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教練
一大早，隊員們都聚集在泳池邊，黎可欣衝著隊友禮貌地打了招呼。
這個隊伍，年齡差距有點大，最大的35歲，最小的隻有15歲。
黃子君在黎可欣耳邊小聲地說，這是老中青三代。黎可欣倒是覺得，盡管隊員年齡有些差距，卻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讓人不敢小覷。
黎可欣的衣襟猛地被人狠狠一拉，她詫異看向黃子君，卻發現她早就收起剛才的嬉皮笑臉，在原地站的筆直。
那位鮑教練踱著不緊不慢地步伐，朝著他們走過來。剛才還有些嘈雜的泳池，瞬間安靜。
黎可欣暗暗咂舌，看來此人絕對厲害，隻見其人不聞其聲就能讓你屏住呼吸，這個人不簡單。
鮑教練在黎可欣身邊略略停留：“黎可欣？”
雖說是疑問句，但是鮑教練仿佛壓根沒打算等黎可欣回答，輕飄飄走了過去。
黎可欣衝著麵前的空氣小聲答道：“是。”
她才知道，昨天黃子君的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僅僅幾分鍾，她就莫名覺得心頭好重。
鮑教練站定，一個標準的轉身，眼神一掃黎可欣，手指指了指泳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臉懵懂的黎可欣臉上。
她驀然驚覺，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不確定地問道：“我？”
鮑教練依舊不語，手指再次指向泳池。
黎可欣蹦跳著站在跳台上，等待鮑教練發令。鮑教練用手做了一個朝下的動作，眼底不現一絲波瀾。
黎可欣慌亂地躍入泳池，按照自己的想法，先來一圈蝶泳，再來一圈蛙泳，最後來了一圈仰泳。
原以為自己動作標準，速度也是發揮的不錯，應該得到鮑教練表揚，即或沒有表揚，也應該是肯定的表情。
可是，黎可欣鑽出水麵的那一刻，心和池水一樣冰涼。因為她看到鮑教練的眼裏，沒有任何肯定的訊號。
“再來！”
鮑教練這一聲命令聲音並不大，卻讓黎可欣後脊背發涼。她返身奮力衝著對岸遊過去，刻意將泳姿保持到最佳狀態。
黎可欣再一次露出頭來的時候，看見其他隊員已經各就各位，在自行訓練。唯有她還在鮑教練的注目之下。
“接著來！手，腳不要繃緊，放鬆，放鬆。”
鮑教練言簡意賅地說出幾個字，雙手抱在胸前，繼續緊盯著黎可欣。
不知道遊了多少圈，黎可欣覺得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抹了一把臉上、頭上的水珠，望向鮑教練的眼神中隱隱有著怒意。
“還是不對！重來！”
這句話的話音未落，黎可欣的眸子立刻瞪得滾圓，什麽？！這是要把一個月的訓練量在今天練完嗎？
鮑教練根本無視黎可欣臉上的表情，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她再一次鑽入水裏。
黎可欣朝著泳池四周瞅了瞅，所有隊員都已經離開，偌大的泳池，隻剩她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旁邊還站著一位門神似的教練。
黎可欣再一次鑽入水中，饑餓和疲憊襲來，她真的已經筋疲力盡了，心中的憤怒也越來越明顯。
但是，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莽撞的少女了，在這裏，必須絕對服從。這一點，在她離開省隊的時候，房心愛已經千叮嚀萬囑咐過了。
黎可欣緊咬著嘴唇，終於堅持遊完最後一圈。她看到鮑教練點頭示意她上來的時候，竟然如同大赦一般，不由得露出絲絲感激的笑容。
饑腸轆轆的黎可欣走進餐廳，餐廳已經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黎可欣在心裏乞求餐廳的打飯阿姨能大發慈悲，給自己留那麽一點點吃的。
黎可欣走到打飯口，阿姨瞥了她一眼，遞過來兩份飯，黎可欣詫異地說：“阿姨，我一個人。”
阿姨朝著她身後揚了揚下巴：“還有一個。”
黎可欣回身，鮑教練坐在不遠處的桌子前，衝著她招招手。黎可欣滿心不情願地舉著兩份飯菜，走了過去。
鮑教練的吃相看得黎可欣目瞪口呆，滿滿一餐盤的飯菜，黎可欣剛吃了兩口，他那邊已經風卷殘雲一粒不剩！
拿起桌上的餐巾紙胡亂抹了抹嘴，鮑教練起身離開。黎可欣呆呆地看著桌子上的餐盤，還沒等回過神來，就聽見遠遠拋過來一句：“下午繼續！”
黎可欣這才加緊速度開始吃飯，距離下午不過還剩半個小時的時間了，她還想在**休息一下。
