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勇闖虎穴
（一）
按照方周的西線行動計劃，我們魔鬼突擊隊分成了兩個行動小組，方周帶一個組，由童明、大江和李明義他們四人組成，另外還有老楊做他們的向導。
我則與葉展鵬、老魯和屈義功一組，阿岩做我們的向導。
因為後麵的行動需要，臨行前方周讓康司令那邊給我們送過幾套政府軍的軍裝捎帶著，以便化裝成政府軍。
康司令的副官辛嚴親自帶著兩個士兵，開著一輛越野車把軍裝送到突擊隊的駐地。
跟來的士兵把軍裝交給隊員們後，方周陪著辛副官走進他的指揮室裏。招呼辛副官坐下休息一下，親自給他倒了杯水。
辛副官坐下後對方周說：“臨來的時候康司令忽然想起一件事，讓我轉告方先生，不知道有沒有利用價值。”
“是什麽事？”方周隨口問。
“還記得不久前你們去老城抓的董文才嗎？就是郎鴻賢的參謀長。”
“記得，怎麽了？”
“這個家夥害怕康司令殺了他，想立功贖罪，當時對康司令講他了解郎鴻賢賄賂政府軍裏的那些高官的一些內情。這件事因為是公開的秘密，大家都知道，所以康司令也沒有多問。”
方周對這個消息好像很感興趣，馬上追問：“這個董文才殺了沒有？”
“沒有，康司令宅心仁厚，董文才又跟隨了他十多年，所以沒有忍心殺他。”
“那董文才現在在什麽地方？”方周急忙問。
“關押在孟臘鎮。”
“太好了。”方周顯得很興奮。他沉思了一下，然後對辛副官說：“請辛副官幫我辦兩件事，一是調查一下渡過薩爾溫江的這支政府軍指揮員的詳細情況，二是盡快把董文才押到這裏，我想親自審問他。”
“沒問題，我回去後馬上安排人去辦這兩件事。”辛副官爽快地說。
“越快越好，謝謝辛副官了。”方周誠懇地說。
“說謝謝的應該是我，你們是在幫助我們，做這些都是我分內的事情。”辛副官說著話站起身向方周告辭，“好了，不說客氣話，我得盡快趕回去安排這兩件事。”
“那我就不留你了，等收複老城後我們再好好地聊。”方周說著話把辛副官送到外麵。
看著越野車離開後，方周轉身對著旁邊的一間木屋大聲喊：“老監，來我屋裏一趟。”
我正在房間裏檢查裝備，準備晚上開始行動，猛然聽到方周的喊叫，心想又有什麽事了，聽他的聲音好像很興奮的樣子，不像是壞事，放下手裏的武器轉身走出房間。
“什麽事吆三喝五的？”我笑著對方周說。實話說平時很少聽到他這樣喊叫。
“行動向後推遲，到我屋裏再說。”方周邊說邊朝他的木屋走。
“推遲行動？”我滿懷疑慮地跟著他走進屋裏，坐下後問他，“是不是出什麽意外了？”
“剛才辛副官來送軍裝時告訴我一個信息，你抓的那個董文才知道一些郎鴻賢賄賂政府軍軍官的內情，我想這裏麵也許有文章可做。”
“你是不是已經有想法了？”我急忙問他。
方周搖搖頭：“暫時沒有，我隻是有這個直覺。你想啊，渡過薩爾溫江的部隊停滯不前，說明這支部隊的指揮員一定與郎鴻賢有默契，如果能掌握他們勾結的證據，對我們將非常有利。”
“那咱們製訂的西線計劃還執行嗎？”
“大的方向不變，切斷政府軍的後路，逼他們與郎鴻賢交手這是我們的最終目的，隻是如何做等看看後麵的情況再定。”
當天晚上康司令就命人把政府軍這次行動總指揮的情況送到方周手裏，指揮政府軍參戰的是一位叫昂貢嘎的陸軍師長，他的師長期駐紮在薩爾溫江的西岸，一直與老城的軍隊隔江對峙。
第二天晚上，董文才就被秘密押送到了突擊隊的駐地，方周連夜對他進行審問。
被關押了幾個月，董文才已經沒有了當參謀長時的驕橫跋扈，頭發胡子長得很長，衣服髒得像一個乞丐，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不時抬頭看一下，眼睛裏流露著恐懼的神色。
方周開門見山地說：“董文才，咱們就不用多講廢話了，我聽說你知道郎鴻賢賄賂政府軍裏某些人的內情，我希望你老老實實把知道的事情都講出來。”
“我隻知道他收買的部分軍官，陸軍司令部裏的高級軍官隻有郎鴻賢掌握。”
