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記

退休後,能為養育我的家鄉做點什麽報恩?2014年,朋友馮金陵邀我去參加內衝村瑤學研討會。會上,瑤學專家宮哲兵、李慶福、袁泉等教授侃侃而談的平靜話語,一下打開了我心中那扇神秘且緊閉的窗戶。

七歲時,我在家鄉屋後的藥姑山 (龍窖山)啟蒙人生,砍柴薪、挖藥材、打豬食、割牛草、采黃花……深入林中我一驚,到處是整整齊齊的石田石地,大片大片依山傍勢,沿著陡坡直往山頂爬。從小餓怕了,隨父母一道上山開荒的我一陣惋歎,誰把這些好田地丟在林木茅草裏荒蕪了?

專家的話,讓我早已不愛激動的血一沸:“啊,是古瑤人!他們怎麽了?”

少時記憶突然在腦海一閃,我家生產隊裏,不是也有五六個老頭,一年四季頭纏灰不溜秋的白頭巾,腰係手巾,和瑤人打扮一樣嗎?

好奇心催促我請教本縣檔案局的曾步賢、呂杏廬兄,二人說,通城縣誌和本縣吳姓家譜曾數次記載,通城古時為漢瑤雜居地。我好奇地四處走訪了。果然,胡珊鵬老、胡仁其、李斌等文化人和一些山裏老人談起 “古瑤人”時,無不混眼一亮,說得眉飛色舞,唾沫四濺。

回想多年來,湖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駐會副主席鄢維新數次來通城考察古瑤文化,從此,我日食夜寐和古瑤人在一起了。我十來次去廣西、廣東,與吳政文

拜訪奉恒高老、吳永章老,廣西瑤學會會長莫金山和俸代瑜、趙春金、許立坤、藍芝同、李大慶、羅樹傑等領導和專家教授,朱雄全教授也來鹹寧通城考察了。瑤史專家學者指認,龍窖山是古瑤人居住的 “早期千家峒”。特別是莫紀德老、莫謨林,更是數次來通城考察,還給了我大量瑤史專籍和資料、瑤學研究成果,碼起近三尺高。專家學者和不少瑤族研究書籍,對我開闊眼界幫助甚大。莫紀德告訴了我很多關於瑤族的知識,我們成了莫逆之交。

從書籍資料裏鑽出來,我感覺龍窖山不同了,山山嶺嶺如夢如幻。在彌漫的曆史煙塵裏,有瑤服的憧憧身影,有瑤歌的嫋嫋餘音,有長鼓舞的咚咚神韻,有牛角號的嘟嘟之聲,龍窖山鋪存著一個民族在這裏生活生存與奮鬥的壯麗畫卷……

我與馮金陵、吳嶽風一道進山了,徘徊在曆史的縹緲中,感覺四周都是笑臉與歌聲,而更多的實物留存,如石屋、石橋、石墳墓、石廟、石香爐,還有發掘的銀飾和雕塑……又把我拉回現實來。它們似也睜著一雙雙神秘的眼睛在打量我,像有什麽要告訴我,我的血霎時年輕了!

在近三十次的山中徜徉裏,我耐心尋找心上人的身影,然而一切默然無語。我千百次在心底呼喚:“滿山的壘石啊,你能把緊緊揣在懷裏的秘密,吐露一絲半縷,給一心尋根究底的找尋人嗎?”山風轉笑,林濤回應,鳴泉訴說開了……

聽說我在尋找古瑤人,大坪鄉先後兩任黨委書記侯紅輝、吳紅豔,還有鄉領導劉海軍、李玉書、陳婉,內衝村領導大力支持我了。在我欲罷不能,欲進更難時,鹹寧市文聯、作協兩屆主席柯於明、李專,通城縣文聯主席劉亞敏、作協主席何成林也來湊熱鬧,鼓勵話兒直往外掏:“你寫呀!把古瑤人的故事告知今人。”他們說不定是在拿我逗樂子、開涮。

我一生很少被人說好話,聽了幾句慫恿語,也當好話使,就飄起來了,鴨子上了架。更好玩的是,他們過一段就會問我:“進展如何?”我甚至開始懷疑他們的誠意。調戲就調戲吧,離開了一同工作的夥伴,搞笑也是彌足珍貴的。通城縣領導喻玉平、徐欽、蔡琦、羅小甫,朋友胡銀州、胡斌、陳遠明、楊偉平、汪國勝等,通城縣古瑤文化研究會名譽會長吳政文、會長何華平也來幫忙,把從未涉足過長篇小說的我哄上台。難忘的是,黎珊玉董事長時常鼓勵我和通城人報效家鄉。他是通城奮爭拚搏的成功楷模。我不敢放棄了,何況是在為家鄉盡點綿薄之力呢?退

休後的日子就僅僅是為死而活嗎?生命離去了,拿什麽向先人和後人交差?

