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雲崖寨淹沒在猜拳行令的聲浪裏。

馬騰被熱情的烏嶺人拉住喝了不少烈酒,席上的觥籌交錯讓他有點目眩,便悄悄走出去散發散發。

出門之後沒有尋到安圖馬騰便知道,那家夥不知道跑哪個旮旯躲著吃喝去了。

安圖人機靈又是個自來熟,走到哪兒都能很快融入,和人家打成一片。

這份本事馬騰自問是做不到的,他的板正脾性限製了與人的交往,不苟言笑、少年老成,是馬騰留給人的影響。

有時候,連馬騰自己也感到他這個人十分的無趣。

卓雲舉行完笄禮回房,打發了身邊的丫頭留意著馬騰,見他一個人出來,叫竹兒的丫頭便來相請,說小姐另置了小宴答謝,務必請少將軍移步一敘。

馬騰失笑著搖頭,這卓雲今日果然成了大姑娘了,還知道打發個丫頭來傳話,平日裏都是無所顧忌的。

他沒有多想,便隨著竹兒來到了卓雲設宴的地方。

卓尼在烏嶺大權獨攬三十年,有相當雄厚的財力和人力資源,給自己修建的府邸自然很是奢華。偌大的寨主府裏,除了典型的北方風格房舍外,還有仿江南庭院的水榭亭台,以及西域風情的小院。

寨主府裏之所以有西域風情的內容,原因是卓雲的母親格桑曲珍就是西域人,其父曾是西域月氏國王族。父親本來可以繼承王位,但在激烈的王位爭奪戰中敗在了叔叔的手裏。父親為了躲避叔叔的追殺,帶著格桑曲珍逃到了大漢。結果,最終還是被月氏追兵截殺。

失去父親的格桑曲珍流亡途經烏嶺,差點凍死在大雪天裏,是卓雲的父親卓尼救了她。

那時卓尼不但高大英武,而且是烏嶺十八寨最年輕的大頭領,故很快俘獲了貌美如花的月氏少女的芳心,成親後過起了夫唱婦隨的愜意小日子。

可是,他們的結合惹來了各種是非,羨慕嫉妒恨的年輕男女,在當時的烏嶺祭司挑唆授意下,暗中毒害身懷六甲的寨主夫人。

事跡敗露,卓尼不顧眾人反對殺了祭司和那些行凶的族人,但他的夫人卻中毒很深了。

卓尼尋訪天下名醫給夫人解毒,有一位據說是扁鵲門人的醫者說,除非以毒攻毒或者有救,但這個方法凶險,有可能會活命,而肚子裏的孩子決計是保不住的。

卓雲的母親一聽便斷然拒絕了治療,那時她雖然身中奇毒,但大腹便便臨產在即,犧牲孩子去搏一個未知結果的試驗,簡直泯滅人性。

何況,腹中是她期待已久的骨肉,即使自己不能活命,留個孩子給卓尼,讓他們的孩子代替她陪著他、照顧他,自己也就安心了。

卓夫人拚死生下卓雲後,聽醫者確定孩子體內沒有遺傳毒素,便含笑在無限留戀中撒手人寰。

卓尼沒有再娶,卻把女兒養的很好,讓她無憂無慮的長大,看著和故去的夫人長了幾乎同一副臉孔的女兒,卓尼非常有成就感。他要打破烏嶺的世俗規矩,讓他最寶貝的阿雲來繼承自己半生打拚下來的家業。在這之前,掃清那些覬覦者和有異心的絆腳石們,給女兒鋪出一條平坦的路。

這些話是卓雲告訴馬騰的,小姑娘對他推心置腹,把他當做最親近的人來信任。

卓家父女的謀劃無可厚非,也輪不到一個作為外人的馬騰去評說,他隻能靜靜地傾聽,任對麵的卓雲娓娓道來。

房中籠了火盆,喝了酒本就燥熱的馬騰鬢間隱隱沁著汗跡,他抬手微微鬆了下領口。

卓雲看了眼馬騰,不動聲色的又斟滿一杯酒,舉向他道:“今日我的笄禮來了那麽多觀禮的人,可是在我心裏,隻在乎你是否出席,隻要你在身旁,我就一點都不緊張。這杯酒敬少將軍,感謝你之前教授的那些笄禮規矩,你讓我終身難忘。”

馬騰接過酒杯笑道:“都是大頭領在勞心,我哪敢居功?我知道的也隻是自己舉行冠禮時的一點皮毛,能幫到阿雲就很好,客氣就不應該了。”

“你這樣才叫客氣呢!我們烏嶺都是鄉野草莽,多少輩都是蒙眼不識字過來的。若不是將軍你指導,今天的笄禮也不可能辦的這麽完美。反正,我是滿心感激的給將軍敬酒,你喝不喝吧?”卓雲調皮的眨眼盯著馬騰道。

“好,我喝就是了。但就這一杯哦,我在前麵已經喝了很多了,實在有些不勝酒力。”馬騰說完,看卓雲同意便仰頭飲盡,喉嚨一陣辛辣裏還有點芬芳的氣味,想來小女孩子喝的酒水是加了什麽花蜜香料的吧?

