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化險為夷實重圍 將錯就錯促姻緣

司馬羅拉著楊瓊,借夜色掩護,又跑出了約有十數裏遠,見沒有敵人追趕,才放慢了腳步。再留心楊瓊時,發現她已經嬌喘籲籲,額頭沁汗,臉色紅得嚇人,腳步也十分沉重。司馬羅一驚,問道:“瓊妹,你怎麽了,受傷了嗎?”

楊瓊搖搖頭,喘息著說:“沒有受傷。不知怎麽了,感覺就是太熱,口幹心慌,渾身難受。”司馬羅還不放心,抓住楊瓊的手臂,為她把脈,暗中也為她輸入真氣。

司馬羅發現楊瓊脈息基本穩定,在自己幫她補充真氣後,臉色很快見好,以為她是在龍船上被煙火炙烤、導致身體脫水,立即取出隨身帶的水袋,拔出木塞,遞給她。

楊瓊接過水袋,一揚脖,大口地喝水,一口氣幾乎把一袋水全部喝完。司馬羅見楊瓊這麽渴,愛憐地看著她。

楊瓊喝完水,遞還水袋時,見司馬羅正滿含柔情地看著自己,心中一**,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眼中放出熱切的光芒。司馬羅覺得楊瓊精氣神有了好轉,心中稍安,他把水袋掛回腰間,眼睛卻迎著她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一刻也不願意移開。兩個人身體挨得越來越近,司馬羅明顯聽見楊瓊粗重的喘息聲,自己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正在這時,司馬羅突然聽見輕微的響動聲,他警覺地抬頭看時,在麵前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披黑鬥篷、身材瘦小的老道,正是無量子。在無量子的身邊,則是一個黑袍黑冠的老道和一個官樣之人。那官樣之人,司馬羅在普光寺會過,曾被他大刀掃中受傷,正是魚俱羅。那黑冠老道雖是初見,司馬羅卻可以斷定他是鐵冠道人。司馬羅神眼看鐵冠道人,其氣場狀如猛虎,身軀龐大,毛長兩尺,人麵虎足,口中獠牙,尾長一丈八尺,卻乃是天下四凶之 “檮杌”。

緊接著,四周接連傳來或重或輕的腳步聲,在司馬羅和楊瓊四周,又出現了七個戴著麵具的黑衣人,右手當先之人乃紅牌使,其氣場顏色烏金,頭頂龍角,身如巨豹,卻麵似豺狼,當是洪荒十惡之 “睚眥”,此獠性情好腥殺,極記仇怨。司馬羅覺得此人氣場形象似曾見過,心中疑惑,不由多看了幾眼?在他旁邊,依次是“犼”、“獓狠”、“獍”、“禍鬥”、 “瞿如”、“土螻”之流,均是“洪荒十惡”之列的惡獸,顯然是洪福宮的幾位護法。

無量子以下十個魔頭環形展開,把司馬羅和楊瓊圍在垓心。

無量子磔磔怪笑道:“小子,看你們能逃到什麽時候?還不速速受死!”

司馬羅沒有想到還是被無量子追上了,他明知敵人高手幾乎全部出動,仍淩然不懼,眼中冷芒四射,道:“來得正好!既然送上門了,小爺今天就替天行道,把你們都收了!”司馬羅話雖如此,卻深知凶險,他悄悄對楊瓊說:“敵人太過強大,等會兒我纏住敵人,你設法脫身。”

“不,大哥,我要和你一起迎戰敵人!隻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楊瓊懷中抱劍,與司馬羅肩並肩站在一起。

“好!那我們今天就殺個痛快!”司馬羅見楊瓊態度堅決,遂不再勸他,提醒道:“待會兒我們都用 ‘羅漢伏魔劍法’殺敵,這套劍法對付這幫魔頭很管用。不過,魚俱羅善用催眠大法,我上次就中了他的招兒,才被丹兒所傷。瓊妹切記不要與他的眼神接觸,不要被突然響起的鈴聲吸引。”

“好的,大哥。”楊瓊點頭回應。

司馬羅意念動時,手中靈陽劍竟有龍吟虎嘯之聲,看來它也做好了奮戰強敵的準備。司馬羅腰身挺直、膽氣更豪,一指無量子道:“老匹夫,如若有種,就和小爺單打獨鬥,決一死戰!”

