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殺貪官李播除害 助夫君楊瓊摹畫

司馬羅歸心似箭。晚宴結束,他把投奔義軍的賈富貴和夥計們托付給秦瓊後,便向程咬金、李密、秦瓊等告辭,準備和楊瓊一起,連夜返回黃龍山。

程咬金拉著司馬羅的手,一再挽留,司馬羅感念他的情誼,卻仍然婉言辭行。一旁的李密與司馬羅並不熟,見他似乎不給程咬金麵子,心中微微有些不悅,便道:“羅兄弟,你看程王兄一片至誠,你有事,也不急在這一晚,不如就留下來,我們明日一起送你出城吧。”

“二位王兄的好意,小弟感激涕零。”司馬羅因有些話和李密一時說不清楚,便轉向程咬金和秦瓊,歉然道:“我也想盤桓幾日,向眾位哥哥多多請教。隻是,宇文老賊突然弑殺楊廣,必然受魔主唆使,說明魔靈窮凶極惡近乎瘋狂、禍亂世道的步伐正在加快,小弟必須盡快返回黃龍山,早日做好對敵準備。他日,愚弟還需要程王兄、李王兄和眾位大哥施以援手,我就在黃龍山恭候兄長們大駕光臨,再聽教誨!待到成功之日,愚弟還要在長山寨擺下英雄宴,與二位王兄和兄弟們把手言歡,一醉方休!”

秦瓊知道司馬羅所肩負的重任,看出他急於回去,便出言解圍道:“二位王兄,我看羅兄弟有要務在身,確實不便久留。徐大哥不是也曾經邀約我們在必要時,出兵幫助黃龍山嗎?我們不久還會再聚,不如讓羅兄弟早點回去做準備。我這就安排人把二位賢弟送過江去吧?”

“那好,就依秦元帥。既然羅兄弟執意離去,為兄也就不強留啦。”程咬金也約略知道司馬羅回去的目的,便道:“兄弟一路保重。必要時,就來個信,我們必定全力協助你消滅敵人!”

司馬羅、楊瓊再次向程咬金、李密、秦瓊等人誠意致謝,揮手作別,重新踏上歸途。夫婦二人星夜兼程,困了就在路邊打坐練氣,權當睡覺。第二天午時三刻,就來到黃龍山腳下的麥市集。

司馬羅踏上故土,聽到親切的鄉音、看見熟悉的街景,仿佛遊子歸來,心中感到無比舒暢。他帶著楊瓊在街道上信馬由韁,卻留心著街上的情況,兩個混跡人群、遠遠跟著他的人,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此時已過正午,司馬羅感覺腹中正饑,便道:“瓊兒,再往前十多裏,就進入黃龍山,咱們就到家了。現在已經是午後,不如在鎮上吃點東西再回家,你看如何?”

“也好,看時辰,我們到家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飯點,免得家裏人又要忙忙碌碌地,為我們重新準備午飯。”楊瓊笑道:“大哥,帶我去你兒時去過的地方吃飯吧。”

“好啊,哈哈哈。”司馬羅扭頭看著楊瓊,笑道:“這麥市的小吃遠近聞名、尤其是豆腐堪稱一絕。以前啊,很多富商大賈、達官貴人專程到這裏采買食材。記得小時候,我一旦得到母親許可:可以隨寨子長輩下山,到麥市逛街,那可是要興奮地一晚上都睡不著的。走,我帶你去一家老字號,那裏的小吃非常地道,在麥市可稱第一家!”

