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汗血寶馬
張太守不甘心失敗，第二天、第三天繼續整日整夜的守候在這馬群的周圍，細作觀察。
第三日下午，張太守正在山頭上四處眺望時，忽然山腳下一陣龍虎闞嘯，隻見山林中奔出二豹，向馬群發起突然襲擊。馬群大亂，驚慌的向峽口出奔湧竄逃。
二豹飛奔如箭，眼看要撲著一匹小駒時，突然，馬群中衝出一匹棗騮馬，鬃毛飛揚，嘶聲裂雲，向兩隻豹子發起了反擊。
天呐，一馬戰二豹，真的是恒古未見哪！
馬騰被吳瞎仙的講述吸引住了：“結果如何？那棗遛馬勝了嗎？”
吳瞎仙慢慢悠悠的喝下了一口馬奶酒:“馬掌櫃，你說什麽也想不到那場大戰的結果。”
馬騰急了：“怎麽樣，是棗遛馬勝了嗎？”
吳瞎仙一字一頓的說：“是的掌櫃的，棗遛馬獲勝了。兩頭豹子，一頭被它踩死，一頭落荒而逃。”
馬騰哈哈大笑:“張太守是個有福之人呐！如此驚心動魄的經曆，讓他遇上了。哎，吳瞎仙，那馬現在在何處？”
吳瞎子搖頭晃腦，繼續道：“張太守這匹馬就是我們西涼真正的‘涼州大馬’。平時裏看不出它有什麽奇特，一經長途奔馳，胸胛上就赤汗如血。不僅如此，而且這馬還特別的清高，非泉水不飲，草料中帶有土渣，也絕不肯食。這樣一匹馬，按理說是要送往京城獻給朝廷的。但張太守卻多了個心眼，如此神駿不上沙場反而要送去給天子當玩物，豈不是暴殄天物？縣官不如現管，他就將這匹棗騮馬悄然留為己用，成了他自己的坐騎，跟著他一路衝鋒陷陣。”
此時此刻，馬騰的興趣已經被吳瞎仙調動起來了：“後來呢？”
吳瞎仙仍然是慢條斯理：“後來，西北邊的柔然又來犯境——柔然是匈奴的一支餘脈，數量不多，但集合起來力量也很大。”
那一年麥收季節，他們又越過長城，把我們西涼人的莊稼牛羊劫掠走了不少。就在這一次反擊柔然人的戰鬥中，張太守騎著他的“涼州大馬”參戰了。他率一軍從姑臧出發，直入大漠。柔然兵一見張太守他們到來，正欲接戰，不提防張太守的坐騎猛然一聲長嘶，猶如虎嘯一般，對方首領的馬竟然被嚇得癱倒了。張太守乘勢追殺，大獲全勝……戰罷歸來，張太守立了軍功，官升兩級，日後又逐漸升到了現在的職位。所以，張太守的那匹涼州大馬，也因此而名聲大震，成了聞名於世的一匹神馬。
馬騰向往地問：“這匹馬現在還活著嗎？”
吳瞎仙搖搖頭說：“死了。馬的壽命一般是十至二十年，一至三歲為駒子，四至九歲是它的黃金期，十歲以後，就逐步衰老了。張太守的那匹馬，在十五歲那年，為了救張太守最小的女兒，壯烈的走了。”
馬騰驚異地：“為救張太守的女兒走了？”
吳瞎仙喟然長歎一聲，眼中溢出了淚光。
是呀，這是一匹忠誠的、感恩的神馬！
那時節，張太守的馬已不能上戰場了，張太守後來也因為開始坐車而不騎馬了，就把它養在後院裏，張太守還是一有時間就去陪他的馬坐一會兒。
那年開春日，驪靬縣舉行打春牛會，張太守女兒小雀子年少好動，要看熱鬧，就帶了幾個家丁，騎著張太守那匹老馬去了。沒想到，走到途中一條河流邊，遇見了一頭獐子，那些家丁們就策馬緊追打起獵來。老馬過河時，初春的河冰還漂浮在水麵上，馬一蹄踩空，張太守的小雀子就掉下馬來，被冰下的河水衝走了……
家丁們慌了神，驚叫著沿河直追小雀子。直到天黑，追出三十裏地，才把雀子的屍體撈出。
直到第二天，人們才想起張太守的馬來，趕回河邊時，它已凍死在河上，成了一座冰雕。更為讓人驚奇的是，它的兩眼之間偏上，出現了第三隻眼。
它的三隻眼睛都在直愣愣的望著眼前的河冰……
原來，它在小雀子一落水的當兒，就立在水中心不動了，為了告訴主人小雀子是從什麽地方掉下去的，它兩隻眼不夠用，又在腦門上長出了第三隻眼……
