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雲崖寨裏尋真相

晚飯時分,烏嶺十八寨的所有寨主們都來拜見馬騰。

曲江哭喪著臉聽馬騰和其中幾位熟識的寨主攀談,他竟然不知道這位都護大將軍還在烏嶺待過不少的時間,更沒有留意過馬騰這個名字在西涼府引起的轟動。

也難怪曲江不知道,以前他隻是野狼寨一個普通的山民,每天隻知道上山挖藥材,交給寨裏專門收購的人換些銀錢。但他習得一身功夫卻是沒有人能比過的,上一任寨主索哈死後,他們野狼寨好幾個月沒有寨主,長老組織了公選,才把他選出來繼任了寨主。而他當上寨主還沒多久,寨裏大小的事仍然由長老在背後操持,比起以前天明就進山挖藥材的日子,當了寨主就是不一樣,曲江頂著寨主的名頭過起了閑散頭領的生活。

至於寨裏那些繁瑣的事務,有長老在他才懶得打理,現在的生活吃喝不愁,沒事練練武樂得逍遙自在。直到大頭領暴病而亡,烏嶺風雲突變,曲江才慢慢接觸到了核心的大事。比如長老聯合其他寨主,趕走了即將接任烏嶺大頭領的大小姐;比如說有人提出野狼寨的曲江可以做大頭領;又比如說鹿鳴寨主蔣平已經取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曲江悶悶的,想起曾見過一次的大小姐,那個讓他驚為天人的絕美女子,便覺得必須要為這個位子爭一爭。倘若能當上烏嶺十八寨大頭領,他就可以去找她回來,然後娶了她,不必再夜夜空夢裏幻想她的美好。

誰也不知道,碌碌無為的野狼寨寨主竟然有這樣一個遠大的理想。

最近正是烏嶺為爭那個高位最白熱化的階段,蔣平那廝一直看不起他,笑話他是粗陋莽夫,那就隻能在決鬥場上一較高下了。日子就定在三天後的雲崖寨舉行,到時候定要打的那自命風流的蔣平再也不敢鄙視他。

曲江磨刀霍霍,在期待決鬥快點到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卻突然來了西涼府的都護,從他們的談話裏才知道,這位跟他差不多年紀的都護大人,是曾經孤身臥底,槍挑前都護收服幾十萬西涼軍而名聲斐然的馬騰,且與故去的大頭領交情匪淺。

“這麽要緊的當口,西涼府派他來按察烏嶺事務,莫非是得著了什麽情報要來幹預新頭領選拔嗎?”曲江自顧在心裏默默地計較,感覺到小腿上一痛,偏頭卻見長老淩厲的剜了他一眼,並向他努嘴示意。

他急忙收起自己的天馬行空,順著長老指示的方向看,隻見滿屋的人都在盯著他,剛才想的有點專注,沒聽到他們談了些什麽,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起身訕訕道:“諸位恕罪,剛剛有些跑神。”

馬騰無所謂的擺擺手,淺笑道:“曲江寨主想什麽呢,以至於連喊幾聲你都沒有醒神?”

“八成是在想娶媳婦的事了吧?曲江寨主最大的心願就是娶媳婦生娃娃。”一個麵皮白淨,略略還有些孱弱的男子譏笑道。

這位就是鹿鳴寨的寨主蔣平,也是功夫了得的青年勇士,並且頗讀了些詩書,對曲江這樣隻懂舞刀弄槍的武夫向來嗤之以鼻。這次爭奪大頭領的位子,最後會在他和曲江之間選優勝出,蔣平更是看曲江不順眼,逮著機會怎麽能不好好奚落他一番。

曲江氣咻咻地瞪著蔣平:“別以為在你的鹿鳴寨我就不能拿你怎麽樣,三日後有你哭的時候。”

蔣平嗬嗬一笑,滿臉不屑:“今日都護大人在我寨子裏作客,我不與你一般見識,沒得自降身份。”

曲江又要發作,卻被身側的長老攔住,在他手臂上重重一抓,眼風凜冽臉上卻謙恭道:“寨主稍安勿躁,今日都護大人是貴客,不可慢待。”

曲江瞪了眼蔣平忍下性子對長老順從道:“正是。”

轉而又對馬騰一抱拳:“都護大人恕罪。”

馬騰壓了壓手,讓眾人都坐下,方才笑嗬嗬的看了眼曲江,目光又從蔣平臉上掃過,開口道:“適才聽諸位寨主說,二位是新頭領的待選人,三天後便要角逐。蔣寨主剛已經陳情,以後他若當了大頭領會帶著烏嶺十八寨過上更好的日子。所以,本將軍向曲江寨主問一問,你有什麽抱負,或者說,你當上大頭領後能給烏嶺十八寨帶來什麽?”