“你知道他賄賂昂貢嘎師長的情況嗎？”
“我知道郎鴻賢送給昂師長不少錢，太詳細的內情不清楚，因為昂師長這一塊一直是郎坤與他聯係。郎鴻賢把這個侄子當做兒子來看待，所以非常器重郎坤，許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他辦，給政府軍裏那些高級軍官的錢大多數是從郎坤手裏出去的。”
“他們收買這些軍官有沒有留下什麽證據？”方周緊接著問。
“當然有，否則這些軍官怎麽會聽他們的，收買軍官的證據都在郎坤手裏，這個其他人都見不到。”董文才語氣肯定地說。
方周問到這裏思考了一會兒，顯然從董文才嘴裏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他揮了一下手，讓隊員把董文才帶了出去。
我一直坐在旁邊聽方周的審問，董文才被押出去後他轉身對我說：“我有一個想法，你看行不行？”隨後方周把他的計劃講了一下。
我聽完後點點頭，考慮了一下說：“計劃很好，也可行，就是太危險了，進入敵人的腹地萬一衝不出來後果可想而知。”
“隻要我們計劃周密成功還是很有把握，你們小組的行動向後推一步，先負責接應我們，等我們出來後再切斷政府軍的後路，你認為如何？”方周用商量的口吻對我說。
“還是我帶人去對付郎坤，你負責接應。”我搶著說。
方周笑了笑說：“別爭了，在行動上還是聽我的吧。”
“你這是以權壓人，小心我向首長匯報。”我開玩笑地說。
“哈哈……難怪大家都叫你老監。”
隨後我們馬上召集起隊員，方周把調整後的行動計劃重新作了布置，隊員立即開始準備，我們兵分兩路分別出發。
方周、童明和老楊一起，他們三個駕駛一輛豐田越野車連夜就離開了駐地，他們將由老城西去，提前偵察一個叫芒塔的山寨。
芒塔山寨位於老城西南五十公裏處，寨子裏居住的多是赫巴族人，是一個仍然保持著刀耕火種生活方式的民族。
芒塔山寨處於海拔一千米的山林中，在這裏不同的民族占據著山區不同的高度，並且在該海拔區域形成自己的聚集村落，而赫巴族都居住在海拔很高的山上，主要以打獵為生。
郎坤從薩爾溫江東岸後撤，把自己的臨時指揮部就安置在芒塔寨。郎坤之所以選擇這裏做自己的指揮部，主要是因為芒塔寨周圍山高林密，地勢險要，部隊駐紮在這裏易守難攻。另外芒塔還處在一條交通要道上，西去的馬幫和客商一般都要經過這裏，否則就要繞很遠的路。
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郎坤在出入芒塔寨前後兩側的山口都駐紮了一個加強連的兵力。他雖然知道政府軍不會進攻芒塔，但是卻不能不防，生性多疑的他從來不相信任何人。
朗坤是郎鴻賢的大哥郎鴻棘的大兒子，他從小就長得比一般孩子彪悍，在他過八歲生日的時候，二叔郎鴻賢問他要什麽禮物，他指著郎鴻賢插在腰帶上的二十響，就要這個。
因為二十響太重，郎坤拿不動，郎鴻賢就送給他一把白朗寧手槍做禮物，從此以後郎坤就人不離槍。郎鴻賢為此也喜歡上了這個侄子，並且全力培養他，想讓郎坤成為他們郎家的接班人。
郎坤不僅狡詐而且鬼點子特別多，身體魁梧，膀大腰圓，天生是當兵的料，從十幾歲開始就跟隨在二叔的左右，他現在實際上是老城軍隊的二把手，部隊中的重要事情郎鴻賢都交給郎坤辦理。
郎鴻賢知道隻要把西線的政府軍安撫好，老城就可以高枕無憂，因此他就把郎坤安排在西線，全權負責與政府軍的關係。
魔鬼突擊隊這次行動的主要目標就是在芒塔寨子的郎坤。
在方周他們出發四個多小時後我們才離開營地，因為我們要到芒塔山寨西邊的山口外等他們。方周在臨行前與我們約定好，他們先把芒塔寨子的地形和防禦情況偵察清楚，與我們會合後再根據具體情況開始行動。
這一次的西線行動將會有幾場惡戰，特別是進入敵人的心髒鏟除郎坤，需要突破敵人的重重包圍才能脫身，所以我們在武器裝備上作了精心準備。
