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查隱患師徒同心 辨奸細魔頭現形

事情安排完後,司馬羅返回寢宮,看望楊瓊。他剛到寢殿門口,和正要出門的楊瓊幾乎撞了個滿懷。司馬羅一把扶住楊瓊,道:“夫人不在家臥床休息,這是要到哪裏呀?”

楊瓊笑道:“這輕傷,哪需要臥床休息啊。你看,我換上新衣服,哪裏看得出受傷的樣子?夫君事務繁忙,不要為我耽誤操練了。反正我也閑不住,走,我們去校場看看去。”

“校場先不要去了。有一些事情,正要和你商量。”司馬羅拉著楊瓊的手,道:“我們坐下說。”

夫婦二人回到房內,在茶幾邊坐了下來,司馬羅把剛才與長老們的談話及校場發生的事情,都講給楊瓊聽。

楊瓊聽完,很快陷入沉思。良久,她才道:“夫君,我看這一係列事件不斷發生,說明情況確實非常嚴重。魔族對我們施加了某種影響,已經毋庸置疑,但他們是如何做到的呢?隻有找到問題根源,才能挫敗魔靈的陰謀。胡丹兒突然出現反常舉止,應該也是魔族搞鬼的直接結果,我們即使問她,恐怕她也說不清楚真實的動機,隻有讓她靜下心來,也許才可以發現端倪。可惜你和我此時都不適合和她談心,必須是她信任的人,讓她放下戒備心理。目前,包玉靜雖是最佳人選,但我擔心她的經驗和閱曆不足,可能會忽略一些重要的東西。唉,先等等李長老他們談話的結果再說。至於我們,也要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我們哪裏可能有疏忽的地方,會讓敵人有機可乘?比如,那九十一個子弟蠱毒被引發,非常蹊蹺,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件事情上順藤摸瓜,發現魔族行動的蛛絲馬跡?”

司馬羅點頭道:“夫人言之有理,如此我就閉門半日,好好靜心想想。”

司馬羅還沒有想清楚,也還沒有等來包玉靜與胡丹兒溝通的消息,卻聽到報告,校場上又發生了幾次摩擦和爭吵,雖然被尉遲長庚、唐嘯天等及時製止,但似乎預示著,整個山寨都籠罩在浮躁的氛圍之中。

所有事情糾結在一起,如一團亂麻,總也理不出頭緒,司馬羅越急,便越無法靜心思考。最後他決定放空自己,排除雜念,再慢慢尋找突破口。

楊瓊也在靜心思索,仿佛處身黑洞中的人,努力搜索那能夠指引出路的一絲光明。

就在夫婦二人默默相對、冥思苦想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輕聲叫道:“羅兒,你在嗎?”

司馬羅一聽這熟悉的聲音,正是恩師徐世勣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睜開眼睛,發現楊瓊似乎也聽見聲音,正在用探詢的目光看他。司馬羅道:“是不是聽見了師父的聲音?不會又在夢裏吧?”

“羅兒,是我,這不是夢裏。”還沒等楊瓊回答,隻聽屋外聲音又道:“我先去書房等你,瓊兒一起過來吧,先不要驚動其他人。”

司馬羅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確信不在夢中,心中興奮不已,立即起身,向楊瓊招手道:“瓊兒,果然是師父回來了,走,我們一起去拜見他老人家。”

夫婦二人匆忙來到書房,推開門時,一眼就看見徐世勣背向門口,負手而立,正在專心看掛在牆上、楊瓊手繪的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

司馬羅和楊瓊上前,雙雙跪倒,大禮參拜:“羅兒、瓊兒拜見師父。”徐世勣聽到叫聲,才轉過身來,滿麵笑容,把二人攙扶起來。

司馬羅請徐世勣上座。楊瓊親自為徐世勣沏上熱茶,也為司馬羅添上,才在下首陪坐。

司馬羅請徐世勣喝口茶後,道:“師父,我日思夜想,終於把您盼回來了。師父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嗬嗬嗬,我很好。”徐世勣手捋美髯,微微一笑:“你們近來情況如何?先說來聽聽。”

