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西域奇毒名“僵屍”

春兒端了藥來給阿諾,猛地看到立在廊下的馬騰一臉凶狠的神情,不免嚇人。

她顫顫地走到馬騰跟前,還沒說話就已經淚流滿麵,小姐這樣子都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春兒自責的對馬騰行禮哭道:“姑爺,都是奴婢的錯,隻要小姐和尚未出世的小公子平平安安,您殺了奴婢的頭奴婢都沒有任何怨言。”

馬騰此刻的確是有殺人的衝動,但他並不是胡亂遷怒的人,如果那些人是衝著他來的,即便這丫頭一心護主又怎能提防得了,奸人一樣有機可趁。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為今之計再多的埋怨和自責都是枉然,隻有查出背後下黑手的人,將他們連根拔起才能永絕後患。

馬騰抬了抬手示意春兒免禮,讓她進去給阿諾喂藥,叮囑道:“把眼淚擦擦,不要讓你家小姐覺出不好來,就說是小病。”

春兒連忙擦幹淚痕,調整好情緒才進去。

馬騰又站了一會兒,這才抬腳往前院去。

將軍府裏聚集了全涼州城最好的郎中,馬騰進來時這些大夫們都齊齊站起來行禮。

馬騰客氣地請他們落座,強撐著扯出一絲笑,溫和道:“各位都是杏林聖手,關於內子的病症真的沒有辦法救治嗎?”

眾大夫麵麵相覷,都不敢輕易開口,最後將目光集中在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大夫身上。

這位老人家是西涼府最有名的郎中,人稱錢神醫,在座的好幾位大夫都是他的徒弟或者徒孫。這次馬將軍的夫人突患重病,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便又把這位老神醫請了出來。

錢神醫替眾醫者回答:“馬將軍,莫說眾醫家沒辦法,即便老朽從醫幾十年,對尊夫人的病症也是僅僅見過一次。那還是許多年前,老朽還是十來歲跟著師父當學徒的時候,有人來求醫正是類似情形。”

“還請神醫解惑。”馬騰拱手。

和其他郎中們一樣眼巴巴的看著錢神醫,聽他答疑解惑,以期能找到救治的辦法。

錢神醫捋一捋胡須繼續道:“當時來求醫的是一個青年人,聽口音並不是中原人士。他來的時候已經病入膏肓,盛夏的天氣卻渾身打擺子的隻喊著冷,師父本不肯收治,但他自己操著蹩腳的漢話說生死不論,隻求盡力一試。

當時,師父並不知道他是中毒,那人似乎在極力隱瞞,並沒有完全說清楚得病的緣由,我師父便將他作為疑難病症進行研究,一邊治療一邊觀察病情的變化。盡管用了好多方子和藥材,也勉強隻能控製住他身上的體溫不再持續降低,但對他身體的逐漸僵硬卻沒有辦法。

眼看著那人從四肢開始慢慢僵冷,直到全身都凝固,最後就連舌頭都僵硬說不出話來,這人便徹底沒了生氣。”

真是駭人聽聞的病症,聽得眾人不由吸了口涼氣。

錢神醫頓了頓,似乎是心有餘悸,微微噓了口氣才又道:“我師父是個醫癡,看著費盡心力的病家在他眼前一點點失去生命,他到底不肯服輸,發誓要將這個病症破解,找到解救的辦法。

那人可能是感念師父對他的全力救治,臨死時才終於說出“中毒”二字,令我師父恨得幾乎想要鞭屍。倘若他一早肯說是中毒,以師父的醫術應該還有希望保他不死,這話是師父後來告訴我的。因為通過時時在側的辨證施治,師父已經找到了救治的辦法。

可惜,此後幾十年,終其一生師父都再也沒有碰見過相類似的中毒之人了,便將那張藥房留給了我,並將這一毒症叫做僵屍毒。”

“神醫!”馬騰聽到此處,離座向錢神醫深深一揖懇切道:“求您救救內子。”

錢神醫不敢受馬騰的大禮,急忙回禮道:“馬將軍,你有所不知啊!師父雖然留下了方子,但並沒有親自在病人身上實驗過,隻是停留在醫家的理論層麵。

殊不知,大夫在救治時,會因為病家的不同反應而有所增減,每一個人的身體骨骼、經脈、氣血都是不一樣的,並不是一張方子就能放之四海而皆準。

所以,尊夫人現在即便真是中了僵屍毒,但老朽怎敢貿然施為,何況夫人她還身懷六甲,能否成功尚且都是未知,老朽實實不敢拿兩條人命來冒險啊!”

錢神醫說的都是實情,座中眾人交頭接耳都紛紛頷首附和。

馬騰也不免猶豫起來。

是啊,母子兩條性命任是神醫,沒有十足的把握誰敢輕易嚐試?

即便自己救人心切,但點頭搖頭間卻再也拿不定主意、下不了決心。現在,阿諾的生死就在自己手裏,如何選擇他真的為難,急的在地上來來回回的轉圈始終不敢決斷,心中有百種念頭一湧而起,卻種種都是煎熬。

“請神醫求人要緊!”正在這時,一道帶著哭腔又萬分堅決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馬騰抬眼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嶽母胡夫人趕來了。

胡夫人急匆匆走到錢神醫麵前,毫不猶豫就跪下道:“神醫,請你救救我的女兒。”

錢神醫當了一輩子的郎中,見慣了病人家屬跪求醫治的情形,但依然不肯答應,避過胡夫人的雙膝歎氣道:“夫人,救死扶傷原是我輩行醫者的本份,但這次不是老朽不肯,實在是沒有把握啊!”

此時,胡夫人再也顧不得儀禮,執著的拽住錢神醫的袍角,哀懇道:“神醫,你剛才那番話我在門外也聽到了,你也說過那是天下奇毒,既然無人可解不如出手試試尚有一線希望,你若瞻前顧後,我女兒和肚子裏的孩子可就真的隻能等死了。

神醫,我求你,看在一個母親跪下來求你的份上,你忍心看著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胡夫人說著話,眼淚唰唰直流,一顆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慈母心引得見慣了生死的眾醫者都動容不已。

馬騰見錢神醫猶豫,也上前拱手道:“神醫,還請放手一試吧!倘若內子有造化能僥幸醫好,我馬騰必定上門跪謝您的救命之恩;但若......

若是醫不好,也是我家門不幸內子命該如此,絕不牽怒任何人。神醫,求你出手吧!”

馬騰眼圈紅了,忍著沒有當眾落淚。

”唉!也罷。“錢神醫被說動了,歎氣道:”我便全力試試吧!”

屋內錢神醫終於點頭答應醫治,眾人都微微鬆了口氣,卻聽門口聲聲急促的叫喊。

馬騰開門一看,是自己的母親馬老夫人厥了過去,在場都是大夫自然又是一番手忙腳亂的救治。

所幸,老夫人隻是情緒波動太大導致的暈厥,醒過來送回房裏去休息就沒有大礙了。

真是禍不單行,馬騰親自送老夫人回房命寶姨等人好生伺候,又急急趕回前廳聽候錢神醫差遣。

老夫人這幾天特別煎熬,像突然老了十多歲,她抹著淚叮囑馬騰一定要想辦法醫好阿諾。

馬騰答應著退出來,母親的心思,他焉能不知。自從阿諾出事,最自責的就是她了。她甚至抽自己的耳光,埋怨自己沒有盡到責任,讓阿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遭人暗算。

還有一點馬騰並不清楚,老夫人已經暗暗下了決心,如果兒媳婦和孫子有事,她也沒臉活著了,愧對馬家的列祖列宗索性去地下向他們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