我們這一組是駕駛三輛車出發的，葉展鵬和屈義功分別開著一輛全地形車，上次在猴子溝接應方周他們突圍時，這兩輛全地形車發揮了重要作用，這兩輛車上分別裝載著一支口徑12.7毫米的狙擊槍和一挺六管速射機槍。
其他人跟我一起乘坐一輛豐田越野車，我們是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從駐地出發的，經過了八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終於在接近傍晚的時候到達約定地點。
我們所在位置還相對平坦一些，是不太高的丘陵地帶，斜斜的山坡上長滿了灌木，再向前走就要進入山嶺地帶了，十公裏外就是雄偉的大山了，而芒塔山寨就位於前麵大山的半山腰處。
如果再繞過前麵的山腳，就進入芒塔寨的山口了，郎坤在這裏駐紮了一個連的兵力，控製著進出的道路。
我下車把周圍環境察看了一下，然後命令隊員們把車輛都開進路邊的樹林裏隱藏起來，隨後我回到越野車裏，拿起車載電台的通話器呼叫方周，想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
“我是老監，呼叫大神，聽到請回答。”
剛呼叫了兩遍電台就傳出方周的聲音：“我是大神，你們到達什麽位置了？”
“我們潛伏在預定地點，你們的情況如何？”
“我們已經從山寨出來，估計一個小時後就能與你們會合，完畢。”
“好，你們通過山口的檢查站後再呼叫我們，完畢。”
我放下通話器後，伸手拍了拍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阿岩，輕聲對他說：“阿岩，我們倆到前麵的山口去查看一下敵人的檢查站。”
“好。”阿岩抓起M16突擊步槍推開車門跳下去。
我想利用方周他們回來之前這段時間先偵察一下郎坤在山口處的防禦情況，因為我們下一步的行動就是控製這個山口。
我帶上遠紅外探測望遠鏡跟阿岩一起朝旁邊的山峰爬去，山峰有二百多米高，攀登到上麵可以很清楚地觀察到下麵山口檢查站的全部情況。
爬上峰頂後，我們倆找了一塊平坦一點的石頭趴在上麵，開始觀察下麵的情況。
向山峰下望去，道路如同一條玉帶纏繞在山上。在山路的拐角處，在路邊有兩排簡易的用圓木搭建的房屋，不時地有人從木屋裏出入，木屋的兩端各有一個座瞭望樓，也是用木頭搭建的，有鐵絲網把整個營地圈了起來。
山路上攔著一根橫杆，有幾個士兵坐在橫杆的一端。靠近山體的一側有用沙包壘起來的防禦工事，能夠看到有士兵在裏麵活動。
我用紅外望遠鏡仔細地巡視營地的周圍，主要是想尋找敵人的暗哨。如果有人藏在隱蔽處，用遠紅外望遠鏡也可以發現他們的藏身處，不過我並沒有發現在檢查站周圍有暗藏的哨兵。
我忽然注意到郎坤的這個檢查站的位置選擇得非常巧妙，它設在一個U形拐彎的另一側。從一端進入這個拐彎前被山崖阻擋著看不到檢查站，當路上的人進入U形彎道後，因為與檢查站之間隔著山溝，相互之間看得很清楚，但是要走到對麵的檢查站卻有幾百米的距離，而檢查站旁邊的防禦工事裏的機槍可以封鎖前麵的道路。所以進攻的人被發現後要想衝過去非常困難。
從這個檢查站選擇的位置能看出來，郎坤的確是個很有軍事頭腦的家夥。他把一個連的兵力扼守在這裏，政府軍的一個團也休想從這裏衝過去。這裏的防禦工事不但易守難攻，而且還背靠山崖，處於火力攻擊的死角，炮擊對他們的營房根本不起作用。
“阿岩，除了下麵的山路還有沒有其他道路通到芒塔寨子？”我邊觀察邊問趴在身邊的阿岩。
“沒有，這是唯一的一條路。”阿岩輕聲說。
“如果是步行，從其他地方能不能出來？”
“芒塔山寨周圍是大山和老林，如果不小心困在森林裏，十天半月出不來也很正常，搞不好還會死在裏麵。”
就在這時候，我從望遠鏡裏發現了一輛越野車從山裏麵開過來，一眼就認出是方周他們的車。
隻見豐田越野車在檢查站的欄杆前停了一下，很快就開過去了。他們三個人化裝成收大煙膏的客商，遇到檢查站就甩出幾張鈔票。士兵們樂意見到他們這樣的商人，一般問都不問就會放他們過去。