“是,師父。”司馬羅抱拳致禮後,便從與徐世勣、李靖萬壽古鎮分別後路上的經曆談起,把在長山寨所作所為、尤其是山寨最近發生的事情及他和楊瓊的疑慮,事無巨細,都原原本本地講給徐世勣聽,最後問道:“師父,我們明明可以感受到魔族暗中的勾當,但卻找不到他們的破綻。我和瓊兒已經絞盡腦汁,想了一下午,也還沒有理出多少頭緒。我正在想,如果師父您在就好了,沒有想到,突然就聽到您的聲音,弟子還以為在夢裏呢。弟子愚鈍,請師父為徒兒指點迷津。”司馬羅說完,離開座位,又要向徐世勣拜倒。

“休要再拜,我們師徒就不必講那些繁文縟節。”徐世勣欠身拉住了司馬羅,道:“魔族在銷聲匿跡一段時間後,最近又開始頻頻行動,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魔靈已經發布動員令,命令天下魔族會師黃龍山,宇文化及、令狐達、王世充、甚至南方楚王雷大鵬、長沙王蕭銑都起兵向黃龍山進發。我們已經說服各路義軍沿途設防、狙擊敵人大軍。如果不出所料,正邪之戰將在臘月初從外圍防線展開,即使我們的友軍阻擋了忠於魔主的軍隊進攻,魔族主力也將會在除夕之前到達黃龍山,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徐世勣見司馬羅、楊瓊凝神靜聽,氣氛有些沉重,便喝了一口茶道:“分別以來,我也一直牽掛山寨事務,等事情一旦有了眉目,就趕回來,所以比預定時間提前了。行走江湖時,我一有機會就打聽黃龍山的情況,已經知道個大概?今天再聽你細說,看來你們決戰前的準備工作做得不錯,我還是很欣慰的。如今太極八卦大陣結界已經形成,還找到沒有坤玉時修煉八卦寶鏡結界的方法,加上你和靈陽劍完全通靈,這些都是很大的進步。所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要有信心。你和瓊兒都是好樣的,尤其瓊兒,蘭心蕙質,又頗有決斷力,巾幗不讓須眉呀,真是你的好內助。”

楊瓊見徐世勣表揚自己,略顯羞澀地看了司馬羅一眼,司馬羅和她對視一眼,點頭而笑。就聽徐世勣繼續道:“我在麥市已經見過播兒,聽他講了山寨最近的事情,說到九十一人所中的蠱毒被喚醒,我也覺得這其中必然有名堂,所以臨時決定:讓他不要把我回來的消息向任何人透露?我秘密回到長山寨,先和你見一麵,進一步了解情況,再做打算。現在聽你這麽一說,魔靈顯然已經暗中在對長山寨用了陰招。必須盡早搞清他們的陰謀詭計,消除隱患,否則危害不可估量。這樣,你們一切計劃照舊,我回來的消息繼續保密。你隻需在這裏給我安排一張床,以後我在書房暫住,有事我們就在這裏碰麵,如果彼此見不到,就留書互通信息吧。我也好利用這段時間,暗中調查一番。”

“師父,我馬上去安排,那就先委屈您幾日了。”司馬羅又問道:“不知您老想從哪裏尋找突破口?”

徐世勣看了一眼司馬羅,卻微笑著轉向楊瓊,問道:“瓊兒,你認為呢?”

楊瓊見徐世勣問自己,忙起身道個萬福,回答道:“我和羅哥哥曾經商量過,原來是想從九十一個子弟蠱毒被喚醒這件事情上尋找線索。剛才我在冥想時,聯想到最近我和大哥、山寨長老們都在做奇怪的夢?山寨子弟近日大都情緒浮躁,莽撞易怒,大異於平常。如此多的人受到影響,魔族奸細做起來就必然有蛛絲馬跡可尋,隻是我們還沒有注意到而已。另外,我覺得胡丹兒誤傷我這件事情,不合常理,應該也是一個線索。不知師父以為如何?”

徐世勣捋須而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司馬羅道:“羅兒,知徒莫若師父。我知道,你其實已經有了主意,我先不問你,你和瓊兒商量著,就按照你們的方法往前走,我也按照我的想法進行,看看我們是不是不謀而合。天快黑了,你們要進膳了吧,能不能就叫人送到這裏來?不要讓廚房另外準備,你們勻我一點,讓我先果腹即可。嗬嗬嗬。”

司馬羅立即會意:“師父,我馬上就安排。以後我對下麵人說,我和夫人從今天起,改在書房用膳,每天還是讓親兵送兩份餐食到書房來。哈哈哈。對了,師父,您有沒有打聽到坤玉的下落?”

