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冒進
在行進了大概6公裏後，γ突然提出折返，在一番詢問後，才得知γ的方向感和距離感並不是很好。
總而言之，走過了。
而在整整6公裏中，他們也隻遇到了那30多頭侵蝕體。
終於，又走了1公裏後，在隧道的一側發現了一個岔口，幾百米後，一扇巨大的生鏽鐵門橫在了所有人麵前。
鐵門擋住了整個路口，四周滿是碎石，隧道的牆體也暴露著一條條裂縫，但看上去更像是抓痕。
幾輛被風化得隻剩骨架的汽車被遺棄在附近，有幾輛擠在一起，像是在逃命的時候發生了車禍。
“看來以前的人也遭了不少罪。”弗雅惋惜地說著，雙手捂在胸口，似乎是在禱告。
阿瑞爾上下打量大門：“怎麽打開？炸開？”
γ沉默片刻，對著一邊早已經失靈的通訊器開口：“粒子物理學家。”
“？”
幾個沒戴眼罩的人投以疑惑的目光。
γ臉不紅心不跳：“密碼。以前，說這個就會開門。”
“大哥你沒注意到它已經壞了嗎？”阿瑞爾無奈地歎了口氣，“總覺得你像是活在鼎盛時代的人……”
“鼎盛時代？”
“現在把2050年前統稱為鼎盛時代。”
阿瑞爾一邊解釋著，一邊走到列昂節夫身邊，防止他找不到自己在哪兒：“議員，怎麽開門？”
列昂節夫麵露難色，但還是不屈地挺起胸膛：“這就是技術專員存在的意義了！”
夏淼大吃一驚，原本羞澀的小臉更是懊悔不已：“對、對不起！辜負您的期待了，開門……實在不是我的專業……”
“吱——”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令人牙酸的聲響忽然傳來。
γ把手插進門縫裏，稍稍用力，這扇數米高的鋼鐵大門就生生形變，很快就露出一條能讓一個人通過的裂縫。
“門開了。”γ雲淡風輕地說道。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源自靈魂的驚恐，他們忽然明白為什麽薩爾娜對γ的態度會這麽好了，要是這個怪物發起瘋來，鬼知道會造成多少傷亡。
阿瑞爾驚訝地舔了舔嘴唇：“原來技術專員在這兒呢……得，走吧。”
“稍等。”
玥言忽然說道，她的左手按著耳垂，低著頭仔細聽著什麽，片刻之後眉頭緊皺。
“通訊斷開了，電子腦無法和河圖洛書係統連接。”
此言一出，代達羅斯的成員立刻摸向自己的耳垂，無一不露出不安的神情。
怪不得剛才侵蝕體出現的時候，終端沒有發出警告。
還沒進地下實驗室信號就斷了，要是在裏麵出了什麽事……恐怕就算屍體發臭發爛，空間站也不會注意到。
“不應該啊，我出來之前已經建立好通訊基站了。”列昂節夫一頭霧水。
夏淼悄悄舉起小手，小聲說道：“而且……這種距離，不可能接收不到信號。我認為，可能是被幹擾了。”
“人為的？”阿瑞爾皺起眉，冷聲問道。
夏淼像是被他的語氣嚇到了，幾步躲到γ身後：“我、我不知道，但這裏可是亞平寧山脈，不會有其他人……吧？”
“算了。”薩爾娜打斷了這場毫無意義的猜忌，轉身原路返回，“你們這些吃幹飯的等一會兒，我回去看看——γ先生，能邀請您和我同行嗎？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薩爾娜會害怕？怕什麽？怕殺的侵蝕體太多，到時候領的績點撐爆錢包嗎？
這個家夥隻是想時刻盯著γ而已。
“我們一起回去。”卡特忽然說道，這個英俊的家夥在這時候反而顯得很有安全感。
“不用了，羊羔子。”薩爾娜冷笑著走開，“你們在，隻會礙手礙腳，一幫廢物。”
“就這樣吧。”阿瑞爾阻止了想要發火的卡特，“他們兩個回去效率最高，也最安全，人太多會引起侵蝕體的圍攻。”
他可不想再經曆一次上次的慘劇了。
兩個人緩步走遠，隧道裏的氣氛越來越沉悶。
代達羅斯的成員雖然沒有明說，但被薩爾娜這樣瞧不起，終究是很不服氣的。
鬆範吞了口口水，忽然說道：“那個……夏淼女士，請問這個實驗室有多深？”
夏淼愣了一下：“好像是地下1400米吧，怎麽了？”
“那……”鬆範低下頭，偷偷瞥了阿瑞爾一眼，“在那個深度，和空間站的通訊會中斷嗎？”
“這、這個……我不清楚。但根據現有的數據，應該會中斷。”
聽到這兒，鬆範小心翼翼地看了卡特一眼：“既然總會中斷，不如繼續行進嘛，早完事早收工。”
“不行。”阿瑞爾斬釘截鐵地說道，“看到這些車了嗎，它們都是從實驗室內部跑出來的，說明裏麵很可能有侵蝕體。”
“那又如何？”鬆範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麽決心，“我們經受過嚴苛的訓練，裏麵的侵蝕體再多，也不可能超過三位數吧？議員先生，我申請繼續前進。”
列昂節夫愣了一下：“呃，我覺得還是等薩爾娜他們回來比較安全一些……不過！我個人是非常相信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實力的！”
“那咱們投票表決。”
