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語成讖
他影子上的噬影蟲明顯比我的要大很多，肥碩的身體在他的影子上不停蠕動著，時不時在他的影子上咬上一口，而每咬一口，他的影子都會很明顯少上很多。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的影子竟然是那麽的短小，從腳下蔓延出來後，隻在柱子上投射出十多厘米的長度，按比例來看，竟然已經剩下一半不到！
“這就是……”
我的心底震驚到無以複加，小女孩果然沒有騙我，噬影蟲果然會逐漸吞噬掉人的影子，如果我一直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是不是就會變成和這個乞丐一樣？
也就是說，我最終會淪落成一個乞丐？
小女孩看了我一眼，解釋道：“他像你一樣，也是一個外來人，同樣很快就忘記了自己身份，所有人都說他是乞丐，結果他就成了乞丐。”
這麽可怕？簡直就像是一語成讖一樣！
從我進來開始，所有人都說我是林二少爺，那豈不是說，我最終會變成真正的林二少爺？
雖然林二少爺的身份比乞丐強了不止一點半點，可是我並不想留在這個世界啊！
像是嫌打擊的我還不夠一般，小女孩繼續說道：“隻要噬影蟲吃掉他的所有影子，他就徹底回不去那原來的身份了，永永遠遠成為這兒的一員，沒有生老病死，更沒有輪回轉世，他將永不止境地做個乞丐過下去。”
我的腳下一軟，頓時跌坐在地上。
永遠留在這裏？
我才不要！
那個乞丐仿佛終於被我們驚動了一般，緩緩睜開眼睛，朝著我看了一眼，恰好這時候一陣風吹過來，將他散亂在臉上的頭發吹開，我頓時看清了他的樣子。
那張髒亂不堪的臉，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怔怔地看了半晌，那張臉陡然間和腦海中的一張照片聯係起來，一股記憶頓時在腦海中湧現出來。
我想起來了！
就在上個月，聽說我們醫院就有人失蹤了。
失蹤的那人是個挺有名的房地產老板，在我們醫院做過心髒搭橋手術，上個月的時候過來複診，結果卻突然間失蹤了，我們都以為他是被人綁架了。
當時這事還鬧得不小，醫院的所有人都受到盤查，甚至都已經影響到醫院的正常運轉，如果不是陸小川的後台夠硬，恐怕就這一件事就足夠鬧得我們醫院關門。
警方一直追查了半個月左右，甚至在全國都進行了聯網搜查，卻始終沒有結果，最後這事隻能當做一樁懸案不了了之。
卻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在這裏看見他！
這麽說，他其實並不是被綁架了，而是進入了第十九層的世界！
怪不得警方一直都找不到任何線索，因為這人根本不是被綁架，甚至都沒有離開過醫院，又談何線索？
一個曾經赫赫有名的房地產老板，在全國都能夠排上名的富豪，卻成為了這裏一個不起眼的乞丐，就隻是因為他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他也才失蹤了一個月而已，影子就已經不足一半，那豈不是說一個月之後，我的影子同樣會被噬影蟲吃掉一大半，兩個月之後，我就會變成失去自我意識的東西，和這裏的人一樣，無休無止地做著自己的林二少爺，永遠都沒有了離開的一天？
我猛地轉過身，一把抱住小女孩的腿，急促問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之前不是說過，你不是一般的鬼，所以其他人都看不到你，而我看得到你，說明我也不一般，既然這樣，你就一定有辦法的！”
“況且，我還記得自己是個電梯工，雖然是你告訴我的，但現在我已經記住了。”我不停地說著，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卻是搖了搖頭：“沒用的，就算你記得自己是個電梯工也沒用，隻要你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噬影蟲就不會消失。”
我這時候心裏怕得要死，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卻是異常清晰，一個念頭頓時閃過腦海，我匆忙問道：“你能夠出去的對不對？”
我和小女孩在外麵見過，這說明她能夠離開十九層的世界，隻要她去了外麵，即便別人看不到她，但以她的能耐，肯定能夠弄清楚我的名字，然後再回來告訴我，不也可以阻止噬影蟲嗎？
一抹惱怒從小女孩的眼中閃過，她恨恨地跺了跺腳說道：“本來我的確是可以出去的，也可以順便幫你弄清楚你的名字，但是不知道哪個混蛋，竟然把十九層的出口用符籙給封住了，現在我根本出不去！”
符籙？
仿佛一道火光從我的眼前閃過，我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
在我們進來的時候，中山裝曾經拿符籙打向十九層的地板，當時我還以為他是用符籙打開這個世界的入口，現在經過小女孩這麽一說，我陡然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
如果十九層的入口需要用符籙才能打開，小女孩是怎麽進來的？