我馬上用攜帶的便攜式無線電台通知魯信誠：“老魯，我看到大神回來了，你出去迎一下他們。”
“明白。”耳機馬上傳出粗聲粗氣的回答。
我一邊從石頭上爬起來，一邊對阿岩說：“我們趕快回去吧。”
等到我們倆回到山下，方周的車已經開進了樹林裏。幾個隊員正圍著他們詢問情況，童明和大江還相互摟著肩膀，僅一個晚上不見就顯得這麽親熱，我走過去開玩笑地說：“分開不到十二個小時，就親熱得不得了，要是戀人怎麽辦。”
看到我和阿岩回來，方周猜出我倆一定是去查看敵人的檢查站了，他笑著問：“怎麽樣？有什麽發現？”
“郎坤這小子很會選地方，在這個鬼地方駐紮一幫人，很絕。”我忍不住用讚歎的口氣說。
“剛才通過的時候我也注意看了一下，的確是個易守難攻的險要之處。你有什麽想法沒有？”方周反問我。
我笑了笑：“先說說你們偵察的情況，你想怎麽樣動手？”
方周見大家都圍攏過來，幹脆讓大家都在周圍坐下，然後跟隊員們一起商談起行動計劃來，他先把自己的到芒塔寨子偵察到的情況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下。
“我們西線行動的第一步就是為了攪亂老城的防禦部署，為了達到轟動效應，盡量在芒塔將郎坤擊斃。我們到芒塔寨查看了郎坤住的地方和整個行動線路。因為我們要裝扮成昂貢嘎師長的部下進入芒塔寨，所以接近郎坤沒有太大困難，關鍵問題在於擊斃郎坤後如何安全撤離出來。還有一點就是時間，明天上午擊斃郎坤後，我們必須在晚上趕到薩爾溫江把大橋炸斷，切斷政府軍的退路，隻有在最短時間內，在郎鴻賢與昂貢嘎師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逼迫他們交手。因為時間長了他們會有所察覺，如果琢磨出味兒來就難辦了。”方周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巡視了隊員們一圈，意思是讓大家談談想法。
老魯第一個問：“郎坤明天上午在不在芒塔寨子？如果沒在我們的行動不是白費力氣了？”
“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了，目前這個特殊時期，郎坤不會離開他的指揮部。退後一步，明天我們闖前麵的檢查站時就讓這裏的守軍跟郎坤聯係，如果他真的不在芒塔，我們就先放棄行動，然後等他回來。”方周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他一邊說一邊看著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於是開門見山地說：“剛才我和阿岩去查看了一下敵人在山口的防禦情況，我先畫個草圖給大家看。”
我邊說邊掏出一個小本子，快速在上麵畫了一個簡單的示意圖，指著圖對大家說：“從敵人檢查站所在的這個位置就能看出明天的任務有多嚴峻，要想保證第一行動組能安全撤出來，就必須完全控製整個檢查站。整個行動成功的關鍵在於控製檢查站與芒塔寨子裏的行動同時進行，如果任何一方提前行動，就會令另一組難以完成任務。我現在隻說如何控製檢查站。首先在我剛爬上去的這個山峰上設一個狙擊點，用全地形車上裝備的那支大口徑狙擊槍在這個位置可以控製檢查站的所有部位。其次有兩個人化裝成過路的客商，來到檢查站後，搶占敵人這個位置的工事。最後是裝載速射機槍的地形車，在第二組人動手的同時衝到這裏封鎖和消滅木屋裏的敵人，成敗的關鍵在於後兩組人與大神的行動都必須在時間上配合默契……”
方周接著說：“剛才在出來的路上我計算過，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從芒塔趕到這裏需要四十分鍾，如果不能完全控製檢查站，隻要能堅持四十分鍾我們也能撤出來。”
“進去的人能不能從其他地方出來？”葉展鵬忽然問。
