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人永隔

雲衛帶著馬騰和卓雲悄悄閃進原來的寨主府，利落的在窗戶上掛起厚重的簾子，以防止燈光外泄引起別人的注意，這才點起燭火。如此行動有速，又考慮周全細密，不愧是卓尼**出來的人。

二人重新拜過馬騰，這次拜的是西涼都護馬騰，能得他相助，大頭領的仇就能得報，也能完成他生前想讓小姐接掌烏嶺的夙願。因此，忠心的兩個雲衛拜的虔誠且充滿希望。

馬騰命二人起身後，想了解一下寨裏的現狀，但卓雲卻更迫切的要去看看他爹的遺體。當日事發突然，卓雲還沒有來得及送她爹入土為安，就被護送著逃出烏嶺了，這是她的終身遺憾。

適才一聽雲衛說保存著大頭領的遺體，她一刻都等不及了，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也是她最親最近的父親，她必須得去。

烏嶺是千裏祁連山的支脈，巍峨處高入雲端，冰雪常年不化，氣候極其寒冷。

卓尼的遺體就在這茫茫山脈一處極寒的山洞裏，冰雪為蓋，他睡的安詳，甚至嘴角還有一縷微微的笑。卓雲伏在邊上，哭的撕心裂肺，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到父親的遺體，看到他冰冷的躺在自己眼前，她還是淚如雨下。

從此，那個叱吒風雲的烏嶺大頭領不複存在，那個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女兒玩的父親不複存在，卓雲覺得自己是個被世間遺棄的孤兒，她盯著卓尼的臉哭得撕心裂肺：“爹，您怎麽忍心拋下阿雲一個人活著，我本來就沒有阿娘，現在又沒了爹，我該怎麽辦？爹，你告訴阿雲……爹，阿雲想你了……”

卓雲聲聲泣血，兩個雲衛在旁邊也是低低哽咽，不禁讓馬騰紅了眼眶。想起在烏嶺的那段時光，卓尼雪夜裏救他脫險，他一手弓弩射殺之術驚才絕豔，再有他朗聲大笑裏仰頭灌下一碗烈酒的豪放……一幕幕都從眼前飄過。

馬騰對著卓尼的遺體深深作揖，悲聲沉痛道：“大頭領，沒想到當日一別，我與您竟然天人永隔了。您英靈不遠，且放心吧！我答應過您，要照拂阿雲就絕不會袖手旁觀。您一路走好！”

山洞裏四個人默然哀傷，卓雲哭了許久才漸漸收住悲聲，隻木呆呆地坐在地上不言不語。

馬騰把雲衛叫到身邊，聽他們述說當時的情勢。

事發突然，任誰也料不到有人摸到雲崖寨，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傷到大頭領。要知道，卓尼早在執掌寨主的時候就開始培養暗衛，讓他們專門負責暗中保衛雲崖寨。

這些雲衛人數不多，隻有二十餘名，都是從小時候就培養的。他們表麵的身份與大多數烏嶺人一樣，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丟到人堆裏一點都不起眼，但每個人都有一身上乘的功夫，尤其在警戒和近身搏鬥上已經相當有造詣。可是，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有人能夠避過雲衛的眼睛，偷偷摸上雲崖寨，還打傷了大頭領。卓尼召喚來雲衛的時候，雲衛看到大頭領撫胸口吐鮮血，起初，雲衛們是不敢置信的。

他們自然不知道，卓尼的右臂其實已經廢了，在打鬥中勢必受到掣肘，高深的武功也便大打折扣了。

卓尼的身後緊逼而來的是一隊黑衣人，他們不多說話，行動迅速且出手狠辣，招招都是致人死地的絕命打法。卓尼不顧自己的傷勢，一邊抵擋黑衣人，一邊分出去兩個雲衛命他們護送大小姐出烏嶺，似乎他知道不能支撐多久，與雲衛一起死死拖住了黑衣人的腳步。