徐世勣收斂起笑容,微微搖頭道:“依然沒有消息。我原來以為有辦法引出潘誕,勸他懸崖勒馬、改過從善,再從他身上找到坤玉,但那以後,他一直杳無音訊,仿佛人間蒸發了。我甚至擔心:魔族也視他為危險人物,怕他投靠我們,所以在全力緝拿他,萬一他被魔族抓住處決了,我們再追回坤玉就不可能了。唉!按照目前情況看,找到坤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事已至此,我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就先按照你現在的方法修煉寶鏡結界,做好迎戰魔族的準備。等消滅了魔靈的追隨者,我們再想法封印魔靈吧。”

第二天雞叫時分,司馬羅、楊瓊迅速起床,二人耳語幾句,便分頭行動。司馬羅獨自一人前往天嶽關外練劍。

此刻剛入卯時,天嶽關外,天際露出一點魚肚白,一輪半圓的明月掛在天際,反而更顯得月朗星疏。司馬羅麵向山下,意念起時,靈陽劍龍吟聲中,從劍鞘飛出,懸停在他的麵前。司馬羅想著 “羅漢伏魔十八式”劍法,靈陽劍立即上下翻飛,靈巧自如,招招式式,綿密舒展,甚至比他親自舞劍還要完美。練完羅漢伏魔劍法,司馬羅興之所至,又接著練習祖傳六十四路太極劍法。因置身於外,看靈陽劍飛舞,更能把一招一式看得仔仔細細,也因此才能把劍法精妙之處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他此時才深刻體會到了 “人劍合一”的妙境,心中無比舒暢。

司馬羅練完劍,回到天嶽宮。此時,李福瑞、包仁甫、尉遲長庚、唐嘯天正會聚在門口。他們見到司馬羅,立即上前拜見。

司馬羅笑著問道:“你們昨天睡得可好?”

李福瑞微笑著回答:“回盤王,我們剛才相互了解了一下,昨晚大家按照您的指示,在房間靜心練氣,打坐入定,結果不再做噩夢,偶爾的怪夢,也不影響睡眠,效果果然不錯。不知夫人身體可安康?我們特地一起前來請安。”

“嗬嗬,夫人無大礙,大家放心,隻是這幾日需要靜養,我代夫人謝過幾位長輩長老的問候。”司馬羅向大家頷首致謝後,轉向包仁甫,問道:“包長老,不知包玉靜那邊與胡丹兒交流情況如何?”

包仁甫抱拳答道:“回盤王,一大早靜兒即來回話,說昨天晚間和丹兒聊了很久。據丹兒回憶,最近幾天她經常夢到奶奶胡婆婆滿身鮮血,被一個蒙麵黑衣人追殺,她每次想出手相救時,卻來不及了,那蒙麵人刺殺胡婆婆後,就逃之夭夭了。昨天早上,正當丹兒和盤王驅動飛劍練習劍陣的時候,突然看見夢中的黑衣人出現在麵前,她恨之已極,閃念之間,就驅動桃木劍刺殺那人。後來,等她清醒的時候,就發現盤王您和夫人倒在地上,都受了傷。她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出現幻象,誤傷了盤王和夫人,追悔莫及。丹兒反複和靜兒說,她要請盤王您解除禁閉,前來拜見您,願意接受最嚴厲的處罰,否則心中難安。”包仁甫說完,大家一起關切地看著司馬羅。

司馬羅點頭道:“果然不出所料,丹兒受到了心魔的影響。這心魔就是魔族在背後搞的陰謀。昨天山寨子弟之間的口角與衝突,大抵也是如此。”

包仁甫驚道:“魔道竟然有這麽強的力量,還未見其人,卻有這麽多的人先著了他們的道兒!敢問盤王,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

“根本的辦法,當然是找出魔族用什麽手段誘發了我們的心魔。但這不是那麽容易,需要時間。”司馬羅沉吟片刻,繼續道:“眼下,對抗心魔的辦法,有兩條,一是加緊操練太極八卦陣,八卦陣結界不僅能抵禦魔族的進攻,也可以克製心魔的肆虐。二是在夜間休息時,讓大家都排除雜念,打坐入定,也能減低外魔的**。這樣,待會兒早飯後,請李長老代我通知胡丹兒:刺傷夫人之事,乃被魔族迷惑所致,不予追究?夫人已經無礙,從今天起,解除胡丹兒禁閉,讓她放下心理負擔、克服心魔,重新參加太極八卦陣操練。今天的演練,我要親自指揮。對了,因為夫人需要靜養,最近幾日我和夫人就在書房用餐,大家有事在大殿會合,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要到書房打擾!”李福瑞、包仁甫等人領命而去。