楊瓊見司馬羅談及童年趣事,眼中依然有稚童般純真的光芒,心中不禁充滿愛憐。兩人來到一個小巷口,司馬羅往前一指,笑道:“咱們到了。”

楊瓊順著司馬羅所指方向,隻見巷內不遠處,有一個紅底白字的布幡迎風飄揚,上書 “村上豆屋”,那布幡雖算完整,卻已經發黃褪色,顯然是家老店。

兩人來到 “村上豆屋”,把馬匹拴在店外,走了進去。豆屋不是很大,大大小小的餐桌把廳堂擺得滿滿當當。此時,店內客人依然非常多,店掌櫃在櫃台內忙個不停,無暇招呼客人?小二也是滿場奔走,見司馬羅夫婦二人進來,微笑著點個頭,算是招呼,卻腳步不停,也不引導。

司馬羅不以為意,麵帶微笑,找到裏麵一個空著的小桌子,和楊瓊麵對麵坐下了,才道:“嗬嗬,這店還是老樣子。因為食材優,味道好,價格公道,總是顧客盈門,所以,店小二有時忙不過來,客人就自己找位子,等坐好了招呼小二點菜即可。大家也習慣了,慢慢成了它的特色。”

司馬羅向小二要了煎豆腐、甑蒸糕、麻辣香幹、餅折、通城豆皮和兩碗豆花羹。店裏客人雖然多,上菜速度卻不慢,很快就上齊了。司馬羅向楊瓊碗裏夾菜,一一介紹各種小吃的名稱、配料和做法。楊瓊一邊聽一邊品嚐,她對美食頗有研究,也吃遍山珍海味,仍然覺得這裏小吃味道上佳,不由得讚不絕口。司馬羅見楊瓊喜歡自己家鄉美食,也很是開心。

夫婦二人正吃著,旁邊一桌客人的談話引起了司馬羅的注意。隻聽一個鄉紳模樣的中年人低聲道:“我說老庚,你有沒有聽說,昨天晚上,咱們下雋縣令馮敬和他的師爺突然暴斃。雖說這兩小子狼狽為奸,壞事做絕,可謂罪有應得,但畢竟是朝廷命官,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也夠聳人聽聞了吧?”

他同桌一個商人打扮、年齡相仿的人道:“這事千真萬確,我那侄兒不是在縣衙當差嗎,一大早突然跑回家,說那差使不敢幹了。家人問他幹得好好地,怎麽不幹了?他說,隋朝皇帝前不久剛被宇文化及殺死了,昨天晚上縣太爺也莫名其妙地死在**、連腦袋都搬了家!直到早上醒來,他小老婆才發現老爺沒了頭,到處是血,嚇得連聲慘叫,家人們聽到叫聲,硬著頭皮進了內室,才發現縣太爺死了。我侄兒說,那婆娘到現在都癡癡呆呆的,恐怕是嚇傻了。我侄兒說現在人在縣衙,到處都覺得陰森森地,全身發冷,怕再待下去,不定哪天自己也沒有命了,說什麽都不願意去了。我說老庚啊,你說奇怪不奇怪,縣太爺在**被殺,睡在一個被窩裏的小老婆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這是何方高人幹的呢?”商人說到最後,聲音明顯大了起來。

“噓,小聲點兒,小心隔牆有耳。”那鄉紳緊張地看看左右,道:“你這樣談論官府,如果讓洪福宮暗探聽見了,拘咱們去見官,那可不得了。”

“嗨!怕它做甚!”商人不屑地道:“這事擱以往我當然怕,但現在不同了。你想,隋朝皇帝都掉了腦袋,他庇護下的洪福宮還在不在都是問題。再說了,各地反王一下子冒出十幾個,肯定會爭權奪利、鬥來鬥去,誰還有精力管咱老百姓談啥?遠的咱不說,就說現在,縣太爺沒了,縣衙沒人主事,官差、密探樂得沒人派活兒,誰還閑得蛋痛,跑這裏來聽咱兄弟嘮嗑?”

“也是啊。我也感覺近來街上鬼鬼祟祟的人也很少見了,原來是朝廷變天了。”鄉紳坐直了身子,聲音明顯大了一點:“這十幾年來,朝廷防咱老百姓防得嚴,細作、告密者太多,很多人說話不慎,禍從口出,輕的惹官司,重的家破人亡,搞得大家都不敢隨便說話了。唉,搞怕了哦!現在終於可以自由點了。”

這次換著商人伏下身子,壓低聲音道:“老庚啊,我大膽預測一下,過不了多久,我們這裏也要變天的。”

鄉紳一聽,身子一震,緊張地問道:“老庚,此話怎講?”

