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死亡線索

蘇鏡來到順寧電視台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一輪明月冷冷清清地掛在天上,雪地上泛出慘白的光。剛走進《順寧新聞眼》的辦公室,何旋就迎上前來,眉宇間藏著一種堅定的信念,那是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這個樣子跟蘇鏡兩年前認識的何旋完全不一樣,那時候的何旋無憂無慮,說起話來像蜜糖。

“何記者,找我有事?”

“蘇警官,我把大勇這兩個月來所有的批評報道全調出來了,希望能對破案有點用處。”

蘇鏡本想明天再查,沒想到何旋已經先動手了。他坐到電腦前費力地用左手操作鼠標,何旋見狀很是疑惑,但又不好問什麽,於是坐下來說道:“你左手不得勁,我來吧!”她打開電腦桌麵上一個文件,一邊拖曳鼠標一邊解釋:“這條新聞是批評一家企業拖欠工人工資,這個稿子是工人上訪堵路導致交通癱瘓的,這篇寫的是鬧市區小販兜售假發票、盜版碟沒人管的……”

何旋大概說了七八條新聞,蘇鏡皺緊了眉頭思索著,半晌說道:“這個大勇,我跟他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整天去做這種批評報道,平白無故地得罪人有什麽意思?”

“蘇警官,”何旋說道,“維護社會治安是警察的責任,輿論監督是我們記者的責任。鐵肩擔道義,應該是每個記者的追求。”

“應該?為什麽隻是‘應該’?”

何旋頓了頓說道:“因為現在並不是每個記者都有這種追求了。”

“是啊,現實的**太多了,外部的力量太強大了,已經很少有人能堅持自己的理想了,”蘇鏡繼續問道,“這些批評報道裏,有哪些是特別得罪人的,讓人家幾乎要斷絕後路的?”

何旋仔細想了想說道:“好像沒有。有的批評報道隻是揭露一種現象,感覺就是軟綿綿地打人家一巴掌,人家未必有啥反應。有的經過我們報道之後,可以促進問題的解決,但是更多的隻是一陣風吹過去就算完了。”

“那不是白幹了?”

“我們又能怎麽樣?我們隻是輿論監督,不是執法部門。何況,有些事情隻要繼續追蹤報道,就能逼著當事人予以改正從而解決問題,但是大部分新聞隻播了一條,就沒有第二條了,因為我們被擺平了。”

何旋的臉上隱隱寫著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憤,他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溫婉如斯的美麗女子性格竟如此剛強如此憤世嫉俗,她跟大勇倒是很像。蘇鏡問道:“這些新聞裏,哪些是把問題解決了的?”

何旋看了看說道:“這篇欠薪的,這篇黑診所的,還有這篇物業糾紛的。”

“這三個當事人沒找到後台?”

“是。大勇跟蹤報道,最終引起了相關部門的重視,於是工人的工資發了,黑診所關閉了,物業糾紛也解決了。”

“那我們的重點就定在這三篇新聞上。”

何旋將三篇新聞稿打印出來交給蘇鏡,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殷千習打來的,她眉頭微微皺了皺,最終還是接了電話。

“何旋,心情好點沒有?還在辦公室嗎?”

“還好,正準備走了。”

“請你吃飯吧,一起聊聊。”

何旋勉強笑了笑,說道:“你準備好錢包啊,我還要帶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