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議舊事季靖得計 遭報應潘誕落水

話分兩頭,卻說李靖在京師密切注意洪福宮動向,在抓住宣華夫人、麻叔謀吃人並牽涉皇帝楊廣的證據後,暗中監視、調查,在徐世勣等俠義道的幫助下,很快就搞清楚,無量子、宣華夫人、魚俱羅、鐵冠道人等魔頭,在藏身於洪福宮的魔主蚩尤元靈的指使下,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加緊實施複活蚩尤、禍亂三界的大陰謀。於是,李靖向靠山王楊林獻上 “順藤摸瓜”之計,準備利用楊林在隋朝的權威,拿下麻叔謀,以他為突破口,把宣華夫人、無量子等人一舉捉拿,端掉洪福宮老巢,除去魔主的左膀右臂。

楊林在收羅到麻叔謀的十大罪狀後,指使劉子翊、盧楚、堯君等一班先王老臣在朝堂之上彈劾麻叔謀。楊廣專權毒辣,但獨獨懼怕楊林,其時他已經知道自己每日所食是小兒之肉,但上癮太深,不能自拔,見這麽多大臣彈劾麻叔謀,心中發虛,迫不得已準許楊林緝拿麻叔謀問罪。

當時,無量子帶領洪福宮主力,正在南方搜捕黃龍山子弟,密練陣法,加緊實施所謂 “以毒攻毒”之計,為魔主複活做準備。魔主不想讓楊林計謀得逞,影響他的複活大計,便命令鐵冠道人派刺客,趕在欽差薛明之前,秘密殺死麻叔謀,既阻斷楊林追查的線索,又嫁禍高談聖、逼反雄闊海,達到製造混亂的目的。

隋帝楊廣在頒旨拿問麻叔謀後,正擔心靠山王楊林追查下去,扯出自己,忽然得報高談聖、雄闊海造反,殺死了麻叔謀,便在宣華夫人、宇文化及等人的慫恿下,以平叛為借口,命令楊林帶兵征討,把他調離京城。楊林迫不得已,領旨出征。臨行前,楊林請李靖繼續密切監視宣華夫人及洪福宮的動靜,尋找他們的把柄,有情況及時報告。李靖滿口應允。

這天,李靖外出回到白雲觀,童子稟報徐世勣來訪,正在客堂等候。兩位老友見麵,分外高興,寒暄過後,言歸正傳,徐世勣詳細介紹了山東一別後,劫鹽綱、曆城拜壽、遭洪福宮和唐壁突襲圍困、秦瓊等眾好漢反出曆城、六人大破獨山島等詳細經過。

“嗬嗬嗬,李武、盧方押運鹽綱被劫後,山東節度使唐壁帶人包圍富貴樓、卻讓劫匪全身而退、秦瓊等人造反,這件事震驚朝野。李武、盧方回到京城後,在靠山王府哭訴,說是有人化裝成洪福宮掌令使潘誕,假傳聖旨,強行帶走鹽綱,我碰巧在場。當時楊林盛怒,罵李、盧二人飯桶,行伍多年,竟然連假冒之人都不能分辨、手續也不驗,稀裏糊塗地把那麽大一筆鹽綱拱手讓人。李武申辯說,他們確實沒有同意,潘誕揭下麵具向他們證實身份,後來他身邊的護法把腰牌出示了,他們審驗無誤,也仍然沒有同意,無奈洪福宮平時專橫跋扈,一言不合就用朝廷授予的特權,要殺了他們,他們沒有辦法才把鹽綱交了出去。我當時還以為是李、盧二人為逃避懲罰,想諉過於人。楊林正好向我問計,我就順著他們的意思,建議李、盧二人不要說是有人假冒潘誕,而是一口咬定潘誕本人親自出馬,接走了鹽綱,這樣刑部問責,就必須找潘誕對質,借以拖延時間,暫保他二人性命,等案子破了也許還有生路。”李靖拊掌而笑:“沒有想到化裝成潘誕之人,卻是徐兄,這也難怪,隻有徐兄有此妙手。哈哈,妙極。”