商人繼續低聲道:“不知你聽說了沒有,最近幾個月,黃龍山上很熱鬧,長山寨盤王舊部又回來了,正在重建山寨呢?”

“此事誰不知道啊?我家旁邊有一個大糧店,老板和山上很熟,原來一直都是他給山上供糧食的,中斷十幾年後,終於又開始了。最初一個月送一車大米,現在幾乎十天半個月都要送上十車,照這口糧算來,山上估計應該回來千把人了。不過,他們回來與變天有什麽關係?”說到這裏,鄉紳突然醒悟:“你是說他們也要稱王?”

商人點點頭,以食指輕扣桌麵,低聲道:“很有這個可能。你看啊,現在隋朝皇帝沒有了,各地有權有勢的人都開始稱王稱霸,而長山寨被滅十多年後,不早不晚,在這個時候重新建寨,難道不值得懷疑嗎?我那侄兒說,馮敬縣太爺也注意到黃龍山的動靜,經常派人去打探情況,並已經請求朝廷派兵剿滅長山寨。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莫名其妙被砍了頭,誰有這個本事?誰有這個膽量?誰又有這樣的動機?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

“哦,經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鄉紳輕輕一拍手掌,道:“那敢情好,想當年,盤王帶領的長山寨是多麽風光,十萬人住在黃龍山,像一個小王國。寨兵數萬,戰鬥力強大卻紀律嚴明,從不以強淩弱、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對我們周圍的老百姓也秋毫無犯,甚至經常保護我們不受官府或強盜欺負。可歎皇帝聽信國師的讒言,說長山寨藏著寶貝,非要搶奪了去,害死了十萬人啦!現在,皇帝也死在自己寵信的小人手上,你說是不是報應啊?哎呀,對了,那盤王已經被官軍殺死,長山寨群龍無首,人數又少,恐怕難成什麽氣候吧?”

“那倒不用擔心。”商人低聲道:“我也認識山寨上的人,聽說當年老盤王的兒子被高人所救,幸免於難,如今已經長大成人,武藝高強,比老盤王當年還厲害。我認為,年輕人更有雄心壯誌,借此亂世,稱王稱霸有何不可?他隻需要帶領寨兵,走出黃龍山,大旗一舉,追隨者還會少嗎?到那時,長山寨一定可以建立霸業,就算取代隋朝也不為過!以後咱們黃龍山可就是龍興之地啦!”

“如此說來,那可就太好了。要是年輕幾歲,我都願意追隨新盤王,去幹一番事業。無論如何,在新盤王治下,總要比隋朝暴政強。”鄉紳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憂鬱,歎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希望天下太平,不打仗,沒有貪官酷吏,老百姓安居樂業就好。算了,這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小民過日子,走一步算一步。吃飽了,咱們走吧。”兩人叫過小二結賬後,出門而去。

司馬羅聽了兩位食客的談話,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陷入沉思。楊瓊不懂當地方言,雖不知那二人談論什麽,但看見司馬羅的神態,知道必然是聽到什麽消息,便不去打攪他。司馬羅沉默了一會兒,驀然發現楊瓊已經停箸,正安靜地看著自己,立即回過神來,問道:“瓊兒,你怎麽不吃了?”

楊瓊莞爾一笑:“這麽美味,我一口氣吃了個飽。倒是你,隻顧和我說話,都沒有動筷子。你趕緊吃點吧。”司馬羅答應一聲,匆忙吃完飯,便付了餐費,拉著楊瓊離開食肆,跨上戰馬,往黃龍山方向行去。

路上,楊瓊問道:“剛才兩個人在談論什麽?大哥聽了,似乎若有所思?”司馬羅微微一笑,便把二人所談內容說給楊瓊聽。二人正閑談間,突然見一人插到馬前,回過頭,對司馬羅道:“盤王師兄,請隨我來。”說完,腳步不停,當先而行。

司馬羅見是李播,雙腿一夾馬肚,和楊瓊一起跟了上去。三人出鎮不久,來到一個小樹林邊,突然從林中又閃出幾人,一起在二人馬前跪倒磕頭,高聲叫道:“屬下等參見盤王!”