無量子冷哼一聲,卻不答話,隻一揮手,鐵冠道人和魚俱羅同時欺身而進,分別攻向司馬羅和楊瓊。鐵冠道人的兵器非常特別,黑黝黝的一個大棒,一頭粗一頭細,看上去像棒槌,卻是隕鐵打造,重逾千斤,使起來帶著呼呼風聲,顯然力道非常沉猛。司馬羅靈陽劍乃上古寶劍,也是以重著稱,兩人一接觸就用上了重手法,很快拚上內力。魚俱羅使的是雙麵閻羅刀,刀有雙刃,正劈反撩,招招致命,加之勢大力猛,楊瓊很快落入下風。

司馬羅力戰鐵冠道人,很快掌握主動,他見楊瓊抵抗不住魚俱羅的進攻,便靠近楊瓊,抽空出劍,攻擊魚俱羅,減輕她的壓力。這樣一來,變成司馬羅正麵承擔敵方兩大高手的攻擊,每當對手內力增強,壓力陡增時,司馬羅胸前的寶鏡便內生熱力,與他的內息融為一體,綿綿不斷地為他提供內力。因此,司馬羅在兩個高手進攻下,也不落下風。在司馬羅正麵禦敵時,楊瓊則乘隙襲擊敵人,兩人招式相同,但一剛一柔、一前一後、一上一下,“羅漢伏魔劍法”居然配合地越來越默契,幾十招過後,反而逐漸掌握了主動。

無量子見魚俱羅和鐵冠道人聯手也難取勝,再一揮手,環伺四周的七個魔酋立即加入戰陣。司馬羅抖擻精神,如法炮製,把胸前寶鏡熱力盡數吸收,變為綿綿不絕的內力,揮動靈陽劍迅疾出招,分擊九人?楊瓊則利用劍法輕靈的特點,跟隨靈陽劍劍氣行走。兩個人、兩把劍,剛柔相濟、相互扶持,敵人施加的壓力越大,他們被激發出的潛能越大?尤其是司馬羅手中的靈陽劍,仿佛有了生命,不需要他有意識地揮動,就如烏龍般在敵人兵器攻擊的間隙遊走,一一化解敵人的殺招。時間一久,司馬羅和楊瓊配合的伏魔劍法戰鬥力快速提升,逐漸扭轉被動的局勢。兩人力敵九大高手,居然堪堪持平。

無量子一旁掠陣,本以為,以九人之力,拿下司馬羅和楊瓊不在話下,尤其是楊瓊武功較弱,勢必成為司馬羅的拖累,就算司馬羅武功再高強,久戰之後,也必然撐不住。但等他看下去,被包圍的兩人毫無敗相,配合反而越來越純熟,劍法妙到毫巔,威力也越來越強大,似乎不在司馬羅與胡丹兒的 “雙絕劍陣”之下,心中又驚又怕。

無量子此時突然醒悟:每次激戰,司馬羅的對手越強,其功力修為的進步就越大!他越來越明白,今天如果不把司馬羅斃在當場,今後再勝他將更加不可能了。

無量子一念及此,突然發出暗號,場上圍攻的九人立即後撤,有人甚至掩住耳朵。司馬羅和楊瓊壓力驟減,還來不及喘口氣,突然聽見無量子發出怪異的嘯聲,那聲音並不高亢,但像鐵器劃過堅硬的沙石,入耳後讓人胸中發悶、氣血翻滾,十分難受,司馬羅功力深厚,很快調好氣息,把那怪聲的幹擾降到最低,再看楊瓊,卻雙手抱頭,一臉痛苦,身體搖搖欲墜。司馬羅一直在提防魚俱羅催眠大法的偷襲,卻沒有想到無量子用魔音幹擾,摧毀了楊瓊的戰鬥力。