徐世勣也笑道:“劫綱確是愚兄的主意,不過,我卻沒有化裝,而是以本來麵目出現,因為我和潘誕長相幾乎一模一樣。誰知道李武、盧方沒有見過潘誕,我露臉了,他們仍然將信將疑,好在單莊主隨身帶著偽造的洪福宮護法腰牌,才勉強糊弄過關。”

“你是不是在疑惑,我為什麽說我和潘誕長得像吧?這事說來話長。”徐世勣見李靖望著他,似乎有話要問,便解釋道:“事情要從十年前、隋軍攻打黃龍山長三寨說起,有一天,我給羅兒授完課回到住處,突然發現家中有竊賊,在我搜查的時候,那竊賊逃走,我來不及通知老盤王,就一路跟隨下去。追蹤途中,竟然發現那人和我長得非常像,開始還以為那人化裝成我,便於行竊,時間長了,才發現那人並沒有化裝。我就非常奇怪,世上竟然有和我如此相像之人?我一直對自己的身世了解不多,如今出現一個與我長相如此相似的人,勾起了我強烈的探究欲望。因此,便一直暗中跟蹤他。我尚在繈褓中時,就被師父葛仙翁收養,成年後,我曾向仙師詢問自己的身世,他老人家隻說我乃同安徐家之後,在當年徐家遭受滅門之災時,師父正好路過,把我從歹人手上救走。但對於我家的變故,他老人家卻閉口不言,讓我以後自己求證。因此我對家事幾乎一無所知,一直是個憾事。黃龍山變故後,我不得不在雲巢隱居數年?期間,我也曾數次下山追查我的身世。漸漸地,我才搞清楚,在五十年前,因江湖傳言我父在帶兵途中,偶得傳說中的武林異寶—— ‘金剛伏魔杵’,而被歹人覬覦,一夜之間遭受滅門之災。那晚,我碰巧被師父所救,我有個孿生弟弟,則被歹人擄走。根據一位幸存老家人的描述,基本可以確認,擄走我弟弟的就是無量子?如果我沒有猜錯,偷襲徐府的幕後主使之人應該也是他!潘誕則是我的孿生弟弟。這些事情,我也是最近才完全搞清楚,所以從沒向道兄提起過。”

李靖聽完徐世勣的介紹,大是詫異,說道:“徐府慘案和 ‘金剛伏魔杵’的傳言,我也有耳聞,還曾多次探訪,沒有想到和徐兄有這麽深的淵源!潘誕之名,我素有耳聞,聽說他是無量子的大弟子,甚得無量子器重,官居洪福宮三大掌令使之首。隻是奇怪,我在京師這幾年,從來沒有見到過,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徐兄孿生兄弟。”

其實,無量子乃至整個洪福宮把李靖視為楊林的臂助,因李靖名滿天下、道行很深,對他十分忌憚,嚴加防範?潘誕等人平時行事隱秘,盡量回避與他見麵,有時遠遠看見就遁形了,是以李靖確實沒有和潘誕照過麵。徐世勣仔細一想,便約略明白其中原因,分析到:“洪福宮核心人員為隱藏真實身份,執行任務多以麵具蒙麵,妖人在暗處你在明處,加之潘誕近年來主要負責在南方搜捕黃龍山子弟,所以道兄未能與他謀麵,也屬正常。”

