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餐點確實備妥了，可直到滿桌佳肴涼透，該出席的人都沒到齊。

偌大一張圓桌，江寒、阮露明、唐興三個外人坐一邊，魏覺齊、魏覺義兩兄弟坐另一邊。魏思縈休息了幾個鍾頭，臉色略微好轉，在丁律師和陳秘書的陪伴下姍姍來遲。最後，還缺一個魏覺賢。

“三哥什麽意思？！”魏覺義怒道，“最愛學老頭給人立規矩的是他，擺譜壞規矩的也是他！不吃了，我回房看書。”

他憤然離席，卻被魏老四拖住了手。魏覺齊皺著胖臉，苦口婆心地勸：“礦上多忙，手下人左一個匯報、右一個請示，一刻也離不開三哥。他不來，定是被緊急的工作耽擱了。你我二人雖還不能參與經營，但至少該體諒已開始做事的三哥。”

魏覺齊把話說到這份上，於情於理，魏覺義都不便再走。他沒好氣地冷哼了一聲，甩開魏老四的手，環臂重重地坐了回去。

這時，陳秘書站起來。

“時候不早了，不好讓客人再等，我去看一看三少爺吧。丁律師，您能與我一起嗎？”

未待丁律師應聲，魏思縈“噌”地起身奔到陳秘書身邊：“我跟你一起去！”

陳秘書愣了愣。

魏思縈拽住他的袖口，目光直而利，帶著近乎破釜沉舟的決然。兩人對視良久，陳秘書率先別開了眼，神情微微變化了——人偶似的精美假麵上裂開一道細得幾不可察的口子，從那裂痕中浮出了柔和的無奈。

“那麽，有勞六小姐了。”

陳秘書輕歎道。

“咦？”江寒腦中靈光一閃，長久縈繞於他心頭的異樣感覺突然有了解答。

坐在他左手邊的阮露明“撲哧”笑出了聲：“恭喜江老師，終於發現了。”

魏氏明珠似的六千金，真正心儀的其實是自家英俊有為的陳秘書。隻不過陳秘書克己守禮，對千金小姐的垂青避而不應。魏思縈負了氣，便轉頭大張旗鼓地追求別人。

移情別戀是假，做戲刺激陳秘書是真。

而江寒，恰是那個被選中的倒黴蛋。

魏六小姐的套路，似曾相識。

他倏地扭頭看向右手邊——紈絝師弟正仰麵專心致誌地研究魏家飯廳的房梁，側臉快被師兄灼灼的視線盯出了洞來也不敢回視，心虛地訕訕哼唧著：“嘿嘿，嘿嘿……”

阮露明難得與唐公子同一立場，支著下巴涼涼道：“江老師，太遲鈍啦。”

江寒哭笑不得。

“你們……”

他不知自己該說什麽。但也無需說了，遙遙傳來的一聲尖叫撕裂了寧靜的夜幕，打斷了一切對話。

“三哥！”

那是魏思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