車,想著剛才冷建國那副驚恐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那麽一件小事,怎麽會把一個人刺激成這個樣子?冷建國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太差了?可是想想自己,他又實在能體會到冷建國心中的苦,兔死狐悲,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冷建國在朱建文家坐了一會兒之後,又突然站起身說道:“不行,我得回去,不能被他們發現,否則他們會殺了我喂狗!”

朱建文巴不得趕緊把這個瘟神送走,他問冷建國住在哪兒,冷建國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最後朱建文意識到,冷建國應該是在康寧醫院!他開車將冷建國送到醫院大門口後,冷建國執意不讓他在醫院門口停車,他伸出食指在嘴邊“噓”了一聲,說道:“別被他們發現!”

朱建文無奈地笑笑,將車開到醫院的籬笆牆下。看著冷建國走進了醫院大門,他這才重新上路驅車回家。

忙活了大半夜,朱建文已經犯困了。可是走到家門口時,他一個激靈困意頓消。

關好你的門!

那個咒語又在耳邊響起。

但是房門卻開著。

他記得自己是關好了門才離開的,難道是記錯了?又或者是遭賊了?如果真的隻是遭賊就好了。他腦海裏浮現出那根血淋淋的舌頭和喉管,還有那張詛咒一般的字條:關好你的門!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家門,隨手將門關上,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

門旁有一把鐵質的雨傘,他隨手拿起來,躡手躡腳地走進客廳,客廳還是像走之前一樣,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他穿過屋內走廊,將每個房間的門都打開,將每個房間的燈都點亮,甚至廁所也不放過……什麽異常都沒有!

這讓朱建文越發感到恐懼!如果房間被翻得亂七八糟,那就證明是小偷來過!如果是小偷來過,那該多好!他的目光停留在臥室內一排衣櫃上,衣櫃足夠高,也足夠寬,足以裝下好幾個人!

他衝著衣櫃大喊一聲:“出來!”

根本沒人回應,朱建文的喊聲在靜謐的夜裏異樣詭秘,他自己都被這聲大叫嚇壞了。他緩緩地走到衣櫃前,右手舉傘,左手一下子把門拉開,右手的傘急如星雨地打下去,衣服掉了滿地。

他又打開另外幾扇門,把所有的衣服都打落在地,確定沒有藏人這才長長地喘口氣,將傘丟到了床邊。可是心情剛剛平複,門鈴聲又急驟地響起來,他看看表,已經是淩晨兩點了。這個時候,誰會上門呢?那根血淋淋的舌頭再次浮現到腦海裏。

他操起鐵傘走到門前,問道:“誰啊?”

門外沒人說話,但是門鈴聲還在繼續響著。

朱建文牢牢地拿著傘,眼睛湊近貓眼往外看。

門前走廊空無一人!

難道是幻聽?

朱建文剛想轉身,門鈴聲突然再次大作!

他猛地湊近貓眼,待看清楚來人,才又歎口氣,咕噥道:“今晚上事情怎麽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