這一天，是黎可欣運動生涯裏最累的一天，沒有之一。下午結束訓練的時候，她幾乎是扶著牆走回的寢室。
望著雪白的天花板，黎可欣幾乎要虛脫，第一天就如此，往後的日子恐怕更艱難了。
黎可欣突然特別想念黃昏的露台，那裏有一個人，每天不約而至。
她輕歎一聲，拿出手機，卻看到宋子期已經發過來一條消息：“還好嗎？”
黎可欣抬起酸軟的胳膊，打出來兩個字：“不好。”
那邊回複的速度極快：“怎麽了？你沒事吧？”
黎可欣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溫暖，從來沒想到，被另一個人關心的感覺會這麽好。
“沒事，就是訓練很累。”
那邊看到這句話，許是長長鬆了一口氣，旋即回道：“那就好，國家隊訓練肯定比省隊強度大，你多休息。”
黎可欣微笑著回複：“好的。”手機寂寂無聲，再也沒有消息。
黃子君鬼鬼祟祟地跑過來，探著頭，觀察黎可欣的表情：“怎麽樣？今天領教了吧？”
看到黎可欣微微點頭，她得意地晃了晃腦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切！黎可欣白了她一眼，翻身朝內躺著，沒有理她。
“要不要我給你支招啊？”黃子君扒拉著黎可欣，想讓她麵對自己。
黎可欣雙手交叉，做了一個“x”的動作：“謝了，不用！”
黃子君皺了皺鼻子：“這可是你說的啊，別後悔！”
說完，佯裝要走。
黎可欣動也不動，任由她站在那裏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黃子君在原地跺了跺腳：“哎呦，服了你了，好好好，看你今天超級可憐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
她俯身趴在黎可欣的耳邊，說了兩個字：“賣慘。”
黎可欣扭過頭去，疑惑地看著她。
黃子君點點頭：“他最見不得女孩子掉眼淚，這招百試百靈。”
黎可欣瞪了她一眼，又把頭扭回了牆壁。別說她黎可欣平時不愛哭，就算是愛哭也不絕對不在教練麵前掉眼淚，太掉價了吧？
“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用不用啊，在你！”
黃子君站起身來，一搖三晃地回去了。
手機驀然響起，黎可欣看了一眼，還是宋子期，隻不過是他另外一個號。
“哈嘍，美女。”
這打招呼的方式與前麵判若兩人，如果不是當麵加的微信，黎可欣簡直要懷疑是兩個人。
“哈嘍，帥哥！”
黎可欣的這條消息，讓手機那邊瞬間甩出來一張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接著又有一條消息發過來：“這是行業互捧嗎？還是真心話？”
黎可欣一愣，她隻是本能地回了這麽一條，沒什麽其他想法：“真心話。”
“哇哦，我心花怒放了。”
黎可欣唇邊的笑意越發明顯，這個宋子期，平日裏相處言語不多，沒想到很會聊天嘛！
“有沒有一丟丟想我啊？”
接下來這一句，讓黎可欣猝不及防，宋子期一本正經的麵孔，能說出這樣厚顏的話？
黎可欣又確定了一下聯係人，沒錯，她備注的宋子期二。
還沒等黎可欣說話，那邊又打過來一串話：“哈哈哈，逗你呢。過幾天我去京城出差，你把定位發我，我給你帶點咱們這裏的小吃。是不是好久不吃，饞了？”
經他這麽一提醒，黎可欣還真是覺得有些想念家鄉的小吃，她老老實實地打出一個“嗯”字。
那邊反應奇快，迅速甩過來一句話：那就好，保重，早點休息。
黎可欣呆呆地凝視著手機屏幕，將這段對話與之前宋子期的對話看了又看，就是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分明是一個人，為什麽卻讓人感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宋子期站在露台上，朝著京城的方向凝視。剛才，他在手機裏反複輸入三個字，又反複刪除。其實，內心的顧慮早已不成為障礙，他應該在黎可欣走之前表明自己的心跡的。
可不知為什麽，那一天，他的一顆心完全被嫉妒包裹，根本無法控製。那麽珍貴的一次機會，就這樣白白浪費，宋子期心裏實在遺憾。
活了這麽大，他從來沒有對母親以外的任何女性表示過好感，躊躇良久，宋子期還是覺得當麵說出來，比較有誠意。
至於自己究竟有沒有這個膽量，那就另說了。
每天，盯著隊員在眼前的泳池裏訓練，宋子期都逼著自己不去想黎可欣，可是，心卻不由自主拋錨，牽著他跑到遙遠的京城。
好幾次他都瞥見了姚猛來者不善的眼神，就連房心愛也好幾次偷偷問他有哪裏不舒服。
宋子期，這樣下去可不行！他暗暗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