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藥片
黎可欣怔怔地坐在碧藍的遊泳池邊，修長的左腿垂下來，腳丫一下一下在水裏撩撥。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似乎察覺出冷了，雙手環抱住僅僅穿了一件泳衣的自己。
這個坎該怎麽邁過去呢！黎可欣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來到市遊泳隊已經三年了，她從一個入水拚命撲騰、驚慌失措、不斷嗆水的女孩，學會了憋氣、漂浮、換氣……慢慢地，她驚喜地發現，水裏才是她的樂園！
陸地上，她是殘疾的，失去平衡的身體必須靠支撐才能保持平衡。然而在水裏，她覺得自己是一尾魚，一尾隨性徜徉的美人魚。
雖然，消毒水將斷腿的傷口浸泡的又紅又腫，卻沒有阻擋她積極訓練的決心。
她猜想，自己的前世一定是條在浩瀚大海裏自由徜徉的魚，可能是一條渺小不起眼的小醜魚，也可能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大鯊魚。總之，她與水有著密不可分的緣分。
可是，這一刻，她開始嚴重懷疑自己，沒有一個隊友像她這樣，平時的訓練成績都很優秀，可是一到正式比賽，不是腿抽筋，就是肚子疼，根本發揮不出自己的正常水平！
房心愛疼惜的眼神落在落寞的黎可欣身上，這孩子的心事她都懂。可是，這種心理障礙，任何人都幫不了她，隻有靠她自己去克服。
一隻手輕輕地搭在黎可欣的肩上，黎可欣抬起頭，正好迎上房心愛慈愛的目光。“教練！”黎可欣輕輕地喚了一聲，眼角眉梢的愁容越發濃鬱。
“食堂開飯了，怎麽不去？”房心愛挨著黎可欣坐下來，問道。
黎可欣扭頭瞅了一眼教練，搖搖頭。房心愛抬起手，唇邊**起一抹輕笑，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黎可欣柔軟的長發：“讓我猜猜，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了？”
黎可欣依然默不作聲，等待著房心愛接著往下說。房心愛的臉色瞬間變得神秘起來，她環顧四周的樣子，看起來有點鬼鬼祟祟，黎可欣不知道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嘩啦”一聲，房心愛手中捏著一個小小的藥瓶，刻意在黎可欣的眼前晃了晃，這搖晃分明帶著一種得意，就連動作都幅度大的有些誇張。
“教練，這是什麽呀？”黎可欣的眼神已經成功被眼前小小的藥瓶吸引，不錯眼珠地看著房心愛修長纖細的手。
“靈丹妙藥！”房心愛搖頭晃腦吐出這一句，對黎可欣像平時訓練一般不停發號施令：“伸開手，攤平，好，捏住，別看，送嘴裏，咽下去！”
眼看著黎可欣喉嚨蠕動，一顆小藥片順利下肚，房心愛捏捏她柔軟的小手，笑著說：“明天比賽看效果！”
黎可欣的眼前忽的一亮，她衝著房心愛驚喜地喊：“教練，你讓我吃的什麽藥？真能治好我腿抽筋、肚子疼的毛病？！”
房心愛趕緊將手放在唇上，“噓”的一聲，示意她禁聲，趴在她耳邊低聲說：“可欣，這次我可是偏心了啊，隊裏這麽多人，可是這藥又少的可憐，你可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哦！”
黎可欣認真地點點頭，教練對自己一向十分關愛，她當然知道，還是教練貼心，在比賽前夕，給自己拿來這麽好的藥！
目送著房心愛離開，黎可欣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縱身躍入池中，振臂向前，拍打出一片水花，向前，向前，黎可欣的身體在水中恣意地穿梭，迅速遊過了兩個來回。
不錯，這個成績明天應該沒問題！房心愛的身體倚在門外，低頭盯著手裏的秒表，滿意地笑了。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這一夜，黎可欣睡得很踏實。她精神抖擻地穿上比賽專用的泳衣，臉上帶著一抹光彩奪目的笑容，恍若陽光中的彩蝶。
一抹陽光透過寬大的玻璃窗照在黎可欣的身上，雪白的肌膚，纖細勻稱的身材，縱然是殘缺的右腿，也擋不住這名少女亭亭玉立，淩空飛仙一般輕盈。
房心愛走過來，熟練地幫她做放鬆。低聲耳語：“怎麽樣？還需要吃一片嗎？”
黎可欣歪著頭，認真地體會了一下身體的感受，衝著房心愛微笑著搖搖頭：“教練，不用了，到現在為止，之前的那些症狀一個都沒有出現，看來真是好藥！”
房心愛故作認真地點點頭：“那就好，這藥嘛，也不能多吃，要是養成賴藥性，那可就不好了。”