我搖搖頭說：“我已經跟阿岩探討過這個問題。即使周圍沒有郎坤的防禦部隊，進入芒塔周圍的森林後幾天也出不來，關鍵是我們必須盡快進行第二步的行動。”
方周沉思了一會兒，用堅定的目光巡視了大家一圈說：“現在我講一下具體的行動計劃，大家認真地考慮，然後再說說各人的看法。明天還是我跟猴子、老楊和大江四人去芒塔寨，其餘的隊員由老監帶領控製檢查站，你們的行動就按老監剛才講的進行。我們進入芒塔寨後就用電台通知你們，以十五分鍾為限，十五分鍾後不管什麽情況我們都同時動手……”
方周講完後，隊員們雙又補充了幾個細節，萬事俱備就等行動開始。
（二）
魔鬼突擊隊在山坡的樹林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鍾，方周他們四個人出發了。
四個人雖然著便衣，但是卻全副武裝，上身穿著防彈衣，腿部槍套裏插著伯萊塔M9自動手槍。三個人手持柯爾特突擊步槍，槍上裝配著榴彈發射器和瞄準鏡，隻有老楊肩上斜挎著M16突擊步槍。
每個人的眼睛上都戴著黑色的墨鏡，看上去冷冰冰的一臉嚴峻，讓人判斷不出他們是何方神聖，明眼人從他們攜帶的武器上就能猜出這幾個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兒。
江渝濤駕駛著越野車，老楊還是坐在副駕駛位上，從隱蔽的樹林出來後，不到十分鍾就來到了檢查站前。
橫在道路的欄杆一端有四個士兵在執勤，三個人坐在那裏，隻有一個士兵在負責掀起橫杆。
高大威猛的越野車從對麵的山角處拐過來後，執勤的士兵馬上發現了。他們感覺這輛越野車開得與其他車不同，速度異常地凶猛，在U形彎的頂頭都沒有放慢速度，有點橫衝直撞的味道，距離橫杆不到三十米了還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呼嘯著朝這邊衝過來。
坐在那裏的哨兵見此情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朝後挪了兩步，擔心衝過的車傷到自己。士兵們感到奇怪，什麽人這麽狂，竟敢在這裏撒野？
沒想到距離欄杆隻有十多米的時候，越野車來了個急刹車，輪胎摩擦在路麵上發出了尖銳的刺耳聲，寬大的車頭在離欄杆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
道路本來就是沙土路麵，因為在旱季天氣幹燥，路麵被過往的車輛揚起了許多塵土。飛奔的越野車帶起了一路塵土，突然停住後，揚起的塵土朝檢查站那邊的哨兵撲麵而來，頓時把幾個人弄了個灰頭灰臉，氣得哨兵一邊拍打衣服一邊破口大罵。
“媽的，哪裏來的狗日的，竟敢這麽囂張？都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
一陣山風過後，把越野車周圍飛揚的塵土吹散，右側的車前門打開，老楊慢吞吞地從車裏下來，用當地的土話說：“是哪個瞎了眼的野狗在亂吼亂叫，小心叫老子的槍走火崩了他。”
幾個士兵一見老楊這架式，再透過車窗看看裏麵坐著的人，知道肯定不好惹。一個士兵走過來問老楊：“大哥，您幾位是從哪裏過來的？”
老楊把身體靠在車前的發動機蓋上，從口袋裏掏出一盒三五煙，點上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看也不看他一眼，愛搭不理地說：“誰是你們這裏領頭的？去把他叫過來。”
哨兵見老楊這麽大的派頭，更猜不出是什麽來曆了，趕緊賠著笑臉問：“請問大哥怎麽稱呼？我也好向連長匯報啊。”
老楊傲慢地抬起手，伸出大拇指朝身後指了指：“你就說我們是從那邊過來的，車裏坐著的是昂貢嘎師長的警衛連長，叫你們連長快點過來。”
一聽說是江對麵的政府軍，旁邊幾個士兵不由自主地把挎在肩膀上的步槍拿在了手裏，精神緊張地盯著老楊和車裏的人。