李靖點頭稱是。徐世勣繼續說:“潘誕是無量子座前五大弟子之一,這個道長早已知道。但潘誕在無量子的弟子中,隻排行第二,他的大弟子叫天斬。當年,我在追蹤潘誕到麻叔謀軍營後,偶然機緣,發現五大弟子在無量子指導下,秘密修煉五煞陣,意欲破黃龍山八卦陣。我為了不讓他們的伎倆得逞,便謀劃把他們一一擊殺,破掉五煞陣。我先偽裝成潘誕,把天斬誘到一處僻靜之處決鬥。沒有想到天斬邪功奇高,他雖然被我打下絕壁身亡,但我在最後一擊時,一不留神,也吸進了他的毒血化成的霧氣,身受劇毒,療養五日方好。等我傷好後回到黃龍山,才發現,黃龍山長山寨已經被攻破。我無力回天,隻好乘亂從潘誕劍下救出羅兒,隱居在雲巢。黃龍山事件後,無量子組建了洪福宮,他的五大弟子,除天斬已死、令狐達外放為官外,潘誕、劉黑虎、王誌輝均在洪福宮任職。潘誕被任命為三大掌令使之首。據我所知,劉、王二人也隻是護法之職,另外二位掌令使卻另有其人,隻是身份尚且不明。”

“說到洪福宮中核心人員,貧道想起一事:楊林率兵出京前,向貧道提供了一份名單,是他派在洪福宮的內應刺探所得。徐兄稍等,我去拿來請徐兄一觀。”李靖起身轉入書房,回來時,手中拿著一張宣紙信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字。徐世勣接過一看,題頭寫著 “洪福宮司職錄”,字體娟秀工整。名單中三大掌令使,黑牌使潘誕、紅牌使後麵名字空缺、人所共知的黃牌使卻沒有寫,“三使”倒像隻有兩個?十大護法中,除了劉黑虎、王誌輝分別名列第七、第十外,另有四位惡名遠播、已經在江湖銷聲匿跡多年的前輩邪道人物在列:西疆狂魔闞一刀名列第三、百越毒王苗人屠名列第五、通天藥師惠日第六、東海赤焰幫主倭太郎第九。排在第二位則是漕幫幫主司徒雷。漕幫壟斷了天下鹽運、水運業務,一方麵為官府護運食鹽、糧食等物資,另一方麵暗中走私鹽業,累積起巨大財富、勢力延伸到全國各地,有 “天下第一幫”之稱?司徒雷武功高強、為人豪爽、素有俠名,沒有想到竟然也投靠了洪福宮。第一、第四、第八名名單尚空缺。見徐世勣麵帶疑惑,李靖解釋道:“楊林說,紅牌掌令使和另三個護法具體姓甚名誰,連內應也沒有查清楚?至於黃牌掌令使,楊林讓我無須再查,我估計這應該就是他所說的內應。”

徐世勣歎道:“以這個內應的身份,尚且沒有查清另外四人的來曆,可見他們隱藏很深,而且也不排除自命正道中的高手參與其中,這可不得不防啊。”

“是啊,正所謂防不勝防,我們務必多加小心。”李靖點頭稱是,話鋒突然一轉。“唉!造化弄人。同是孿生兄弟,徐兄是名滿天下的英雄俠士,而潘誕跟了無量子,雖不算窮凶極惡,但在無量子指使下,壞事也沒少幹。徐兄不知以後要如何處置他?”

“不瞞道長,我所憂慮者,也正是如此。”徐世勣眉頭緊鎖。“先是老盤王夫人命傷在潘誕的劍下,近來,潘誕帶人先後偷襲了乾寨、兌寨,現在已知的兌寨長老侯登山也死在他手。我在來你這裏之前,先去了衡山天星坳,那裏是黃龍山坤寨幸存的寨眾的隱居地,潘誕偽稱是我,騙取坤寨長老周無畏的信任,帶領洪福宮黑衣人突然偷襲了坤寨,坤寨幾乎全軍覆沒,周長老和坤玉也下落不明。可以說,羅兒與他已經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如今他又是我唯一在世的親人、我的同胞弟弟。自從知道他的身份後,我數次追尋他,想和他談談,勸他棄惡從善,但他似乎也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避而不見?我留書於他,告知他家族變故的實情,他也沒有回應。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盡管他是我的兄弟,但做下了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也絕不姑息!總有一天,就算我不親手懲處他,也必會帶到羅兒麵前,聽憑羅兒的發落。”