她偷眼觀察黎可欣，發現她頻頻點頭，很是讚同自己的說法。房心愛強忍著笑意，趕緊逃離黎可欣的身邊，要是再待一會兒，恐怕自己會憋成內傷。
胡教練和房心愛肩並肩站在泳池邊上，隊裏統共就這幾個平時訓練成績不錯的寶貝疙瘩，胡教練怎麽能不上心？昨天訓練結束的時候，其實他最擔心的還是黎可欣。
小丫頭心裏壓力太大了，平時訓練一點兒毛病沒有，可一到比賽，狀況頻出，讓人恨不得衝上去狠狠訓她一頓！
可是，就算訓一頓又怎樣？反而，一次比一次差，一次比一次不爭氣，胡教練有時候嚴重懷疑房心愛的眼光，可現在，再看著她一臉自信的模樣，好似勝券在握一般。
“哎，我說，今天還不知道你的那個寶貝選手黎可欣又會出什麽狀況？”
房心愛扭頭看看胡教練，這眼光帶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割的胡教練的臉生疼：“別說不吉利話，這孩子啊，今天穩贏！”
“呦嗬，好大的口氣！”胡教練斜睨了一眼信心滿滿的房心愛，體貼地將懷裏的毛巾搭在她身上：“送你了，待會兒啊，擦擦你傷心的淚水。”
房心愛揚手接過毛巾，笑著說：“謝啦，毛巾不錯，確實可以擦擦我喜悅的淚水。”
“切！白日做夢！”胡教練白了房心愛一眼，扭頭看向泳道前已經站立待命的選手。
哨聲將現場短暫凝聚的空氣瞬間打破，六名選手脫離輔助員的手，幾乎在同一時間躍入泳池中。
黎可欣的自由泳成績是最好的，她伸展手臂，奮力劃水，朝著前方，奮力衝擊。當手臂觸碰到對麵池壁的時候，她順勢轉身，用左腿奮力一蹬，身體如一枚靈活的導彈，瞬間彈出很遠。
近了，近了，近了！在水中漂浮的身體讓黎可欣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幾千次幾萬次的訓練，這個動作基本上接近她的本能，隻要穩住，勝利在望！
還有不到十米的時候，一陣劇痛突然自腹部傳來，糟糕！關鍵時刻，怎麽又出現這種狀況了？
黎可欣咬咬牙，隻有十米，十米了！堅持，黎可欣！要知道，你是唯一一個吃了教練靈丹妙藥的人！
九米、八米、七米、六米……黎可欣在水中暗暗咬著牙，朝著終點衝刺，說來也怪，當黎可欣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時候，肚子居然沒有那麽疼了！
腦袋伸出水麵的那一刻，黎可欣回頭望了一眼對手，除了身邊的隊友張亞楠緊隨其後以外，其他的選手被遙遙甩在後麵。
房心愛把毛巾夾在胳肢窩裏，衝著胡教練使勁拍著雙手，眼神裏盡是挑釁的得意。
胡教練張大的嘴巴半天都沒有合攏，這個黎可欣今天超常發揮啊！原來他心目中奪冠希望最大的是一向發揮穩定的張亞楠，卻被最不看好的黎可欣趕超過去了！
胡教練一把拽住毛巾，就要往懷裏拉：“哎，哎，幹什麽？”房心愛瞪大眼睛，扯著毛巾的一頭，跟胡教練展開了拉鋸戰。
“我擦眼淚行了吧？”胡教練滿臉不開心，拽著毛巾不放。“不行，比賽結束，我還要給可欣用呢！”房心愛趁他不注意，一把把毛巾攬在自己懷裏。
胡教練剛想伸手抓，突然意識到，毛巾所處的位置貌似有些敏感，他楞了一下，抬起的手臂，硬是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度，然後悻悻地從腦後垂了下來。
“怎麽樣？怎麽樣？”房心愛風風火火跑到黎可欣身邊，舉著毛巾披在她的肩上，一臉關切地問。
“嗯，就是最後十米的時候，我的肚子忽然有點疼，不過還好，衝過來了！”黎可欣擦擦臉上的水珠，衝著房心愛燦爛一笑。
“哦！”房心愛將手放在胸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賽前，她都為自己冒險的欺騙暗暗捏了一把汗。
“教練，這藥真神！”看著黎可欣深信不疑的樣子，房心愛的臉不由自主紅了，她笑眯眯地問：“還要嗎？”
黎可欣輕輕地搖搖頭：“不用了教練，決賽應該沒問題。”房心愛豎起大拇指：“可欣，看好你哦！”
看著黎可欣勢不可擋第一個衝到終點，胡教練終於忍不住了，用胳膊肘碰了碰房心愛：“心愛，你今天究竟給你的愛徒施了什麽魔法？居然這麽給力！”
房心愛歪著頭，朝著胡教練看了幾秒，張張嘴，說：“保密！”“哎呦，心愛，快給我說說，我真的也想學一招呢！”
房心愛想了想，壞笑著說：“告訴你可以，不過約法兩章，第一：請客，吃頓好的。第二，保密！”
“行行行，姑奶奶，服了你了，趕緊說！”胡教練點頭如搗蒜一般，殷殷切切地望著房心愛，他實在太期待答案了。
“喏，自己看！”房心愛把藥瓶往胡教練手裏一塞，哼著歌走了。
“我去，VC？！房心愛，站住！你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