雖然兩軍暫時還沒動起手來，但是士兵都把對方視為敵人。郎鴻賢的這支民族同盟軍以前跟政府軍打了十幾年，大小戰鬥無數次，隻是最近幾年才逐漸停了下來。因為政府對這幾個地方武裝采取了默認的方式，承認了他們存在的合法性。
執勤的哨兵慌忙轉身朝木屋那邊跑去。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綠色軍裝，腰上掛著一隻五四式手槍的人匆忙向這邊小跑過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名端著五六式衝鋒槍的警衛。老城同盟軍的士兵都穿綠色的軍裝，不過衣服上沒有任何標誌。
駐守這裏的連長來到越野車前，小心翼翼對老楊說：“請問哪位是昂師長的警衛連長？”
老楊沒有回答，朝前走了兩步，抬起胳膊向連長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連長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麵，老楊走到越野車右前方的路邊，隨後停下腳步，對跟過來的連長壓低聲說：“你馬上向郎坤報告，昂師長命令我們連長親自來見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與他麵談。”
“是，請稍等，我馬上向我們郎司令匯報。”連長說完剛要轉身離開，忽然又對老楊說，“你們幾位是不是先到我的連部休息一下？”
老楊擺擺手，催促他說：“不用了，趕緊去向郎坤報告。”
連長一路小跑回到連部，抓起桌上的軍用電話向郎坤匯報。
正如方周猜測的那樣，郎坤正在他的指揮部裏。目前是老城的危機時刻，他自然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南麵有康連聲的大兵壓境，西麵的政府軍又渡過了薩爾溫江。雖然指揮這支部隊的昂師長不會貿然進攻自己，但是他也不敢掉以輕心，萬一有意外發生，他的這一千多人根本抵禦不住政府軍的進攻。
聽到昂師長派人來找他，郎坤的心裏立即警覺起來，難道有什麽不利的情況出現了？這個時候派人來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二話沒說馬上請來人到他的指揮部來。
郎坤放下電話後在房間中低著頭來回走了幾趟，他在思考昂師長派人來的目的，難道是想要錢？現在他率兵渡過江來就屯紮在自己防禦陣地的前麵，這個時候除了趁機敲竹杠不會有其他事情。媽的，這些貪婪的家夥，郎坤忍不住在心裏罵起來。即便是如此，也不敢怠慢他們。想到這裏，郎坤決定到山寨外去迎接一下對方。
方周坐在越野車裏，眼睛卻不時地巡視著窗外檢查站的營房。郎坤雖然在這裏駐紮了一百多人的隊伍，按照老監昨天的布置，他率領五名突擊隊員有把握控製整個檢查站。正想著，忽然看到剛才離開的那個連長又跑了過來。
隻見連長來到車前，麵帶笑容地對老楊說：“我們郎司令有請，他在指揮部等候各位。”
“多謝了。”老楊不冷不熱地扔下一句話，轉身朝車右側走去。
望著老楊回來，方周忽然感到心頭一熱，從進入金三角認識老楊起，得到了老楊太多的幫助。老楊所起到的作用是別人無法替代的，他不但救過自己的生命，而且他還利用自己對當地的熟悉和豐富的生活經驗，幫助突擊隊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
老楊打開車門上來後，輕聲說：“好了，我們走。”
“等一等。”方周忽然對大江說。
大江發動起車正準備起步，急忙又踩了一下刹車，他不知道方周有什麽事。
“楊大哥，你下車回去吧，後麵的行動我們三個就可以了。”方周輕聲對老楊說。
“為什麽？”老楊疑惑不解地問。
“去芒塔寨太危險了……”