兩名雲衛找到大小姐，但卓雲不肯獨自逃命，她拎劍要去助父親脫困，被雲衛趁其不備打暈，這才急忙送出烏嶺。因為，卓尼給雲衛的死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大小姐安全。所以，他們不敢違抗。

卓雲成功離開，大頭領帶著數名雲衛且戰且退，把黑衣人引到烏嶺深處，最終同歸於盡。

等這兩名雲衛送走卓雲，一路尋找過來，大頭領和其他兄弟已經死去多時，而對方十多人也與卓尼等人死在一起。兩名雲衛一一看過去，這些黑衣人不是烏嶺十八寨的人，他們都是非常陌生的麵孔，所以不能推斷是哪裏的勢力要來殺大頭領，或許是卓尼年輕時的仇家也未可知。

幸存的這兩名雲衛把卓尼和其他兄弟搬進山洞藏起來，再去處理敵人時，發現黑衣人的屍體少了一個，雪地裏有遠去的腳印。他們追出去很遠，但那串腳印卻突然離奇消失，再也搜尋不到痕跡，仿佛憑空蒸發似的沒有了線索。他們返回去匆匆處理了那些屍體，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準備把大頭領已死的事情先瞞下來，再去尋回大小姐主持大局。

但是，他們始料不及，天剛剛亮十八寨就轟動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大頭領被殺身亡的消息。他們要雲崖寨交出卓尼的屍體，還有十八寨大頭領的印鑒，兩名雲衛隱在人群裏，不論大頭領的遺體還是印鑒，誰也交不出來，也不可能交出來。

恰在這時卓雲回來了，帶著她的八個丫頭，便遭到了眾人的威逼。麵對父親慘死的消息，卓雲除了傷痛還哪裏顧得上其他。還是她身邊的幾個丫頭提出，說大頭領在時曾說過，要讓卓雲繼任烏嶺大頭領。當時群龍無首，卓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人理會那樣的遺命，他們本來就反對這樣的接任方式。

所以，十八寨中最大的幾個寨主聯合起來，要卓雲交出印鑒。卓雲悲痛欲絕還要被威逼，她憤而怒斥，與那些人動上了手。剛剛才失去親人，她縱然功夫不弱，還是因為心神大慟的影響，甫一交手就處於下風，最終不得不灑淚含恨離開烏嶺。

盡管烏嶺人都在盛傳卓尼已死，但他的遺體一日不見，他們就不敢做的太過。兩名雲衛眼看大小姐不敵，卻沒有暴露自己，選擇了三緘其口。

此時，說完了事情的始末，又有馬騰前來相助，他們感到如釋重負，跪在卓雲麵前自請處罰。

卓雲痛哭了一場，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對這兩名忠心的雲衛隻有感謝。她畢竟才是個隻有十六歲的小姑娘，失去唯一的親人已經夠傷痛了，麵前卻還有許多大事等著她去處理，卓雲擦幹眼淚咬牙堅持的樣子，令馬騰動容，便主動替她承擔起了責任。

俗語說入土為安，作為女兒的卓雲當務之急應該就是盡快安葬卓尼。但是，十八寨公選大頭領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後，這個時候貌似還有些衝突。

馬騰估算著時間，再過一會兒天就快破曉了，山洞裏不宜久留，未免橫生枝節還要趕回鹿鳴寨去。卓尼的死疑竇叢生，眼下的烏嶺形勢更是暗潮湧動，馬騰想把卓雲推上那個位置還需要仔細周密的安排，隻能趕在天亮前返回鹿鳴寨再做商議。

四個人拜過卓尼重新掩藏好山洞，然後分頭行動。

馬騰囑咐雲衛繼續注意雲崖寨的動靜，自己和卓雲去找軍師想對策。

兩個人循著原路小心翼翼地掩藏行跡，終於在啟明星隱去的最後一刻，回到了鹿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