這時,眾魔酋突然再次一齊發動圍攻。司馬羅保護著楊瓊,獨戰九人,很快就左支右絀,陷入險境。

眼看司馬羅和楊瓊命懸一線,突然聽見一南一北兩個嘯聲,從包圍圈外同時傳來,一個高亢渾厚、一個清幽綿長,兩個嘯聲匯在一起,完全壓製住了無量子的重低音怪聲,聽在耳中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心中的鬱悶之氣立解。楊瓊不再受無量子魔音克製,鬥誌恢複,和司馬羅重新並肩抗敵,司馬羅的壓力頓時減輕。

再看時,從南、北各出現一個人,南邊中年皂衣秀士,正是徐世勣?北邊灰袍道長,卻是李靖。徐世勣在汴州驚走無量子後,一路追蹤到高郵縣境內,發現楊瓊主仆留下的暗號,來到驛館。他沒有看到楊瓊,卻意外遇到同樣尋蹤而來的李靖。李靖在辭別靠山王楊林後,決定到揚州探聽魔靈和無量子的動向,他剛到揚州,就在房頂看到司馬羅留下的暗號,便跟蹤北上,在高郵縣城城門口,又發現新的記號,便趕往客棧,恰與徐世勣在門口相遇。二人一商量,由於徐世勣已經讓徒弟李播返回黃龍山,向司馬羅告知楊林卷入謀逆案、恐怕牽扯楊瓊之事,司馬羅定會前往揚州解救楊瓊,這記號應該是司馬羅和楊瓊所留?他們向店掌櫃一打聽,果然是兩個年輕後生投宿店中,當日下午住下不久便外出,一直沒有回來。徐世勣和李靖估計二人進了駐紮在驛亭附近的楊廣船隊,決定一起去看看。

此時天色已晚,徐世勣和李靖二人剛進入軍營,突然發現最大的龍船頂層燈火明亮,一片混亂,有喊殺之聲傳來。他們悄悄靠近龍船時,正趕上禦林軍全副武裝登船,而與此同時,無量子指揮數十高手偷偷進入龍船潛伏。他們便隱蔽下來,觀察敵人動靜,進一步摸清情況,準備必要時施以援手。及至龍船三樓燃起大火,徐世勣和李靖猜想,這火應當是司馬羅的脫身之計,便決定分頭點燃軍營帳篷和運河上船隻,助司馬羅一臂之力。

等徐世勣和李靖辦完事,回到龍船附近時,龍船已經變成一片火海,無量子和洪福宮高手全都不見,他們在營中搜索很久,仍然不見蹤影,便捉住隋軍將領逼問無量子等人下落。最後終於有一人告知方向,二人便一起追了下去,走了約有十裏路,突然聽見遠處傳來無量子的怪叫和打鬥的聲音,兩人迅速趕來,見司馬羅和楊瓊處境凶險,便共同用嘯聲破了無量子的魔音,解了他們之危。

徐世勣見情況緊急,直接攻向無量子,防止他再發出怪聲?李靖則衝進魔酋包圍圈,與司馬羅和楊瓊共同對敵。雙方再次陷入激戰。

時間一長,楊瓊卻出現狀況,她身體饑渴、心中焦躁難抑,導致內力不濟,在敵人強攻之下,險象環生。司馬羅見情況不妙,貼近楊瓊,幫她化解凶險?楊瓊壓力一減,反而開始搖搖欲墜,最後幾近昏迷,完全喪失戰鬥力。

司馬羅為防止楊瓊倒下,隻好左手摟住她,右手持劍拒敵。這樣一來,縱有李靖全力抵禦,敵人包圍圈卻越來越小。徐世勣獨戰無量子,兩人不分伯仲,一時難以取勝,他偷眼見司馬羅摟著楊瓊,單手對敵,知道情況有異,立即逼退無量子,跳入包圍圈。

徐世勣、李靖、司馬羅保護著楊瓊,力敵無量子等十大魔酋,雖不至於立即落敗,但也難以脫身,長此以往,難免吃虧。徐世勣正在苦思脫身之法,突然從北邊傳來熟悉的鼓聲,這聲音有個特別之處:會讓無量子頭疼,之前已經兩次解了徐世勣的圍。果然,鼓聲一響起,無量子就麵部扭曲,十分難受,他惱怒至極,準備撤出戰鬥,去追殺擊鼓之人。徐世勣見狀,加緊出劍,連擊無量子,不讓他有脫身的機會。