“嗬嗬嗬,我要聽得就是你這句話。”李靖點頭道:“剛聽你談自己的身世時,我便有一計,但得你拿主意:如果你有意懲處潘誕而不徇私情,我便覺得此計可行。”

徐世勣拱手作謝道:“哦?如此就謝過道長了。不知何計?願聞其詳。”

“靠山王楊林為了維護楊家天下,對無量子、宣華夫人等人混亂朝綱一事,耿耿於懷,急欲除之而後快,他離開京師的時候,特別強調要我繼續加緊對洪福宮的調查,一旦有線索便立即報告。我雖然已經明知洪福宮的陰謀,但苦於沒有突破口,不知如何下手。如今正好可以拿潘誕做文章。李武、盧方是楊林的得意門生,自從失去鹽綱後,被刑部拿問,關在大牢,雖得楊林力保,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在沒有拿住劫綱的主謀前,肯定卸不了罪名。他二人按照我的計策,對外一直一口咬定:‘親眼看見潘誕假傳聖旨,借洪福宮之名騙取了鹽綱’,濟南節度使唐壁是楊林的門生,楊林暗中讓他證實此事。這樣一來,楊林就可以以此為借口,請旨捉拿潘誕對質。潘誕職位不低,我們可以聯合朝廷正義大臣,通過他打開突破口,羅織罪名,借機除去無量子、魚俱羅、宣華夫人等人。退一步講,就算不能完全達成所願,最起碼也要取締洪福宮,讓他們失去合法外衣的保護,不能再這麽為所欲為!”

李靖見徐世勣聽得入神,繼續道:“為了讓潘誕真正失寵,我們不妨再添一把火:麻叔謀食人之事天下皆聞,朝野都在傳言此事牽涉後宮,楊廣深怕殃及自身,對這個話題諱莫如深。我恰好在不久前劫獲洪福宮飛鴿傳書,上有潘誕親筆書信,向無量子申辯未離境荊州之事,我們可以仿冒他的筆跡,向楊廣呈遞奏疏,內容就是 ‘建議楊廣采食童子純潔之心,以延壽修仙’。按例,隋朝官員奏疏要經過中書省審閱,再所謂上達天聽?負責拆閱奏疏的中書舍人多達四位,必須相互傳閱,中間有楊林的親信,讓他把奏疏的內容在朝廷廣為散播,這樣消息就包不住,不管楊廣信不信這個奏疏乃潘誕所上,但為了正名,就可能借機直接拿問潘誕?退一萬步講,就算朝廷暫時壓了下來,也為潘誕埋下很大隱患。一旦楊林禦前彈劾潘誕,潘誕其實與楊廣采食童子肉之事並無關聯,楊廣就不會偏袒,反而可能為了避嫌、允許楊林追查,為順利拿問潘誕掃清障礙。”

“此計甚妙!”徐世勣聞言,不住點頭,又補充道:“如今潘誕受無量子指派,在江南一帶搜捕黃龍山子弟。愚兄建議道長及早行動,雙管齊下。一方麵讓楊林羅織罪名、為告禦狀做準備,另一方麵要汲取抓捕麻叔謀失敗的教訓,在彈劾潘誕之前就暗中行動,秘密抓捕他。潘誕被我們捉住後,立即通知楊林上書控告,魔主就算再想丟卒保帥,也已經辦不到了。隻是,潘誕功力不低,要抓捕他,一般人根本做不到,非道長親自出馬不可啊。”

“好!”李靖一拍桌案,語氣堅定地道:“事不宜遲,我立即前往軍前,和楊林見麵,說服他依咱們的計謀行事。事情辦妥後,我再親自往荊州走一趟,悄悄抓捕潘誕!”