當下不疑有他,斟酒反敬卓雲道:“這一杯就當我恭賀阿雲的成人之喜,今日開始,阿雲就是大姑娘了。”

卓雲接過酒端在手裏,笑著說:“喝酒之前將軍能為我再講一講為什麽要三次加笄嗎?我都給忘記了。”

馬騰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剛剛才行完禮就忘了?好吧,我再跟你說說。

三次加笄的服飾,分別有不同的蘊意,象征著女孩子成長的過程。采衣色澤純麗,象征著女童的天真爛漫;襦裙色淺而素雅,象征著豆蔻少女的純真;端莊的曲裾深衣,是最能體現女子之美的服飾,象征著花季少女的明麗;最後隆重的大袖禮服,則反映了女子的審美取向,雍容大氣、典雅端麗。

希望阿雲也成為這樣的女子。可記住了?”

卓雲笑著點頭,顯出兩隻淺淺的梨渦,甜美可愛的樣子讓馬騰心頭奇異地一跳。

他趕忙收斂心神,對卓雲道:“敬酒喝完了嗎?”

“呶!”卓雲早已趁馬騰不注意偷偷倒掉了自己杯中的酒,倒擎酒杯讓他看:“喝的一滴不剩哦。”

馬騰說聲好掙紮著起身,他感到自己突然就醉的非常厲害,眼前全是卓雲笑臉的重影,渾身燥熱難受,就想找個冰涼的地方去清醒一下。

“少將軍,少將軍你怎麽樣……”馬騰感覺耳邊的呼喊忽遠忽近,高高低低脆生生的女孩子聲口,就像美妙的樂音,一遞一聲鑽進腦海裏敲擊在人心上,讓人昏昏欲睡。

“少將軍你醉了,阿雲扶你進房裏休息一會兒吧!”

馬騰有一絲絲清明:“醉了?對,我醉了。睡一會兒去。”

他微閉眼睛喃喃著,任由身邊的人牽引跟隨她走進臥房,然後躺倒在軟軟的被褥裏。

卓雲安頓了馬騰,轉頭向梅兒低聲吩咐:“按照原計劃,你去引我爹他們來。”

“小姐,會不會有事?”梅兒怯怯的猶豫道。

卓雲瞪眼:“你有更好的辦法能留住他嗎?孤注一擲吧!趁藥效正勁,你去辦吧!”

梅兒默默歎口氣出去了,小姐這是拿自己做了賭注了,希望能如她所願。

卓雲走到床前,看馬騰睡得並不安穩,他在無意識裏伸手扯開了自己的衣服,精壯的胸膛**裸呈現在她的眼前。

雖說早有計謀,但畢竟是麵嫩的小姑娘,卓雲猛然見到簡直血脈僨張,麵紅耳赤的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伸手想為馬騰掩起衣服,剛剛觸到他的交領,馬騰一把捏住卓雲的手,他的手有火熱的溫度,像把火鉗子牢牢夾住了抽不出來。

“哼哼,好奸猾的小賊,想要偷襲人麽?”馬騰並不睜眼,卻口齒頗為清晰。

卓雲緊張的抽手,馬騰下了力氣鉗製著不肯鬆開。

掙了兩下,馬騰又咕噥道:“好熱的天兒,安圖拿冰水來,我的胸口燥的快要喘不過氣了。”

卓雲細細觀察,發現馬騰隻是在說胡話並沒有醒來,便大著膽子順他的話模仿安圖道:“少將軍您先鬆開我的手,小的這就去幫你拿冰來。”

“哦哦。”馬騰慢慢鬆了手上的勁。

卓雲趕緊抽回手,看白膩的手背上已有一片淤青,殘留著馬騰手上的溫度,火辣辣的疼。

“唉!為了留下你,真是讓人煞費苦心。”她用另一隻手輕輕揉著手背坐到馬騰身側。

梅兒已經去請他爹過來,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硬著頭皮往下進行了。

爹說的對,她若想繼任大頭領還需一個親近之人的相助,而這個人要有能鎮得住十餘個寨主的勇武。

卓雲幾個月來與馬騰相處,他的武藝和品行受到包括自己在內的烏嶺人尊崇。所以,成大事非他莫屬。

可是,幾次三番的明示暗示,馬騰卻並不願意留在烏嶺,他一心要去投效西涼軍中。

沒辦法,卓雲隻能想出一計,等所有人都親眼看到她與馬騰同榻而眠,他馬騰就賴也賴不掉了,到時候隻能乖乖留下來。

如果能留下他作為終身依靠,不但大權能得以保全,自己的心裏也是十分願意的。

卓雲迷戀的看著馬騰,滿臉的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