無量子走又走不得,頭卻極度難受,氣得暴跳如雷,他突然厲吼一聲,功力暴漲,逼退徐世勣後,借機縱身而起,往鼓聲響起方向飛去。無量子一走,包圍圈的壓力頓時降低。徐世勣、李靖借機猛攻敵人,把敵人擊退,徐世勣見機不可失,招呼一聲 “撤!”,司馬羅背起楊瓊,在徐世勣、李靖保護下,衝出包圍圈,往南飛奔。魚俱羅和鐵冠道人等見無量子離開,自知難以取勝,假意追趕一陣,也撤了回去。

奔逃途中,司馬羅感覺背後的楊瓊渾身滾燙,身體癱軟無力,情況似乎非常不妙,便一路不斷和她說話,還抽空喂她大還丹,為她輸入真氣,但效果卻並不理想,心中十分著急。

楊瓊伏在司馬羅背上,緊緊地抱著他,頭貼在他的身上,雖然全身依然難受,但意識還算清醒。她聞著司馬羅身上散發的氣息,仿佛呼吸著世上最好的香氛?耳朵貼在頸脖時,聽著他呼喊自己時發出雄渾的聲音,好像聽到天籟之音?這一切,都讓她感覺到無比的甜蜜、幸福。楊瓊心痛司馬羅太累,屢次要下來行走,司馬羅卻堅決不肯。

天明時分,四人再次渡過運河,轉而西行,來到遠離運河的一處名叫萬壽鎮的集鎮。此時,徐世勣見已經擺脫敵人追兵,料定無量子也無暇離開船隊、追蹤到這裏,便決定在萬壽鎮上住下來,先為楊瓊治病後,再決定下一步計劃。他們在鎮上找到一間小客棧,這客棧雖然不大,卻收拾地非常整潔,剛好有一個後院空著,徐世勣把它包了下來。

李靖在客棧外警戒,司馬羅把楊瓊背進房間,放在**,幫她躺好,摸著她滾燙的額頭,卻不知道該不該為她蓋被子。徐世勣隨後走了進來,拍拍司馬羅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焦慮,然後坐下來,一邊為楊瓊把脈,一邊詢問她當晚發生的事情。楊瓊便從登龍船見楊廣、參加宴飲講起,把與宣華夫人解字鬥法,被馬公公騙進楊廣寢殿、遭到偷襲、被迫吸入不知名香氣,以及楊廣親口告知殺害父王及全家,並對她動手動腳、圖謀不軌,司馬羅及時現身相救等情況,詳細講給徐世勣聽。

聽完楊瓊的敘述,徐世勣點點頭,心中了然。他讓楊瓊先閉目休息,站起身,向司馬羅一招手。師徒二人出了楊瓊臥室,掩上門,來到另一個房間。

徐世勣示意司馬羅關上房門。司馬羅見師父如此慎重,猜到必與楊瓊病情有關,關上門後,急切地問道:“師父,瓊兒是不是中了什麽特別厲害的毒?我把您給我的大還丹喂她,還用真氣幫她祛毒,都沒有用,還有其他的解藥可救嗎?”

徐世勣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卻用肯定的語氣說:“瓊兒確實中了極其厲害的毒,如果不能及時得到解藥,時間一到,將救無可救。”

司馬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請師父無論如何要救瓊兒。您老告訴我解藥在哪裏,徒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解藥弄來。”

“嗬嗬,你起來,這解藥說難弄吧,也難弄?說不難吧,也還真不難。”徐世勣一捋胡須,微微一笑,卻轉移了話題:“羅兒,你告訴為師,你對瓊兒感情如何啊?”

司馬羅跪在地上,挺直腰板,語氣堅定地說:“師父,您知道,瓊兒和徒兒本是萍水相逢,但一見如故,相互投緣,義結金蘭。瓊兒多次救了徒兒性命,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如今,她因為幫徒兒,父母冤死、滿門抄斬,自己也陷入險境。此恩此情,徒兒就算萬死,也難報萬一!”

