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熟悉的眼神
兜裏倒是還有些錢，洗衣服的人把我那張紙條給弄沒了，錢倒是留了下來，可我兜裏的錢是人民幣，先不說這裏的人都是鬼，應該使用的是冥幣才對，即便他們是正常人，生活在民國五年的人會認我兜裏的人民幣嗎？
等等……錢？我好像之前從賣燈籠的小販那裏收到過錢來著？
那錢就像是銅板模樣的紙錢，這兒稱冥幣，難道還真是外麵的人燒進來的不成？
想著，我就在兜裏四下翻找起來。
“你在幹嘛？”見我停在原地不動，還在身上翻找，小女孩好奇地問道。
“找錢啊，不然怎麽坐黃包車？”我頭也沒抬地回道。
“啪。”
我腦袋上挨了一記，不由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疑惑地看向小女孩，隻見她皺著小臉說道：“你怎麽那麽笨啊？你不是說他們把你當成什麽林家的二少爺嘛，坐個黃包車還花什麽錢？”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頓時醒悟過來，直罵自己蠢得跟豬一樣。
雖然我不是真正的林二少爺，但這並不妨礙我偶爾用用這個身份啊。
正好一輛黃包車從這邊經過，我伸手把他攔下來。
“林二少爺，您要去哪裏？”拉黃包車的問道。
“去市中心。”我上了黃包車，看到拉黃包車的就隻是看了我兩眼，並沒有注意坐在我肩膀上的小女孩，心想這些人果然都看不見她，倒是不知道為什麽。
這裏距離市中心有段距離，坐在黃包車上，我一邊想著見到伊鈴後該怎麽說，一邊和小女孩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著，聊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她好像說過以她的身份去市中心肯定不會走路的話，這麽說她還是有身份的人？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疑惑地問小女孩。
這裏的人都看不到她，再結合她之前說過的那句話，我想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小女孩歪著頭想了想，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我一般，最後幽幽地來了句：“我是一個格格，你以後就叫我格格好了。”
格格……這身份還真是不一般。
雖然她沒有說具體的身份，但格格是清朝才有的稱呼，她也肯定就是清朝的格格，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位格格，看她這麽小的年紀就變成了鬼，想來在曆史上有記載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過讓我無語的是，為什麽我碰到的人都這麽神神秘秘的？
一個伊鈴，竟然會出現在民國時期的報紙上，一個中山裝，也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的身份，還有這個小女孩，就隻告訴我她是格格，也不肯透露別的東西。
自從我來到醫院工作，碰到的詭異事情是越來越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鬼的原因，還是拉黃包車的體力都這麽好，一路從北平最外麵的街道一直跑到市中心，速度竟然一點都沒有變慢，就連呼吸都還是那麽平穩。
隻是一路上他一直不停地回頭看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一樣，我知道那是因為他看不到格格，以為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我也沒辦法，實在是受不了他那眼神，不得不拿出林二少爺紈絝的架勢，狠狠訓斥了兩句。
市中心的街道比之前我所在的街道寬敞了不少，而且行人也更多，甚至在街道上我竟然還看到了幾輛老爺車。
這種老爺車如果放到外麵的世界，肯定能夠賣不少錢，就是不知道這車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用紙糊的。
我問格格這個問題，她卻白了我一眼說：“你之前也吃過這個世界的東西，有沒有感覺嘴裏有一股燒紙的味道？”
她這麽一說我突然想起來，在看見她的時候貌似我還正吃著水果來著，再往前推我甚至還吃過飯喝過酒，好像並沒有感覺和現實世界裏有什麽不一樣的。
奇怪，這裏的人分明都是鬼，怎麽東西卻像是真實存在的？
一輛老爺車從身邊開過，或許是街上人太多的原因，那速度跟我們坐的黃包車相比還真快不了多少，不過看著這古董車，我心裏不由想到，如果我有一輛這種古董車該多少，開出去該有多拉風？以我林二少爺的身份，想要弄來一輛古董車，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不過緊接著我就把這個念頭拋出了腦外，這個世界太過詭異了，我還是跟林家劃清界限的好，以免自己不知不覺地陷進去，到時候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在街頭的一個轉角處，格格讓我下車，說再往前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去的地方了，拉黃包車的肯定不能過去，接下來我們就走著過去就行了。