朋友吳清明、李洪虎、胡從龍等人曾數次陪我爬古瑤山。我們又到山北的臨湘縣龍窖山村走訪。湖南省人大代表、嶽陽市委委員、臨湘市委委員、龍窖山村黨支書潘梅芳,龍源洞少時同學賀大保、書法家劉國文、村民劉美文,熱情接待了我,為我提供了當地關於古瑤人的傳說,本地教師劉檢保專著《龍窖山的故事》對我亦有幫助。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龍源洞人、經濟學家、湖南大學博導張亞斌,懷著對家鄉的深深情感,對我指導頗多,讓我受益匪淺。

我沿著瑤史、瑤歌和本地傳說裏僅存的些許線索,走進了文字裏。每天早晨我五點起床,月光趴在窗上,陪我一道飄回龍窖山千家峒。我把沉睡的壘石翻過來覆過去,把它們捂熱。石頭冷卻多年的血流淌了,古瑤人的體溫連接著我,一個個古瑤人的形象鮮活了。我與他們一同曆經笑與歌、血與火。整整四年,我滿頭青絲也古老了,似乎這樣更接近古瑤人!

在我寫作過程中,朋友陳敬黎、黃龍光、左心泉、蘇醒,還有丁建平、丁海帆、楊亞輝幫我看稿子,出主意,塗脂抹粉。朋友王漢民對我幫助甚多。我不會用電腦,謝瑜、金新民幫我打稿子,有時為一兩字改動,金新民夜半也要來幫我安裝上去。

二〇一七年以來,通城這屆縣委縣政府,在全縣發生巨大變化的民眾讚揚聲中,書記熊亞平一八年到內衝村建美麗瑤鄉來了。一年多來,古瑤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把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授予該村的 “中國古瑤文化傳承展示基地”的牌匾擦得更亮了,充實了湖北省文聯授予的 “湖北省瑤文化之鄉”的品牌元素,兄弟的瑤人先祖精神熠熠生輝。對我是一個極大的鼓舞和鞭策,我滿懷信心地加快了寫作進度。書記熊亞平、縣長劉明燈知道我從事的寫作後,給了我極大的支持和鼓勵!

近四年,我曾七次到廣西恭城拜訪莫紀德和眾多瑤胞學者、兄弟,深入瑤家村寨,他們安樂吉祥幸福,不再有遷徙之苦;又曾數次邁步於廣西民族大學校園,與瑤家大學生、研究生相會,他們在蓬蓬勃勃描繪祖國的明天。每每這時,我總是想起龍窖山上的千家峒,古瑤人憧憬的不正是眼前的夢境嗎?我默默感動得不能自已!曆史漸行漸遠,然而,古瑤人前進的躉音卻一直延續到今人路上。

瑤族是祖國五十六個家庭成員中的一員。他們的精神是中華民族精神裏光輝燦爛的結晶之一。千家峒是海內外瑤胞的精神家園。古瑤人在龍窖山千家峒生活

中,不少遺址成為國家、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拙作中,我竭力追求把握古瑤人的精氣神,但由於 “隔族如隔山”,加之自己綜合素質所限,美夢難以成真。我盼望瑤族兄弟及各方人士指教,以便更好地為瑤胞兄弟係族譜。

通城是一個文化底蘊厚重的地方。著名的曆史遺存甚多,有的上了曆史教科書。熊亞平、劉明燈遠見卓識,在發展經濟和改善民生的同時,大力支持文化事業。李節、黎時忠老、葛國治、徐龍保、李紅偉等文化人奮發有為,各領域考究如火如荼,創作收獲頗豐。尋找古瑤人,發掘古瑤文化,探索古瑤人精神,更是成為不少人的社會自覺。在縣古瑤文化研究會的指導下,黎權龍、胡豔彬、楊偉民等百多人的古瑤文化研究工作者,利用業餘時間努力探尋,成果豐碩。馮金陵、李玉書、張九紫等人出版了多本古瑤研究專著。吳政文主持,舒中甫、汪明望等人用了近三年時間,拍攝了《瑤韻千年》的古瑤遺存大型記錄片,震撼人心。馮俊等人收藏了大量古瑤人實物遺存,助內衝村開辦了古瑤文化展覽館。企業家楊浩投資五千萬元,在胡東海等人的具體操作下,建起了全國首個 “瑤祖故裏大觀園”……

習總書記教導我們:“展現偉大事業、塑造偉大精神,文藝的作用不可替代,文藝工作者責無旁貸。文藝工作者要積極主動地擔負起崇高的曆史使命,用更多大氣磅礴、激**人心的文藝作品,描繪時代的波瀾壯闊、記錄曆史的狂飆突進,熱忱謳歌祖國發展、社會進步、人民偉業,讓奮進中的人民從文藝中看到自己的身影、聽到自己的心聲,更加朝氣蓬勃地麵向未來。”

未來在今人手中。今人有責任以總書記的教導為指針,解碼曆史和現實,把人民頂天立地的精神和形象,展示在作品裏,激勵來者。今人更有責任,在空前盛世裏,把世世代代先人追求的,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中國夢,鋪展在我們美麗遼闊的國土上!

作者

2019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