無量子因獨山島監獄被人搗毀之事,受到魔主的嚴厲訓斥?宇文化及因愛子被殺,也對無量子屢有怨言,無量子心裏窩著一肚子火氣,把邪火立即發泄在黃龍山長山寨弟子身上。在觀音壋殘殺所有兌寨弟子後,無量子調集洪福宮主力,迅速前往長沙郡,全力搜捕離、震寨弟子。魔主對無量子也不放心,派魚俱羅秘密前往江南,一方麵監督無量子的行動,一方麵見機協助他,盡快消滅黃龍山殘餘力量。

無量子來到長沙郡不久,突然有探子稟報,在梁山發現了司馬羅行蹤。他立即征調駐紮在長沙郡的五千黑甲武士、親率洪福宮主力,馬不停蹄地撲向梁山。到梁山後,無量子招來報信密探,確定司馬羅還在此山、並未離開,便下令軍兵連夜包圍梁山、不放走一人?天明後采取堅壁清野的方式,見人就殺、見房就燒,一步步往普光寺推進。

無量子帶領軍兵搜到半山的時候,突然接到京師洪福宮總部飛鴿傳書密函。無量子拆看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密函乃鐵冠道人所書:“爾之愛徒潘誕,此前涉嫌通敵,今又私自向楊廣獻策邀寵,提及采食童子之事,幸被宇文化及截獲,否則,恐危及主上統一三界之大業。主上嚴旨:立即就地正法。”密信雖寥寥數言,無量子尚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魔主要立即處死潘誕的意思很明確,不由陷入沉思。

五十年前,經過四百餘年的力量集聚,魔主蚩尤的元靈雖仍然封印在太極八卦寶鏡中,但其魔力已經開始往外彌散。在不周山隱居多年的無量子,在魔靈的**下,順從了魔主,結束閉關修仙的狀態,來到中原,尋求解除魔主元靈封印的辦法。不久,無量子得到確切消息,能夠鎮妖伏魔的上古神器—— “金剛伏魔杵”出世,落入徐興之手,他立即帶著新訓練的一幫黑衣殺手,趕赴同安城,向徐興逼問寶物下落。徐興英雄本色、不受脅迫,無量子便把他的家人聚攏在一起,問一次,徐興不回答,便處死一人。徐興見狀,掙脫看押的人,力戰而亡?從內室匆匆趕到的徐夫人,仗劍刺殺幾個黑衣人後,也被無量子斃於黑心掌下。無量子見徐興夫婦已死,下令大開殺戒、徹底搜查徐府。可憐徐府上下數十人,一夕斃命。他在搜尋金剛伏魔杵、來到後院時,發現一個老道抱著一個嬰兒,似乎正在找尋什麽,便出手攻擊,沒有想到那道士武功奇高,竟然從他手下全身而退。無量子正要追擊,瞥見一個倒斃的仆婦懷裏躺著一個嬰兒,便舉起手掌要把他拍死,卻突然發現那嬰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盯著他,對著他手舞足蹈地歡笑。無量子見那孩子骨骼清奇、是練武的奇才,竟然在轉念之間放棄了殺他的念頭,把他帶回了不周山,讓一位潘姓仆從撫養長大,那嬰兒也就隨了仆從的姓,取名潘誕。幾年後,無量子為了培養親信力量,開始收徒,潘誕也成為他的入門弟子。黃龍山一役,魔主元靈從伏羲八卦寶鏡中脫困後,便加快複活步伐。