它蹬住四蹄，身體後傾，鬃毛、尾巴直衝雲天……
它望著刺骨的冰水，死活不肯上岸。再加上一夜大雪，冰河重新封凍，這匹馬的四肢就像四根鐵柱插在冰殼中，任寒冷逐漸冰凍了它的全部肉體，但它依然巋然不動！
小主子雖未救得生還，但如此忠義之馬當得可歌可泣！
太守因感念神馬恩義，命人修建廟宇塑了人身馬首像供奉，以示緬懷，那間專門供奉神馬的廟就建在天賜寺裏邊，並由張太守親筆題匾“馬神廟”。
後來百姓們凡去天賜寺敬香必上馬神廟也祭拜一番，因為忠臣烈馬的故事，馬神廟的香火也慢慢的旺盛起來了……
馬騰聽完吳瞎仙的述說後感動的說：“怪不得人說‘馬王爺是三隻眼’，原來是這樣啊！”
馬騰的眼前似乎真的出現這樣一幅畫麵：一道冰河上，一馬四蹄蹬水，尾巴和鬃毛直衝雲天，隻見它站在冰裏，形若冰雕，三隻眼睛眺望著蹄下的冰河，那裏是小雀子掉下去的地方，三行清淚結成了冰棱……
馬騰仰望著蒼穹，高呼道：“‘涼州大馬’豈止是橫行天下啊！何時我也能覓得那般良駒才叫快意平生啊。”
吳瞎仙笑著說：“在涼州城南方向的草原上，有一處叫“金繁馬莊”的地方，那裏就有你想要的涼州大馬。”
馬騰高興的問：“金繁馬莊裏有涼州大馬？”
吳瞎仙點點頭說：“是的馬掌櫃，張太守為了讓涼州大馬繁衍生息，想盡了辦法，終於在金繁馬莊培育出了涼州大馬的後代。據說它們平時是馬，跑起來似馬非馬，矯健如龍。可惜，我也從未得見。”
馬騰急促的問：“似馬非馬，矯健如龍？這不正是涼州飛龍先生筆下‘龍馬精神’的化身嗎？”
吳瞎仙點點頭說：“馬掌櫃，你說對了。飛龍先生寫的正是我們的涼州大馬。”
馬騰嘖嘖讚歎：“我以為‘龍馬精神’之‘龍馬’是飛龍先生憑空臆想出來的形象呢，原來還真有這樣的神駿啊？”
吳瞎仙胸有成竹：“那當然了。我們把驪靬縣的事情辦完，我就陪著你去金繁馬莊去，給……”
吳瞎仙說到這裏前後左右看了一遍，壓低聲音說：“給我們的馬大將軍選一匹咱們的涼州大馬去！順便也讓我瞎子開開眼。”
馬騰高興的點點頭說：“好！好極了！”
說到這裏，馬騰不僅產生了疑問：“既然涼州大馬是天下最好的良馬，那為什麽西涼騎兵的坐騎是西域馬而不是涼州大馬呢？”
吳瞎仙告訴馬騰：“這都與董天倫的貪墨有著直接的關係。首先，西域馬的繁育場場主是董天倫的老丈人，他要用這些好處討好他的小妾。其次，西域馬的養殖成本很低。這把涼州大馬換成了西域馬，咱西涼府的軍費開支一下子節省了一半。這麽多年來，這些錢全部進了董天倫的腰包。”
馬騰反問：“這樣的情況張太守難道不知道嗎？”
吳瞎仙接上說：“張太守當然知道了，但有兩個原因，所以張太守就睜一眼閉一眼了。一個原因是，董天倫把軍事力量重心放到步兵上後，沒有打過一次敗戰；二是軍權全部掌握在董天倫的手裏，張太守也是投鼠忌器啊……”
兩個人正說著，突然聽到了一聲馬的嘶鳴，他們朝馬吃草的地方一看，他們的兩匹馬都不見了。
吳瞎仙急道：“馬掌櫃大事不好，你那匹馬是張太守特意從西涼騎兵兵營裏選出來的上好的西域良馬呀！如果丟了，如何是好呀？”
馬騰安撫道：“我們的馬就在附近，應該跑不遠，走，我們這就去找。”
馬騰和吳瞎仙朝著剛才馬叫的方向快步走去，發現兩匹馬好端端的拴在一棵樹上。
吳瞎仙喜不自勝：“我們的馬找到了，我們的馬找到了！”
馬騰檢查了一下馬，望著吳瞎仙說：“奇怪啊！這顯然是有人怕我們的馬丟了，拴起來的嘛！”
吳瞎仙點點頭，表示同意：“馬掌櫃，此地邪門的緊，我們趕緊走吧。兩個人這才翻身上馬，催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