或許是司馬羅親臨指揮的緣故,上午校場演練太極八卦陣時,沒有再發生前一天口角或衝突的事情,但大陣中,原來常見的和諧融洽的氛圍消失了,山寨彌散著莫可言狀的低落情緒,八卦大陣結界雖然很快形成,但司馬羅卻總覺得比平時差了火候。

中午休息時,司馬羅獨自回到書房,親兵很快送進來午餐。他等了良久,楊瓊沒有回來,徐世勣更是不見蹤影。眼看午餐時間已經過去,司馬羅估計二人不會回來進餐了,才簡單吃了少許。他看著還剩下的大量飯菜,突然靈機一動,把盤中餐食全部倒入一個甕中,蓋好蓋子,丟在難以發現的角落裏,才命親兵把光盤撤了下去。

冬天天黑地早,又到晚餐時間,已是掌燈時分,司馬羅仍然沒有等回楊瓊和徐世勣。他雖然有所牽掛,但知道以二人的才智和能力,當不會出事,便自行用膳後,又把剩下的餐食再次全部倒入甕中,放在角落裏,然後命親兵到後廚通知,再加送兩樣菜進來。親兵去後,司馬羅就在餐桌邊看書。

過不多久,有人輕叩房門,司馬羅命來人進來。門開處,來的不是親兵,卻是廚房的大廚。那大廚躬身道:“盤王,聽說您和夫人晚上胃口不錯,加了飯菜,賈富貴賈大爺命小的親自送了來,您老慢用。還有什麽需要,盤王您和夫人吩咐一聲。”大廚說著話,把菜盤擺上餐桌,眼睛餘光卻四處探看。

司馬羅裝著用心看書,一擺手道:“夫人身體漸漸康複,本王心情大好,所以胃口不錯,感覺飯菜還不夠吃,勞煩廚房師傅們多辛苦了。你代我謝過賈老板,下去吧。”大廚答應一聲,躬身行禮後,拎著空托盤,退了出去。司馬羅見那大廚關好了房門,愣了一會兒神,繼續挑燈夜讀。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工夫,書房門輕響,很快閃進一個纖巧的人影,正是楊瓊。司馬羅見愛妻回來了,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捧著她的雙手,道:“瓊兒辛苦了,吃過晚飯了嗎?”

楊瓊咯咯笑道:“在黃龍山自己地頭上,還能餓得了你家夫人?”

“那也是,瓊兒走遍天下都不會挨餓,何況在自己家呢。”司馬羅笑著倒了一盅熱茶,遞給楊瓊,又道:“看來我家夫人今天有了收獲。”

楊瓊接過茶盅,點頭道:“果然不出我們所料。”兩人坐在書桌邊,密語一會兒,見徐世勣還沒有回來,便決定不再等待。司馬羅把最後端進來的餐食也依舊空盤後,命親兵撤下碗筷菜碟,再留書一封,放在與徐世勣約定的位置,然後熄燈離去,返回自己的寢殿。

第二天,司馬羅和楊瓊依然分開行動。司馬羅到書房時,不見徐世勣人影,甚至書房一切照舊,隻是看到他也留下了書信,顯然徐世勣前夜回來過。司馬羅在書房用午餐時,要廚房準備的是兩人份,餐量卻比平時三人用的還多。晚餐時間,司馬羅回到書房後,親兵準時送來餐點,司馬羅依然如故,在用餐時間過半時,把盤中餐都倒入甕中,又命令廚房加了兩個菜。如此連續三日,不管司馬羅獨自一人,還是楊瓊一起用餐,每日餐量還在增加。

這天晚餐時節,司馬羅見天色已晚,仍然不見楊瓊,便命人掌燈,一個人吃了少許,又倒掉多餘的飯菜後,命親兵通知廚房加菜。不大功夫,書房外有人敲門。得到司馬羅許可後,隻見門開處,一個身材矮胖的人,托著餐盤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司馬羅見是賈富貴,似乎有些意外,問道:“怎麽是你?不是還有親兵嗎?廚房小廝也行啊?怎麽勞煩賈老板親自送餐過來?”