“師弟快快請起。各位兄弟請起。”司馬羅見到李播和寨中兄弟,心中高興,立即跳下坐騎,問道:“師弟怎麽會在這裏,來鎮上辦事嗎?”

李播迅速站起身,從司馬羅和楊瓊手中接過馬韁繩,交給隨行的兄弟,同時回答道:“盤王師兄下山後,爺爺按您的命令,帶領大家勤練陣法,我沒有具體任務,就主動要求負責山寨的探報。咱們在麥市、關刀、下雋、白嶺等地都有聯絡點和密探,在黃龍山各路口也有暗哨,所有陌生人到了咱們黃龍山方圓一百裏範圍內,都會由我們探報跟蹤調查,發現異常立即報告我。我平時就在麥市坐鎮,昨天有事去了一趟下雋,中午剛回來,就聽手下兄弟報告說,有兩個陌生人進了鎮裏,有一個他們覺得像盤王,又不敢確認。我就親自前來查看,要不是對盤王師兄很熟悉,單看樣貌,還真是不敢確認。剛才因怕鎮上人多嘴雜、走漏風聲,所以才請盤王師兄到鎮外相見。”

“嗬嗬嗬,我們在路上怕被敵人認出,幹擾行程,所以略微易了容,這一路,都沒有引起洪福宮密探的注意,今天進鎮不久,就發現有人盯梢,本以為洪福宮的細作把我們認出了呢,卻原來是自家兄弟。”司馬羅突然變換話題,問道:“這麽說,昨晚下雋縣令馮敬和他的師爺被殺,就是你幹的了?”

李播一臉驚喜,道:“盤王師兄消息真靈通。這事是我向爺爺報告後,昨天晚上親自去下雋幹的,今天上午我留在下雋觀察官府動靜,他們還在抓瞎呢!外人肯定不知道是我們除的害,您剛回到麥市,怎麽這麽快全都知道了!”

司馬羅淡然道:“我剛才在麥市街上,聽到老鄉談論馮敬被殺的事情,結合到你說去下雋辦事,猜想到的。具體是怎麽回事?”

李播答道:“啟稟盤王,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寨子第一批人回歸黃龍山後,很快引起洪福宮和官府注意。馮敬一方麵不斷派人打探我們的動靜,一方麵向上官申請調兵,要圍剿我們。隻是現在隋朝各地不是派兵督修運河就是忙著平叛,留下守城的兵力普遍不足,根本無兵可調。馮敬知道,就靠下雋那些衙役、鄉兵,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所以,幹著急也沒有辦法。我們在馮敬衙門中有內線,對這些情況都掌握地一清二楚,暫時沒有動他。沒有想到,他最近突然聽信了師爺的讒言,要派心腹秘密前往長沙,準備向長沙王借兵攻打我們長山寨,許諾事成後帶領全縣投靠長沙王,作為邀功請賞的資本。我們內線知道後,一方麵假意為那密使餞行,穩住了他?一方麵派人報告了我,我把密使弄到我們聯絡點,從他身上搜出馮敬的密信,確定他們的勾當後,上山報告爺爺。爺爺說馮敬貪贓枉法、魚肉鄉裏、惡貫滿盈,本來死有餘辜,如今既然打起了黃龍山的主意,就二罪歸一,命令我連夜把狗官和那師爺除掉,以絕後患。”

司馬羅笑道:“師弟幹得好。你為人機警、聰明能幹,山寨外圍探報由你負責,看來是最好不過的了。為兄也放心。”

李播立即抱拳道:“謝謝盤王師兄誇獎,屬下一定不辱使命,不讓魔族奸細踏入黃龍山半步!”

