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誰是小三兒

將卓雲安置好,出了驪靬客棧馬騰才發覺肚子餓的厲害,正“骨碌碌”給他提意見呢。

早起忙著和阿諾準備回門的事情,然後團團轉的敬茶認親,好容易等著開席了,卓雲又來鬧了一場。

此時此刻,馬騰饑腸轆轆。

安圖要去給他買點心墊墊,馬騰阻止了。

時間已經過午,阿諾還在等著他,回門子有講究,吃了午飯就回男方家。

雖然還在胡家的地盤,但畢竟有屬於他和阿諾的小家,他還要接上媳婦兒回“將軍府”呢!

馬騰忍著餓,想著阿諾就腳下生風,心裏是美美的。

安圖小跑著跟上馬騰,張嘴想說點什麽,又咽了回去,擔憂的盯著少將軍的後背嘟囔:”

也不吃飽了再回去,萬一少夫人聽信胡夫人的話,真不給飯吃可怎麽受得了?”

聽少夫人身邊的丫頭春兒偷偷告訴他,卓雲來尋夫的事已經傳到後院了,胡夫人給女兒出主意,說要治治少將軍呢!還說什麽妻綱?

這個胡夫人,一直就看不上他們家少將軍,可別趁機把少夫人給教壞了。從來隻有夫綱一說,哪有妻綱啊?

馬騰回頭瞪了眼嘟嘟囔囔的安圖:“一個人嘀嘀咕咕什麽呢?還不快走。”

安圖抬手摳了摳腦袋,忙道:“啊!我想起春兒交代要給她買絲線,您先回,我買了就來了。”

馬騰又給了他個白眼,笑罵道:“你倒會活人,去吧!”

安圖答應著去了,馬騰也不理他就自己回了胡府。

阿諾躺在榻上心事重重的等著馬騰,剛才她假意困了,推胡夫人出去,自己一個人關起門來默默傷神。想著她與馬騰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怎麽都不相信馬騰會欺瞞她。

可是,人家都找到門上來了,聽丫頭們說的繪聲繪色的,由不得她猜疑。

胡夫人怕女兒傷心,喝罵丫頭仆婢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許再來回稟。

阿諾坐臥不安,那個什麽卓雲走了沒有?不知道馬騰是怎麽處理的?現在午飯時間都過了,他還沒有回來,難道真的跟著那個卓雲姑娘走了?

這樣一想,阿諾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剛才飯桌上嫂子們那異樣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成親三日,夫家原配未過門的媳婦兒找來了,這真是貽笑大方的事情,讓她以後怎麽抬頭做人?

再轉念一想,若他在之前有婚約,那自己這身份也太尷尬了,他要將那姑娘當妻還是妾?以前從沒意識到,馬騰是權傾一方的將軍,有妻有妾才符合他的身份。但真要她去和別人共享一個丈夫,阿諾覺得自己會瘋的。

若果真那樣,她寧可一個人跑到深山裏隱姓埋名的孤老終生……

什麽呀?阿諾猛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父輩就是這麽過來的,她爹也是有妻有妾,阿娘都能受得,怎麽到自己這裏就不能接受了?

終究還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阿諾氣惱一陣、傷心一陣,翻來覆去的想不明白。聽門口有腳步聲,她索性閉上眼假裝睡著了。

怕驚醒女兒,胡夫人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

其實,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兒,這個時候阿諾哪裏還能高枕安臥?

胡夫人坐在女兒身後,安慰道:“阿諾,娘知道你的心思,今天這事你可能覺得難以接受,但不是今天也會是以後,遲早肯定有這麽一日。咱們做婦人的,若嫁個能一心一意待你的人有多難!別說是將軍之身了,但凡家境稍微殷實些的,誰家裏沒有一兩房婢妾?多少輩都是這麽過來的,咱們不也得受著。”

阿諾沒有應聲,雙肩卻簌簌抖動。

胡夫人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頗為無奈道:“哭吧,哭出來會好一些的。阿娘是過來人,怎麽能不明白你的感受。當年,我與你爹也是舉案齊眉,他還不是在我懷了你大哥的時候,抬了姨娘進房。

阿諾乖女兒,聽娘一句勸,傷心隻是苦了你自己,一點都不值當的。他馬騰娶了我的掌上明珠,才三天就鬧了這出,娘比你還要生氣。倘若再早幾天,說什麽也不能把你嫁給他了,可是現在為時已晚,想反悔也不成了。不過,咱們也不是沒有辦法,你想不想聽聽娘的想法?”