“你對她就隻有恩情嗎?”徐世勣繼續問道:“你捫心自問,難道對她沒有別的感情?比如,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你要婚配,你最想迎娶的人會是她嗎?”

司馬羅一聽,臉色突然變得緋紅,卻毫不猶豫地說:“師父,如果說要婚配,我非瓊兒不娶!”。他剛下黃龍山時,在鄱陽湖遇到胡丹兒,連續幾天夢到與她一起的場景,讓他羞愧不已,後來才知道那是魔主頭角**的結果,他確信自己對胡丹兒並無兒女私情,也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後來與女扮男裝的楊瓊一見如故,親如兄弟,當發現她是女兒之身時,突然對她就有了別樣的情愫,楊瓊從此進入他的心中,無時或刻都記掛著她。

“好!我要聽的就是你這句話。”徐世勣把司馬羅拉了起來,道:“楊瓊先後兩次中毒,先中的 ‘十花舒筋香’之毒,其實不算什麽,你已經幫她解了。關鍵是第二種毒。為師觀察瓊兒症狀、號她的脈,加上詢問中毒經過,已經可以確定,她中了一種叫 ‘大迷拿’的毒。此毒是那太監受荒**楊廣指使,先讓瓊兒內功盡失,騙至寢宮偷襲得手後,強迫她吸入。醫典記載,這種毒傳自西域,據說是外邦蠻族用來催情之物,異常陰邪?吸入這種毒的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全身燥熱、行為放浪,如不能及時解毒,十二個時辰後,將經絡爆裂、全身毛孔流血而亡。瓊兒吸入的毒較多,加之一番苦戰,毒性已經散入奇經八脈,好在被大還丹暫時克製了部分藥性,加上她自製力強大、內功也到了相當層次,才能勉強控製自己,但如不能得到及時紓解,十二個時辰一到,恐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司馬羅一聽,急道:“從中毒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六個時辰,瓊兒性命危在旦夕。師父,事不宜遲,請您老開出藥方,徒兒立即把解藥尋來。”

徐世勣不慌不忙地道:“解藥就在眼前,隻是需要征得主人同意。”

司馬羅一聽,喜上眉梢:“師父,主人是誰,需要他同意什麽?我這就求去。”

“傻小子,看來你是真不懂。”徐世勣指著司馬羅,有點哭笑不得:“我實話告訴你,‘大迷拿’本是一種**,因為藥力過於強大,正常男女,若中此毒,非媾合不能解毒,所以醫典把此物視為極度**邪之物,曆代朝廷也不準種植和使用,中原醫者也都自覺自律、不用它入方,所以,人們平常並不受它的危害。但近年來,此毒卻被西域邪魅引入中原,用來達到擾亂世風的目的。想那楊廣,乃堂堂一國君王,卻使用如此下作之毒,其墮落之深,可見一斑!瓊兒不幸中了此毒,解救的唯一辦法是你和她拜堂成親,而且必須是今日!”

自從師父提到 “大迷拿”的毒性,司馬羅就隱隱約約知道它的作用,還寄希望師父能夠配製解藥,沒有想到他直接挑明成親之事,猝不及防,一時大囧,麵頰更紅了。他囁囁嚅嚅地說道:“師父,我確實暗下決心,非瓊兒不娶,隻是,一來不知道瓊兒對我的心意,不知道她肯不肯嫁我?二來倉促之間,如何能和瓊兒談及婚姻大事?這無從開口啊?三者,瓊兒父母被楊廣殺害、滿門抄斬,大喪期間,談婚論嫁,恐怕於禮也不合啊。”

徐世勣聞聽司馬羅之言,點頭道:“羅兒考慮的極是。以我對你和瓊兒的了解,如果瓊兒沒有家裏的變故,我拜托李靖道長做媒,讓他撮合你們的婚事,應當算水到渠成,倒是簡單。難就難在此時向瓊兒提出婚配之事,時機不大對。民間有 ‘熱喪’之說,此時婚配,也不算有違禮教,但要說動瓊兒放下悲痛和仇恨,同意婚事,確也十分為難。唉,非常時期,為救瓊兒性命,我隻能冒險一試。舍此別無他途了!”

