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斷絕關係
餘旭從坐在警官大學門外的一輛轎車上，看著手表上指著傍晚六點，有點煩躁地點燃了一根煙。司機透過後視鏡打量了他的表情，心想著要不要為他分憂解難，但是又覺得他似乎拒絕交流，就沒有說話了。
他一個小時前給了他的妹妹電話了。
“你說什麽，難道你忘了嗎？是媽叫我出國學習的，你居然告訴她，我回來了？”
“哥。對不起，我想媽也是迫不得已，你都消失了那麽多年，你忽然回來了，我隻是想讓她放心一下。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妹妹。”餘旭從打斷了她說的話。“你要知道，這個世上除了你，沒有人希望我存在過。你不要再跟我提媽媽了，你再說起她，我就想生氣。”在他的眼裏，他的母親隻不過是個弱者，祈求他的繼父放過他，乞求他的繼父給她想要的愛情，一個為了愛情放棄了給他的親情的母親，要他怎麽去原諒。嚐試去理解她嗎？理解她拋棄了他的生父，跟隨繼父？
他是不是因為沒有人期待他存在過，他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嗬嗬。那又怎麽樣，他壓根就不屑那些得不到的東西。
“哥，你別這樣。媽問你要聯係方式，你給我吧，不然你給她一個電話——”餘芳芳還是不死心，也許是軍人一貫的冷硬風格，迫於母親的要求，她並不向他哥妥協。
“嗯。”餘旭從容忍了她的規勸，掛了電話，馬上就撥通了另外一個想撥但是從來沒有撥通過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貴婦人般慵懶的語氣。
“是我。”他壓抑地開了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等於是給她動手的機會。
電話那頭陷入窒息的沉默，好一會兒，才繼續說話。
“是阿從嗎？媽媽好想你。你在哪了？見個麵好嗎？我有事情跟你商量。電話裏說不清楚。”
“我很忙呢，馬上就要出國了。你有什麽事，電話裏說吧？”餘旭從邊說著，又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呼出去。煙霧縈繞在車裏麵。司機臉色不太好。
“是這樣的。我在日本那邊的大公司有幾個熟人，以你的學曆和能力，可以給你安排個好工作，待遇什麽的很不錯的。我剛才已經給你預訂了日本的飛機票了。你這麽快就出國了？聽你妹說你好像剛回來的樣子。”
尾巴都露出來了。他本來想給她機會的，但是她死性不改，這還是他媽嗎？確定不是他繼父的傀儡？一聽到他的聲音就趕著去訂飛機票，也不問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開口閉嘴都是出國出國。一看就知道不歡迎他回國，作為母親，也不關心他有沒有女友嗎？
“我隻是回國看一下自己的老婆。”他報複似的開了口。
“什麽？你居然結婚了。你怎麽沒跟我說？是哪裏的姑娘？家庭背景配得上嗎？身體好不好，能不能懷孩子？性格圓滑嗎？是你管著她嗎？怎麽都不帶回來給我看看呢！你這孩子真不孝順！”他的母親生氣地說。仿佛如果他就在她的麵前，就會甩他一巴掌。
“我老婆她啊，孤兒呢，沒啥家庭背景，我還不知道她是哪人呢，估計小時候沒少吃苦吧，身體不太好啊，太虛弱了，之前懷孕了但是她不太安分不小心流產了幾次，可能上天不想她再折騰了，害她癱瘓了，現在是個殘疾人。她性格冷冰冰的，凡事都愛管著我。她說她死都不會見你。”餘旭從說完，還在心裏冷笑了幾聲。他也沒說謊，得知他的母親對他怎樣，她說了一句比他說的話更狠毒的話——“等她去世了我會經常燒錢給她用的，生前她有什麽好看的。不去看她。”
“你給我娶了個什麽兒媳婦！太差勁了！離婚！你趕緊跟她離婚！媽給你找個比她強幾百倍的女人，比她漂亮比她聽話的女人多的是，你幹嘛偏偏找上這種貨色！”
“我要是偏不離婚呢？”餘旭從冷冽的語氣，像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就斷絕關係！你我母子關係恩斷義絕！我沒有那樣的兒媳婦，你要選她，就不要媽了！”仿佛自認為把他逼到了盡頭，她就知道他會選擇血濃於水的她，而不是萍水相逢相戀幾年的老婆，她以為無論她做錯什麽，作為兒子必須原諒她，她帶著他忍辱負重地進入了另外一個人的生活，成為了一家人，也是給他更好的未來，他該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是，她錯了，錯就錯在她高估了她在她兒子的心裏的地位。