下了黃包車，我正準備往格格說的那個方向走，拉黃包車的卻突然喊了我一句：“林二少爺，您還沒、沒……付錢……”
我怔了一下，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人還真行，明明在我麵前話都說不利索了，竟然還敢開口跟我要錢，真是要錢不要命！
如果我身上要是有錢也就罷了，可惜我身上隻有人民幣，沒有冥幣，當下扯出一絲自認為不屑的笑容，一腳踏在黃包車上，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剛剛叫我什麽？”
“林、林二少爺啊。”拉黃包車的訕訕地看著我，看樣子是沒明白我為什麽會這麽問。
我冷笑道：“你還知道我是林二少爺？你知道我是林二少爺，竟然還敢跟我要錢？”
不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和他們口中的那個紈絝林二少爺平日的作為像不像，但至少我看拉黃包車的一臉慘白的樣子，就知道我把他唬住了。
“我……我不是想……想……是……是……”拉黃包車的抹著額頭的冷汗，哆哆嗦嗦的說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看也嚇唬的差不多了，把腳從黃包車上收回來，雙手插在褲兜裏，淡淡地說道：“這樣吧，你去林家，告訴他們說我坐了你的車，讓他們付賬，就說是我說的。”
“是……是是……”拉黃包車的連忙點頭應著，拉起黃包車就跑遠了。
看著他漸漸跑遠的身影，我轉過頭問格格：“你說他會不會真的去要錢？”
格格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但我看懂了她的眼神。
這世界上要錢不要命的人很多，但看那個拉黃包車的樣子分明不像是這種人，先前開口問我要錢，估計是腦子沒轉過彎來，也或許是我一路上“自言自語”太多，讓他甚至都忘了我“林二少爺”的身份。
“我剛剛演得像不像一個紈絝？”我又換了一個問題。
這一次格格沒有繼續沉默，而是不屑地看著我說：“就你那演技，要是在戲台上演戲，早就被拖出去喂狗了。”
這話說的，就算我演得再差，好歹也把那個拉黃包車的唬住了不是，至於把我損得這麽慘嗎？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很快我就在格格的指引下來到一處醫院外麵。
醫院是中西合璧風格的建築，就像曾經的上海灘租界那種風格，如果隻是看這座醫院，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到了中世紀呢。
“她就在這裏。”格格指著醫院說道。
現在我已經對格格完全信任了，根本不懷疑她的話，不過我依舊感到疑惑，我記得中山裝好像說過伊鈴不是護士來著，還是說的是她不是我們醫院的護士？我的記憶還是有些模糊，記得不是很清楚。
伊鈴真的是在這裏？
走進醫院裏麵，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頓時撲麵而來，這讓我有一種恍惚的感覺，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外麵的世界，幸好格格及時提醒我，我才回過神來，然後便發現很多人都在看我。
難道他們發現我不是鬼而是人了？
我不由得一陣緊張，想起先前被一群人圍住的樣子，我就不寒而栗。
如果他們知道了我其實是人，那他們會對我怎麽樣？
我不知道鬼是怎麽殺人的，但想到以前開八號電梯的幾個電梯工死的很慘的樣子，我就雙腳直哆嗦。
我就有一種轉身逃跑的念頭，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不滿的斥責：“你這人怎麽回事，喊你半天了也不應個聲，擋了半天的路了你知不知道？”
我一回頭，就看見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正不滿地盯著我，他們幾個人的中間有一輛擔架車，擔架車上躺著一個全身綁滿繃帶的人。
那隻露在外麵的眼睛，卻一直死死地盯著我，就好像我害了他一般。
不過奇怪了，那眼神怎麽看起來，是那樣的熟悉，就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我一下清醒過來，急忙給他們讓開道路，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走神了，沒有聽到你們說話。”
那幾個穿白大褂的倒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看了我兩眼就推著擔架車往裏麵走去，旁邊一個做清潔的大媽卻搖頭嘟囔道：“挺好的一個小夥子，怎麽神經兮兮的。”
我神經兮兮的？
不過是走神來著，就這麽說我，有你這麽說話的嗎？
我呼吸一陣急促，就要上去跟她理論，格格“啪”地一下拍在我的腦門上麵：“幹嘛？你到底還要不要找那個小護士？”
經她一提醒，我才想起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一個不注意，竟然就忘記了我是來做什麽的，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詭異了，我可不想再這裏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