司馬羅卻麵有憂色:“師父,我十分喜歡瓊兒,也非常願意娶她為妻,這個時候向她提出婚配,就算沒有違背禮教,但是不是還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我心裏總有負疚感,而且,這事兒一旦傳了出去,我擔心對瓊兒名聲也不好……師父,我有個想法,看是不是該把瓊兒所中毒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她,讓她自己做決定呢?”

徐世勣聞聽司馬羅之言,稱讚道:“羅兒,你有此心,說明你為人光明磊落,為師深感欣慰。”他思考片刻,繼續說道:“不過,聽為師一言:你們郎有情、女有意,兩情相悅,這就足夠了。自古有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都已經到了婚配的年齡,總歸是要婚嫁的?瓊兒中毒,隻是把你們的婚姻大事,提前提上議事日程而已。咱們江湖兒女,就不要有太多俗世的忌諱吧。當然,婚姻所必要的禮節,還是必須有的,不能委屈了瓊兒。婚配當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二人皆父母雙亡,你我師徒一場,情同父子,你的婚姻大事我可以做主?李靖道長和靠山王交情匪淺,與瓊兒雖無師徒之名,卻也有師徒的情分,當可暫代家長之位。隻要出於至誠至愛、兩情相悅,你的所謂 ‘乘人之危’之慮,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於告訴瓊兒中毒之事,即使為師也難於啟口?況且,瓊兒冰清玉潔、心氣也高,猛然知道自己是這般境地,定會羞憤難當,就算她願意嫁你,恐怕也不會在如此情況下答應成婚,豈不反而害了她的性命!所以,我認為暫時還不能告訴她實情。話又說回來,假如她是發乎真心願意嫁你,說不說又有什麽關係呢?你可以在以後相處中慢慢解釋。至於你擔心外人議論,隻要坦坦****、無愧於心、無害於人,就不要理會吧。”

徐世勣分析地鞭辟入裏,逐漸打消了司馬羅的顧慮,隻見他眉頭舒展,行禮道:“徒兒明白了。那就請師父為徒兒做主,有勞師父和李道長了。”

“嗬嗬,這就對了,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回。”徐世勣微微一笑,打開房門,剛邁出一條腿,又聽司馬羅在身後叫道:“師父,瓊兒那麽優秀,萬一她已經有婚約、或者並沒有那麽喜歡我、又或者心中悲痛,不答應嫁我,該怎麽辦?難道我們眼看著她毒發身亡嗎?”

徐世勣暗笑一聲,心想:“愛侶麵前,患得患失,小兒心態。”他搖搖腦袋,腳步不停,自顧出門而去。

徐世勣來到客棧外,見到在外望風的李靖,把楊瓊的病情及他的打算合盤告知了李靖。李靖笑道:“我和靠山王告別時,他曾經委托我照看瓊兒,還說道,如瓊兒遇到中意的好孩子,就讓我代他做主了。唉,造化弄人,老王爺言猶在耳,卻已經物是人非!我看這兩個孩子不錯,有情有義,也經曆過生死考驗,撮合他們一樁婚事,也算功德一件。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徐世勣代替李靖在客棧外監視動靜,李靖獨自返回後院,扣開了楊瓊的房門。楊瓊見李靖進來,雖身體嚴重不適,還是強撐著坐了起來,和李靖見禮。

李靖瞅瞅楊瓊,又低下頭,故意裝出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樣子。楊瓊見狀,心中焦急,道:“道長,您和我父王相交多年,也經常指導我練武習文,我一直把您當父執看待,您有什麽事情就和我直說,我中的毒是不是沒有救了?”