方周剛說了半句老楊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隨即打斷了他的話，很生氣地問：“方老弟，你是不是還沒把我當做自己人？”
方周被老楊的一句話問得張口結舌答不上來：“楊大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什麽也不用說了，我們快走吧。”老楊頭也不回地望著前麵的路，非常堅定地說。
方周無聲地拍拍大江的肩膀，示意他開車走。
童明和大江都被老楊的精神所感動，實話說，突擊隊員們能赴湯蹈火是因為他們肩負著捍衛祖國利益的重任。而老楊則不同，沒有任何責任驅使他去冒生命危險，隻有心中的正義感和與方周他們的深厚感情讓他甘願犧牲一切。
後麵的路上四個人都沒有講話，但是每個人的心裏都在不停地翻騰，不知不覺中越野車爬上了半山腰，已經可以清晰地望到芒塔寨子的寨門。
方周拿起車載無線電台的通話器：“呼叫老監，聽到請回答。”
“我是老監，請講。”
“我們已經到達山寨的外麵，再有五分鍾就能進入山寨，完畢。”
“明白，完畢。”我放下通話器後，馬上用便攜式無線電台通知隊員們準備行動，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方周那邊卻出現了意外。
當越野車快要接近寨門口時，車裏的人都看到在寨門外站著幾個穿綠軍裝的人，起初並沒有引起方周他們的注意，以為是寨門口的警衛。但是當越野車行駛到距離寨門十多米的時候，前麵的人突然舉手示意讓車停下來。
大江把車停下後，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過問：“請問幾位是從昂師長那裏過來的嗎？”
大江擔心自己口音讓對方懷疑，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軍官馬上笑著說：“我是郎司令的副官。我們司令親自出山寨來迎接幾位。”說到這裏，他又回頭對站在寨門外的幾個人大聲說：“是客人到了。”
聽到這裏方周的心一動，想不到郎坤竟然從指揮部跑到山寨外來迎接自己，這是沒有考慮到的，真是天賜良機，在山寨外動手對於撤離太有利了。方周馬上低聲說：“準備動手。”
越野車兩邊的車門同時打開，方周、童明和老楊從車裏出來，而大江留在車裏準備掉頭。
見越野車裏的人下來，站在寨門口的幾個人隨即走了過來，郎坤走在最前麵，邊走邊笑容可掬地說：“聽說昂師長派人過來，兄弟特意在此迎候。”
老楊靠進方周壓低聲音說：“前麵的人就是郎坤。”
方周默默地點了一下頭，他慢慢地朝前走了兩步，等著郎坤向這邊靠近，同時大腦在急速地思索著如何動手。
郎坤身後跟著兩名荷槍實彈的警衛，加上旁邊的這名副官，對方隻有四個人。但是在十多米開外的寨門口和寨門樓上還有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並且還有數挺機槍架在門樓上和下麵的防禦工事後麵。
等郎坤走近後，方周突然用冰冷的口氣問：“你就是郎坤？”
郎坤一愣，不知道是因為方周冷峻的神情還是問話。不過他馬上恢複平靜，笑著說：“不錯，在下正是郎坤。”
“我們師長派我向你詢問一件事情……”
方周的話還沒講完，郎坤就趕緊說：“這裏講話不太方便，能否請幾位到我的司令部裏再談。”
“不用了，在這裏說就可以。昂師長聽人講你把給他的錢都留下了證據？有沒有這件事情？”方周有意地大聲問，他說這些話的本意並不是在問郎坤，而是講給他身邊的副官和警衛聽，好讓他們把話傳給郎鴻賢。
“沒有，沒有……怎麽可能有這種事情。”郎坤立刻矢口否認，同時反問道：“不知道昂師長是從哪裏得到的這個消息？”
“媽的，師長猜到你小子就不會承認……”說著話方周猛然從腿部槍套裏拔出手槍，槍口指向了郎坤的腦袋。
“不要……”郎坤的話還沒喊完。