“盤王到現在還叫小人賈老板,實在慚愧。”賈富貴邊擺盤,邊笑道:“剛才山寨新來了一些客人,廚房趕做 ‘迎賓宴’,大廚、小廝都忙不過來,小的正好閑著,怕盤王您等得急了,就順便為您送來。嗬嗬。菜上齊,盤王慢用。對了,怎麽不見夫人呢?”

“有勞賈老板掛念,我在這兒呢。”司馬羅還沒有開口,賈富貴就聽身後有人答話,回頭看時,卻是楊瓊站在書房門口,立即鞠躬笑道:“哎呀,小的眼拙,剛才沒有注意到夫人,小的該死。看到夫人身體康健如初,真是山寨之福,可喜可賀啊。盤王、夫人,那我就不打攪二位用膳,小人告退。”

司馬羅招手道:“哎,賈老板不忙走,既然來了,不如就留下來陪我們說說話。”

“賈老板請坐。”楊瓊也站在門口做出恭請的姿勢。賈富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好搓著自己的左耳,訕訕地笑著,站立在一旁。

司馬羅見狀,也不勉強,仍然麵帶微笑:“自從賈老板來到我長山寨,帶領你的夥計們,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忙個不停,夙夜操勞,幹得不錯啊。隻是辛苦你們了,我應該代表山寨子弟向你們表示感謝呀。”

賈富貴立即抱拳鞠躬道:“抗擊魔族,匹夫有責,我輩理當效勞?可惜,我們幫不上大忙,隻能做些小事,這點苦不算什麽。盤王謬讚,已是汗顏,哪還當得起 ‘感謝’二字?”

楊瓊接道:“賈老板最近很用心啊,在廚房忙碌不說,還經常到山寨長老住處走動?盤王練劍,你也十分關心,躲在一旁暗中觀摩?如今盤王和我在書房用餐,每餐吃得多了一點,你也不放心,派人打探未果,就想親自來看看怎麽回事吧?是不是擔心山寨來了什麽神秘嘉賓?”

賈富貴媚笑道:“夫人明鑒:眼看我們與魔族決戰在即,大家都很忙,隻有我清閑。所以餘暇時,我就四處走走,看還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至於盤王和夫人最近餐量增加,您的親兵已經告訴我了,說盤王和夫人最近心情好、飯量大增,我說這是好事啊,隻要盤王心情好、夫人也恢複地好,我們寧願每餐多做點。唉,說來慚愧,比起大家,我還真是除了做飯之外,再無用處,我都是在瞎操心。我算想明白了,今後就一心一意把大家生活照顧好一點,免除大家後顧之憂,就功德圓滿了。”

“我看,賈老板可不是瞎操心,你操的都是大 ‘心’!你的 ‘功德圓滿’,不是讓我們免除後顧之憂,恐怕是要為我們再添心頭大患吧!”楊瓊麵色一寒,不怒自威:“我們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還不從實招來?!”

“夫人這句話把小的弄糊塗了,我就是賈富貴啊。小的經商多年,不算遠近聞名,起碼曆城一帶還有賈某人這個名號。”賈富貴麵現惶恐,又搓了一下左耳,急道:“盤王、夫人,你們是知道鄙人底細的啊。當初,因為鹽綱之事,富貴樓被官府查封,小的酒樓開不下去,生活沒有出路,才想到投奔秦元帥義軍。不曾想,路上被隋軍追殺,多虧二位出手相救,小的才沒有橫屍荒野。盤王和夫人對鄙人和夥計們有活命之德,恩同再造,小的們願意追隨盤王,就算肝腦塗地也難報萬一,怎麽會有異心?!如今您二位怎麽懷疑起小的了?”

“哈哈哈,好,好,好!賈老板這慷慨之詞,聽了讓人動容啊。”徐世勣突然從暗黑的書房屏風後轉了出來,擊掌叫好數聲,突然語氣一變:“不過,你宣誓效忠,立誌追隨終身的,恐怕另有其人,不對,不是人,應該是魔吧?!”

賈富貴突然見到徐世勣,臉色為之一變,隨之恢複常態,他假裝驚喜地道:“原來徐先生也回來了。隻是,徐先生怎麽也對鄙人有了誤解?難道你們都把我當成了魔界的奸細?”