鬆範像是吃了迷魂藥，鐵了心想要繼續行進。
他高高舉起手，目光再次落在卡特身上。
卡特沒有說話，也舉起了自己的手——年輕人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一定要讓薩爾娜知道，她的蔑視是錯誤的！
弗雅也舉起了手，輕飄飄地說道：“議員先生，我認為這是代達羅斯小隊曆練的好機會。”
列昂節夫抿嘴沉思片刻，哈哈大笑兩聲：“好！很有精神！反正距離也不遠，薩爾娜他們很快就會回來，我們先行一步！我同意！”
“四比三！”鬆範激動地叫道，“通過！前進吧朋友們！”
阿瑞爾黑著臉，終究也隻能歎口氣。
算了，前進就前進吧，正如列昂節夫所說，反正也沒多遠。
況且，就算真的碰到侵蝕體，大不了他暴露身份支援代達羅斯。
玥言幾次欲言又止，但看夥伴們的態度如此堅決，也隻能默許了。
七個人穿過門上的裂縫，經過一條長廊，腳步聲忽然有了回聲。
麵前的是一個巨大的停車場，單憑照明燈已經無法探明它的邊界。
上百輛破舊的汽車擠在一起，像是一群想要逃出洞穴但擁擠在一起的鬣狗，仔細觀察，還能看到車上那些可怖的抓痕。
停車場連接著三個大廳，每個大廳長100米、寬20米、高18米，早已廢棄的精密儀器宛如一個個已然死亡的大腦，荒廢在無人問津的地下。
他們要找的東西位於地下1400米的Borexino實驗室，需要乘坐電梯進去C大廳——在200年前是這樣的。
麵對深不見底的電梯井，阿瑞爾剛想攀爬下去，代達羅斯的成員們就紛紛從自己的胳膊裏剖出一個抓鉤，釘在電梯井邊緣。
阿瑞爾被玥言帶下去，連接胳膊與抓鉤的繩索足足延伸了1400米，可在收回時，它又變成了十幾米長的細線。
“恐怖的延展性……”阿瑞爾驚歎道。
“納米科技，小子。”
列昂節夫的鼻子快撅到天上了，就好像這納米材料是他研發的一樣。
阿瑞爾翻了個白眼，相比於這個，他更在意另一件事：“話說，你們是怎麽知道怎麽走的？明明之前還不知道怎麽找到入口。”
“停車場裏有地圖。”鬆範的語氣有些奇怪，帶著不明的敵意，“恰好，我們會看地圖。”
“那、那個……”夏淼的臉色很差，她捂著胸口，不斷地喘著粗氣，“這裏的空氣很渾濁，我們可以快一點嗎？”
阿瑞爾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地方有些不對勁。
偌大的大廳裏，看不到任何儀器和設備，一根根斷裂的電線散落在地上，不知道它們本來連接著什麽。
沒有通風管道，這讓地下的空氣稀薄又渾濁，其他人的臉色也在一點點變差……
可阿瑞爾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難道是因為異亂體的適應能力比較強大嗎？
“加快任務進程吧，各位。”玥言冷著臉，身為隊長，她絕不能在此刻表現出畏懼或膽怯，“分頭找，但不要距離太遠。”
“我們去隔壁的B大廳，那裏也有和中微子相關的實驗。”
卡特說著，就帶上鬆範往旁邊走去，列昂節夫抓住了卡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
“我去前麵找。”
弗雅漫不經心地說道，快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玥言一言不發，隻是順著牆角緩緩尋找，但任誰都能看出她有心事。
阿瑞爾看著不知所措的夏淼，無奈地歎了口氣：“奇怪的分配……玥言，你的隊員都這麽冒進嗎？”
“不。”玥言的身體有些僵硬，她不是很想談及這個話題，“他們……並不認可我這個隊長。鬆範比較急功近利，因為他家裏有很多人。他的出身是大興安嶺基地。”
阿瑞爾頓時明白了，按照祁子恙的記憶，如果一支隊伍完成了某項任務，最後績點是按勞分配的。
參與行動的人越少，一個人能分配的績點也就越多，怪不得他堅持在薩爾娜和γ不在的情況下繼續行動。
鬆範需要績點，也不服玥言的隊長地位，自然很有“主見”。
聽到有人說話，夏淼安心了一些：“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我覺得玥言小姐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不太愛說話。”
“是嗎，多謝。”玥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
“不過，還是小心一點吧，這個地方有些奇怪。”阿瑞爾提高了警惕，目光屢次投向黑暗，“這麽大的地方，一頭侵蝕體都沒有……難不成在鼎盛時代都坐電梯去地表了？還是說……”
突然，阿瑞爾愣住了。
少乾說過，侵蝕體在極度缺乏養分的情況下，會吞噬同類。
這裏的侵蝕體並沒有離開，它們在漫長的歲月中沒有任何養分來源，所以不斷吞噬同胞，最後的結果就是……
“啊！”
突然，弗雅的驚叫從遠處傳來。
“侵蝕體！請求支援！”