“啪”，方周的槍就響了。子彈從郎坤的眉心射進去，從後腦殼又鑽了出來。他圓睜著兩個眼睛仰麵倒了下去，看不出他的眼神是恐懼還是絕望，鮮紅的血夾雜著白色的腦漿頓時流淌在路麵上。
方周在射出第一發子彈後，槍口緊接著左右晃動了一下，啪、啪又是兩聲槍響，郎坤身後的兩名警衛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就同時摔倒在地上。
在方周動手的同時，童明閃電般竄到了副官身邊，抬手朝他的脖頸處猛擊了一掌，副官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童明故意留下他的一條命，讓他向郎鴻賢匯報。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刹那間四個人就倒在血泊中，前後不過幾秒鍾時間。寨門口的守衛還在發愣的時候，方周、老楊和童明的突擊步槍就向他們掃射過來。
一陣密集的槍聲響過後，方周和童明各發射了一枚槍榴彈，把寨門樓和門口旁邊防禦工事裏的機槍炸毀。
這時候大江已經把車頭掉轉了過去，把彈匣裏的子彈全部打光後，三個人急忙回到已經起動的越野車裏，然後才開始換彈匣。
越野車呼嘯著衝出去，隨著揚起的塵土很快就消失在樹林中，茂密的森林隨即阻擋住了後麵射擊的子彈。
方周這時才來得及與第二小組通報情況，馬上用車載電台呼叫：“緊急呼叫，聽到請回答。”
“我是老監，請講。”
“行動有變，我們已經在山寨外擊斃了郎坤，正在向山外衝，你們馬上開始行動。”方周聲音急促地說。
“明白。”我剛把通話器放下，還沒等下達行動命令，耳機裏又緊接著響起了老魯的聲音：“老監，情況不對，檢查站的敵人從屋子裏跑出來在道路上設置路障。”
魯信誠埋伏的地點在檢查站對麵的山峰上，也就是我昨天和阿岩上去的地方。他可以觀察到檢查站的全部情況。沒想到敵人的反應非常迅速，芒塔那邊遭到方周他們攻擊後，這裏馬上接到封鎖通道的命令。
我馬上對著領口的微型麥克風說：“老魯，馬上擊斃設置路障的敵人，行動提前進行，全體立即出擊。”
聽到命令後，屈義功和葉展鵬駕駛著裝配速射機槍的全地形車率先從隱蔽的山林裏衝了出來，駛上公路後全速向檢查站那邊衝去。
我和李明義，還有阿岩駕駛著豐田越野車也緊隨其後衝了出來。全地形車在繞過山腳後，在檢查站的對麵停了下來，這個位置可以全麵地封鎖對麵的敵人。
全地形車上的六管速射機槍咕咕地叫了起來，以每分鍾六千發的射速，如同暴雨般地傾瀉過去。密集的彈雨像割草機一樣把從木屋裏跑出來的敵人攔腰斬斷，沒有被擊斃的人嚇得趴在地上不敢起來，恐懼得如同見了魔鬼，他們還沒見到過如此猛烈的火力。
躲避在防禦工事和崗樓上的敵人開始還擊，機槍、步槍頓時響成一片。
而在山峰上的老魯用大口徑狙擊槍開始了逐個清除，口徑12.7毫米的狙擊槍有效射程達到兩千米。老魯隱蔽的位置距離檢查站不到五百米，在紅外瞄準器的配合下幾乎是彈無虛發，躲藏在木屋和工事後麵的敵人也能被擊斃。用大口徑狙擊槍進行遠距離火力支援是其他武器不能比擬的，很快就把防禦工事裏敵人的火力壓製下去。
檢查站的敵人依靠人多勢眾想進行反撲，但很快就在葉展鵬和老魯的配合下壓製下去。
趁敵人被壓製在營房裏的機會，我們的越野車衝到檢查站一側，在用沙袋壘起的工事前，我和阿岩從車裏跳出來後，就勢翻滾到公路邊。同時把手雷扔進敵人的防禦工事裏，隨著兩聲劇烈的爆炸，裏麵的敵人被炸得一個不剩。
我們倆一邊一個衝進道路兩邊的防禦工事裏，隨後把槍口對準後麵的敵人營房開始射擊，搶占了這兩個工事後我的心裏就有底了，隻要我們控製住這裏，那麽方周他們就能衝出來。
半個小時後，一輛豐田越野車瘋狂地從山裏闖出來，我激動地對著麥克風大聲說：“我們已經控製了山口，你們趕快衝過來。”
隻見越野車在衝過檢查站的同時，從車窗向外噴著火舌。他們一邊向敵人的營房射擊，一邊迅速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