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低頭
房心愛來到省隊，工作卻不是主教練，而是姚教練的副手，這讓黎可欣很不開心。令她更不開心的是，房心愛就算是副教練，也沒有來指導她，卻成為趙秀芬的教練。
憑什麽呀！黎可欣看向姚猛的目光毒辣辣的，果真是姚閻王，硬生生把我們倆拆散！
姚猛可沒工夫理會這些小丫頭的那點小心思，他簡單安排了一下房心愛的工作，就去忙著製作訓練計劃了。
黎可欣蹭到房心愛的身邊，還有些不死心，期期艾艾的小眼神望著親愛的教練，心事一目了然。
“行了，可欣，都是大姑娘了，還是這麽黏人啊，帶哪個運動員都一樣，你呀，給我安心訓練！”房心愛怎能不清楚黎可欣的想法？可這裏是省隊，不是可欣可以任性的地方。
趙秀芬早就聽黎可欣念叨過房心愛多次，這次給房心愛指定的運動員居然是她，趙秀芬有點意料之外的驚喜，她拉著黎可欣問長問短，希望盡快熟悉自己的教練。
黎可欣看著趙秀芬的模樣，既羨慕又開心，不過，秀芬是她最好的朋友，能夠讓房教練帶著，也不錯。
今天的省殘運會賽前熱身，氣氛一開始就很緊張，姚教練從進來的那一刻起，他的臉色一直陰雲密布，盯著所有的遊泳隊員眼神仿佛就像看著一個個敵人。
“歐陽，歐陽，你的腿太開了，注意姿勢！”話音未落，他的注意力又轉移在黎可欣身上：“黎可欣，注意，注意，最後衝刺的時候，速度！速度！”
黎可欣聽著他在池邊不停地呼喊，莫名有些心煩，故意扭過頭不理會他。姚教練低著頭在手中記錄著黎可欣的成績，頭都沒抬，來了一句：“黎可欣，再來一圈，快！”
黎可欣看了姚教練一眼，坐在池邊，沒有動。姚教練低著頭，手拿著秒表，準備聽到落水聲掐表計時，卻遲遲沒有聽到那聲“嗵”的落水聲。
“什麽情況？黎可欣！”姚教練那張黑臉，眉頭已經擰成一個疙瘩，打量著坐在池邊紋絲不動的黎可欣，沉聲問道。
“教練，我有點，有點肚子痛。”黎可欣手捂著肚子，微微皺眉。這倒不是裝的，黎可欣早上起來肚子就一直隱隱作痛。
“運動員嘛，都會有不舒服的時候，堅持一下。”姚教練絲毫沒有通融的意思，沉著臉繼續命令道：“預備，跳！”
黎可欣心中越發不快，此刻，要是房心愛教練一定會懂她，以前都是房心愛記著自己的日子，每次提前備好紅糖水，讓她喝下去。
可是，姚教練壓根不知道黎可欣的疼痛來源，依然低頭等待黎可欣繼續訓練。
再次抬頭迎上黎可欣倔強的眼神的時候，姚教練怒了，一把將手裏記錄數據的文件夾往地下一摔，指著黎可欣問：“什麽毛病？！”
黎可欣的倔勁在這一刻被落地的文件夾激了起來，她昂著頭，衝著姚教練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想，練！”
“反了你了！不想練？不想練，你來省隊幹嘛？逛街？吃飯？不想練，滾！別耽誤我工夫！”姚猛的火爆脾氣全省隊聞名，在這幫身體有殘缺的運動員麵前，他已經很隱忍了。
萬萬想不到，今天黎可欣這丫頭居然公開挑釁！姚猛眯著眼，一把將黎可欣扒拉到一邊，全然不顧趔趔趄趄失去平衡的黎可欣是否摔倒，大吼：“其他人，上！”
其餘的隊員看著黎可欣，誰也不敢說話，一個接一個躍入水中。黎可欣索性抱著左膝蓋坐在泳池旁邊的椅子上，看著隊友賣力的訓練。
房心愛的目光掠過姚猛高大威猛的背影，又轉向一旁的黎可欣，憂鬱漸濃。這個可欣，都到大賽前的關鍵時刻，還在耍小孩子脾氣，抽空一定要好好訓訓她。
歐陽冰雪仿佛與黎可欣作對，平日裏偷懶懈怠，今天的訓練分外賣力。姚猛的呼喊聲與歐陽冰雪的入水聲此起彼伏，讓人聽著心裏都有些賽前的熱度。
黎可欣用手抱緊自己的身體，瑟縮在椅子上。原來，不運動身體會感到這麽冷。她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火爆脾氣，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隻要看到姚教練，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驀地， 一條浴巾遞到她麵前，一隻手骨分明的手，大拇指甲蓋修剪的整整齊齊，指甲的麵上，一道彎彎的月牙襯在淡藍色的浴巾上，好看的像個藝術品。
黎可欣驚慌抬起頭，卻正迎上宋子期毫無波瀾的深邃黑不見底的明眸，心中驀然一慌，煞白的臉色瞬間有些泛紅。
宋子期居高臨下地看著頭發濕淋淋的黎可欣，她抬頭的那一刻，宋子期已經讀出了她眼中的懊悔，卻故作不知地轉身離開。