如果說小女孩是鬼，她自然有特殊的辦法進來，但為什麽醫院的人還會對第十九層諱莫如深，連提起的勇氣都沒有？
隻有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打開十九層入口的話，普通人根本就進不到十九層，對他們來說醫院的第十九層就隻不過是普通的樓層而已，哪怕有人不經意看到了小女孩，也隻會傳出鬧鬼的傳聞，根本不會讓人們害怕到這種程度。
更何況……我轉過頭瞥了那個乞丐一眼，他這時候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半仰著頭曬著太陽，仿佛這世界上除了陽光之外，再沒有什麽能夠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這個曾經的地產老板，現在的乞丐，他既然能夠進入到第十九層的世界，說明根本不需要符籙開啟入口，每個人就都能夠進入到這裏。
也就是說，中山裝騙了我！
不對，也不能說是騙了我，他沒有跟我解釋過，隻能說是隱瞞，但他既然帶我進來，為什麽要把十九層的出口封住？
他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讓我困死在這裏？
甚至我都懷疑，半空中那股突然襲來的狂風都和他有關，他在察覺到我鬆開他的胳膊之後，就故意招來一陣狂風把我們吹散，這樣一來悄無聲息之間我就會忘記自己的名字，然後迷失在這個世界。
如果不是恰好碰到小女孩，我現在根本清醒不過來！
這一切一定是中山裝的陰謀！
說什麽讓我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擺明了就是要把我騙入這裏！
我現在無比的悔恨，為什麽我那麽輕易就相信了他！
一拳猛地擊在地麵上，手上傳來一陣疼痛，卻怎麽也掩蓋不了我心底的憤怒。
就在這時，小女孩的聲音突然響起：“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我記得有一個人就能夠在這裏來去自如，也許她能夠幫到你。”
小女孩的話落在我的耳中，猶如天籟一般。
竟然有人可以在這裏來去自如，那豈不是說……我有救了？
或許是因為這一天的時間裏我連續經曆了大起大落，雖然此刻心裏充滿了希冀和興奮，但聲音卻依舊還能夠保持平靜：“她是誰？”
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就閃過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但因為這個世界的特殊性，在沒有人提醒的情況下，我很難想起來那個人究竟是誰。
小女孩撇了撇嘴，看起來有些不情願地說道：“就是那個護士，你見過的。”
護士？
腦海中的模糊身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一個娃娃臉穿著護士裝的年輕女人出現在我的眼前。
伊鈴！
我怎麽把她給忘了？
我進入十九層就是想弄明白她的身份，弄清楚她為什麽想要殺我，可是經曆了一連串的事情之後，我竟然都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沒錯，伊鈴曾經在十九層上過電梯，那時候她肯定是從十九層世界出去的，她既然能夠在這裏來去自如，肯定能夠幫到我。
到現在為止，伊鈴一直在騙我，甚至我還不清楚要害我的人是不是她，更不清楚她肯不肯幫我，但至少我知道，如果不去找她的話，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影子一點點被噬影蟲吞噬掉，然後在兩個月之後……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但我根本不知道伊鈴在哪裏，又怎麽去找她？”我苦惱道。
“我知道她在哪裏啊。”小女孩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也不見她有多餘的動作，人就已經坐到了我的肩膀上，“走吧，去市中心。”
小女孩坐在我的肩膀上麵，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這再一次讓我想起了她是鬼的事實，不過現在我卻沒有半點害怕。
小女孩的確是鬼，但她卻並沒有害過我，甚至這一次如果不是她的幫助，我根本都無法清醒過來。
中山裝倒是人，可是我卻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欺騙。
這世道人竟然還不如一隻鬼可信。
微微搖了搖頭，我正打算往市中心走，突然想起來這裏並不是我熟悉的北京，而是民國五年的北平，我根本不知道去市中心的路。
“去市中心該怎麽走？”沒辦法，我隻好問小女孩，誰叫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呢。
小女孩卻是白了我一眼：“我怎麽知道？以我的身份去市中心難道還要走路？”
不走路難道還要坐車不成？
我挑了挑眼皮，這裏的人看不到她，她坐黃包車壓根就不用花錢的啊！
可問題是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