潘誕在無量子指揮下,屢立戰功。但近年來,潘誕的行為卻讓無量子越來越不滿。洪福宮各分堂屢有報告,說潘誕出現在當地,行為卻都沒有得到無量子許可。無量子開始沒有當回事,報告的人多了,無量子也產生懷疑,一方麵傳信訓斥潘誕,讓他解釋未經報告、擅離職守的理由?另一方麵下令調查潘誕,看他確實是擅自行動,還是有人喬裝改扮、栽贓陷害。不久,紅牌使單獨求見無量子,突然問道:“啟稟國師,屬下有個疑問,鬥膽向您求證:屬下一直認為徐世勣和潘誕就是同一人,是國師設下的一個妙招,讓潘誕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假裝反魔主,從而獲得所謂正道人士的信任,最後再對他們突然發動致命一擊。屬下追隨國師,對國師的宏才大略、深謀遠慮,一向深信不疑。所以,國師雖沒有對屬下明示,屬下也一直與他們保持默契。可最近我與潘誕接觸多了,怎麽發現他與徐世勣不像一個人,這是怎麽回事?”

紅牌使的疑問引起無量子重視,讓他想起徐府被老道救走的另一個嬰兒,他開始懷疑潘誕是不是有個孿生的兄弟還在世間。有了這種認知,反而讓無量子對潘誕起了戒心:如果真是如此,潘誕也許已經兄弟相認,知道是自己殺死了他的父母、家人,他焉有不存二心之理!尤其最近,無量子留潘誕在洪湖觀音壋,讓他從楚王處借捆仙奪命網,截捕司馬羅。捆仙奪命網厲害無比,司馬羅明明已經被困卻又脫逃,潘誕卻留在荊州,秘而不報。這些事情,無量子已經得到密報,從而對潘誕非常惱怒,隻是一直有要務在身,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如今魔主降旨,讓他立即除去潘誕。無量子知道不能再耽擱了,終於下定決心。

無量子把王誌輝叫了過來,秘密交代一番。王誌輝領命離開隊伍,獨自下山而去。

王誌輝日夜兼程,第二天夜間就到了荊州城,在驛館內求見潘誕。此時潘誕已經休息,聽說王誌輝突然到來,急忙穿衣起身。

師兄弟見麵,假意客套一番後,王誌輝道:“師兄,我這次來,是奉師父之命,接師兄到梁山與師父會合,有要事相商。”

“哎呀,看師弟一臉疲憊,沿途一定鞍馬勞頓,先吃點東西再說。來人啦,為王護法備餐。”下人答應一聲,很快就上了幾樣下酒菜、一壺老酒。

王誌輝一路奔波,隻在馬背上啃了幾口幹糧,確也餓極,也不客氣,坐下先給潘誕斟酒,師兄弟小酌幾杯後,便放開了吃。飯畢,王誌輝一抹嘴巴,就催促道:“師兄,我來的時候,師父交代,見到二師兄傳達他老人家的口諭:不管多晚,也要立即動身,前往梁山會合。現在酒足飯飽,我們就連夜趕路吧。”

“那司馬羅小兒已經被我困在楚王府,我如現在撤走,豈不會放走那小子?”潘誕暗中包圍楚王府已經七、八日,仍不見司馬羅的蹤影。他數次想帶兵再次進王府搜查,均被白顯道阻止?還屢屢因盤查王府進出人員而與王府衛士發生衝突,讓楚王雷大鵬也大為惱火。他此時已經知道觀音壋突然被大火燒毀、餘彪等人全部不知所蹤,還以為遭遇不測,做夢也沒有想到,司馬羅已經成功逃脫,在太陽山出現。

王誌輝一聽,明顯有點著急:“師兄,臨行時,師父一再交代我說,這邊的事情不用你再管,梁山事情緊急,不可耽擱。我們還是盡快動身去吧。”

“哦,既然如此,師命難違,那我收拾一下就走。”潘誕吩咐手下備馬,又轉入內室,片刻後出來,便和王誌輝一起出了驛館大門。此時手下已經把二人的馬匹牽了過來。二人認鐙上馬,疾馳而去。

二人出城後,沿官道往東南方向走出約有一個時辰,東方顯出魚肚白、天光漸亮,潘誕突然一圈馬,攔在了王誌輝的馬前,問道:“師弟,你說個實話,師兄平時對你如何?”