三人有說有笑,很快到了黃龍山腳下,正行進間,就見前麵人聲喧嘩,一波人從山上疾行而來,卻是李播派人回山上報告盤王回來的消息,李福瑞得報後,率領尉遲長庚、唐嘯天、侯君集、尉遲恭、胡丹兒、周延慶、包玉靜等人下山迎接。

大家見到司馬羅,一起拜倒行禮。司馬羅趕緊把眾人一一扶起。大家又與楊瓊見禮後,眾星捧月般,把二人迎入長山寨盤王宮。

在大殿之上,大家二次參拜盤王。司馬羅請大家坐定,把自己離開黃龍山後的經曆簡單做了介紹,重點把楊瓊身份以及徐世勣、李靖做主,自己和楊瓊結為夫妻的事情向大家說明,隻是略過楊瓊中毒的情節。大家一聽,又一起向楊瓊大禮參拜,口誦 “盤王夫人”。楊瓊大方地攙扶起當先的李福瑞、尉遲長庚、唐嘯天等長老,請大家一起免禮平身。

寒暄已畢,司馬羅道:“李長老,我聽李播報告了除掉下雋縣令的事情。在下雋城內,除了衙役、鄉勇,並無正規駐軍,而黃龍山周圍另外的艾邑、建昌等縣,也不過少量軍兵守衛。如今各路反王暗中較勁,力圖擴大勢力範圍,如果這幾縣落入敵人手中,對我們必然造成不利影響。我在想,不如乘現在權力真空時機,幫助友軍占領這些地方,從而在我們周邊兩百裏範圍內,形成安全區域,必將大大有利於我們集中精力應對魔界的進攻。我盤算了一下,對我們最友好的軍隊,莫過於瓦崗軍。鎮守柴桑的瓦崗軍離我們近在咫尺,而主將王伯當又是我們一道反出曆城的兄弟,交情不錯,我們就建議他出兵下雋、艾邑、建昌,我們做好內應,協助他接收此三地。不知李長老、各位長老意下如何?”

李福瑞道:“盤王此計甚妙!我沒有異議。”司馬羅掃視全場,見大家都讚同,便命人筆墨伺候,他迅速擬好一封書信,讓李福瑞安排得力人員立即出發,送往柴桑城王伯當處。

辦完這件事,司馬羅又詳細詢問各寨練功情況。他見胡丹兒站在一邊,一直沉默不語,麵龐清瘦,氣色微顯蠟黃,不禁關心地問道:“丹妹,你們坎寨情況如何?你還是比較瘦,身體可否完全康複?”

胡丹兒起身回道:“啟稟盤王,自從盤王下山後,屬下在李爺爺、尉遲伯伯、唐伯伯和其他兄弟姐妹的幫助下,帶領坎寨子弟日夜操練,不敢懈怠,略有長進,請盤王來日親臨檢閱。屬下身體已經完全康複,精力充沛,請盤王放心。”

“哦,那就好。”司馬羅道:“我和你嫂嫂一路都在掛念你的健康狀況。等公事已畢,你們姑嫂好好敘敘舊。”

“是,盤王。”胡丹兒抱拳行禮,又轉向楊瓊道:“胡丹兒謝謝盤王夫人掛念。”楊瓊微笑點頭。

“丹兒不用客氣,你請坐。”司馬羅見胡丹兒語氣仍然帶著生分,怕楊瓊尷尬,又不便在公堂之上過多談及私事,便岔開了話題。

見麵後,司馬羅支開眾人,獨自帶著祭品,攜楊瓊到父母墳前祭奠,慰籍父母在天之靈。祭拜完畢,夫婦二人回到天嶽關,司馬羅便在李福瑞等八長老陪同下,視察各寨。楊瓊也不想休息,堅持要求隨行,司馬羅隻好同意了。他們巡視完八個分寨,見大家個個精神抖擻,陣法熟練,對各寨表現十分滿意,遂決定從第二天開始,白天時間,各寨子弟兵全部集中在天嶽關內的校場上,演練正、反八卦大陣,晚上則是八長老聚集在盤王宮內,修煉 “八長老司卦大法”,力圖讓太極八卦寶鏡早日恢複往日法力。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司馬羅返回黃龍山已經五日過去。八個分寨合練的太極八卦大陣越來越純熟,少則百人,多則近千人,均可操練,正用、逆施也可算得心應手,隻是伏羲帝皇所說的,利用陣法調動天地之氣,形成威力強大結界,仍然看不出大成的跡象。此外,“八長老司卦大法”,也進展緩慢,每當聚合八長老內力時,皆因坤卦缺少坤玉支撐、氣力不足而功虧一簣,就算自己坐在周延慶身後助他,合二人之功力,也隻能成功於一時:八色真氣匯聚到八卦寶鏡後,鏡中紫氣能升騰而起,卻還比較微弱?而且時間久了,他便大汗淋漓,很快也承受不住。尤其關鍵的是,司馬羅清楚地知道,一旦對魔族作戰,自己必須調度全局,全力對付魔靈,也不容許他陷入坤寨的替補境地而無法分身。