“那就恩斷義絕吧。”早已經破碎淩亂的童年記憶，讓他每次回想起來都渾身不自在。也許，她會是一個好夫人，可是，對他來說，她不是他的好母親。
他已經感覺很累了。
掛了電話，他就不停地抽煙，看了看手表的時間。差不多到七點的時候，他下了車。司機追了出去，問：“老爺，你要去哪裏？”
“什麽時候，我要去哪裏都要向你稟告了？你給我時刻留意夫人的動向，別讓她幹擾我做事就可以了。我要做什麽，你不用知道。”他用殺人般的狠厲眼神刮了他一眼，就往警官大學保安室走去了。
葉世風正在打哈欠，看到餘旭從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他指著外麵對他說：“聽說你收到一封什麽信嗎？可以給我看看嗎？”
“什麽信啊？”葉世風裝傻說。怎麽他發生什麽事，他都知道，而且忽然冒出來，又忽然消失，他這個人都不用工作的嗎？
“哈哈，你不用提防我啦。我要是害你，怎麽可能還叫你出國，還說隨便你用我的錢，對吧？刻意靠近你的女人，你才不能信任呢。有沒有什麽女人經常在你麵前晃來晃去的？我幫你調查一下她，是不是有什麽問題的。”
餘旭從那神秘兮兮的樣子，讓葉世風忽然有些恍惚，女人嗎？跟他走得近的女的，隻有餘芳芳、林朵昔還有林慕昔。就她們三個人，可是無論是她們之中的誰，他都感覺不到對他有任何敵意。
“真的沒有嗎？”餘旭從像是不相信的一樣又問了一句。他不相信那個人沒有混到他的身邊，既然他沒發現，那一定是偽裝地相當完美。
“你別一驚一乍地讓人緊張行不行？我看就是沒這事，你嚇唬人吧。”葉世風反而覺得餘旭從有點怪怪的，他對他沒法信任。
“隨便你了，反正我建議你誰也不要信任，當然，包括我。這世上我見識過隻有兩種人可以爬得很高，要麽就是城府深隻有一個心腹的男人，要麽就是誰也不信任而全能的男人。”而他就是屬於後者。
葉世風看著保安室大屏幕上，懶得理他。他嘰嘰歪歪的說一堆關他什麽事，他一點都不感興趣。
見他不搭理自己，餘旭從就自個兒出去了。朱巴界一進來就看到他出去，扭過頭看著他的背影好奇地問了句：“誰啊？臉上有燙疤的醜八怪。”
“不熟。”葉世風說。
他們輪班，葉世風就趴著桌麵睡了一會兒。他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跟他躺在一張**，但是她趴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血跡斑斑染紅了床，像是鮮豔欲滴的紅玫瑰，綻放在無人欣賞的世界。
感覺頭疼得厲害，他睜開眼，發現朱巴界正在拍他的腦袋。
“誰讓你打我頭了，你想死嗎？”葉世風發火了，眼紅地仿佛像是一頭剛醒來的野獸。嚇得朱巴界差點就要拔腿就跑。
“沒、沒你說，說十一點五十五分提醒你的。我叫不醒你，所以——”朱巴界小聲地嘀咕著，心裏把葉世風罵了不下二十遍。
十二點整，匿名的信。
葉世風一下子跳了起來，睡意全無了，手機這時震動了。
手機那頭是QQ提示音，他打開一看，原來是權威腦科醫生發來的。
對方發了個槍的表情。
葉世風有點怪怪的感覺，她這是什麽意思？還沒等他問她，她就發來了一句話。
“003、003收到沒有，005請求支援。”
他感覺這話似乎似曾相識，不自覺地回了一句：“003收到，005等候指令。”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就在葉世風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麽了，剛要把手機放回口袋的時候，她又發來了一句。
“12346789，123456789。”
葉世風想到那明信片上的三行數字，她已經發來了第一行和第三行的數字，手機時間顯示剛剛好12點正。
他猶豫了一下，回複了第二行的數字：“1345678。”
“你要小心餘旭從。盡量避開他。”對方忽然彈出來這句話。
餘旭從才讓他遠離女的，現在這個女醫生又要他遠離餘旭從，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葉世風都蒙了，但是他放心的是，還好這個明信片隻是單純的看似表白實則暗號，並不是危險信號。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