關鍵時刻隻有阿娘是真心為自己切身著想的。

阿諾悄悄擦掉眼淚,坐起來鼻音濃重道:“阿娘,您教我。”

胡夫人壓低聲音,在阿諾耳邊一陣絮叨。

阿諾聽的直皺眉,半信半疑道:“分居,冷落?阿娘,這樣真的能行嗎?我……我做不出來怎麽辦?”

胡夫人一下子嚴厲起來:“聽娘的準沒錯。平常不是挺爽利的一個人,怎麽火燒眉毛了倒黏糊起來了?你要再猶豫,等人家進了門子就後悔去吧!”

阿諾低頭絞著手指,她的腦子跟心一樣亂,根本理不清頭緒,或許阿娘教她的辦法可行呢?

她下了很大的決心,含淚看著胡夫人道:“阿娘,我聽您的。”

胡夫人這時候反而傷感起來,摟住阿諾落下淚來:“孩子,咱們女人苦啊!”

馬騰回到胡府前廳,過了飯點多時,廳堂裏人早都散了,隻有嶽父胡川還在等他。馬騰將安置卓雲的事回稟了嶽父,順便也把她的身世和自己的淵源一一向胡川說明。

胡川聽了倒有些出乎意料,既然馬騰心裏有妥善處理此事的主意,便不再多說,讓人去夫人的房間傳話,新女婿回門禮結束了,女婿女兒該回自己家去了。

不一時,胡夫人親自陪了女兒出來。

雖然住在一座府邸,但終歸是嫁與人家了,得讓他們小夫妻回自己院子。

阿諾低頭向父母親施禮辭行,看都沒有看馬騰一眼。

馬騰本來笑臉相迎的,看到阿諾這樣,麵容上便訕訕的,跟著阿諾也給嶽父母作揖,然後一同出了廳堂,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路程不遠,走出長長的遊廊,再穿過兩重院落就到他們住的“將軍府”了。

一路上阿諾都目不斜視,渾身透露出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

馬騰幾次想上前跟她搭話,但都被她的氣勢所懾,也沒有了攀談的欲望。

就這樣,兩個人什麽話也沒有說,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剛到房門口,阿諾冷不丁的開口,卻是在吩咐春兒:“請將軍去書房,把將軍的鋪蓋也搬過去。”

“是,小姐。”春兒脆生生的答應。

轉身對著馬騰一禮道:“將軍,請移步書房。”

馬騰一肚子的話想對阿諾說,剛才就憋著,本想回房裏再好好向她解釋,沒想到阿諾如此冷待。

他楞了一下,才急急道:“阿諾,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阿諾頭也不回就踏進了房間,然後“嘭”一聲重重關上房門,把馬騰和他還沒說完的話都關在了門外。

“阿諾!阿諾!”馬騰追上前還想再說,手按在粘了彩帛的房門上,卻聽見裏麵阿諾壓抑的哭聲。

他頹然地垂下手,呆呆立在門口,半晌才退下台階。

見春兒還在,便有氣無力道:“伺候好你家小姐,我去書房。”

說完一轉身就走了出去。

春兒目送馬騰走了,聽身後竊竊私語,垂花門那裏幾個丫頭仆婢正在探頭探腦的觀望。

這肯定又是那幾房少夫人院裏伺候的,專門來打探她家小姐和姑爺的事,好拿去在主子跟前嚼舌根的吧?

春兒向來潑辣,操起院裏澆花用的瓢,舀滿了水就往門上潑。

“你幹什麽呀?哎呀,我的頭發。”

“小蹄子你撒什麽瘋?我的衣服濕了……”

都是當奴婢的,春兒也不怯她們,又舀了瓢水蓄勢待發,小圓臉鼓鼓的,怒氣衝衝道:“你們這些碎嘴子,再鬼鬼祟祟來探聽我們小姐的事兒,我還潑你們一身水。”

仆婢們拿眼剜著春兒,叫聲“晦氣”都嚷嚷著散去了。

春兒撂下水瓢,也不顧女孩兒家的矜持,撈起衣擺擦了擦手。

阿諾立在窗口,看著春兒一副得勝驕傲的憨樣兒,忍不住破涕為笑了。

家裏兄弟們多,後院各房嫂子們都閑的沒事幹,就愛打探點兒別人的隱私以解悶。居然還把“耳朵”豎到她院裏來了,讓春兒教訓一下也好,無事生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