司馬羅緩緩站起來,眼睛直視著賈富貴,道:“賈老板,賈富貴隻是你的名號!你在洪福宮十大護法中,排行第四,專門負責洪福宮細作、密探、暗殺組織,號稱洪福宮的 ‘千裏眼’、‘順風耳’,我說得沒有錯吧?其他隱秘,還需不需要我替你說?我看,你就自己招認吧!”

賈富貴一臉驚恐地望著司馬羅,嘴唇發抖,不由自主地要摸自己的耳朵,手伸到半途,又放下來,麵部肌肉抖動幾下。他抗辯道:“盤王,您真的在懷疑我?我就是一個小商人,洪福宮怎麽可能看上我?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有資格做洪福宮護法。小人冤枉啊,盤王可不要中了敵人的離間之計!”

“哼!事到如今還在狡辯,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徐世勣冷哼一聲,叫道:“把人押了上來!”

門外答應一聲,侯君集、尉遲恭、周延慶分別押著一人,從外麵進來。三個犯人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司馬羅細看之下,卻是跟隨賈富貴投奔而來的三個廚師。

侯君集抱拳行禮道:“啟稟盤王,我們按照徐先生的吩咐,已經監視他們幾天了。剛才徐先生說該收網了,我們便去廚房把他們三人抓住。他們企圖吞毒自殺,被我們及時製住,還從他們嘴裏扣出了毒丸。他們見自殺不成,又受不了我們的手段,對所做的勾當已經供認不諱。”

“你們這些蠢材!”賈富貴突然麵目猙獰,手一揚,身形往上拔起,妄圖乘亂逃走。侯君集、尉遲恭、周延慶三人感覺有東西飛向他們,迅速閃身躲開。

司馬羅早有了防備,意念一動,寒光閃處,靈陽劍飛出,攔住賈富貴去路,把他逼回原地,然後懸停在他的頭頂。司馬羅見賈富貴已經無路可逃,再留心地上跪著的三個廚師。隻見三人麵色發黑,身體抽搐,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頃刻間氣絕而亡。

賈富貴自知脫逃無望,反而淡定下來,他頭一昂,負手而立,一改平時謙卑的神態,矮胖的身軀竟然增高了幾分。司馬羅用神眼看去,他的氣場突然變得強大,很快顯出一個頭似虎、身有豹紋、肚圓尾長、尾梢帶勾、麵目猙獰的巨獸,卻是連親生父母都吃的上古惡獸—— “獍”?這頭 “獍”,司馬羅火燒龍舟的那個晚上,已經會過。司馬羅曾經暗中用神眼反複觀察過賈富貴,看到的一直是個普通武人的弱小氣場,沒有想到他竟然進行了偽裝!

賈富貴狂笑一聲,道:“司馬小兒,老夫偽裝術天下第一,隻要我不主動現形,就算你有天眼神功,也看不透老夫。老夫自忖行事周密無疏,憑你們,怎麽可能發現破綻!?這幾個蠢材既然泄密了,他們就得死。不要以為老夫不知,如今有人背棄祖宗門規,前來助你,老夫才栽在你們手上!”

“自古得道多助!心術狡詐者,害人反傷身!是你心懷鬼胎,露出了狐狸尾巴。”司馬羅冷笑道:“實話告訴你,最近山寨接連發生的怪事,我們知道必是被魔族暗中搗鬼所致。但在我們調查過程中,一直找不到明顯證據,我的師父秘密回到長山寨後,我們決定對可能的懷疑對象逐一排查。最後才把疑點集中到你這裏。按照我們商量的計策,我按部就班地做好每日工作,夫人則借療傷之名,悄悄監視你,果然發現你跟蹤我、趁長老們外出練功潛入他們住處等異常舉止。但實話告訴你,直到今晚,我們仍然沒有抓住你的確切證據,才決定冒險一試。我們抓了這三個嘍囉,他們其實並未吐露任何實情,隻是我們在你麵前做了一場戲,你心中有鬼,情急之下,殺了他們,才暴露真麵目。”

司馬羅說著話,卻緊盯著賈富貴,用神眼觀察他的反應,隻見剛才還囂張的惡獸 “獍”如喪考妣,很快低頭耷耳、神態委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