眾人一陣哂笑,曲江剛才的愣神實在出格,看他傻笑著出神,腦子裏還真就未必不是蔣平說的那樣,正幻想著什麽不雅的事情。真是想不通,野狼寨怎麽會選了這麽一位憨蠢的寨主?

曲江漲紅了臉,呐呐地無言以對。什麽抱負?不外乎就是娶妻生子,小日子和樂,除此之外,還能扯出什麽大天來?他又不是蔣平,慣會文縐縐的整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搏人好感。不過,當著都護和所有寨主的麵,這樣的小心思還真不好意思說出口,便隻能任由他們笑話罷了,難道還要把他肖想大小姐的事抖出來不成?他又不傻。氐人直性子,才不像蔣平那樣兩麵三刀的會抽花花腸子。

其實,蔣平看不起他,曲江更看不上羌人蔣平,這不單單是兩人個人之間的矛盾,長期以來兩個寨子的恩怨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寒暄幾句,馬騰拒絕了眾人宴飲的提議,謊稱自己趕路辛苦,想要早些休息,便打發走了他們。晚上要摸黑去探雲崖寨,他還得和卓雲好好合計一番。今天簡單試探,從他們的言談舉止間能看出來,十八寨並不是鐵板一塊,相反,他們之間還有不少的摩擦和互相提防。

這是馬騰樂於看到的,他的心裏已經有個計劃,叫了吳瞎仙和卓雲到跟前,三人秘密計議良久。

正是萬籟俱靜的深夜,除了山泉水日夜不停的吟唱,天地一片安寧。

馬騰穿了輕便的衣裳,與卓雲悄然離開鹿鳴寨,往山那邊的雲崖寨趕去。

蔣平果然對他們有所防備,在周圍布置了好幾處的暗哨,卓雲借著對地形熟悉,避開那些暗中監視的耳目,和馬騰成功的潛出鹿鳴寨。

雲崖寨與鹿鳴寨大不相同,入夜的半山上勁風烈烈,溫度低得像突然到了冬天。

馬騰打個寒顫,怎麽把早穿棉襖午穿紗的諺語給忘了。

卓雲纖細的身姿在夜風裏絲毫未見不適。

馬騰知道,雖然與自小生活在這裏有關,更主要的應該是這丫頭練得功夫紮實,讓她能不懼寒冷。忽然就想起當日他離開時,卓雲在山口相送,雪地裏唱著歌翩翩起舞的場景來,卓尼這是培養了一個文武全才的接班人啊!他一定得幫著他把阿雲送上大頭領的位置。

此時此刻,寨子裏的人都睡了,但是和鹿鳴寨一樣,也有隱在暗處的巡哨。

卓雲觀察了一會兒,低聲告訴馬騰,這些都是他爹在時選的人,專門負責夜裏警戒以保護寨子的安全。她嘬起唇打呼哨,一高兩低,很快就有人向他們藏身的地方靠過來。

兩個形如鬼魅的黑衣人來到近前,跪地就向卓雲一拜。

卓雲扶他們起來,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低聲問:“怎麽就隻見你們兩個,其他人呢?”

“大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其中一個回道:“雲衛現在就隻有我們倆了,其他弟兄當日保護大頭領遺體,死的死傷的傷,都不在了。”

“辛苦你們了。”卓雲微微哽道:“我爹的遺體現在何處?”

兩個雲衛警惕地打量馬騰不說話。

馬騰輕輕一笑:“若我猜的不錯,你們應該得到過大頭領的囑咐,馬騰是可以信任的吧?我回來了。”

“少將軍?”雲衛不敢置信,黑暗裏看不太真馬騰的麵貌,但他的聲音卻是熟悉的。

作為卓尼的暗衛,對馬騰自然知曉,也的確得到過大頭領臨終時的囑咐,說馬騰若回來相助,小姐就無虞。他果然就回來了,而且是陪著小姐回來的,兩個雲衛激動的朝馬騰一拜。

馬騰其實並不知道卓尼有暗衛,還取了“雲衛”這樣專屬與雲崖寨的名字,既然有這麽充分的防備,為何還會遭人暗害?馬騰在烏嶺好歹也生活過大半年,以他的了解,十八寨雖然不乏武藝精湛的人,但若想殺掉卓尼恐怕還不夠格。以卓尼的武功和心智,不是一般人能輕易傷害得了的,他的死亡背後肯定有特殊的不為人知的原因。

雲衛拜過馬騰和卓雲,帶領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寨裏。都是練家子,行動處風過無痕,沒有驚動任何人。

現在的雲崖寨並不安定,有一部分人受不住別人的**,已經暗中投靠了他們認為比較可靠的其他寨主。卓尼死後,雲崖寨人人自危也沒有再選新寨主,是因為還有大多數的人支持卓雲,他們奉行卓尼之命習慣已成自然,盡管卓雲受迫害逃出去了,但他們依然願意等著她回來接掌雲崖寨。

這些人裏頭就包括眼前兩名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