這天,司馬羅正在盤王宮琢磨提升太極八卦陣威力、加強山寨禦敵能力的方法,突然接到報告:瓦崗軍信使來了。司馬羅立即召見,信使呈上王伯當的親筆回信。司馬羅立即拆閱,原來王伯當接到司馬羅的書信後,立即親自渡江去黃州向程咬金報告,當時秦瓊已經率軍北上,與李密聯軍攻打洛陽。程咬金便和魏征等商量,魏征認為按司馬羅建議,乘三縣權力真空時期,派兵收服,可以用最小的代價獲得富庶的領土,既擴大疆域,又增強實力,乃為上策,應立即出兵。程咬金當即便頒下旨意,命王伯當依計而行。王伯當得到程咬金的命令後,便派密使前來黃龍山,與司馬羅商定出兵之策。

司馬羅立即召集眾長老在天嶽宮議事,見人都到齊了,說道:“各位長老,王伯當大哥派人送來書信,擬命錢大同為主將,帶領三千義軍,接管下雋、艾邑、建昌三縣,三日後起兵,希望我們作為內應。我想,留兩個分寨鎮守天嶽關,其餘六寨每兩寨一組,每寨挑選一百精銳,分別潛入三縣,等義軍大軍一到,裏應外合,接管三縣。這樣,一來可以為我們長山寨建立外圍安全防線,以便我們集中精力應對魔族?二來,我們山寨的兄弟,大都是黃龍山之難後成長起來的,沒有作戰經驗,正可以借此機會,鍛煉一下隊伍。不知哪幾位長老願意帶兵前往?”

李福瑞為首的八個長老摩拳擦掌,紛紛請纓出戰。司馬羅見群情激昂,暗自滿意,他一拍龍膽,肅然道:“各位長老聽令:本次出征以鍛煉隊伍為目的,就讓年輕的長老們打頭陣。第一隊,唐長老、尉遲恭帶領震、乾二寨前往建昌?第二隊,由侯君集、胡丹兒帶領巽、坎二寨前往艾邑?第三隊由周延慶、包玉靜帶領,前往下雋。李長老、尉遲長老就隨我鎮守黃龍山。出征將士明日卯時一刻出發,秘密前往各縣,潛伏下來,做好接應準備,等義軍一到,立即裏應外合,拿下縣城。義軍接管該縣後,各部即刻返回黃龍山,不得逗留。各位長老,此次出征,務求速戰速決、全部安然無恙地返回,不得有誤!”眾長老齊聲接令,退下去各自準備。

第二天,司馬羅送出征將士下山後,開始利用空閑時間,謀劃下一步行動方案。他明顯感覺到,魔靈率領魔族進攻的腳步越來越近。此時,最讓他擔心的,還是坤玉的下落未知。坤玉不能歸位,太極八卦寶鏡不能複原,就算 “伏魔聯盟”能夠抵擋魔界的進攻、消滅魔族,卻仍然收服不了魔靈,這樣一來,豈不會功虧一簣?每念及此,司馬羅就暗自著急。而在外奔波、全力幫助自己的徐世勣師父和李靖叔叔,也沒有消息,他隻能靠自己想辦法了。

司馬羅日思夜想,反複權衡,認為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寶鏡不能複原,隻有徹底釋放太極八卦陣原力,煉成結界,從而消滅魔界有生力量,這樣就算寶鏡暫時封印不了魔靈,也讓它翻不了大浪,為自己加快複原寶鏡爭取時間,這才是眼下可行的途徑。