王誌輝一愣,拍馬前行,繞到潘誕的身後,再圈回馬,看著潘誕,道:“師兄平時對我親如兄長。師兄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哼,好一個親如兄弟!”潘誕此時也圈轉馬頭,與王誌輝正麵相對。他用劍一指:“我問你,昨晚我看你一臉疲憊、麵有饑色,好心設宴款待於你,你卻為何在酒中下毒,陷害於我?!你也不想想,你我同門,你那點伎倆豈能瞞得過我?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王誌輝見潘誕點破,暗中戒備,卻麵無懼色:“你還在假惺惺地演戲!那司馬羅已經逃到梁山,被師父圍困,你卻欺騙師父說還在荊州!按師門規矩,就憑你欺瞞師父,背叛主上,我可以就地處決你。但師父他老人家念在多年師徒的份上,讓我帶你到師父跟前當麵謝罪!你難道還想違抗師命嗎?”

“想不到我為師父、為魔主盡心盡力,卻落得如此下場!”潘誕沒想到司馬羅已經逃脫,震驚之後,馬上醒悟,自己屢犯大錯,以師父的個性定不會輕饒,魔主更會用上極刑,如今隻有死路一條了。想到這裏,他牙一咬、心一橫:“王誌輝,司馬羅逃脫之事我確實不知,但不管什麽理由,以師父他老人家個性,肯定不會放過我。師父也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所以讓你下毒捉拿我,卻沒有想到被我識破!既然師父不仁,也別怪我不義。念在你我師兄弟一場的份上,我不為難你,你回去稟報師父,我們師徒情分到此為止,我不壞他的事業、希望他能放過我。就此別過!”

王誌輝冷笑不已:“嗨嗨嗨,潘誕,你以為你還走得了嗎?”

潘誕氣急而笑道:“嘿嘿嘿,怎麽?我要走,就憑你,還攔得住嗎?!”

“哼!潘誕,你走不了!我勸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平時你仗著師父寵信,武功高強,囂張跋扈、頤指氣使、目中無人,哪有把我們當兄弟?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王誌輝鄙夷不屑地說:“師父他老人家料事如神,對這一切早有安排。師父說,我在酒飯中下毒,肯定逃不過你的眼睛?依你的個性,在沒有搞清原因的時候,你會不動聲色,假裝不知,偷偷服下師父獨門解藥 ‘化毒散’。但你一定不知道,服食化毒散的人,二十四個時辰之內不能吸入曼陀羅花粉,否則內力受製、一個時辰內必定脫水而亡。我剛才站在你的上風口,施放花粉,你已經中毒。不信你試試看,可還有內力?”

潘誕聞聽,暗運內功,發現丹田空空,幾乎提不起一絲真氣,不禁大驚失色。王誌輝見狀,知道藥已生效,大喝一聲,雙掌齊出,一股黑臭的勁風撲向潘誕。潘誕躲無可躲,身體從馬上飛出,噗通一聲摔在地上,掙紮了一下,就此不動,嘴角淌出烏黑的血。

王誌輝翻身下馬,提著寶劍來到潘誕身邊,用腳踢了他一下,冷笑道:“平時驕橫跋扈,沒有想到,你也有今日!”

王誌輝說著,舉起寶劍,欲再補上一劍,突然感覺胸口發涼,低頭看時,一柄長劍刺穿了他的胸膛,他雙目圓瞪,向後倒下。原來,潘誕中毒後,內力尚未全失,但已經無法和王誌輝抗衡,便拚著全力受了他一擊,假裝死去,乘王誌輝大意時,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寶劍刺入他的心口。

潘誕殺死王誌輝,喘了會兒粗氣,隻感覺全身無力,饑渴難耐,他拄著寶劍踉踉蹌蹌往前直衝,迷迷糊糊看見前麵有條河,他急奔而去,準備喝水解渴,卻眼前一黑,一頭栽入河中,身體在水麵翻滾幾下,沉入河中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