“郡主想多了,你所中之毒,並無大礙,服用徐先生的藥,再休息幾日就可痊愈。”李靖觀察著楊瓊的反應,繼續說道:“其實是有件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瓊態度懇切地說:“道長千萬別再叫我郡主,隋朝的楊瓊郡主昨天已經不存在了!您以後和徐先生一樣,就叫我瓊兒吧。道長有什麽話就請直言。”

“好,那我就說了。”李靖似乎下了決心,說道:“我偶然聽見徐先生和司馬羅私下談話,言談中涉及你。大致意思是,如今俠義道與魔族決戰在即,勢必與隋朝為敵?盡管你父母及全家被昏君楊廣冤殺,但你畢竟是皇族,在朝廷內外,賢良的皇族子弟也大有人在,他們最終會取代楊廣,也一定會為你一家平反昭雪,到那時,你就可回歸皇族。所以,司馬羅認為,讓你跟隨他們到黃龍山,就表明與皇族為敵,會斷了回歸的後路,這樣做太冒險,也太自私。他們知道我對皇族情況比較熟悉,想要委托我物色合適的親王或郡王,把你送到那裏去。我沒等他們找我,就來這裏向你討個主意,萬一他們提出要求了,我也好應對他們。不知瓊兒有什麽意見?”

楊瓊聞聽,氣喘得更厲害了,她努力平息一下情緒,語氣堅定地說:“楊廣怨殺我全家,還不顧兄妹人倫、妄圖侮辱我,如此禽獸不如的昏君,我與他勢不兩立!道長知道,我雖生長在皇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幼卻不願待在深閨,而是向往英雄俠士叱吒山林的自由、豪邁生活。這些年,我看慣了皇族內為了權力和利益,爾虞我詐、相互傾軋、不擇手段的醜態,也早已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反觀道長、徐先生還有羅大哥,身在江湖,卻個個胸懷蒼生、光明磊落、豪俠任性,這才是真性情,才是我所向往的生活。什麽皇族,什麽郡主,這對於我,全都是枷鎖!原來是因父親的原因,我還期待以一己之力,改變朝廷昏聵的現狀,現在隋朝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我寧願放棄全部,追隨你們,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俠士,為天下黎民百姓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的心意我懂了。”李靖聽了楊瓊的肺腑之言,心中暗暗樹了大拇指。他不動聲色,繼續痛心疾首地歎道:“唉,可惜啊,可惜!”

楊瓊詫異地問道:“道長,可惜什麽?您有什麽可惜的?”

李靖一臉遺憾地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司馬羅對你一往情深,我知道瓊兒你對那小子也有好感,你們本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能喜結連理、比翼齊飛,那將是一段千古佳話。徐先生也早已看出端倪,曾經和我說過,想撮合你們,我都沒敢接那個茬。因為,我曾聽靠山王講過,從你及笄之年始,京師內外,王公大臣、甚至番邦王爺,登門提親者絡繹不絕,你的母妃已經為你定了婚事。如今你受婚約所製,不能和司馬羅談婚論嫁,這麽好的一個姻緣卻陰差陽錯,你說可惜不可惜啊?”

楊瓊急忙解釋道:“道長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訂婚之事確也有之,母妃曾替我答應過一樁婚事,我知道後,誓死不從。我告訴二老,我的婚事必須由我自己做主,夫君得由我自己挑,否則寧死不從。父王沒有辦法,答應了我的要求,母妃也隻好把那紙婚約解除了。”

“哦~~,這麽說你沒有婚約囉。”李靖故意拖長了音:“那太好了!我看司馬羅那小子真不錯,人長得英俊、武功高強、為人俠肝義膽,關鍵是人家對你可是真心實意。要不,老道給你們做媒,為你們撮合撮合?”

楊瓊本來早已對司馬羅情根深種,從昨夜被司馬羅背負著突圍開始,楊瓊摟著司馬羅,聞著他身上的氣息,就有沉醉的感覺,有時她因體力不支昏昏欲睡,恍惚之間,就是和司馬羅纏綿的場景,她醒來時,心中仍然小鹿亂撞,興奮不已。如今,猛然聽到李靖談及與司馬羅的婚姻大事,就算楊瓊性格再通達大氣,畢竟還是姑娘家,當著師長的麵,不好意思表態,低著頭,局促地捏自己的手指,卻不說話。

“哦,看來司馬羅那小子還沒有入你的法眼。你不好意思拒絕,那就讓我做個惡人,點醒他,讓那小子死了那個心吧,免得整天五迷三道地,壞了大事。”李靖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往外就走。