司馬羅打定主意後,先和楊瓊私下商量。楊瓊聽完司馬羅的想法後,道:“我雖還不太懂太極八卦陣和八長老司卦的玄妙,但近日隨大哥日夜操練,我覺得除了加強太極八卦陣的功力外,讓太極八卦寶鏡恢複法力也是必須的,兩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才能達到最佳效果。在坤玉沒有找到的情況下,要用 ‘八長老司卦大法’來提升法力,其他卦位已經無慮,但坤玉缺失,隻有大哥暫時助力周延慶的坤位,一邊積累寶鏡法力,一邊等待時機,看能不能找到能夠頂替你擔當坤位重任的人。至於太極八卦陣,我觀察了這些日子,其實用你們原來熟悉的方法操練,默契程度已經非常高,再要提升恐怕很難,但即便如此,也仍然沒有顯出陣法威力。現在時間已經不允許慢慢操練,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捷徑可用?”

司馬羅聞言,眼睛一亮:“瓊兒倒是提醒了我,當初從隻角樓進入伏羲帝皇陵寢,見到帝皇時,我請教過帝皇:如何才能發揮太極八卦陣法的威力?帝皇告訴我,太極八卦陣能以陣法的形式儲存修道之人的法力,從而集合天、地、人之元氣,產生強大原力,形成結界?但帝皇還說,太極八卦陣很多人都熟悉,但運用之妙,因人而異,唯有正心,才能正宗,而其中玄機,要自己揣摩。”

“哦?”楊瓊眉頭微蹙,思索一下,說道:“帝皇顯然是說,修煉太極八卦陣,隻有抱持浩然正氣的人,集合眾人之力,形成結界,最終才能把它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大哥原力純正,一身正氣,當符合這個標準。帝皇沒有提示你如何修煉嗎?”

“沒有……等等!”司馬羅突然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一事:“其實一直有個事情我沒有弄明白:帝皇在我離開地宮時,提醒我把陵寢大門關好,要我好好看看門上那副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還說如果不好好看,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上次回黃龍山,對於如何戰勝魔族,心中迷惘,想進入陵寢,再求帝皇開示,便又去了隻角樓。誰知道,我找到原來洞口的位置,發現那洞已經消失,再也找不到進去的路,看來真是再也沒有機會進陵寢了。後來我就想,帝皇提醒我仔細看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必有深意,但帝皇到底是在暗示我什麽呢?”

楊瓊聽了司馬羅之言,問道:“大哥,你還記得那幅畫是什麽樣的嗎?”

“當然,《大禹治水坤輿全覽》就是雕刻在帝皇陵寢石門上的一幅大型浮雕壁畫。我最初看到的時候,幾乎驚呆了。我沒有想到在地下有這麽精美的壁畫,當時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等我找到隱藏在畫中的小小 ‘斷龍石’碑,打開地宮石門後,我本以為這幅畫的作用,不過是為了隱藏地宮的暗門機關而存在。後來帝皇提醒我出門時候,要好好看看那幅全圖,我雖不懂帝皇用意,但還是遵從帝皇的旨意,用心記下了。後來在閑暇時,每當回想起拜見帝皇、接受使命的情景,那圖很快就浮現在我的眼前,那畫上九州、山川、河流、城池,有圖有名字,但我始終沒有搞懂這副圖的玄妙之處,更沒有琢磨出什麽名堂。”

楊瓊似乎對那幅畫很感興趣,繼續問道:“那大哥能把那幅圖再描繪出來嗎?”