“謝謝！”黎可欣囁嚅地從唇邊吐出一句話，讓宋子期的腳步頓了頓：“不用。”
宋子期原本打算回到自己的醫務室，卻鬼使神差走到泳池旁，站立下來，觀看隊員的訓練。
歐陽冰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落在宋子期欣長的身體上，她張大嘴巴，衝著身邊的女孩努努嘴，女孩立馬心領神會，衝她調皮的擠擠眼。有男神的關注，女隊員的訓練自然加倍賣力。
姚猛盯了一眼記錄的數據，又抬頭看了看旁邊默不作聲抱著胳膊觀看訓練的宋子期，嘴角微微向上揚：果然是青春年少啊，沒想到帥氣的隊醫居然有這樣的功效。他朝著宋子期咧了咧嘴，卻沒有說什麽。
陽光從落地窗裏透過來，照射在黎可欣的身上，讓她周身籠罩在一層暖融融的光暈裏，身上披著宋子期送來的浴巾，溫暖頓生。
黎可欣站起來，走到姚猛旁邊，低著頭，小聲說：“對不起教練，剛才身體真的有點不舒服，現在好了，可以訓練了！”
姚猛壓根就無視她的存在，繼續衝著泳池裏的運動員指手畫腳地大聲嚷嚷，黎可欣頓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等到所有的運動員都上來了，姚猛才轉向被他冷落在一旁多時的黎可欣，冷冷掃了一眼：“準備，跳！”
黎可欣順從地站到泳池邊上，一雙手緊緊摳住兩邊的金屬扶手，她用盡全力，奮力躍進池中。“加速，加速，注意保持姿態，加速！”
空曠的遊泳池隻剩下黎可欣和姚猛，黎可欣機械地重複著跳水、遊水、衝刺、上岸的動作，姚猛的聲音在高高的上空回**。宋子期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開。
夜幕低垂，窗外的薔薇花在夜色之中，顯得越發朦朧。蟲兒在暗處鳴叫。黎可欣抬頭，今晚的夜空沒有幾顆星子，卻都在努力地發著光。
黎可欣的手劃過床頭上擱著的那塊被她疊的整整齊齊的浴巾，她思忖著什麽時候該物歸原主。
趙秀芬和歐陽冰雪今天討論的話題依然是：宋子期。黎可欣已經在不經意間知道了宋子期很多的信息，出處自然都在歐陽冰雪那裏。
“哎呦，今天人家看到子期哥哥的大長腿，真的好激動！秀芬，你懂不懂得這種脖子底下全是腿的感覺？”
趙秀芬拚命點頭：“嗯，嗯，我今天看到他，大腦一片空白，教練說我的成績提高了，我還莫名其妙呢！”
“哈哈哈，看來子期哥哥成了咱們女隊的男神了，膜拜！”歐陽冰雪說完，朝著黎可欣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秀芬，你看看黎可欣是不是有病了？抱著一條破浴巾再也不撒手了。”
趙秀芬趕緊擺手，不讓歐陽冰雪再說下去，今天黎可欣回來的時候，幾乎要累癱了，她可不想兩個人再起硝煙。
趙秀芬慢慢走到黎可欣的麵前，彎下腰，關心地問：“可欣，你覺得好點了嗎？”
黎可欣抬起眼眸，衝著她擠出一個微笑：“好多了，秀芬，你不用擔心我。”
趙秀芬把手搭在黎可欣的額頭，試了試體溫，微笑著說：“那就好，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解乏。”
黎可欣點點頭，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柔聲說道：“我沒事，放心吧。”
看著趙秀芬和歐陽冰雪又擠在一團嘰嘰咕咕地說個不停，黎可欣站起身來，拿著浴巾走出門去。
隊醫和教練住在對麵的樓裏，黎可欣跟宿管阿姨央求了半天，隻得到15分鍾的外出時間，盡管短暫，對於黎可欣來說，已經夠了。
黎可欣還是第一次踏入這棟大樓，還沒走上樓梯，心裏就開始“咚咚咚”的打起了小鼓，還好教練樓裏沒有宿管，要不然又得解釋半天。
可是，這樣一來，也給黎可欣帶來了麻煩——她壓根就不知道宋子期住在幾樓幾號房間。
黎可欣右手撐著拐杖，左手抱著浴巾，在一樓的走廊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她希望能有人出來，她好借機打聽一下宋子期的住處。
可是一層樓都走到了盡頭，還是沒有一個人。黎可欣抱著浴巾，扭過身，衝著空****的走廊發呆。
“通通通”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黎可欣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