楊瓊見狀,急道:“道長,您誤會我了。我早已經暗暗發誓,非羅大哥不嫁。”

李靖轉身回來,笑道:“哎呀,看看我這老道,還是不懂女兒家心思,果然誤解你了。既然你願意嫁司馬羅,司馬羅也願意娶你,那就太好了。兩情相悅,天作之合!”李靖掐指一算:“你說巧不巧,選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天是婚配的黃道吉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乘我和徐先生都在,把你們的婚事辦了得了。”

楊瓊一聽,嚇了一跳,自己剛才勉強承認喜歡羅大哥,道長就要他們馬上成親,盡管她有一萬個願意,但非常時期,讓她如何抉擇?她難為情地道:“道長,婚姻大事,是不是還需從長計議啊?況且,我父母及全家被楊廣怨殺,埋骨何處尚且不知道,孩兒都還沒來得及為他們盡孝,此時結婚,恐怕也說不過去啊。”

李靖搬出與徐世勣商量好的一套說辭,道:“自古有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兩情相悅,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成親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嗎?如今你立誌於江湖,江湖兒女,在婚姻上,就不能像王公貴族,有那麽多的繁文縟節。當然,必要的禮節還是必須有的,我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委屈了瓊兒。常言道,婚配當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二人皆父母雙亡,司馬羅的婚姻大事徐先生可以做主?我和你的父王交情匪淺,前不久我與老王爺分別時,他老人家也預感前路風險,托我照顧於你,還說,如瓊兒遇到中意郎君,也托我代為做主,現在,承你看得起,也把我當長輩看待,我就毛遂自薦,代行家長之職。至於婚配時機的問題,你父母遇害,屍骨未寒,但民間有習俗:親人亡故百日內,屬於 ‘熱孝’,在此期間,可以舉辦婚禮,以告慰亡靈?你和司馬羅成婚,既遂了老王爺的心願,又可以帶夫君一起為老王爺、王妃及全家人處理善後,讓老人家在九泉下得以安息,反而顯出你的孝道。”

楊瓊總覺得今天李靖談自己的婚事太過倉促,盡管聽起來頭頭是道,細想之下卻又有違常理,於是問道:“道長,雖然您說的道理都合乎情理,瓊兒無可置辯。但事出突然,不能不讓人生疑:您老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李靖一攤手,無可奈何地說道:“唉,瓊兒冰雪聰明,一下就被你看穿了,那好,我就不瞞你了。其實不是我偷聽到徐先生和司馬羅的談話,而是徐先生鄭重其事地托我說媒!你中毒以後,羅兒一直背負著你,俗話說,‘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大姑娘家,冰清玉潔地,羅兒怕玷汙了你的名聲,心中耿耿於懷。羅兒先找他師父商量,說他對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娶,想把關係確定下來,不至於汙了你的名節?他雖感覺你也中意於他,但又怕一廂情願,所以心中非常矛盾。徐先生覺得羅兒說的有道理,趕緊來找我,想讓我試探一下你的意思?徐先生還說,羅兒隻是想把婚姻大事確定下來,但徐先生認為,在 ‘熱孝’期間婚配,最好選在故去親人下葬前,更要合乎禮教。假如你對司馬羅無意,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什麽沒有發生過,他們會陪你一起安葬老王爺、王妃,並送你到安全地方,遠離傾軋紛爭的俗世?如果你願意嫁羅兒,那就立即成婚,這樣既合乎禮教,又讓你們名正言順地出雙入對、避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還可以海闊天空、比翼齊飛,去開創一番事業。不過,我可事先說明,司馬羅和我們即將與魔族決鬥,麵臨極大凶險,能不能全身而退,可還真不好說,你一個女孩家,如果怕了,也不必勉強,司馬羅也是通達之人,不會怪你……”

楊瓊本就是爽朗果敢之人,不等李靖繼續說,語氣堅定地說:“道長,我願意嫁羅大哥!願意追隨他到海角天涯!願意與他並肩麵對任何艱難險阻!”

李靖見自己最後的激將法起了作用,好事可成,欣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