司馬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呀,我從未學過丹青之術。當年在山寨向師父學藝時,學過繪製地勢圖,但那畢竟隻是簡單的圖示,不是繪畫。要畫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那樣複雜的畫,我無論如何做不到。”

楊瓊拉司馬羅來到書房,展開一張大紙,提起毛筆,沾好墨,遞給司馬羅,鼓勵道:“大哥試著把那幅畫回憶一下,畫在上麵,畫不好沒有關係,你隻需要告訴我,在你記憶中,原來畫上畫得什麽或者寫著什麽就可以了。”

司馬羅按照楊瓊的建議,在紙上寫寫畫畫,把他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盡量完整地告訴了楊瓊,楊瓊一邊聽一邊點頭。等司馬羅畫完了,看著書桌上的塗鴉,毫無章法,與記憶中的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毫無相似之處,頓覺羞愧,他伸手扯起書桌上的畫紙,就要把它撕了。楊瓊趕忙製止了,笑道:“大哥先去忙你的吧,這畫先留下來,容我琢磨琢磨。”

當晚,楊瓊獨自一人關在書房,司馬羅前去請她回房休息,都被她溫言拒之門外。司馬羅沒有辦法,帶著掛念獨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楊瓊派人把司馬羅請進書房。司馬羅一踏進書房大門,迎麵牆上一張巨畫,把他驚到了:那上麵掛著的,居然是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這畫栩栩如生、氣象萬千,與他當初在帝皇陵寢門上看見的壁畫幾乎一模一樣。他驚問道:“瓊兒,你這畫是從哪裏弄來的?”

楊瓊俏皮地眨眨眼,問道:“大哥,你隻說,這畫跟你在地宮中看到的那幅相比,像不像?”

司馬羅鄭重其事地又細細看了一遍,發現那畫墨跡未幹,但惟妙惟肖,與他記憶中的那幅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並無差別,不得不驚歎道:“毫無二至!好像出自一人之手!”他看到楊瓊一臉疲憊,手上還有墨跡未淨,馬上知道怎麽回事,張開雙臂把楊瓊摟在懷裏,愛憐地道:“瓊兒一夜未睡吧,辛苦夫人了。”

楊瓊確實有些累了。她靠在司馬羅懷中,閉上眼睛,盡情享受夫君的愛撫。兩人溫存了一會兒,楊瓊睜開眼道:“我越來越覺得,帝皇對你說的話,句句都有深意。這幅畫雖然不是地宮原畫,但既然有幾分相似,大哥要好好研究他,也許能參透一些門道,找到發掘太極八卦陣能量的訣竅。”

“好的,瓊兒。”司馬羅看著畫,越來越堅信,這幅畫跟真跡沒有差別,便禁不住好奇之心,問道:“這幅畫畫得真是絕了!瓊兒,我的娘子,你是怎麽做到的?”

楊瓊得到夫君的認可,心裏甜絲絲地。她笑道:“其實也不難。大哥提到《大禹治水坤輿全覽》時,我就覺得這名字很熟悉。我小時候,被文帝召進宮中,要宮庭畫師教我們幾位公主、郡主一起學習丹青。一段時間後,我們掌握了一些繪畫技法,畫師就要求我們從畫聖顧愷之的畫中挑選摹本練習。其他姐妹挑了《女史箴圖》、《洛神賦圖》、《列女仁智圖》來描摹,而我獨獨喜歡他的 《夏禹治水全圖》,覺得那畫氣勢恢弘,觀之讓人油然而生山河壯美的豪邁之情。後來經過一段時間臨摹練習,老師見了我交上來的畫作,說我畫的很像,點了我的 ‘女狀元’,推薦給文帝禦覽,文帝也誇獎我,說我是 ‘小畫聖’,嘻嘻。昨天我請你把曾經看到的 《大禹治水坤輿全覽》,一邊說一邊畫出來,我其實心裏也在默默地根據你的描述,印證畫聖的 《夏禹治水全圖》。我發現,兩者雖有所不同,也隻是表現形式的細微差別,絕大部分都可以借鑒。後來,我就以 《治水圖》為藍本,結合你的回憶,連夜繪製了新圖。如果不是你有意表揚,那麽,我這幅畫應該和地宮大門上 《坤輿全覽》的大致不差。我在想,沒準顧愷之本來就是看了帝皇陵寢中的那幅畫,臨摹學習,才成為畫聖呢,嗬嗬嗬。”

“我可以保證地說,真的是幾乎看不出差別!”司馬羅又一次發出同樣的感慨:“瓊兒真是有才也有心!上天眷顧,讓司馬羅得妻若此,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